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冲浪记 我“咣”地将桌子使劲一拍,吓得同事猫猫一抖嗦。“成!我豁出去了我。今 儿晚上就去网吧上回网!不就……5块钱……么……巨款哪巨款……”我一时肝痛如 割。声音渐次低了八调。转念忆起在公司上网时自己贼眉鼠眼的样子。一阵豁然开 朗。哼!上网总艰苦,冲浪不敢高。若为自由故,钞票皆可抛! 约好在某路口集合。在我三番五次声色俱厉的强调下,猫指天发誓放下电话就 出发。我和她距接头地点均5分钟路程。满意地放下电话,我哼着小曲慢条斯里地开 始洗漱。完毕,打开音响,拧亮台灯,将十只手指细心地涂上浅粉的甲油。一边左 右伸摆着欣赏一边轻轻吹着。小心翼翼地支叉着两只头凉了好一阵子,估计干透了。 便开始在衣橱里东挑西捡。比划了半天敲定一条休闲裙。换上。看表。半个小时已 到。差不多了,出发。 很少在星光的夜里出没。空气里有白天残留的燥热。些许吝啬的风带着滞闷的 潮气吹来。 站在路口我气急败坏地左顾右盼。又好一会儿,才见那妮子慢吞吞骑将过来, 带着一脸没事儿人的欣欣向荣。我耐着性子将圆睁怒目换一和蔼笑容,发自肺腑地 赞道:妞儿,你好快哦。佩啊服。她得意洋洋地咧开小嘴,用1/4的速率将笑的花缓 慢地开在那张天真可爱的小脸上,“……呵……呵……说的马上来嘛……说话算话…… 就又给同学打了个电话……呵……可快了……一分钟……挂了就来了……呵……”。 为了一直回应她慢镜头的笑,我脸部的肌肉已经僵住。用手把嘴角硬生生扯回原位。 我低头翻了个白眼儿,默念着换算公式:一分钟=半钟头。满肚子气果然下去不少。 现在我对她这与众不同的时间尺度已由以前的天理难容慢慢适应。这就是习惯的力 量啊。 眼看被那妮子磨蹭得快九点了。街道上奔行的人群估计都是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们却刚开始往目的地开跋。急性子的我每骑一小会儿便踩着马路牙子等二里地外 的她。和她纯真的笑容遭遇后便再开路。扭脖子再找。再走。好在和猫同事二三载 了。各自习惯了如此的同行方式。每次我总怀疑同路的她是否在和我做着相反方向 的运动。 硕大的“河南信息港”的牌子在顶灯射灯的照耀下亮如白昼。落地的大玻璃窗 明几净。二楼大厅凉爽宽敞环境优雅。两排机器每台间都有半透明的间隔。人也不 多。服务台还有软绵绵的歌声荡悠悠。猫惊呼:哇。比咱那边那几家舒服多了。嗯, 舒坦。我也较着不错。我可没到过网吧。是比办公室专业多了。 坐在椅子上,我狠狠地伸了个腰。扬眉吐气的。一股劳苦人民翻身做主人的感 觉。终于光明正大地上次网了!解放全中国的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看到毛主 席那伟岸的身影挥着巨人的手向中华大地宣布:小因,终于,不揩公家的油了!!! 急不可耐地启动QQ。QQ上的那群小脸黑黑白白地呆头呆脑。一会儿一看。却总 没有一张色彩斑斓的嘴脸水灵灵地跳出来。哼,丫的这伙子虫虫,平时从晚上九点 开始就趁着月黑风轻可劲儿地到处蹦哒,曲曲乱叫。如今我好不容易来凑回热闹, 竟都没口子带活气儿的。气煞我也。 连续不断地启动IE,点击出所有常常盘踞的老巢。将那些洞穴翻得个底朝天。 惬意啊惬意。花花绿绿的页面放肆地闪来跳去,再也不用担心晃着哪位随时可能出 现在身后的经理的眼。我一时幸福地高唱国际歌。兀自得意间,肩上被猛地一拍。 吓得我咔喳咔喳连关好几个窗口。一哆嗦突然惊醒。我丫花自己的血汗钱上网。我 是上帝我怕谁?!扭头准备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保证不唱了。看把狼都召来了…… 还没张口,一看不是工作人员。猫正把细长的脖子从隔壁拐着弯地伸过来,迷惑不 解地看着我的屏幕:你丫干么呢?巴掌大的窗口能看见啥?哦,我恍然大悟。惯性。 在公司时都是缩小到小半个页面。