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一觉睡到第二天八点,在学校的食堂吃了早饭。八点半左右我爸妈给我打了 个电话,说是到学校来看我。我们在相对繁华一些的南校附近逛了一上午,吃完午 饭后他们乘上了开往市里的公交车,准备坐晚上的火车开始去辽宁老家的旅程。 尽管该聊的都已经聊得差不多,但当目送着他们坐的车渐渐开远时,我的鼻子 还是有些发酸。想起高中时因为自己的叛逆和他们发生的矛盾,觉得那时简直幼稚 到了极点,青春就是这样,每一月每一星期甚至每一天都思想都在变化,现在的自 己认为一个月前的自己很幼稚,而一个月之后的自己可能又会觉得现在很幼稚。也 许正是在这不断变化的过程中,才能渐渐成熟。高中时我有一段时间整天想着早点 上大学,因为这样就能摆脱整天唠唠叨叨、和我很没有共同语言却很有代沟的父母。 现在真的离开家了,才体会到家的感觉是多么温馨。无奈我必须面对现实,每个人 都要长大,长大便意味着独立,我不可能永远都在父母身边。 怀着淡淡的惆怅,我又回到了西校。刚进校门我就看到类似的一幕:展羽丰正 在和他父亲道别。他父亲从形象上怎么看都觉得普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对想象 不到他儿子会如此帅气。不过后来的一幕却让我大吃一惊,他父亲拍了拍儿子的肩 膀便直奔公寓楼前一辆豪华的宝马车,而且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车启动后,展羽 丰之前挂在脸上的微笑戛然而止,我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和我刚才的没什么区 别。 我走过去,向他挥了挥手说:“嘿,刚才那一定是你爸吧。” “恩,对。” “你爸坐的是宝马!”我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以便让展羽丰听出,我的 意思是说他家一定很有钱。 展羽丰并没出声,只是略微点点头。 “你家肯定很有钱吧。光那宝马不得上百万。” “其实那也不算我爸的车。他这次来TJ做生意,正好顺便来送送我。” “哦。”我知道再继续问下去,未免显得太无聊,于是说,“我爸妈也刚走, 我当时心里特沉重。” “对,我也是。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反正特沉重。” “也没办法。长大了总得离开家是吧。” “就是。” 我们一面聊着一面走进公寓楼。迈入宿舍门时,见一个人正在收拾宿舍里唯一 的空床。这小子长相帅气中又透着一股邪气,彰显出一股着传说中的那种另类气质。 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身材挺拔匀称,男人味十足。按形象来说他在这个宿舍绝 对可以排在第二位,但不知为什么,我对这家伙的第一印象却是人品一般。 “嗨。” “嗨。” 我和展羽丰相继跟他打了招呼,随后展羽丰掏出一根烟递给了他。 “行啊,抽烟有点品味。”他接过烟说。 “主要是我平时抽的不多。”展羽丰给他点燃了烟,“你就是赵伟豪吧。” “对,你怎么知道的。” 展羽丰扭头瞟了眼宿舍门说:“我看过舍名单,你是最后一个来报到的,所以 一下就对上名了。” “哦。那你叫什么。” “我叫展羽丰。” “你呢?”赵伟豪看着我。 “我叫张庸。” “这是谁的铺。”赵伟豪深吸一口烟,指着展羽丰的床铺问。 “我的,怎么了?” “咱俩换床铺吧。” “为什么?” “我想住上铺。” “这个嘛——有点为难。”展羽丰慢吞吞地说。 “我有洁癖。” “我正要说呢。”展羽丰耸了耸肩,“我也有洁癖。” “那你住哪个。”赵伟豪看着我,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这样一来我对这小子 更没什么好印象。 “这个。”我指了指杨伟的床铺,随即又觉得后悔。因为赵伟豪早晚会知道我 其实住上铺,到时候肯定不会保持沉默。 “那这是谁的。”赵伟豪又拍了拍崔巍的床铺。 “他不在。”我回答。 “人呢?” “我也不知道。” “有他电话吗?” “有。”我无奈地说了实话。昨晚我已经把他们四个的号码都存在手机上。 “告诉我。” 我说出了崔巍的手机号,赵伟豪立即掏出手机准备拨号。 “他叫什么。” “崔巍。” 话音刚落,电话便接通了。 “喂,是崔巍吗?……我是今天刚搬来……我想住上铺,和你换一下可以吧… …为什么……怎么不行了……行了不说了,就这么定了啊。” 我猜电话那边的崔巍一定也不同意,但赵伟豪不等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随后 他把崔巍的东西通通拿到了那张空床,而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上铺。看着他忙得不 亦乐乎,我心想这小子可真够自私,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这 个宿舍的不和谐音符。 傍晚,除了崔巍之外剩下的五个人都回到了宿舍。我安静地躺在床上看手机上 的小说,孟繁星和杨伟正在讨论网游,这两个家伙已经上了一下午网。