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几天的票格外紧张,大部分学生都是这段时间开学。我爸拖了好多人,才勉 强买到三张去TJ的硬座。一天一夜的路程足够折磨人,火车上又拥挤不堪,不过这 居然是我感觉最温馨的一次旅行,我想原因正是在于有我的父母陪伴。上大学以后 我再也不可能每天都看到他们,心里固然有些不舍也必须要面对现实,因为家是港 湾,而我迟早要远航。 结束了漫长的旅程,我们终于走下火车。眼前是一座破烂的火车站,和我心中 对大城市的印象南辕北辙。这也难怪,据说TJ市的现代化车站正在建设之中,所以 我也没必要失望到大跌眼镜的程度。下火车后,我爸买了两张去辽宁老家的票,他 们早已打算趁这次送我的机会回老家看看。 买到票后,我们便乘上了开往TJGC职业技术学院的公交车。在家时,我们不知 上过多少遍这个学校的网站。据说这所学校离市区很远,但我还是没想到会有这么 远。足足坐了两个半小时的车,才看到这所神秘的TJGC职业技术学院。途中我还想 象着大学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下了车后一切却全都成了泡影。原来这所学校规模和 高中没什么区别,最宏伟的教学楼也不过四层。它的确像网上说的那样有南、北、 西三个校区,不过我估计三个校区加在一起也没有别的学校一半大。 我们在南校区交完各种费用,随后又坐上出租车赶往西校区,因为个别专业除 外,所有的大一新生都要在这里过完第一年。又坐了二十分钟,我们总算抵达西校 校门口,看到那寒酸的大门,我不禁感叹原来南校那边跟这里比起来都那么可爱。 整个校园里都是来报到的新生,每当有人从我身边走过,我几乎都能听到各种各样 的抱怨,看来说这学校垃圾并不是我的个人看法,相比之下我也算是比较平静了。 抱怨归抱怨,我在家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可从未对所谓的职业技术学 院抱多大幻想。 我被分到了十二公寓406 宿舍,当我用刚领到的钥匙打开门时,又一次对这个 学校感到失望。宿舍里连个电话都没有,最先进的设备就是屋顶那扇布满灰尘的风 扇。其余的物品有三张上下铺的床,一张课桌,以及砌在墙上的六个柜子。 我选了靠门一侧的上铺,然后便和父母忙起铺床和收拾东西。去了趟厕所回来 后,见宿舍里又多了一个人,他正和我父母聊天。于是我也跟他侃了几句,主要都 是围绕着对这个学校的看法,当然概括起来都是两个字——垃圾。 这小子名叫崔巍,身高跟我差不多,大概一米七五左右,但长相绝对算一个既 可爱又有男人味的帅哥,不像我属于标准的大众化面孔。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觉得他以后应该挺值得交往。 没过多久,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两人的体型和长相对比十分有趣,一个矮胖 一个瘦高。瘦高的小子长的古灵精怪,矮胖的小子则是一脸大叔相,如果不是看他 们有说有笑,我还真以为这是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呢。可以肯定这两个人很熟,因为 他们从进门就开始说不知是哪里的方言。我连一个字都听不出来,怀疑这俩小子到 底是不是中国人。 收拾好东西,我和父母去学校外面吃了顿晚饭,回来时在校外不远的移动营业 厅办了张手机卡,又绕着校园闲逛了十分钟。后来逛得差不多,也聊得差不多,于 是在校门口互相道别。父母在南校附近找了家旅店,我当然是在宿舍度过了大学生 活的第一夜。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非常沉重,初次离开家的滋味的确很不好受。 我整晚除了出去打了次热水,基本上就没离开宿舍。刚到一个陌生的新环境, 面对一种全新的生活,我难免会有些不适应,只好躺在床上望着不知疲倦摇着头的 风扇发呆。对这个从小长在东北林区的人来说,TJ这鬼地方的天气可真他妈的够热, 我脱的只剩下一条内裤,还是热得大汗淋漓。吃晚饭回来后我注意那张之前还空着 的上铺也已经铺好了被褥,这说明加上我和崔巍,以及那两个说方言的小子,我们 个六人宿舍已经到了五位,只差一位大哥不知何方神圣。 现在宿舍里只有三个人,除了我还有那两个不知疲倦地用不知哪里的话闲侃的 小子。听着他们制造的噪音,我更加心烦意乱。想睡觉时间太早,不睡又不知该干 什么,到最后只好望着屋顶发呆,想着我应当怎么样尽快适应这种新的生活。 “嘿,你想什么呢。”我终于听到有人说普通话了,扭头一看是同样躺在床上 的崔巍。也许是心里太烦,我居然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想什么。”