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转眼间高考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段时间我除了疯玩其实也没干什么。每天 不是和肖长河在外面闲逛、泡网吧、打台球、喝酒,就是呆在家里玩电脑、看电视, 如果把这些都刨去,那就只剩下吃喝拉撒睡了。我发现原来玩并不是一个适合我的 的发泄方式,有时玩完之后感觉自己仍然很空虚,短短几天我已经开始厌倦这种生 活,似乎和高考前的日子一样无聊。没事的时候,我常常躺在床上想一个问题:我 向往的究竟是那种生活。更准确一点说,究竟那种生活对我来说才算不无聊——这 个我自己也找不到答案。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生活阶段和生活环境,我可能都会觉得 生活很无聊,虽然高考结束了,但迷茫和困惑还远没有结束。到底怎么样我才能觉 得充实呢?恐怕只有到我实现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的时候了。 回想起我四年的高中生活(其中当然包括复读的一年),我他妈的简直失败透 了。不仅学习方面没有收获,其他方面更是一塌糊涂,本该是一段属于青春的岁月, 却没有任何色彩。是什么剥夺了我的青春?是高考?是当今的教育制度?还是残酷 的现实?如果真有像电影里那样的可以删除记忆的机器,那我真想把我失败的高中 生活彻底从我记忆里删除。 初中的时候我还很单纯,只把考上高中当成唯一的目标。顺利地考上我们市的 一中后,我仍然保持着这种单纯,以为一切都如我初中时想的那样,考上高中就等 于一只脚已经迈入大学的校门。 高一的时候我的成绩还算说得过去,但总体还是呈现下滑的趋势。高一后半段 时,我已经暴露出往现在这个方向发展的迹象。到了高二,我彻底成了班里的一个 小丑。现在想起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我真是哭笑不得。比如说我那时很乐于在班 里出各种各样的洋相,而且不分场合,无论是课上还是课下,人多还是人少。我乐 于各种各样的搞怪行为,常常在上课的时候发出几声怪笑,或者说几句让全班哄堂 大笑的傻话。我当时还自以为很搞笑,其实大家都是笑我傻B 。那些事情我也懒得 去一一回忆了,实在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何况那种例子太多太多了,我每一天都是 在荒唐中度过。就是在那段时间,我的脑袋里开始产生各种各样的奇怪想法,和父 母的矛盾也逐渐加深。很长时间我都跟个混蛋似的讨厌我父母,和他们不知发生过 多少次争吵,我在学校的那些傻B 举动经常导致他们被老师“请“到学校,对他们 来说那是多丢面子的事,而我却不以为然,继续我行我素。 再比如说,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满脑子思考着生命的意义,后来得出一个结论 ——生命无非就是新陈代谢,是数以亿计的化学反应的集合,人的所有活动归根到 底都是化学反应的结果,什么所谓的精神追求全都是狗屎。人和人生命的区别只是 时间长短的问题,生命结束了,所有的苦恼也都跟着结束了,与其漫无目标地活着, 还不如一死了之。于是我渐渐莫名其妙地冒出自杀的念头,有时我会站在阳台上发 呆半小时,脑袋里就是想着我应不应该跳下去,当然从来都没有真的跳下去过。死 需要多么打的勇气啊。 如果一直那样疯下去,我早晚会成一个精神病(其实我的行为已经证明我和精 神病不远了),多亏高三以后,我开始认识到自己高二时是多么荒唐可笑,并且试 着有所收敛。至于学习,我这时已经完全放弃了,我确信自己不是一块学习的料, 我和那些像我这种不适合学习的人一样,坐在学校无非是被残酷的现实所迫。 我没有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总算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写 作。我从高二开始像走火入魔似的疯狂地爱上了电影,在电影的影响下又渐渐爱上 了幻想,说的更具体些就是编故事。我爱上编故事也有些必然因素,我从小就是一 个喜欢幻想的人,电影更是我养成这种爱好的催化剂。如果我看完一部喜欢的电影, 绝对可以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觉。终于有一天,我冒出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不编自 己的故事呢?大部分高三我都是在编故事中打发着无聊的时间,真想不到如果没有 这一爱好,那段折磨人的日子该怎么过。看着周围那些整天上课抱着网络小说的同 学,我经常会有一种成就感,觉得我所做的事至少要比他们做的有意义。 