展羽丰和赵 伟豪也在闲侃,我心想这小子也够“虚伪”的,今天下午我们还交换了对赵伟豪的 印象(当时我们一致没说什么好话),没想到现在照样能和他聊到一起。 半个小时前,赵伟豪刚进宿舍就送了我一句:“你妈B !” “骂我干啥。”我无辜地眨着眼睛。 “你他妈不是说你住下铺吗!” “噢,”我这才知道原因,我那时正躺在床上。“这个嘛……”我此刻的确感 觉有点窘,不知该怎么说是好。可仔细一想,难道这事还怪我不成? “你妈了B 的。”赵伟豪继续骂着。 “我错了大哥。”我忍住心中的不满,若无其事地说,“我也不想住下铺么。” “你小子他妈敢耍我。” “没这么严重吧。” “告诉你,欺骗豪哥,豪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错了豪哥。” “以后给我注意点啊。” “一定一定。” 我心里已经越看他越不爽,但还是勉强堆起一脸笑容,好歹他也体现出了一点 幽默感。 我看的小说正到精彩部分,突然听到有人大叫一声:“我CAO !” 抬头一看,崔巍正站在门口。他走到那张本应属于赵伟豪的空铺前,盯着自己 凌乱的东西,又抬头怒目圆瞪地对赵伟豪说:“这怎么回事儿,这是。” 赵伟豪慢慢地探出头,懒洋洋地说:“我把你的东西都搬下来了呀。” “谁让你搬的!”崔巍的眼睛瞪得更大。 “怎么了!”赵伟豪也不甘示弱。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可没同意让你搬。” “对。但是我一冲动就给搬了。” “你有什么权利搬我东西。你这人可真是——” “真怎么样!”赵伟豪坐了起来,准备下床。 “真不要脸,怎么了!” “哎!你真他妈的!”赵伟豪从床铺一跃而下。 “行了!行了!”展羽丰见形势不妙,赶紧跳下床。我也紧随其后。 “你他妈再跟我他妈他妈的!”崔巍已经握紧了拳头。 “哎呀,这点小事至于吗?”展羽丰赶紧从后面抱住崔巍。 “就是就是,都一个宿舍,刚来怎么就这样。”我也抱住了赵伟豪。 “我骂你妈怎么了。”赵伟豪挑衅地指着崔巍,“你妈要是在这儿我还要CAO 她呢。告诉你,在这个学校老子想骂谁就骂谁。” 这时,崔巍终于抓狂了,尽管有展羽丰这样的大块头在后面抱着,他还是一脚 踢向赵伟豪的胸口。这一脚踢得很高,很有力,也很专业,甚至让我联想到了李小 龙。至于这一脚的威力,它的效果就足以说明。我和赵伟豪居然一起被踢倒在地上, 我毫无反应便感觉屁股一阵发麻,赵伟豪压在我身上,屁股肯定没事,但胸口估计 凶多吉少。见此情形,孟繁星和杨伟也扑到崔巍身前,众人协力总算遏制住了一场 矛盾。 十分钟后,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我躺在床上,一面继续看小说,一面观察 事态是否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目前来看还算平静,赵伟豪坐在上铺,面红耳赤地 捂着胸口,崔巍正收拾东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展羽丰的好奇心比我更强烈, 他的眼珠不断地在两人之间打转。 “嘿,豪哥。”展羽丰扔给赵伟豪一支烟,“消消气吧,没啥大不了的事。” 赵伟豪点燃烟,默不作声。 “还有你,”展羽丰又看了眼崔巍,“你也别生气啊。” 崔巍同样保持沉默,继续收拾他的东西。 “要我说都别生气了。”展羽丰只好自顾自地说起来,“这才刚开始,以后大 家还要在一起住,这么早就闹矛盾多不好。再说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依我看大家 道个歉,以后还是兄弟是吧。” “对对对。”我、孟繁星和杨伟相继响应。 “道歉?”赵伟豪终于发话了,“道歉也可以,但是得他先道歉。老子从来没 给别人主动道过谦。” “别这样好吧。”展羽丰一脸无奈。 “嘿,你听着。”赵伟豪指着下面的崔巍,“展羽丰说的对,这点事没必要闹 多大麻烦。你现在给我道歉,如果我听着舒服,以后大家还是兄弟。我已经够给你 面子了,要是你不珍惜,就别怪我以后不客气了。” “我道歉?”崔巍皱起眉说,“难道这事还怪我了么?” “你什么意思?”赵伟豪又瞪大了眼睛。 “难道你没听明白吗?我的意思是,这事根本不能怪我。话说回来,这也确实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大家还可以是兄弟,但是要道歉也应该是你道歉。我已 经够谦让的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说过,我绝不会主动给别人道歉,那不是我的风格。” “好吧,那也不是我的风格。” “行,你小子有种!” “停停停!”展羽丰连声叫嚷。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长叹一口气。昨晚还觉得这个宿舍挺温馨,不料今天就发 生这种事。我很不希望这个宿舍里会有什么不和谐音符,但我的希望似乎不能如愿。 以我的立场看来,赵伟豪恐怕就是这个不和谐音符。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