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客 作者:蒹葭沧沧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到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 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断章取义的用张爱玲的这句话来说我和敖涛的故事很 合适…… 一 “田姐真是好命,她老公对她很好的,每天不让她做家务事,她真是嫁了个好 老公哦。” 听着萧萧对我说这话,我看见,田姐和她的好老公正和我们对面走过,就在相 互招呼过后,擦肩而过的刹那间,田姐的笑容在我的心里深深的烙下了印记。 半夜,电话响个不停,我知道是他打电话来向我道歉的。我讨厌他这个时候打 电话给我。 因为我总是希望他能早点给我打电话,能每天唠唠叨叨的让我爱护自己,不要 强迫自己熬夜赶稿。可是,他从来就不关心我,因为他知道,我很爱他。 萧萧说田姐的老公是全报社的女人的老公最最好的,他体贴,他温柔,他关心 田姐让每个人都嫉妒。是的,田姐的幸福是报社公认的,很多人都羡慕加嫉妒的说 她的老公好,我也是其中之一。 敖涛好象从来就不知道他该关心我。电话里面,他总是向我不停诉说他的痛苦, 他是怎么怎么的想我。我听厌了,问他,“想我就来我这里吧,我等你。来吗?” 敖涛停了停,轻轻咳嗽了一下,以掩饰自己当时的心慌。“俊峡,你要体谅我 ……我是有苦衷的……可是你要明白我是爱你的呀!” 我想对敖涛说他很无耻,但是我没有说出口,因为我知道我比他更要无耻一些。 二 报社新来了个小子。嫩头嫩脑的,不过很逗萧萧开心,每天看着他和萧萧在一 起,我有些嫉妒起年轻人之间的这种微妙的关系了。 萧萧每天都会告诉我她和那个嫩小子之间的许多笑话,让我觉得很不是滋味, 因为敖涛就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笑话,他说的总是些他在工作上遇到的烦心事, 每次对我说后,我的心情总是很差。但是,却越来越爱他。 嫩小子来了很久萧萧才很神秘的告诉我说,“俊峡,你说安俊他有多大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觉得厌恶。“他多大和我应该是有关吗?” 萧萧说:“当然有,你和他是一样大的呢。他说他是你的同学,你却把他给忘 记了!” 手里的资料在听到萧萧的话后,悄悄的溜到了桌子底下。这个叫安俊的嫩头青 怎么可能是我的同学。 萧萧的话,我让似乎觉得我好象真的有个同学叫安俊的,但是我怎么原来完全 就没有影象。 看着萧萧和安俊嬉笑着一起下班回家,我想,我和敖涛很久都没有在一起吃饭 了。 三 敖涛和我坐着,又开始向我诉苦了。如果是原来,我一定会很安静的听他的唠 叨,可是我没有听进他说的一个字,满脑子里面想的都是那个嫩小子安俊。 安俊到底是谁呢,我回家翻过所有的毕业照片,但是就没有找到一个叫安俊的 人。可是这个安俊居然说他是我的同学,是什么时候的同学…… “喂,哦,可菲……是的……对……晚些再说好吗?……好的……拜拜!” 被敖涛打断了思绪,我看着敖涛将电话挂断。敖涛似乎觉得空气就像凝结了一 般,他知道,我是在生气。理亏的埋头吃着碗中的食物,结束了他的诉苦。 双方都不愿意打破这中僵局。但是,我宁愿就这样不说话,他能永远的呆在我 的身边。 不过,敖涛终归不是我的敖涛。他自然有他的可菲在殷切的召唤他。我的这里 只是他休憩的一个小站,他有时候停靠一下,能养足了精神后,他还是会离开我, 去他的可菲的那里。 我永远是没有他的可菲让他那样着迷的,我固执,倔强,话很少,他的可菲是 温柔的,纤柔的,细腻的,可是他对我说,他爱的是我,他不爱可菲。我很喜欢他 说这话时的神情,因为那眼神让我相信他说的都是实话,可是这实话往往会马上就 被击碎。他会接着说,因为可菲的柔弱,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伤到可菲脆弱的 心灵。真有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豪气。 尽管他的爱掺杂着其他的因素,不过,即使是谎言,我也着迷了。 四 可菲很温柔,也很能干。我不知道如果让敖涛评判我和可菲之间谁更完美些的 话敖涛会说谁,但是我知道,可菲表面上是个很需要关怀的女人,但她不是,因为 有人说过:“女人外表是脆弱的,但内心却很坚强……”这话,我想我该对敖涛说 说,不过如果我说了的话,敖涛会认为我是有企图才这样损他的可菲的。 有时候想想,如果在我毕业的那年,如果我没有遇到敖涛的话,可能我现在会 很好,可是我太不幸了,遇到了他,从此我的生活一团糟。 萧萧对我说,安俊真是个很坏的小子,他太惹女生的喜欢了。我知道,萧萧对 安俊有感情了,于是我告诉萧萧说,“既然你认为安俊不是好人,那么我劝你最好 离他远些,否则你会后悔的哦。”其实我的话是真假掺半的,或许玩笑更多些。 