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觉醒来后,我们几个开始了新一天的安排。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南校附近 的火车票代售点给魏勃订一张返程的票。对方通知我明天即可取票。 与此同时,展羽丰一大早便赶着和芮雪见面,据他的计划,他们将要把TJ市所 有值得一玩的地方都游览一遍,理论上行程比较紧,因为每次从我们这所烂学校到 市里都要花去两个小时。对于他们来说,可能的“好”消息就是,以后这几天再也 不会有我这个“电灯泡”去干扰他们,那将是属于他们的浪漫时光。 我已经彻底“麻木”地看待这件事,我终于明白了我这并不叫痴情。用一个最 简单的理由便可以解释,如果芮雪不是长成现在这个样,而是一个非常大众化的女 孩,我肯定不会对她有现在这种感觉。归根结底,我对女孩的兴趣还是严重偏于 “物质”而非“精神”。 崔巍这几天也已经铁定了要陪他可爱的女朋友陈恺悦“游山玩水”,估计也很 有可能一连几日不见踪影。再加上展羽丰和赵伟豪,我们宿舍有三位仁兄都搞到了 百分之百和我胃口的美女,这着实让整日想着美女的我眼红。 崔巍和陈恺悦都不喜欢整天形影不离的恋爱方式,在电话里聊得也不多,与其 说他们是恋人,倒更像是一对好朋友,有所不同的是他们是那种会亲热的“好朋友”, 当然绝对很有节制。据我所知,他们有过只一次亲热。尽管崔巍一直矢口否认,但 宿舍内部还是一致推测如此。在男生宿舍里,性永远是一个百谈不厌的话题。 宿舍不回家的一共三人,其中两个都忙着陪女朋友度过假期时光。如果没有魏 勃来访,我绝对会独守空房。好消息是他今天就要抵达TJ,去火车站接他正是我今 天最主要的任务。 还是坐相同的公交车,不同的是身边不再有展羽丰陪伴。我倚在靠背上闭目养 神,但心中阵阵兴奋,好友来访固然应该高兴一点,可我似乎高兴的有些过头,我 甚至怀疑是不是和这小子在往同性恋的方向发展。 由于到市里遇到了堵车,我比昨天晚了半个小时才抵达火车站。期间魏勃打来 好几个电话催我,而我每次的回答都是“马上”。终于,公交车挤过重重红绿灯后, 我看到了TJ市那座新建不久的现代化火车站。 站在车站大门口,我木讷地转着身子环视四周,就是无法在如潮的人流中发现 魏勃的身影。回想起昨天的情形,我几乎百米外便看到了芮雪,这说明我的眼睛还 是对美女更敏感。 无奈之下,我只好借助手机联系他。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上面显示了好几个 魏勃的未接来电,因为车站人太多,我连一个也没听着。我正准备给他回拨过去, 只听见手机铃声清晰地想起,我连忙按下通话键。——可能这就叫传说中的心有灵 犀。 “你他妈咋不接电话呢!”魏勃的声音几乎震碎我的手机。 “我错了魏哥,车站人太多,我才听着。”我急忙求饶。 “你在哪呢,我都下车半小时了。” “我刚到车站,现在就在门口呢。” “你半个小时前就说马上到,怎么现在才到啊。” “哎呀,没办法,堵车了。”我咧嘴窃笑着。 “我在南面的出口那儿,你呢。” “我也是啊。”我疑惑地继续观察。 “行了,行了,我看着你了,瞅你那傻样。” 我只觉得这句话不像从手机里传出来,而更像是从我身后飘来。转身一看,魏 勃正拿着手机笑眯眯地朝我走来。 “哎呀,想死我了!”我欢呼雀跃地奔到他面前。 “你是真不讲究啊。赶紧给我拎着。”魏勃把背包扔在我怀中。 “我咋不讲究了。”我拎起包。 “我都等你半天了。” “确实堵车了。” “不用解释了。”魏勃摆了摆手,“反正你小子成天老就知道忽悠我,没几句 话是真的,我都习惯了。” “我这次是真没忽悠你啊。”我无辜地笑着。 “这几天怎么安排啊。”魏勃遥望着车站周围的繁华景象。 “这得看你。” “什么叫看我啊,我是客人,你得给我当向导啊。” “那就先到我们学校吧。” “嗯,我也这么打算。” “我告诉你,我们学校可相当垃圾。”我故意做着夸张的表情。 “那肯定也没我们学校烂。”魏勃胸有成竹地说。 “呵呵,你去了就知道了。”我白了他一眼。 “我早饭还没吃呢,都快饿死了。” “我也没吃呢。” “那你赶紧请我吃顿饭啊。” “拜托大哥,我为了接你起了个大早,从我们学校到车站要坐两个小时车,你 得先请我才对啊。” “行!你小子是真他娘的不讲究啊。”魏勃掐住我的脖子,用力晃了几下。 “哎,对了。”魏勃松手后,我猛拍一下额头。 “什么呀?” “你不是说你找了个对象吗!” “嗯,是啊。” “有照片没,快给我看看。” “哎呀,没有。” “没有?我才不信呢。” 说罢,我把手插进魏勃的裤兜,经过一番争夺,终于抢出了他的手机。我打开 了他的相册,很快找到几张同一个女生的照片。从他这个几千块钱的高像素手机上 来看,这个女孩的确如魏勃诉说,属于那种大众化的外形。 “哎呦,垃圾。”我把手机塞给他。 “我不是说了吗,老寒蝉了。” “寒蝉倒也不至于,反正不咋好看。” “谁他妈还像你,成天就知道美女美女的,看那个女生长得好看就喜欢人家。” 魏勃向我撇了撇嘴。 “呵呵,还真是。你现在的境界是比我强多了啊。” 简单的吃完饭后,我们乘上了返回学校的公交车。我本打算跟他一路狂侃,但 这小子从坐下来就开始打瞌睡,连口水都流到了衣服上。 “别他妈睡了,到了。” 车抵达南校门口后,我把他推了起来。这小子走下车时还混混沌沌,但一看到 我们学校的校门便重新振奋起来,开始喋喋不休的数落着这个快要烂到极点的TJGC 职业技术学院。 “这就是你们学校啊,——垃圾,还不如咱们高中好呢。你看你们学校那大门, ——垃圾,再看看你们那个教学楼,——真垃圾,比我们学校垃圾多了。” “这回承认了吧,还是我们学校垃圾。” “嗯,跟你们这儿一比,我们学校简直是天堂。” “就是,你那好歹也是本科啊。” 说话间,我已经把他带到了路旁的的公交车站牌。 “这不是到你们学校了吗,还去哪啊。”魏勃疑惑地看着我。 “这是南校,我们在西校。” “哦,你们学校还有点规模啊。” 很快,我们等来了开往西校的公交。道路两旁的景象逐渐荒芜,而车却在继续 疾驶。我早已对长达二十分钟的车程见怪不怪,可魏勃则有些坐立不安,一遍又一 遍地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等下车后,魏勃又一次“大开眼界”,把我们的垃 圾学校尽情地讽刺了一番,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很解气,他简直道出了我的心声。 “行了,说够了咱就进去吧。”我带着他往校门走去。 “我CAO ,你们这也叫学校。”他仍有些意犹未尽。 “我刚来时候也这么说,现在都习惯了。” “你看那风景,真他娘‘壮观’。”魏勃望着与校门一路相隔的那片茫茫沼泽 地,当中零星地矗立着几座钻井和采油的设备。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我们学校就在油田上面。” “是啊,真是眼见为实。没准那天你们学校操场上就会冒出石油呢。” “就是,很有可能。” “再说,你们这学校也实在太偏僻了。” “那是,别说去市里,我们每次去南校那边都跟进城似的。” “嗯,我看也是。” 我开怀一笑,丝毫不因别人讽刺我们学校有何感想,因为我本身也对这学校毫 无感情可言。但客观地一想,抱怨这里其实没什么意义,谁让我是高考的失败者呢。 等我们走进宿舍的时候,魏勃的话语已经从讽刺转为同情。先是陈旧的公寓楼, 再到弥漫着大便味的楼道,最后到破烂拥挤的寝室。目睹了这一切,魏勃不得不承 认他其实是多么幸福。 “这就是我们宿舍,够烂吧。”我把他的包扔在我的床上。 “是啊,真够烂。还有,你们楼道简直臭死了。” “因为打扫卫生的那个老太婆用拖把拖完厕所就拖楼道,连冲都不冲。这几天 国庆放假,情况肯定更严重了。” “呵呵,真恶心。”魏勃紧紧地关上门,以免让楼道内的空气畅通地进入。幸 好我们宿舍除杨伟外的几个人都注意保持日常清洁,因此室内的空气还要相对清新 一些。 “来我们这儿,你就知道你有多幸福了吧。” “那简直太幸福了,兄弟我真是同情你啊。”魏勃把我抱在怀中。 “所以你回去以后好好学习吧,想想我你就明白其实本科还是比专科有优势, 别光知道搞对象。”