我摇了摇头,“刚来一个新地方,有点适应不过来。” “我也是啊。我以前还真没怎么离开过家,但是人都得要有这个阶段是吧。” “对啊,我估计再过一两天适应以后就好了。” “恩,对。我记得你说你是内蒙的是吧。” “是啊。”我点头说,“那你呢。” “河南。” “河南什么地方。” “登封。” “少林寺?” “对,少林寺。” 说话间,崔巍脱掉了衣服准备钻进被窝。我这才注意到原来这小子身材这么棒, 只是穿衣服的时候体现得并不很明显。他浑身的肌肉非常结实,没有一丝赘肉,即 使不用力每一块肌肉的线条也清晰可见。如果说他是健美运动员绝对都没人怀疑。 “我CAO !”我惊讶地大叫一声。 “怎么了?”崔巍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身材不错嘛。” “那是当然啊。”崔巍拍了拍他结实的胸肌,“我这都是练出来的。” “我就特羡慕那些块儿好的。”我弯起了纤细的胳膊,“我这就逊了。” “其实也没什么用,我倒是块儿好,不照样让对象给甩了吗?” 一听他提到这个,我眼睛顿时一亮。对我们这个年龄的男孩来说,打破尴尬最 好的话题就是女人,看来崔巍也和我有同感。我正准备将这一话题继续深入时,门 口忽然冒出一个帅哥。我发誓我没有同性恋倾向,但我一眼看到这小子还是不敢相 信他居然帅到这种程度,同时帅中又极具男人味,男人味中透出一股自信,自信中 又带着一丝颓废,颓废中掺杂着放浪不羁,不羁中却又散发十足的贵族气质。这一 切通通都写在了他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而这张白白净净的脸又没有任何奶油小生 的痕迹。我还是第一次从一个人的脸上感受到这么多的信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 个男的! 至于身材,这小子更没得挑,高大强壮,双腿修长,肩宽体阔,“V ”字体形, 一副标准的运动员加男模特身材。他此时正站在门前看贴在门上的寝室成员名单, 据我目测他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九左右,因为我们的宿舍的门差不多就是这么高。 “哎呦,张庸是哪位?”这位帅哥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门。 “我。”我举起手。 “哦?”他后退一步有看了一眼,笑着说,“我有个高中同学也叫张庸,和你 一字不差。” “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平庸。”由于自卑缘故,我总是喜欢像这样自嘲。 “他今年考上了清华大学。”这位帅哥笑了笑,“不过再过几年他没准是在你 的公司打工呢。” “呵呵。估计被你说中了。”我心想这小子还挺会忽悠。 “我叫展羽丰。”他微笑着向我作自我介绍。 “噢。你好。” “抽烟吗?”展羽丰掏出一盒烟。 “不会,谢谢。” “你呢。”展羽丰看了看崔巍。 “我也不会。” “你们不会都不抽烟吧。”他又拿出两支烟伸到那两个说方言的小子面前,这 两人立刻贪婪地拿过烟,用展羽丰的火机点燃后深吸了一大口。我本人对烟草一窍 不通,但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这烟绝对够点档次。 “行啊,有点品味。”瘦高的那个说,“我叫孟繁星,他叫杨伟。”他指了指 那个看上去足有四十岁的胖子。 “叫什么?”展羽丰诧异地说,“门上那张纸撕掉了一块,只有五个人的名字。” “叫杨伟。” “阳痿?” “对。姓杨的‘杨’,伟大的‘伟’。”孟繁星禁不住笑起来,“这名字挺有 个性吧。” “嗯,是挺有个性。”展羽丰也笑了起来,“你们是哪儿的。” “山西的。你呢。” “我是辽宁的。” “我也是辽宁的么。”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不是说你是内蒙的吗?”崔巍立刻戳穿了我。 “我老家是辽宁。” “唉呀妈呀,老乡么。”展羽丰用纯正的东北口音对我说。 “可不是咋地。”我故意用夸张的东北话说,“你说你这装B 装地还挺匀呼, 你要不说我都没听出来你是东北那嘎达第。普通话说得不赖嘛,不像我整的满口都 是东北口音。” “出门在外有时就得装装B 嘛。” “你多高。”我打量着他问。 “一米八八。” “哇,羡慕羡慕。” “而且这位先生长的也挺帅的嘛。”崔巍补充了一句。 “就是就是。”我连忙点头,“我估计这学校找不出比你帅的了。” “呵呵,我也希望是这样。”展羽丰点了点头。 “对呀,到时候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泡美眉了。” “我现在还真没这方面的打算。”