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我们开始了正式军训。过惯了假期清闲生活的我突然难以适应这种新节 奏,早晨、上午、下午、晚上都被安排军训,真不知道这二十天该怎样熬过去。 初中升高中时,我也参加过军训。那时的思想比起现在当然要单纯许多,因此 以很认真的态度中规中矩地熬过了军训的每一天。今天的我已经是个叛逆青年,看 待什么东西都是以一种反叛的视角,至于军训自然也是如此。我觉得军训的意义根 本不像说的那么神奇,到头来更像是一场增进大一新生友谊的游戏。难道军训真的 能像其所说的那样,对如今这些堕落的年轻人的精神世界带来多大改变吗? 早在假期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逃训之策,那就是装病,具体来说就是在站军 姿的时候假装晕倒。在我看来动辄一两个小时的军姿绝对够折磨人,所以我打算趁 第一天站军姿就把我的逃训方案付诸实践。 果真到了站军姿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个计划也需要一定的心里素质,左晃 右晃就是无法摔在地上。面对着炎炎烈日,身穿长袖的军训服,一动不动地享受着 衣服里的汗水蒸发成的桑拿浴,那种滋味真叫个爽。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浑身每一个 毛孔都在溢汗,头上的汗水一个个由小珠流成大珠,最后都汇聚到鼻尖和下巴,坠 在脚下散着热气的水泥地上时,甚至能听到它们炸开发出的“啪啪”声。时间一秒 一秒地熬过,而我仍迟迟没有实践我的逃训行动。我知道要装就必须装的逼真,可 要逼真谈何容易。后来一想,身为一个男人,岂能连这点小事还犹犹豫豫,于是咬 紧牙,闭上双眼,便直挺挺地向旁边倒。我擦着旁边的同学倒在坚硬的水泥的上, 屁股摔得一阵发麻,脸上又必须装作很憔悴的样子。不过最终的效果我还是非常满 意,一群人围在我身旁,几乎遮住了灼热的太阳,随后教官还亲自把我扶到一旁。 随着装晕计划顺利实施,我这一下午的军训过得非常轻松,我相信以后漫长的二十 天也会如此。 宿舍里其他五位都不是我这种投机取巧的分子,但他们相对来讲也不属于遵规 守纪的那一类。我特别佩服赵伟豪和展羽丰,这两个小子很快就和教官混熟了,而 且成了整个艺术系的焦点人物,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名字。两个人的交往能力 可见一斑,在这方面,我今后的确应该多从他们那里获得一些启发。 自从昨天赵伟豪和崔巍发生那场矛盾后,我们这个宿舍的气氛发生了一些微妙 的变化。崔巍和我们仍然有说有笑,但是对赵伟豪依旧不予理睬,好像他只是一团 空气。当赵伟豪不在场的情况下,我当然毫不犹豫地站在崔巍一边。孟繁星和杨伟 也和我一样对赵伟豪的印象十分一般,我们都很看不惯他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而 赵伟豪似乎也不屑于与我们这个宿舍除展羽丰外的任何一个人为伍,我想原因可能 是这个宿舍只有展羽丰能和他抽一个价位的烟。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 公子哥走到一起也很正常。不过我能看出来展羽丰也不过是表面上对他比较热情, 实际上和我们一样心里看他很不爽。 结束了一天的军训,我们都是一身疲惫,当然我是相对最轻松的一个。晚上九 点,展羽丰、崔巍和我逛到食堂聊天,展羽丰还慷慨地买了一大堆零食和三杯可乐。 也许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这两天的接触让我觉得这小子绝对很值得交往。 孟繁星和杨伟那两个小子又去上网了,我真奇怪军训了一整天他们居然还有精力去 上网。短短两天我已经摸清了他们的生活规律,如果在宿舍找不到他们,那就尽管 去网吧。 走出食堂的时候,我跟他们聊起了装晕的经过。他们一边赞叹我演技高超,一 边承诺会在军训期间帮我严格保密。没走出多远,我们几乎在同时看到了赵伟豪迎 面走来。他身边还围着其他七个人,走在他们中央的赵伟豪颇有几分大哥风范。