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凌云啸对台清照的情结很复杂。凌云啸主要是嫉恨台清照。让凌云啸最嫉恨眼 镜的,还有一件事——一件谁都猜不出想不到的事。 读高一时,正当凌云啸孤独一人,且自悲自伤自怜的时候,心地善良而又极端 敏感的潇洒早就悄悄注意到了——注意到了他的形单影只(孤独)、他的顾影自怜、 他的沉默和萧索(自悲)。 她也以为凌云啸真够特别的,别的功课平平常常,甚至可以说很烂,可英语却 偏偏一枝独秀。像他这种情况,明智的绝对不会选这个班,读文科只要肯下苦功夫, 短时间内就可能凑效,绝对比在这儿合适。又可以这么说吧:是潇洒的一时好心帮 了倒忙。他选这个班完全是为了潇洒。 心灵受过创伤和心理上有障碍的人,比寻常人更渴盼关怀和帮助,他们有时会 像落水者抓到一根示救命稻草一样抓紧向他们凝眸和伸出援助之手的人。不是有人 说过么:当人处在伤心和迷惘的时刻,爱神丘比特的金簇箭就会乘虚直入。 可以说是饱经“失恋”痛苦的凌云啸,到这所重点中学以后,既苦闷又忧愁。 他一直想甩掉往日的阴霾,可自己确实又无能为力;他想把功课赶上去,但不得当 的方法又使他陷入了自己给自己纺织的罗网内——作业里的难题简直可以说是堆积 如山,数也数不过来,唉,还有铺天盖地的功课,下堂课的还没预习好这堂课老师 又上了。时间对他来说真是太少太少了,根本无法应付得了接踵而来川流不息的考 试、作业、讲义,想从“海绵”里挤“水”一样的时间来做某些补救吗?不!—— 绝对休想。 凌云啸从意志坚决渐渐到斗志销磨尽。……他真的很绝望,他简直连气都喘不 过来了,他真的感觉到自己很累。 一天下午轮到潇洒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打扫教室。 凌云啸坐在靠近右边窗台边上的那一排。凌云啸正在做一个化学方面的实验题。 化学是初中时初三那学期才开设的,初三那一年他根本就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化 学就更不用说了,一点基础都没有。进入高中,尽管凌云啸曾猛K了一阵子的书本, 但没效果。像他手头的这个题目他就是在教室里枯坐一天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潇洒注意到了那个位子上的凌云啸。 她记得他开学的那段时间常凭栏眺望。眺望时总锁着剑眉,偶尔一声叹息,脸 上写着深深浓浓的哀愁。这使她一度在脑海里浮出宋代词人柳永的侧影来,那个侧 影总是在每个月明之夜倚楼远眺,轻吟他自己的名篇《凤栖梧》:伫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春愁,黯黯升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 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把过去和眼前的情景连在一起想了想,心想:他一定有什么心事。一定! 潇洒跟女生们一起聊天的时候曾有意说过这样的话:凌云啸?你们不觉得?他 有点怪怪的。女生小云说:他?噢!他可是一个顶酷的酷哥哦!女生芳芳大笑,连 连揶揄道:小云,我看你的道行不错,一贯来又宣扬什么“广种薄收、择优录取” 的恋爱原则,这不知死活的酷哥当然是上上人选,只要你肯将小手指一动,他一定 会陷入你温柔的陷阱里。小云也咯咯咯地笑,说:死芳芳死芳芳。谁说过什么广种 薄种择优录取?是你瞎说是你瞎说。容芷容和另外一位女生也躲在一旁邪邪地坏笑。 后来小云、芳芳都上了文科班,羡慕死了原来班上的那一班望洋兴叹的男生。 现在潇洒才真正认定:凌云啸之所以“怪怪的”,与他久藏在心的压力和心事 绝对有关!她注意到正一头埋在书堆里的凌云啸后——她问他:是作业做不来吗? 她问他:可以拿给我看看吗? 潇洒拄着扫帚,吸着已被扬了起来的漫天灰尘。 潇洒帮他理出一个思路并指给他种简便的解法,可他还是在重复着一种下意识 的动作:左手交右手、右手交左手,不断地搓着双手——那是一种茫然无助的表示。 显然凌云啸还是未得要领,甚至还可能是一窍不通。 潇洒用左手掠了掠耳梢旁逃逸出来的发丝…… 潇洒蹙眉…… 但她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这不经意的动作和表情,很可能会伤了一颗 极要强极自尊的心,犹如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于是她那两潭清澈的湖水轻轻一转,脸上弧星微露,浅浅一笑。 ——尽管这一笑,在潇洒只是表情肌的一种下意识动作,而凌云啸却从此铭心 刻骨,他在当天的NOTE BOOK 上随意写道: 她那盈盈一笑:既不是秀,也不是甜,更不是媚,亦不是美丽,而是这一切的 结合,再加上三分惊艳,三分清纯,三分羞涩,一分绰绰约约。 这是书上用来形容剑客绝剑出鞘时的句式,竟被他露痕迹地套用,而且,仅是 为了形容这倾城一笑,就用了51个字,可见印象之深。 潇洒想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说:凌云啸,你别嫌我说得重,你的化学基础实 在太差了耶。这样吧,凡事欲速则不达。还是慢慢地来,一天补一节,坚持一段时 间之后,有了点效果,你就会有信心了。以后不懂的题目可以拿来让我帮你考虑考 虑。…… 凌云啸嚅一嚅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投入了多少精 力,却依然是一无所获呵!东山再起?东山再起么?东山再起决不是仅凭几句开导 的话,决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够了的。他心中轻轻说:不要怪我太消沉,因为,因 为那阴影实在太浓太浓、太重太重…… 看到他一脸沧桑一脸绝望的样子,潇洒努力地使自己放松,她在那张可爱的脸 上做出两个亮丽的笑容,然后她问凌云啸。 她问凌云啸:Hi,请问,有原子笔吗? 凌云啸机械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有。然后又机械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淡绿色 的原子笔。 潇洒很快地接过笔,又从背后的双肩包内取出一叠彩色卡通纸,然后刷刷刷地 信笔挥洒起来…… 凌云啸看着正在纸上写个不停的潇洒,心中蓦地涌来了一阵潮汐…… ——她漂亮吗? 呃。是的。 ——她优秀吗? 是的。 ——那么……你喜欢她吗?哦哦哦,应该问:你爱不爱她? ………… ——你说呀!你说呀!你怎么成了一个胆小怕事的哑巴了?胆小鬼!连承认的 勇气都没有。 ……呃。凭良心讲:像这样兰心蕙质温柔善良的好女孩,任何人都会喜欢上她 的……甚至,甚至会毫不犹豫地爱上她的。 ——那么,你有资格爱她吗? …… ——怎么?又不说话了,又要做狗熊了吗? 不!不不不!她是那样清纯,她是那样美好,好是那样亮丽,她还情窦未开呢, 她……凭良心说:我没资格!也不可能的。 ……凌云啸稍稍抑制了一下心头的冲动,再度把躲闪的目光投向他心仪已久的 女孩子:她确实是很优秀的一个GIRL,学习棒,人又温柔漂亮善解人意,OK再OK! 不是吗? 你看她:一身游移着一种淡淡高贵的气质。——这种气质浮散开来,总让人不 由为之怦然心动…… 还有:你看她一袭淡然的鼠灰色全棉休闲服,洁净整齐、素净而质地优良。背 后背着一只小巧玲珑的双肩包。双肩包雅称一滴水,来自樱花烂漫的东瀛。像一颗 玲珑剔透的水珠似的“一滴水”,配上设计者刻意充分将其放长的纤细包带,确实 让人有一种谐趣丛生的味道。再加上它的颜色是代表神秘的黑色,所以无观之则如 一只诡异的黑蜘蛛,前卫少女如潇洒尤其满意它带来的神秘与生动:仿佛,哦,简 直就像异类音乐一般! 她浑身沾满了浪漫的气息。 ★ ★ ★ 潇洒已经写好了。 她把手中那些业已写好的东西递了过来,她脸上却带着皮皮的笑容:看一看。 看一看好吗? 凌云啸本能地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接了过来,马上,潇洒那一笔洒脱不羁的字迹 就跳进了他的视线之内: 如果…… 如果在众人六神无主时 你能镇定自若而不是人云亦云; 如果在被众人猜忌怀疑之日, 你能自信如常而不去本加辩论; 如果你有神思,又不致走火入魔; 如果在成功之中能不忘形于色, 而在灾难之后也勇于咀嚼苦果; 如果听到自己说出的奥妙,被无赖 歪曲成面目全非的魔术而不生怨艾; 如果看到自己追求的美好,受天灾 破灭为一摊零碎的瓦砾,也不说放弃; 如果你辛苦劳作,已是功成名就, 还是冒险一搏,哪怕功名成为乌有, 即使惨遭失败,也仍要从头开始; 如果你跟村夫交谈而不离谦恭之态, 和王侯散步而不露谄媚之颜; 如果他人的爱憎左右不了你的正气; 如果你与任何人为伍都能卓然独立; 如果昏惑的骚扰动摇不了你的意志。 你能等自己平心静气,再作答时—— 那么,你的修养就会如天地般博大, 而你,就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我的儿子! 没想到她还这么调皮——凌云啸很感激她的好意,但一看到结束那句“我的儿 子”,而且写得那么老大,他禁不住脸还是红了起来。 