美利人生 作者:小姐免惊 痞子: 不知不觉,二十八个小时的飞行已经过了; 不知不觉,我已经来到了这里; 不知不觉,我已经离开了家乡; 后知后觉,我开始想家了; 后知后觉,我离你那么远; 后知后觉,我有多么地爱你…… ————————————————————- 老婆: 你……还好吧?你一定很担心我,嘿嘿,不用担心啦,我真的真的真的过得 很好……知道你担心我,所以我写了这些天发生的事给你看,哈哈,我对你没得 说的了吧,来,亲一个,嘻 ~~ 那,我们开始吧。 那天,我拿到VISA,你不知道我有多兴奋地冲出了那个不知多少人泪洒当场 的小铁笼状建筑,拥着已经猜到什么事发生的老爸往外走。咱爸的兴奋之情难以 言表,终于,我拿到了去这个标榜人权的国家的入场券…… 呵,你说吧,有时候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随后的几天我却没有一点异样的 感觉,老妈在一边准备衣服一边唠唠着出门在外要注意这个那个,老爸带着笑容 帮我准备材料。我总是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风扇转啊转啊的,昏昏地睡去…… 在机场拍了两张照片,老妈居然没哭,脸上还一直带着笑容。不过我知道为 什么我进入安检后她要站在爸爸的后面去…… 随后我坐上了去北京的飞机,再随后我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飞机下面的白云让我想起了小学门口卖给那种五分钱一个的糖丝团;美国空 “奶”的笑容吓得我喷出了一杯牛奶;日本空姐的小腿紧紧地扯着我的眼珠子往 上瞄;无聊的科幻片让我在座位上边看屏幕里的人边想如果把人埋在土里然后一 直浇水会不会发芽呢…… 不知不觉,二十八个小时的飞机已经过了。全身的每一块肌肉早已没了任何 的感觉,而在我疲惫的身子里还是没有丝毫的一点特别的情感。人已经成了机器 人,丝毫没有感受到时差。 下了飞机,在一大坨的白色的,黑色的,偶尔有黄色的长长的肉团中穿插着, 找到了被他们不知搜过几次的行李。左右手分别拖着两个大箱,背上一个大包, 胸前挂一个大包,牙齿咬着机票,恨恨地警告着自己的眼睛再要合上的话就割它 成双眼皮。 我拖着小半条命“漫步”出了机场。 一路上忍受看“鸟语花香”英语与古龙水;一路上搜寻着厕所并奇怪着这个 机场怎么会有五百多个门; 一路上奇怪着他们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导致那种极其适用于在解剖学上的标本 的身材…… 不知不觉,我已经来到了这里。走出了机场的大门,没有想像中的嘈杂的大 都市的气息,只有街上与路边那一大坨一大坨的甲壳虫在爬来爬去。坐上了的士, 连比带划地告诉了那个我担心他随时会爆炸的胖司机地址,然后狠狠地盯着计价 器。 学校到了,门不大,不像国内的大学,没名气又硬要挣门面。不断地有着些 有着七彩虹似的眼珠的人走出来,跟我打着招呼,却似乎都为我回招呼时那灿烂 的笑容所着迷,没有人看到我的那一坨行李。又撑了一小段路,终于找到了新生 接待处,一个红发并且脸上有三个洞,并且每个洞里穿有一条发光铁丝状物体的 小女生接待了我,她看起来很兴奋,叽叽喳喳地叫着,用那种对我的耳朵已经没 有什么刺激性了的语言。直到她兴奋完了,我高兴地给她说:“对不起,我没听 懂,你能再说一次吗?”我真的挺高兴的,还好没有听懂,不然就不能让她再把 那么长的话再说一次了,哼,活该,谁叫你不好好讲话。奇怪的是此时心里突然 浮起了鲁迅先生的影子…… 呵呵,其实一切都算是很顺利的啦,你不用担心。宿舍条件不错,有微波有 烤箱有电炉有地毯有公用洗衣机烘干机还有两个黄毛舍友。我在那个壮舍友的帮 助下把行李都搬了进来,两房两厅一厨房一洗手间,我与那个年轻的舍友住在同 一间。把衣服统统拿出来,先借几个衣架挂起了那几件大衣,再把其余的塞进了 衣柜,书放入了书桌,电脑放在写字台上,总之,尘归尘,土归土,再把床铺好, 躺在床上突然想起该去报到与注册。 冲到国际学生办公室,用着我的那极富闽南特色的地瓜英文解释了清楚“阮 是从中国来的,因为飞机迟了好几个钟,能不能把俺安顿一下,然后再告诉阿拉 一下怎么注册呀?”负责人很高兴地打了电话叫了几个黄皮肤的来:你们应该能 懂对方的话吧?倒!蒙古人与韩国人能懂国语? 高兴的是我倒是真的找到几个中国学生,他们倒是来了几年了,一切都轻车 熟路,告诉了我怎么注册,怎么选课。然后带我去食堂吃饭。 闻着那食堂散发出来的味道,我先是打了一个冷颤,然后那空得挺彻底的肚 子对我说:哥们,你要真吃了,我就跟你绝交!在一阵疯狂地镇压这个反对中央 集权的胃后,我坐到了饭桌前。我盯着那些我花了十几分钟从食台那里可谓是百 里挑一后的食物。