五 其实,对于感情来说,我不是个专家,因为我的感情正被我一步步的摧毁。我 不知道我是不是刻意这样去做的,或许,是的吧! 可是我知道,伤害别人,让别人痛苦,其实在这个时候,自己往往得到的是另 一种锥心刺骨的痛。 六 报社很无聊的举行了一次舞会,对于我这个舞盲来说,是很痛苦的,我不习惯 灯红酒绿的环境,讨厌霓虹灯循环照在我的全身的感觉。讨厌人们如痴的扭动着自 己的各个关节,摇摆着自己即将逝尽的青春。 角落里,我看见安俊和萧萧在疯狂的舞着。带着嘲笑的眼神,我看着安俊,像 他这样的一个老人了,很发飙的和年轻在一起玩成一片是要让人嘲笑的。他发现我 在看他,不自然的对着萧萧笑着…… 突然间,我似乎像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了爱滋病毒一样的慌张了起来,我突然明 白,安俊和萧萧在一起的意图,因为我从安俊看我的一刹那间明白了,安俊,那个 故意将自己年轻化的男人,他的目标是我,不是萧萧。 萧萧突然表示她很不舒服,希望安俊能送送他。我说,我也要走了,希望安俊 能顺便送送我。安俊很诧异的看着我,萧萧很厌恶的看着我,我很嘲笑的看着内心 深处的我。 既然萧萧生病了,安俊表示先送萧萧回去。送了萧萧,我和安俊表示都不愿意 坐车。两人徒步走在萧瑟的大街上。 “安俊,你对萧萧说你曾经和我是同学。”我看着安俊,我希望能从他的脸上 看出他的意图。“可是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你曾经是我的同学,对不起!” 安俊看着我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他说,“俊峡,你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但是,我真的是你的同学,不过你已经不记得了。我是你很小很小的时候的同学, 但是那时候我的名字并不叫‘安俊’,那时候我的名字叫胡易。” 胡易,我怎么不记得他,他是我小学一年级的同学,那时侯他很皮,我很讨厌 他,因为他曾经把我的橡皮弄得很脏。我呵呵的笑着,把手摊开放在他的面前, “拿来!”他似乎对我的举动表示不明白。“我的香橡皮,你弄脏了我的橡皮到现 在你想抵赖吗?” 嬉笑声在盛夏的夜晚让人听了觉得好凉快。 七 辗转不能入睡。 我和敖涛好象从来就没有象和安俊这样的开心过,如果安俊早点出现的话,或 许我会把他从萧萧的手中抢过来,可是,爱情很喜欢和人开玩笑的,我遗憾我和敖 涛迟了一步,和安俊也迟了一步。 安俊那天晚上问我为什么不带男朋友给报社的同事看看。我自嘲的说,那是因 为我的男朋友不能见天日。安俊奇怪的看着我,我说,“你也不用奇怪了,告诉你, 我是一个第三者。 很简单。我的爱人不愿意让我将他作为我的男朋友公诸于世。“ 安俊看着我,问我就不能接受别人的感情了吗?我摇摇头。其实,有时候人走 出了一步后,是很难回头了。我就是这样的。 电话铃声急切的闹着,好象如果我不接的话,它就会自动爆炸一样。敖涛给我 打来的,他告诉我,明天是他和可菲的五周年庆。我很恼怒的告诉他,“恭喜你的 婚姻因为有了我后还可以维持五年,恭喜你又对你老婆成功的隐瞒的一年,恭喜你 又成功的背叛了你老婆一年,恭喜我又傻呼呼的和你在一起一年了。”他急忙向我 解释说,他并不是这意思,他的意思是说明天的约会改时间吧,他要陪他的可菲去 …… 我讨厌他把我从思绪中拉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他为了另一个女人明天不能陪我。 我把电话放在一旁,由他独自去唠叨好了。我该睡觉了,我想了大半夜了。是该休 息了。 八 什么时候萧萧和安俊谈起了恋爱。萧萧每天甜蜜且幸福的小样让我看了很不受 用。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看见别人有的自己没有就很不舒服,就想一心一意的 去把别人的东西夺过来,最后别人受的伤害却没有自己受到的深。 报社里面只有三个人,萧萧和安俊,还有我。萧萧用眼神不住的暗示是应该回 避了,可是我笑了笑,继续赶稿。安俊和萧萧若无其事的调侃着,直到萧萧接到了 一个电话说有什么新闻要去做采访。 安俊黏呼呼的送萧萧走出了报社,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很不错呀,恭喜你!”,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稿子。 “谢谢,不过是你让我和萧萧在一起的,如果你恭喜我的话,我就该感谢你了。” 安俊直愣愣的看着我。 “哦,不用,同事之间是该互相帮助的。”我说完话就急忙的将稿子拿在手中 走了出去,至于我的稿子要拿到哪里去,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现在是休息时间。 我从来也没有感到上班很辛苦,但是今天我觉得特别的累,我希望敖涛能来陪 陪我,我想偎在敖涛的怀里。 拨响了敖涛的电话,我才想到敖涛现在一定是在和他的可菲共进烛光晚餐,我 现在一定要打搅他的。