我脱出他的怀抱。 “一定听兄弟教导,回去就学习。”魏勃“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好学吧,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你说你也是,当初要好好学习,能考到这种垃圾学校吗。” “谁说不是呢。”我长叹一口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谁让我当初成 天就知道胡思乱想呢,总想着出名什么的。” “哎,你一说出名我想起来了,你现在还在创作吗?”魏勃眼露光芒。 “嗯,开学以后又开始写了。” “给我看看怎么样。” “那肯定要给你看啊。” “不过我得先睡一觉。”魏勃打了个哈欠,“坐了一晚上火车,现在都快困死 了。” “你别说,我也有点困了。”平淡的生活已经让我形成了一成不变的规律,现 在正是我的午睡时间。 “哪个是你的床。” “就是放你包的那个。” “行,那我先睡了。” 魏勃爬上我的床,七手八脚地拖脱掉衣服,便迅速进入梦乡。 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不过魏勃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嚷着吃饭, 而是强烈要求一睹我的拙作。对于这样的朋友,我当然不会拒绝,我曾经那部失败 的处子作的第一个读者就是他。说实话现在写的这些东西的确凝聚了我不少心血, 因为我希望能写出超过高中作文水平的东西,认真构思的结果也就是数量上的相对 逊色。令我欣喜的是,魏勃这小子还是很给面子,逐字逐句地看完了所有已完成的 作品。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翻过最后一页后便开始眉飞色舞地把我“忽悠”一番, 其中还加入了许多既是我喜欢又是我追求的字眼,诸如“戏剧性”、“悬念”、 “黑色幽默”等等。此外,他还说我现在的作品已经大大超出了以前的水平,而这 更是我的奋斗目标。不管他的评价是否属实,我心中还是一阵狂喜,毕竟写作是我 很主要的爱好。 针对着写作的话题交谈了片刻,我们都感觉腹中咕咕作响,准备晚上大吃一顿。 学校前面是一片沼泽地,但好在后面不远处还有个小区。我们随便找了家饭店,便 开始畅谈起来。 菜上齐后,我们先是干了一杯啤酒。放下酒杯,我立即兴奋地问道:“哎,说 正经的,你觉得我写的那些东西怎么样啊。” “在你们宿舍我不是说了吗。” “可我总觉得你在忽悠我。” “你当我是你呢。”魏勃撇起嘴,“我可很少忽悠人。说真的,写的真不错, 远远超出了以前你写的那个水平。继续努力吧,就照这么写,肯定能行。” “好!冲兄弟这话,我一定继续努力。”我又干了一杯酒。 “行了,别冲动。我可知道你小子啥酒量。”魏勃抢走了剩下的半瓶啤酒。 “别说,我现在就有点晕了。” “上大学以后心情怎么样。”魏勃突然问起了“沉重”的问题。 “啥也别说了。正像你放假跟我说的,大学跟你在高中时幻想的完全不一样。 我现在特迷茫。” “都一样,我也特迷茫。” “要我说这些东西越想越烦,还不如麻木一些好。” “对了,你现在心态没什么变化吧。”魏勃问。 “还那样,特自卑,这你也知道的。”我夹了一口菜。 “说真的,我一直特希望你能找到自信。” “我知道。可是没办法,恐怕只能等到我真能出名的那天了。” “嗯,兄弟我绝对支持你。”魏勃晃了晃杯里的啤酒,“其实你这样也挺好, 有个梦想总比像我这样漫无目的强。” “哎,就是我这梦想实现起来相当有难度啊。” “慢慢努力吧。通过看你写的东西,我发现你已经取得了一些进步。梦想就是 好要靠每一小步积累出来的。”魏勃一本正经地说。 “嗯,很有道理。”我喝了一大口酒,“算了,咱们还是别聊梦想之类的了。 这种话题说的再多也没有用,梦想是要靠行动的。反正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对,说的对。