可爱的土豆泥用它那特有的黏糊糊的笑容在看着我;一坨胡萝 卜与豆子与白菜与胡椒用它们被煮了若干个钟头后散发出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 —中药味向我招手;唯一比较正常那杯可乐与中间夹着火鸡片的三明治差点冻掉 了我的牙。老乡一边同情地看着我一边大口嚼着,不时地从牙缝里欢快地蹦出几 句好像是安慰的话语。呵呵,为什么鲁迅先生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了呢? 接下来?接下来就是新学期的开始啦。一切仿佛都是那么地自然,找教室, 找老师谈话问可不可以录音,一样地在早上第三节课开始就喊肚子饿,一样地在 吃完晚饭后穿着拖鞋走在路上大声地唱歌,一样地在深夜泡在网上毫无睡意。内 心常一边深爽自已的适应能力的强大,一边打心眼里鄙视那些在国外滴下眼泪的 国人们。 于是接下来就是与金钱的斗争了,那略显昂贵的生活费与电话费常让我呆坐 在电脑前计算好久。“男人的钱包是棉花,不挤不出水。”我算是深刻地体会到 了其中另一层面的意义。 食堂里一次就要五大“刀”,但星期一至星期五不去吃也算钱,于是我感受 到了钱的非钱性,拿着那张学生的ID卡往那条有点漆黑的条状的卡槽的一端里一 插~~,然后往另一个方向轻轻地一拉~~,伴随着一声近乎动听与令人心碎的“嘀 ~~~ ”一声,钱就这么没有了。当我那天发现到“插拉嘀”一次要五块钱以后, 我便再也不敢想那自动售货机里的饮料,再也不敢动用公开的服务设施,生怕旁 边会跳出一个人来让你交钱,也不敢用舍友的东西,生怕传说中的那美国文化会 让我损失大量的维M.常常收集那此别人不要的小纸片,因为那些小纸片可以在感 恩或圣诞给我打一些折。最让我感激就是那辆捡到的破自行车,尽管那破烂的坐 埑可能是我便秘的原因。得益于这辆自行车,我便可以骑上一小时去买到比校内 便宜五美分一包的方便面,我便可以常厚着脸皮到那个教会开的类似于慈善会的 那个小木屋去摸点圣经。哦?干什么用呢?嘿嘿,人家吃饭的时候可以拿来埑桌 子嘛。(小卖部的本子三元钱一本哪)怎么拿到的?嘿嘿,人家在牧师的面前是 那种不可多见的狂虔诚的中国基督教徒嘛。而且……回到宿舍后心中总有类似报 复的快感总可以让人爽好久…… 哈哈,你说,我是痞子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了。而痞子的生命力似乎总是那 么地强以至于我常常引以为荣。但是有一天我突然发觉我开始学着抽烟;我的发 呆的次数越来越多;吃饭常吃到举着叉子愣在饭桌上。 每当夜晚来临,从图书馆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后,总觉得心里空空地。 简单地搜索了一下心灵,一下子就得到了结果:原来…… 后知后觉,我开始想家了。想念老妈做的饭菜,想念跟老爸为了不洗碗偷跑 出门去打游戏机,想念家里甘醇的酒,想念厦门熙熙攘攘的轮渡,想念可以偷偷 随地吐口痰的街头,想念与渣友骂街般的谈话,想念家前那我诅咒过无数次的大 斜坡…… 直到那天我得了校内乒乓球杯赛的冠军,得了五十块钱的奖金,我兴奋地冲 回寝室操起电话,拨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等待了好久传来了你那充 满睡意的声音,我一下子愣住了——时差! 后知后觉,我离你那么远。不仅仅是几十万公里,而且是无法逾越的十三个 小时!我说了声对不起好好睡后静静地放下了电话。走出了宿舍大门任那刺刀般 的冷风刮在我的身上,呵,好小资哦。不过,我真的冷,但是心真的更冷,因为 失望。你知道那时我多么想看到你…… 常在凌晨还无法入睡,躺在床上想着我们过去的事。想着我们一起在厦门的 海边玩水弄得全身精湿,想着那年暑假我连着搭车跑你家的那几趟幸福的长途, 想着我曾经为了那个男人缠着你的事愤怒地动了拳头,想着我在冬天的夜晚躲在 宿舍的被窝里跟你煲电话粥,想着我见你父母第一次的那紧张得胃痛的心情,想 着在机场与爸妈分别时我的眼睛还在到处搜寻你的身影…… 嘻嘻~~我没有哭。因为我是痞子,痞子是不会哭的,哭了也不会让人知道, 被人看到了也死活不会承认。 但是我想哭,我的眼泪却在我想要他的时候逃走了……我好厉害哦……我不 会哭了…… 当我发现我不会哭的时候,那些老外还是那样天天地用他们惯用的笑容跟我 打招呼,还是不断地有人问我你们中国人是不是吃狗肉与蜥蜴,还是不断有人问 我会不会功夫要我教他们,我也一如往日地跟他们说我们什么都吃,包括人,特 别是他们这样的,一如往日地与那些说台湾是一个国家的人翻面,再和好,再翻 面,事情还是得做,日子还是得过,书还是得读,地球不会因为我的不爽而停滞 不前,只是,我终于知道了…… 呵呵,老婆啊,你知道吗? 我是有多么地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