2006年高考结束(这是我参加的第一次高考),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编故 事从想的阶段突破到做的阶段,而且我也确实这么做了。就在别人都享受着摆脱了 高考后的轻松生活时,我却把自己憋在家里,坐在电脑前把我的故事一个字一个字 地敲出来。我还必须做到鬼鬼祟祟,因为我不打算让我父母看到我的处子作。故事 的主人公是一个类似于蜘蛛侠的超级英雄,他的任务当然也是和蜘蛛侠一样对抗邪 恶。我甚至还编好了一系列的故事,胸有成竹地认为这绝对比肖长河他们看的那些 印成黑皮盗版书的网络小说精彩。出成绩的前三天,我终于完成了我的作品,当时 我也着实兴奋了三天,直到糟糕的成绩给我泼了一头冷水。 我考了379 分,相当垃圾的成绩。不过家人都不对这个成绩有多大惊讶,它恰 恰体现了我的真实水平。分数下来之后,爸妈问我的想法。“再补一年呗。”我几 乎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我的回答。还没有高考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但 是绝不能在一中补,因为我在一中的三年实在太他妈失败了,没有一件事值得我珍 藏在记忆里。我必须换一个全新的环境,做一个全新的自己,彻底摆脱在一中这三 年的失败形象。我把目标定在了二中,原因是我二舅在这里工作。我爸对我这个决 定大为振奋,以为我终于改过自新,为此他还把我带到他一个朋友开的的工厂打了 两个星期工,想要让我理解生活的艰辛,在复读的这一年有改头换面的变化。但后 来的事情证明,我又让他失望了。 复读班的开学时间非常早,这也就意味着我轻松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开学的前 几天,我终于成功地把我的小说发到了网上,这是我相当一段时间以来做过的最有 成就感的一件事。当时还幻想着我的作品能在网上引发轰动。我好像突然找到了动 力和方向,心境豁然开朗,再也不被那些糟糕的心情所纠缠。 魔鬼般的复读很快开始了,等于是又忍受了一遍折磨人的高三生活。开始的时 候,在强大的精神动力支持下,我还能勉强支撑这种日子,然而没过多久,现实又 给了我一个沉重的打击。我的作品根本没有像我期望的那样火起来,恰恰相反它基 本上无人问津,而且大多数情况下读者就是我自己。关于这部小说的留言更是少得 可怜,仅有的那几条也都是带着“无聊”或者“垃圾”之类的字眼。几个月之后, 我的作品干脆在网络上销声匿迹了,我脆弱的内心就这样再一次被现实无情地践踏。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件感兴趣并且愿意为之奋斗的事,没料想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 不过这件事也让我明白了一些道理,现实绝不像编故事那样可以被我随意安排,不 可能一切都按照我设想的方向发展,实现梦想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需要做的和 学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在学习方面复读这一年我也没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只能说比高三时稍微刻苦了 一些。我还指望着复读这一年能有脱胎换骨的变化,现在一看这个想法是多么愚蠢。 我以前最大的毛病就是把所有的事都想得那么天真。 幻想的破没给我带来的好处就是让我比以前理性了,虽然总的来说还是很幼稚, 但好在不再像从前那样幼稚。我学着静下心来去思考一些东西,思考我究竟如何面 对人生、生活还有梦想。我反省我以前做过的那些所作所为,发现那真的不堪回首。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再经历一遍高中,我肯定不至于混到现在这么垃圾的地步,但 是那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留给我的只有遗憾和怅惘,这就是我为青春的无知和叛 逆付出的学费。我开始否定我以前所有的荒唐行为,也就是再这样不断的自我否定 中,我变得越来越自卑。 总的来说我复读这一年还是有所收获的,特别是在心态方面,不像以前那样脆 弱、天真、幼稚。当对枯燥的生活渐渐感觉麻木时,时间好像也加快了许多,一晃 眼我已经结束了第二次高考。如果问我复读这一年我收获了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该从何答起,总之我相信我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已经足以让我欣慰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