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信了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总记得我的车子什么时候该打气了。你总记得我的传呼 什么时候该交费了。你总记得给我买我最爱吃的大红虾。你总记得帮我收集“史努 比”的小东西。你总记得时常带束我喜欢的粉红色天堂鸟。 你不知道我有多相信你。 我总爱静静地躲在你的怀里,听郑智化沙哑的声音在空气里哀婉地低回。我最 喜欢那首《别哭,我最爱的人》。听着听着,眼泪就会一颗一颗地滚落到你的衣襟 上,像一粒一粒的水晶。你嗔怪地捧着我的脸说:我真的不喜欢你哭的样子。我仍 旧在歌声里发着呆。我把头深深地埋在你的怀里,向往地说:如果能够永远永远这 样靠着你,我情愿现在就死去……。我死的时候,你会哭吗?你作势拧我的脸说: 小傻瓜!不许胡说!我还等着咱们老了的时候,一起坐在洒满阳光的摇椅上慢慢摇 呢。我忍着眼泪很坚强地说:如果我先老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啊,活成一个老寿 星。好吗?你抱着我想了很久很久,才说:我一定要比你后死。因为我实在不忍心 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哭。你深情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月月,嫁给我吧。我要照顾你一 辈子。 抱着雪白的纱靠在你的肩上,像环抱一团柔软的云。我说:我在做梦吗。你在 我的眼前模模糊糊的。没有,傻月亮。你说。我把脸贴在那团暖暖的云絮上,这是 我的婚纱吗?我要嫁给你了。你的环抱默默地环绕过来。是的,你哽咽着,我终于 要娶你了。 我结结实实地环住你的腰。踏板上和后备箱里是满满的购置品。你开着摩托带 我上了开通不久的高架桥。那是幸福的大道。风在耳畔呼呼地响,吹来你欢快的声 音:我感觉要飞起来了,月月。我好高兴!我也是!我趴在你的耳边喊着,任长发 翻卷在风里。我闭上眼睛,一点都没有害怕。从来没有这样无惧过。我知道我正紧 抓着你的脊背,这个世上我最信任的人的脊背。一个我心甘情愿托付终生的人。我 沉醉着。让我们一起飞翔吧。天涯海角。海枯石烂。 醒来的时候视线一片洁白,像隐约记忆里怀抱的一团云。前世?今生?我的思 维恍惚着,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我吃力地张口,头上一阵一阵地痛:我在哪儿?一 张粉色工作服上的脸淡淡地微笑着:你醒了。这是医院。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问。我想不懂。我模糊记得有件重要的事在等着我,我怎 么可以安然地躺在这里?我动了动腿,却是一个难以执行的动作指令和一阵亦无法 自控的疼痛。我抬起手习惯地寻找你那双坚强有力的大手,可却都不是。几张拥挤 在眼前的脸带着关切的焦急不安。我的视线越来越迅速地转动,诚……呢?诚呢? 我的声音显得空洞又软弱。我听到安静的房间里似乎所有人都在一刹那屏住了呼吸, 静得听到自己微弱的心跳。诚呢?告诉我!我颤抖着。那些目光闪烁而迷离。沉默 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也在这一个世纪里回忆起和猜疑了好多好多。 诚呢?我绝不放弃。 小月,你要……坚强些。诚,他……走了,……你们的车摔下了立交桥…… 天啊。我的血液在万马奔腾的惊叹里凝固。惊涛骇浪的疼痛从额头和双腿的纱 布下集结到胸膛。从来没有这样痛过。 我不相信。我问到喉咙嘶哑。你说过不会让我一个人留下的。你说过照顾我一 生一世的,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为什么?你听到我问了吗? 记:闻听一位中学同窗婚前数月驾车出事。可惜。 2000/0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