电话那头可菲的声音穿到了我的耳中,她告诉我敖涛今天没 有在家,他出差去了。我暗笑自己的荒唐,自己怎么就轻信了敖涛的话。他今天没 有陪他需要怜惜的可菲,也没有陪他最爱的我,居然连电话也没有带走。干净极了, 他做事就是这样干净,让人不能抓住把柄。 电话再次拨通的时候,是我找到了安俊。很奇怪的是他不象热恋中的人,没有 和他的萧萧在一起,而是一个人在家里,好象就是为了等我的电话一样没有出去。 于是,我告诉安俊,我需要他。 九 安俊很快的就来到了我说的地方,那是一家很小的,通宵达旦的开着的书店, 有音乐,有茶,还有细细的翻书的声音,让人感觉那才是自在的真正所在。 看着我戴着大眼镜,拿着书品着茶,安俊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笑着暗示他 坐到我的身旁,翻开手上舒婷的诗,轻声的在他的耳边咏颂着,“谁热泪盈眶地, 信手在海滩上写下了这三个字,谁又怀着温柔的希望用贝壳嵌成一行七彩的题词… …”安俊紧张的看着我,我温柔的看着他,继续我们的罗曼蒂克。“最后必定是位 姑娘放下一束雏菊,扎着红手绢,于是,走过这里的人都染上无名的相思”。 安俊突然发狂的拽着我的手,看着我,让我眩晕。于是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跟着 安俊手牵着手走在路上,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安俊送我回到了我的小巢门前…… 十 我没有想到敖涛会站在我的门前,他看着我和安俊。 “俊峡,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敖涛的问话感觉就是当年武大郎发现潘 金莲背叛他那种极为恼怒的感觉。象很多将自己的妻子的奸情发现后的男人一样, 他也忘不了问一声,“他是谁?”。 我突然觉得很有趣,一个第三者被情人发现了自己和另个异性很亲密的在一起, 很难得见的,现在居然就发生在我的身上。“敖涛,他是安俊,报社的同事,也是 萧萧的男朋友,今天我在书店遇到他,是他送我回家的。”说了这话,敖涛果然不 再追究了。可是安俊却很奇怪我为就这样打发我的爱人的询问了。 安俊和敖涛走了。我站在窗台前,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看似痴情的安俊和感 情纯真的萧萧。就象当年决定和敖涛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可菲一样。 十一 最近报社常常搞活动,明天组织去郊游,规定有另一半的必须带上,特别叮嘱 了从来没有诽闻的我。侧身看见萧萧和安俊正饶有兴致的讨论着明天怎么玩,我心 里想,如果敖涛明天能和我一起去就好了。 正在组稿,手机提示我有短信,“今天晚上你有时间吗?吃饭!——胡易”, 我看对面桌旁的他,撂了撂头发,那是我和他的暗语,他笑了。 下班后,我在安俊的家里找到了他,他牵着我的手,对我说,明天可不可以不 让敖涛陪我去。我问他为什么,难道要让我看着他和萧萧在一起,而让自己一个孤 零零的吗。安俊说他会尽快的和萧萧说清楚的。 “安俊,在原来,当大户人家的老婆可以上厅堂,其他的姨太太不行,如果姨 太太身家是穷苦人家的姑娘的话,等大太太死了,自己就可以扶正,也能上厅堂, 如果姨太太是出身不好的话,永远不能扶正,可能会成为下堂客。”看着安俊不明 白我的话,我黯然的笑自己何苦让他也知道呢。“安俊,我的意思是,我就是永远 都不能扶正的那种类型的女人,只能成为下堂客。明天你就知道了。” 在吃完无味的晚饭后。我不让安俊送我,自己走在月光中,书上总是说月光是 很洁的,我很想让月光洗刷一下我。 十二 报社有两个人不希望郊游的日子来临,安俊和我。不过这天来到了后,也就不 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了。 郊游是定在早上八点在报社坐车,大家都是成双结对的,安俊自然也和萧萧在 一起。萧萧看上去似乎很兴奋,话很多。人都到齐了,大家看着我还是一个人,问 我是否要等人,我说用不着,走吧。 大家很秩序的上车,男的携着女的,安俊携着萧萧。萧萧对着安俊说:“安俊, 我告诉你我们报社最幸福的就是田姐了,她丈夫最体贴她了。”安俊说,“是吗, 田姐,你可真幸福!” 田姐和她的丈夫都扭过头,表示回答,我看见安俊的神情象雕塑一样的停住了。 因为,安俊看见的好丈夫就是我的情人——敖涛。 十三 于是那天的郊游,玩得最不尽兴的人是敖涛和安俊,既然自己的爱人玩得不好, 那么田可菲和萧萧玩得也无味。至于我和敖涛嘛,我们在公共场合经常是假装不认 识的,所以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我玩得很快乐。 下堂客虽然不能上堂,但是并没有被剥夺自己开心的权利。 十四 我很开心,所以我和敖涛分手了,和安俊做了好朋友。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