随 着距离越来越近,赵伟豪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们,带着其余七人大摇大摆地走向我们 面前。看着那些虽然是学生但怎么看都像混混的人,再看看赵伟豪透着诡异目光的 的眼睛,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哎呦,这不是巍哥吗?”赵伟豪整理着崔巍的衣领,面带一种挑衅的微笑。 “对,正是你巍哥。”崔巍居然十分镇定。 “我记得你昨晚和牛B 啊。” “是啊,我一直都很牛B 。” “那你现在还牛B 起来吗?” “当然,跟你这种垃圾我永远都能牛B 起来。” “去你妈的!。”赵伟豪突然抓起崔巍的衣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再 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给我道歉,如果说的好听那事就算一笔购销。”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哪儿错了。” “想不到你现在还嘴硬。”赵伟豪回头看了眼那些人,“那就别怪我了,我这 些朋友脾气可都很爆的。我们碰巧遇到你,算你倒霉。” “我说豪哥。”展羽丰插在两个人面前,“事情到这个地步就闹大了吧,大家 都是一个宿舍的,这才刚开学。” “跟你没关系。”赵伟豪不屑地摇摇头。 “怎么没关系,你们和我都是一个宿舍的。” “再废话信不信我连你也一块打!”赵伟豪指着展羽丰的鼻子说。 “他说的对,这事跟你没关系。”崔巍居然也这么说。 “你说什么!”展羽丰莫名其妙地瞪大眼睛,“我是在帮你说话耶,大哥。” 正当他说话的时候,赵伟豪身后一个瘦高的家伙已经朝崔巍踢来一记飞脚。这 一脚直奔胸口,但崔巍却在马上被踢中时飞快地侧身闪过,同时架起了胳膊。瘦高 的家伙反应不及,喉咙正好撞在崔巍的胳膊肘上,疼得他倒地不起,连呻吟的声音 都变得沙哑。崔巍就这样轻松得不能再轻松地搞定了一个。 前者刚倒,又有一个强壮的冲到崔巍面前,挥出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乱拳,我 和展羽丰已经闪到一边,却仍然能感觉到他的拳风。如此一员猛将同样没有给崔巍 任何麻烦,崔巍用双手的前臂挡住了一拳又一拳,好像对方的出拳在他眼里只是慢 动作。那人见此情形,气急败坏地使尽全身力气挥出了更猛的一拳。崔巍却一把握 住他的手腕,由他腋下钻到背后,同时另一手抓住他的腰带奋力一提,那小子便立 即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捂着手腕大声叫嚷。 “我CAO !都他妈给我上!”赵伟豪的眼睛瞪成了两个乒乓球。 其余五人通通扑向崔巍,将他围在中间。崔巍还是保持镇定,轻盈地向上跳起, 叉开双腿分别踢向身体两侧,这两脚居然像经过精确计算一般正好踢中旁边两个人 的脑袋。等崔巍双足落地时,包围他的人数已经从五个变为三个。剩下的三个人来 不及惊讶,只顾着盲目地往上扑,结果不出半分钟,全部被崔巍轻松搞定。 七个人狼狈地先后爬起来,谁也没有再上。我这时已经彻底被那一幕惊呆了, 眼睛眨的频率绝对比蜜蜂翅膀还快。我不断地摇头和揉眼睛,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 敢相信那是真的。这样的场面恐怕只有在动作片里才能看到,可它居然发生在了现 实里,而且就在我的眼前。 “天啊,这不是真的吧!”展羽丰比我还要惊讶,他已经何不拢嘴。 “是啊,我也在这么想。”我呆若木鸡地点着头。 “哈哈,马马虎虎吧,这只能算热身。”崔巍得意地朝我们挤眉弄眼。 最惊讶的还是要数赵伟豪,他面无表情,连话都说不出来,像是一尊蜡像立在 那里。 回到宿舍后,我和展羽丰已经兴奋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我CAO !你他妈太牛B 了!”展羽丰紧握他的双手大喊着。 “简直不可思议!” “太不可思议了!” “冷静,冷静。”崔巍擦去嘣在脸上的口水。 “你他妈叫我们怎么冷静。”我在他耳边歇斯底里地喊道,“那也太神了,你 一个人挑了七个,而且你一点事也没有!” “你是怎么做到的!”