我们都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就聊点轻松的吧。” “聊什么呢。”我拄着下巴。 “对了,就聊你的雪妹吧。你不是说你们宿舍有个小子把雪妹给搞了吗,跟我 说说怎么样。”魏勃好奇地瞪圆眼睛。 “也没啥说的,那小子人相当帅,而且家里很有钱,人也不错,所以能搞定雪 妹完全正常。再说了,他们的故事又那么浪漫。” “可雪妹是你梦中情人啊。” “什么梦中情人啊。”我懒洋洋地说,“我现在算想通了,雪妹只是我的性幻 想对象,正如你所说,我是一个满脑袋就知道美女的人。” “哎呦,其实也没什么,那样很正常,美女谁不喜欢啊。” “反正我现在是想开了。”我倏地瞪大眼睛,“对了!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呢。” “什么呀。” “雪妹来找那小子玩了,我昨天还去火车站接她了呢。” “什么!那你还不揍那小子。”魏勃夸张地跳了起来。 “哎呀,算了,我跟那小子关系挺好,再说我也早就想开了。” “意思是,你对雪妹已经没什么幻想了呗。”魏勃又平静地坐在椅子上。 “嗯,基本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如果雪妹主动送上门我就肯定不能错过了。” “废话,这样的女生主动送上门谁能不要,除非那人是同性恋。” “先不提雪妹了,我必须得跟你说说我们宿舍。我们宿舍可是相当神奇。”我 忽然想到了这个很有必要和他聊的话题。 “怎么神奇了。” “相当牛B 。” “是嘛,跟我说说。” 此话一出,我便开始大谈起我们宿舍。我把几位室友通通向他介绍了一遍,其 中着重介绍的当然是展羽丰、崔巍和赵伟豪。有了这三位的存在,这个宿舍自然与 众不同,而且“很有戏剧性”。 我口若悬河地讲了半天,说完后甚至喝起了啤酒润喉。 “你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听你说的这么悬啊,我看你是不是写小说写的太多了。” 魏勃脸上写满了疑惑。 “哎呀,你还不信。”我吐了吐舌头,“绝对是真的,我都可以发誓。” “你们宿舍还有个会武功的?” “那当然,我亲眼所见啊。一个人挑了七个,不费吹灰之力。” “那可真是够神奇啊!” “相当神奇。谁能想到能和一个功夫高手一个宿舍呢,可这就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得意地微笑着。 “还有,照你说那个叫赵伟豪的也很牛B 啊。” “那可是相当牛B 。赵伟豪他爸是TJ市最牛B 的黑社会老大手下最牛B 的一个 头目。走私、贩毒、杀人全都干过。”我双眼放光地说。 “你怎么知道。” “猜的呗。” “原来是猜的呀。” “反正也差不多。” “既然这么有背景,他肯定在学校特装B 吧。” “有时候有一点,不过大多数时间还是比较可爱的。” “这就好,跟学校老大一个宿舍,肯定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我也这么想。” “还有,那个展羽丰就是雪妹现在的男朋友了呗。”魏勃向我狡黠地一笑。 “对呗。” “他到底有多帅啊,我还真想看看。” “要多帅有多帅,不帅能把雪妹搞定吗。” “有他照片吗,我得看看。” “手机上有。”我慌忙掏出手机,找出展羽丰的照片。 魏勃夺过我的手机,盯着片刻屏幕顿时大声叫嚷。 “哎呀!别说,是挺帅啊!” “我要长成这样还愁找不着对象吗。” “无所谓,等你梦想成真了,还愁找不着美女吗。” “好,我就爱听这话。必须干一个。”我端起酒杯、 “干一个。” 借着些酒意,我们两个越聊越尽兴。两瓶啤酒下肚后,我已经双眼迷离,无奈 这已是我的极限酒量。我和魏勃几乎可以说见证了对方的成长,共同走过了叛逆懵 懂的青春期,能和这样的朋友举杯畅谈,即使喝的烂醉也无所谓。明天我们就要正 式开始假期安排,看来今晚回宿舍后必须好好睡上一觉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