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大多都是跟魏勃整天到处闲逛。有时我发现我和他并非同 一类型的人,我们基本上没什么共同爱好,却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这也许就是友 情的魔力。我觉得朋友往往就是有两种,一种是与自己志同道合,另一种则是和自 己截然相反。 早在还没放假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偶尔发发短信,或者打电话胡侃。魏勃上大 学以来一直没找女朋友,而身陷复读班苦海的平庸的我,当然更没有感受恋爱滋味 的心情和机会。有一次我和魏勃打电话,一如既往地率先谈论女人的话题,他说他 现在性欲极度高涨,我说这也正是我的心声。可问题是性欲亟待发泄,又嫌谈恋爱 过于麻烦。于是我们达成共识,准备这个假期找个小姐彻底告别处男的阶段。结果 到了动真格的时候,我们谁也没了出息,在县里性行业比较集中的一条街逛了不知 多少个来回,看着那些所谓的洗浴按摩之类的地方,就是不敢迈进去。后来我们总 算死了这份心,因为我们发现了问题所在。无论思想和语言多么龌龊,魏勃和我目 前还都属于单纯的小男生,没有经过恋爱的洗礼,怎能畅然地面对性爱的快感。 当然,芮雪一直都是我性幻想的主要目标。最近和她的那次谈话让我得到了一 个可喜的发现,我总算长大了一点,不至于像以前那样一跟女生说话就脸红。我也 说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但那的确是真的,正是受曾经这个严重问题的困 扰,我高中时很少跟女孩们去沟通,以至于我在班里从不跟女生说话都成了大家议 论的话题。 我顺利地加上了雪妹的QQ号,可是心里很清楚这根本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她是 不可能喜欢我的,因为她有太多的选择余地,她自己都记不清追她的男孩排成了多 长的队伍。正因如此,我知道我绝对不能向她表白,要不然我们连现在这种朋友都 算不上的关系也保持不了。有一次我上网真的遇到她在线,可惜我们只聊了几句便 无话可说,之后她以先玩会儿游戏为由结束了我们简短的聊天,至于是不是真的玩 游戏当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归根结底这都是自卑的心态在作怪,它从许多方面都在束缚着我,但我又无能 为力,谁让我是个自卑狂呢。要摆脱这种心态,我必须想出具体的、能让我找到成 就感的事情,思来想去可能只有一件事:写出一点真的能让别人说我了不起的东西。 假期生活平淡无奇地度过一天又一天,我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呆在家里。对我来 说,假期比较显著的一个变化就是父母又归还了我的电脑使用权。我在复读时我们 便大成协议,只有放假时间我才有权操作电脑,上学期间连碰都不许碰。我很坦然 地对此表示接受,我知道作为一个高中复读班的学生,大部分时间都会被“丰富” 的校园生活所剥夺。 假期里我看了几十部电影,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低俗小说》。我知道这是鬼才 导演昆汀塔伦蒂诺最知名的代表作,是公认的一部经典电影,既然我自封为电影迷, 岂有不看之理。结果果然没令我失望,我看完后居然兴奋得差点没睡着觉,我终于 明白了它为什么会成为经典。这部电影每一处情节的发展都那么出人意料,看似平 淡其实无处不充满戏剧性。三部分的故事既彼此独立,又在时间和空间上紧密相连, 而首尾呼应的环形故事结构更让人拍案叫绝。此外,它也让我第一次理会到了什么 叫所谓的黑色幽默。我不是什么影评人,所以也不可能说的很专业,总之要让我去 评论这部电影的话,我只想说,实在太他妈经典了。 后来魏勃让我给他推荐一部好看的电影,我毫不犹豫地向他推荐了《低俗小说 》,没想到这小子看完后居然说很垃圾,看来我只能非常无奈地说,在电影这方面 我们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 我还在享受着这种无聊生活中的乐趣时,出成绩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到了那 天,我本以为我们全家人都会很紧张,可实际上无论是我还是我的父母表现得都很 平静,他们知道我的水平不可能考上本科,我也早已决定这次不管考多少分也要报 一个学校走,坚决不能继续在高中浪费青春。补得越多对自己的摧残就越大,我必 须要突破高中这个阶段开始新的生活。 出成绩的那天上午,我坐在电脑前,毫不犹豫地登上了内蒙古的招生考试信息 网,但心情似乎和平时浏览网页时没什么区别。 过了不到一分钟便查出了成绩,我考了470 分,当然是很平庸的分数,但是跟 我去年考的379 分比起来也算得上是本质上的进步。我预计能考420 分,所以这也 属于超水平发挥。回头看着坐在我身后的父母,他们的表情让我不禁长舒一口气。 “还行啊儿子,比我想象的好多了。”我爸盯着电脑屏幕说。 “那是那是。”我得意地点着头。 “我原来还说呢,你要考四百分我就知足了。”我妈也发表了看法。 “你这对我要求也太低了,四百分还考不了?”我笑得更加灿烂,其实心里也 没什么想法,只觉得成绩无非是个数字。 “行了儿子,”我妈说,“分都出来了,这几天也别玩了,好好琢磨琢磨把志 愿的事吧。” “就是就是。” 此后,我的七大姑八大姨通通成了我的报志愿顾问。我远在广州的姐也一直非 常关注此事。她比我年长五岁,如今已经顺利地找到工作。她当年高考的时候考上 了中山大学,而我却是一个职业技术学院。由于我姐定下了一个高标准,我爸妈也 像要求她那样要求我,但是跟我姐比起来我自然要不争气的多,从某个角度看我觉 得我一直生活在她的阴影里。 我几乎快把招生专刊翻烂,还是拿不定主意。我个人倾向报呼和浩特的一个职 业技术学院,因为那个学校有我感兴趣的一个专业。但是,家里人都建议我报区外 的高职,他们一致推荐我往TJ市报,说那里的高职学校比较正规。犹豫了一晚上之 后,我决定采纳他们的建议,综合专业以及分数各方面的因素,我们把目标定在了 TJGC职业技术学院,我填的第一专业是建筑装饰工程技术,我一直对此类和艺术沾 点边的专业比较感兴趣(上了大学才知道,原来我想得太天真了)。 报完志愿,我剩下的任务就是等通知书了。如今这年头真是没处说理,想不到 连职业技术学院的分也那么高,看着同学们纷纷领到通知书,我心里越来越烦,担 心这次可能又没被录取上。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要上网查我是否被录取,还好运气总 算眷顾了我一次,我最终被TJGC职业技术学院录取,而且正是我报的第一专业。这 个学校当年的最低分数线是469 分,这也就意味着我只高出一分。 又过了几天,我终于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当我看到通知书封皮上“艺术系”这 几个字时,着实有些意外。我从没料想建筑装饰这个专业会被分到艺术系,我一向 以艺术家自居,如今居然果真莫名其妙地成了艺术系的学生。 尽管如此,我的反应同样和以前一样平静,不得不承认年纪轻轻的我已经过早 地变得麻木,如今我对一切事情,包括这次高考和报志愿,通通抱以听天由命的态 度。经过荒唐的高二和高三,我的人生观现在已经基本定型,我觉得人生什么无论 什么事情都该顺其自然,人的命运似乎在出生时就已注定,需要做的只是恰如其分 的努力,一切没必要去强求,那样往往事与愿违。我希望人生能像构思小说一样按 我设计的方向发展,但那根本不可能,我想做的,只是在不放弃努力的情况下,更 多的企盼命运的垂青。 临走前我请魏勃和肖长河吃了顿饭,谈了很多关于生活和梦想的话题。我们注 定要坐上不同的人生轨迹,但愿我们都能实现各自的梦想。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