展羽丰双眼放光。 “用两条腿和两只胳膊。”崔巍漫不经心地说。 “去你妈的。”我在他结实的胸脯上锤了一拳,“说正经的。” “其实理由很简单,我从会走路就开始练武。” “不是吧!”我和展羽丰不约而同地说。 “我说了信不信由你。” “恩,其实也有道理。”展羽丰信服的点了点头,看着我说,“你看他刚才打 的时候根本不是乱打,而是非常有套路,所以说肯定练过。” “就是就是。”我回忆着刚才的情形说,“一个普通人就算再有劲,要是没练 过肯定也不可能一个摆平七个,而且那么轻松。” “恭喜恭喜,你们总算正常了。”崔巍长出一口气,坐在自己的床上。 “那就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练的吧。”展羽丰坐到他的身边。 “对对对,一定要听听。”我也坐到了崔巍的另一侧。 “也没什么。”崔巍漫不经心地说,“我爷爷的爷爷是清末一个非常牛B 的武 术大师,但是他很年轻的时候就退出了江湖,钻心研究武功,一生追求低调,所以 并没有被世人所熟知。后来他把武功传给了我曾祖父,我曾祖父又传给了我爷爷, 我爷爷又传给了我爸,我爸又传给了我。” “哇,精彩啊。”展羽丰又一次张大嘴。 “这么说,你们家的武功是世代相传。”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这是真的么?”我又突然觉得难以置信。 “我倒更希望你不相信。这都是我的秘密,结果我却不慎暴露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当然不会相信,可谁让我看见了呢。那简直太精彩了, 比武打片还精彩。你现在说什么我都相信。” “简直太神奇了。”展羽丰耸了耸肩。 “对,太神奇了。” 这时,孟繁星和杨伟走进了宿舍。刚刚平静下来的我和展羽丰又开始兴奋起来, 我们迫不及待地想把刚才那件事分享给他们。 “我CAO !”展羽丰大叫一声。 “怎么了?”孟繁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们是不是又去上网了。” “是啊。上个网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孟繁星更加疑惑。 “知道吗,”展羽丰神秘兮兮地说,“因为你们去上网,你们错过了非常精彩 的一幕。”“你们说什么呢。”杨伟抓着头发。 “如果你们在场,保证一辈子都忘不了。” “就是就是。”我在一旁补充说。 “那就说吧,到底是什么。” “刚才崔巍一个人挑了七个人,我们都是亲眼所见。”展羽丰张牙舞爪的说。 “那场面,简直比武打片里还精彩。”我用严肃的口吻说。 “不会吧,那些是什么人。”孟繁星问。 “不认识,反正是赵伟豪手下的人。”展羽丰说,“刚才我们三个从食堂里出 来,正好碰上赵伟豪一伙人。赵伟豪让崔巍给他道歉,但崔巍还是不服软,所以就 打了起来。我们当时都为崔巍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他居然一个人就把赵伟豪那一伙 给摆平了,而且他自己连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有这么神吗?”孟繁星当然不会相信。 “我们可是亲眼所见。”我连忙说道。 “就是就是。”展羽丰连连点头,“这种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啊。”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孟繁星走到崔巍的床边。 “别听他们胡扯。”崔巍漫不经心地说,“你说那可能吗。这两个小子今天精 神出了点问题。” “我看也是。”孟繁星坐回自己的床,继续和杨伟聊起网游。 “哎呦。”我朝崔巍吐了吐舌头,“你小子还挺低调嘛。” “管他呢,”展羽丰瞟向崔巍,又拍着我的肩膀说,“反正咱们两个相信就足 够了。” 话音刚落,只听门口传来一声:“我CAO !”循声望去,正是刚刚和我们一起 目睹那场精彩打斗的赵伟豪。看他一脸奇怪的表情,我相信他现在一定比我和展羽 丰还要惊讶和兴奋。 “你他妈是怎么做到的!”