展羽丰用懒洋洋的声调说着,之后又懒洋洋 地爬上床铺。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我怎么看你小子都像个情场高手。” “我现在还是处男呢。”展羽丰微笑着说。 “不会吧。”我故作惊讶地说,“你说我这模样的是处男也就算了,你这又高 又帅的怎么能是处男呢?” “我也一直纳闷呢。” “肯定是你不找。” “不是啊,追过好多女生呢。都被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我看那帮女生眼睛肯定有问题。” “就是,就是。老子如此英俊的男生居然没人看上,那帮女的简直瞎了眼。” “别在哪瞎扯了,反正我是不信。”崔巍发表了他的看法,“就像张庸说的, 你小子怎么看都像是个情场高手。” “我冤枉啊,我可是个单纯小男生。”展羽丰一脸无辜。 “不过有时候有没有女朋友真和长相没什么关系。”我突然回忆起雪妹高中时 的男朋友,那小子在我看来长得实在很一般,无非是穿衣服还有点品味。虽然后来 他们分手了,但我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对。我在我们学校经常看到一个靓女跟很一般的男生在一起。”崔巍撇起嘴 说。 “啥也别说了,”展羽丰突然插上一句,“好B 都叫狗CAO 了。” “对!好B 都叫狗CAO 了!”我猛拍一下大腿,心想这句话简直太妙了。随后 宿舍里爆出一阵笑声。 “你也别光顾着问我。”展羽丰面带狡黠的微笑,“你是不是处男啊。” “我?”我张大嘴巴,“那必须的啊,百分之百纯中纯。” “听我的,一定要争取当一辈子处男。更不要谈恋爱。”展羽丰一本正经地说。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因为女人会吸干你的精力,会让你的生活变得只有一种色彩。” “你刚才还说你是处男呢,怎么又说得跟个过来人似的。” “这方面我一直是理论大于实践。” “其实他说的很对。”崔巍也加入了我们的谈话。 “看来你是过来人啊。”我立刻接过话题。 “也可以这么说吧。” “再说得具体点呗。” “也没什么。”他耸了耸肩,“我高三的时候找了一个女朋友,我们谈了一年, 我真不知道要是没有她高三该怎么熬过去。我一直天真地把她看成一生唯一的挚爱, 没想到高考没过几天她就把我甩了。” “为什么。”我看出崔巍的神情没有任何伤感,所以继续问下去。 “不为什么,她说我们不合适,而且上了大学后也要各奔东西,不可能继续在 一起。就这么简单。”他端起水杯说。 “后来你怎么样了。” “喝了顿闷酒,睡了一夜,然后就想开了。” “想开什么了。” “想开我应该怎样面对感情。”崔巍喝了几口水,继续说,“我们这个年龄就 是处在对恋爱的探索阶段,所以谈恋爱就应该抱着玩的态度,没必要去浪费太多精 力和感情,真正的爱情都是用无知的青春交换来的。所以嘛,我们再过几年才是真 正认认真真谈恋爱的时候,至于现在嘛,一个字——玩。” “哎呀,带有共同语言了!”展羽丰大叫一声,把手伸到崔巍的床头,“啥也 不说了,握握手吧。” 这两个小子住在靠同一侧墙的两张上铺,两床之间的距离顶多三十公分。握手 之时,展羽丰也注意到了崔巍一身结实的肌肉,非要和他比试比试扳手腕。两人跳 下上铺,分坐在桌子两旁,我还自告奋勇地当起了裁判。不料刚喊开始,展羽丰就 被轻松扳倒。他恼火地表示不服,说自己还没准备好,于是又比试了几次,但每次 都是以被崔巍秒杀而收场。按理说展羽丰也够壮的,怎么能如此不堪一击?我心中 不禁好奇。他们两个比完,我、孟繁星和杨伟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我们五个人之间 展开了一场扳手腕循环赛。亲自尝试后我才明白,并不是展羽丰太逊,而是崔巍太 强。展羽丰和我扳的时候都看不出他的二头肌有什么变化,只是轻轻一抖手腕就把 我秒杀,可跟崔巍比的时候他连脸上的血管都蹦了出来。扳手腕大赛的最终结果是 :崔巍第一名,展羽丰第二名,杨伟第三名,孟繁星第四名,而我毫无悬念地排在 了最后。 闲聊的确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点半,我们五个相继钻 进了被窝。我对这四个人印象都还不错,只是孟繁星和杨伟说的跟外语没什么区别 的山西话一直让我感到很头疼。展羽丰说他们的话像是大脑中风加老年痴呆,孟繁 星则用他们的话和他对骂起来。知道对方是在骂他又不知道骂的是什么,我想展羽 丰心里一定很无奈。 看来我们这个宿舍应该比较温馨,不知为什么展羽丰和崔巍这两个家伙给我的 印象非常特别,直觉告诉我,他们绝对非常与众不同的。不过我现在倒是更好奇那 位还没有来报到的大哥会是何方神圣。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