每次都是坐在张嘴就咬着屏幕的距离里瞪圆了眼 看,以致于领导曾几次当众表扬我酷爱研究日渐近视。哎哎,看看看看,一个堂堂 的共产党员被折磨成了何等贼眉鼠眼人民叛徒般的样子! 将窗口最大化。视野猛一宽心胸也跟着一阔。又猛一伤心。做为一有点儿酷爱 臭美的丫头,眼小不仅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也为河南省会的市容市貌建设做出了反 方向的贡献。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已经影响到浏览网页。习惯了看小窗口的视野, 突然觉得与大窗口不能匹配。适应了好一会儿总算不再眼花缭乱。 心旷神怡地顺各处链接在神州大地撒欢儿,流着哈拉子浏览大好河山GGMM。终 于有足够的时间寻找那些著名的网站了!望着那高耸的大门,带着步入人民大会堂 的肃穆表情,我庄严地踏进名人云集的站点。眼看着那些遥不可及的偶像们就近在 眼前,戴着天使不食人间烟火的光环唠着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贪婪地搜索着当红一 辈网产阶级革命者们的脚印儿,激动的泪花儿在我眼眶里团团打转。就像祖国的花 朵们远远看到了小燕子的大眼睛。啊,网络好大,网络又好小呀。 只见汪向勇逃往了中关村。安妮宝贝已投向分裂的怀抱。王小山连连发问:刘 心武什么毛病啊?黑可可却躲在都市里沉默,不语。周洁茹扯起小妖的网。SIEG却 居心妥测地想把人们诱入迷宫,和元辰一起浸蚀要离。写悟空传的那位不知今又何 在。云中君大喊着:我一定要找到你!邢育森等坐在三里屯酒吧街体验似水流年的 世纪末情感。俞白眉悉心培育出网络杂交爱情一号。宁财神咬牙切齿彼地无银三百 两地大声宣布:俞白眉没有抄我!程序员小丁正大讲特讲着“我的倒儿爷生涯”。 玫瑰灰在方舟在线等了七十二小时,期待着何从和花过雨送来上海的玫瑰。棉棉等 正为七十年代人画像。有人振臂高呼:誓死拥护卫慧!卫慧抛去炙热的上海宝贝级 的媚眼哆声哆气地泣不成声:……理解……万岁…… 看得我兴高采烈。揉揉眼睛伸头往隔壁看去。嘿!丫的那早已插出去的鲜花猫 猫小姐,摇身一变,永远是聊天室里受欢迎的MM。正和一干GGDD毯儿哄得热闹。想 起自己几个月都没进过聊天室了,哦,不对,想起来了。上星期有次闲极无聊扮一 英俊潇洒毛头小伙儿进去,差点儿就骗回家个大花姑娘。可在那MM马上化矜持为心 动的关键时刻,偏偏老陈在Q上死命鬼叫。清清搅了局。哼哼,明儿再找丫的算帐! 我换了张面具噌地蹦进归去来。鬼声怪气地冲阿龙小声叫:~~~阿~~龙~~~。他吓了 一跳,精神紧张地质问:你是谁?!我嘻皮笑脸扮神扮鬼道:猜猜啊。他说:小因! 嗯?!!我做着大写英文字母“O”的嘴型,丑相败露地说:怎么猜那么准?他黑黑 冷笑: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好猎人的眼睛!黑洞洞的猎枪口吓得我连忙跑非常可 乐那儿,大叫SOSSOS我是小因我是小因!非常可乐正兴致勃勃地向某位MM点歌送花 献殷勤。看到千年不遇的我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就兴高采烈地自顾自向他大呲 大侃。等了半天,他终于忙里偷闲,热泪盈眶地冲我抛了一句亲切万分的话:再见!! 我也激动得热泪盈眶。多不容易啊。你好完了就再见。眼看自己当年在聊天室 里的风光已大势东去。伤心欲绝的眼泪险些掉下来。这当儿,只听工作人员喊:下 班了下班了!好吧。识时务者为俊杰。撤退。捂着苗条的钱包我一瘸三拐地走到柜 台。为自由偿付惨重的代价。小姐看着我哆里哆嗦伸出的皱巴巴的票子说:找不开。 最后,带着少交一块钱的强烈的成就感,我们迈出了网吧的大门。 2000/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