赵伟豪像发了疯一样冲到崔巍的床边。 “什么啊。”崔巍故意装傻。 “还有什么!你一个人搞定了七个人,我就在旁边两米远的地方。”赵伟豪的 脸上已经再也没有之前的桀骜不驯,而只剩下了仍未平息下的惊讶。 “我想可能是幻觉吧。”崔巍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狗屁。”赵伟豪指了指我和展羽丰,“你们也看到了不是吗?当时你们也在 场。” “对对对。” “千真万确。” 我和展羽丰相继点头。 “快说。”赵伟豪已经迫不及待,“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简直他妈神了!” “也没什么。”崔巍坐起身喝了口水,“刚才我已经跟他们两个说了。我从小 练武,我家从我爷爷的爷爷开始,世世代代都练武。就这么简单。” “不会吧。”赵伟豪的第一反应和我们一样,有些将信将疑。 “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信不信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这不是明摆的么。”展羽丰在赵伟豪耳边说,“如果没练过武的人怎么可能 做到那样。” “那倒也是。”赵伟豪不得不点头承认。 “真是人才啊。”我感叹了一句。 “绝对是人才!”赵伟豪接过我的话。他倏然握起崔巍的手说:“我他妈万万 也没有想到这个学校居然会有你这样的人才。你居然会武功!简直太牛B 了!” “呵呵,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后跟我混怎么样,我手下绝对欢迎你这样的人才。” “你说的混是什么意思。”崔巍扬起一只眉毛说。 “混就是混呗。难道我说的不是中国话吗。” “我目前还没这打算。我很少把功夫用来打架,更不要说混了。”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反正我以后有的是时间说服你。” “我看我们现在最该谈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问题,我可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 虽然我很擅长打架。”崔巍微笑着说。 “拜托哥们儿,”赵伟豪拍了拍崔巍的肩膀,“我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改变不 是么?要不然我又怎么可能像这样跟你说话。” “那就好。我也觉得我们还是用这个方式说话更好。” “换床铺的事确实是我的不对,所以现在随时可以换回来。”以赵伟豪的性格, 说出这种话简直是个奇迹。 “算了,既然你想住上铺就住吧,反正我住哪儿都无所谓。” “那就依你。——还是说说你踢我的那一脚吧。” “怎么了?” “我胸口现在还疼呢。” “我要是真想踢伤你,你恐怕现在还在起不来床呢。” “恩,那倒是。”赵伟豪信服地点着头。 孟繁星和杨伟早已停止讨论网游,目不转睛地盯着赵伟豪和崔巍谈话的全过程。 既然赵伟豪一进宿舍也提起这件事,他们只好相信我和展羽丰所说全部属实。以赵 伟豪的性格,如果没发生什么特别神奇的事,他又怎能对崔巍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 随后,我和展羽丰像说评书一样,把那场精彩打斗的过程尽可能地演绎了一遍。 效果还算理想,这两个家伙听得连连称奇。一次小小的矛盾总算过去了,宿舍又充 满了欢快的气氛。 当晚,我兴奋地连觉都睡不着。闭上眼睛,脑袋里还在不断浮现着那精彩的一 幕,就像是回忆功夫电影里的精彩片段。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时的场面精彩程度 的确和动作片一样精彩,而它居然发生在我的身边。越是一遍遍地想,我便越加兴 奋。来这个破烂学校之前,我从未想过会结识一个武林高手,可现在我所在的宿舍 里正躺着这样一个高手。真不敢想象,我的大学生活从一开始就这么有戏剧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