潇洒见状,连忙收了皮皮的笑容。她是有意幽他一默的,希望能见到他那好难 得的笑容, 却没想到他竟像个大姑娘家一样脸说红就红。她连连道歉说:SORRY! SORRY! 云啸,大人不计小人过,好不好?我捉弄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其实后面那 一句根本就可以略去不写的。这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吉卜林写给12岁的儿子的一首 诗,我呢,看你成天闷闷不乐的,于是权且借花献佛,我把它默写了一遍,送给你 当座右铭好啦,你看,行不行? 凌云啸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凌云啸的酷脸上也第一次爬上一丝笑影。他被感动了!岂止是感动,……他决 定为她的一番好意而做出古人那样的举动: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此鸟不鸣则 已,一鸣惊人!他竟在短时间内振作了起来,但仍然次着寒着一张酷脸,不和大都 分同学交往,甚至不说话。 周末。 他是寝室里起得最早的一个。 他拿着一把自己私下配制的教室门钥匙,进教室读书。 读完书他就踽踽地在教室里的课桌间漫步。他停在教室后面的墙报前,他寻找 着似乎是他急切要寻找的东西。 啊!他注意到了,在那!在整个墙报的右下角!那儿张贴着她的作品《生命没 有诺言》: 生命予我们的只是 春花秋实几十年 当我们将生命从母体内开始 人世间的一切并没有为你为我而刻意改变 春天 仍然是春天 冬天 依旧是冬天 生命没有诺言 冷冷热热也就是昨天今天明天 当我们将生命从母亲的怀里开始 懂得的多么微不足道想到的也是多么可怜 ………… 花季的窗前 人生的明月圆了几回圆 我们呀 从匹马纵横谈到坐拥书城 假如明天 假如来年 青春的华年啊 我们的生命不可能献给历史书上的从前 生命没有诺言 生命予我们的只是 没有感情没有质量的时间 春花秋实 生命不能抄袭 抄袭将会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时间便是 生命的鞭 这首诗写得很豪放,底下还附了这样的一段话: 看过诗,但一点也不会做真正的诗。一时的冲动就得了这写在纸上从押韵上还 讲得过去的几行字,不成其为诗,抄在这里,乞诸位一笑。 凌云啸看完这张署名为沈因的诗之后,深深愧悔,深深低下头。 他清隽的脸颊上不自觉地垂下了两行热泪。 凌云啸轻轻地把写着诗的墙报专用纸揭了下来,然后将《生命没有诺言》拿到 电脑房里作了一份“拷贝”(COPY)。这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凌云啸的生活中 心和学习中心都有了很大的转移。 又一个周末。凌云啸同样又是寝室里起得最早的一个。 他照例先到教室读书。读完书,他又在教室里行走。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潇洒 的课桌边,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看她的桌、登、书、本, 她的一切一切。他觉得这很有趣味,很亲切。 潇洒的课桌上压着一块玻璃写字板。玻璃垫里压着一整套制版非常精良的风景 明信片。玻璃板的正中间摆着一幅漫画,漫画上寥寥几笔——是那种很写意很随便 的画法,画着两个少男少女的造型:清纯而洒脱。 少女的左侧隐隐有一行小字:宁馨。 少男的右边也写着:铁血。 在漫画的空阔处跳跃着几行明显不同的笔迹: 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眠琴绿阴,上有飞瀑。 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 凌云啸掀开玻璃垫板,取出漫画。他非常认真非常仔细地盯着纸页上的那个英 俊的男孩子。这一帧人物和自然兼容的漫画是潇洒画以自娱的——因为他不久就在 画稿的右底角看到了她的签名:沈因于某月某日信手涂鸦。 哦哦!他甩甩头,一种莫名的恐慌从心底升上来,一片惨淡的阴影从他额际掠 过…… 沈因于某月某日信手涂鸦 沈因于某月某日信手涂鸦 沈因于某月某日信手涂鸦 哦哦哦!他用左手揉了揉额角。“沈因于某月某日信手涂鸦”,哦。怎么回事? 有什么不对吗?不!问题不在这,问题在潇洒笔下的的人物造型上。 宁馨!宁馨——明眸皓齿清纯妩媚的女孩子,她是以潇洒自己为模特的。而… …不!……不可能!……可,可这却是显而易见的事实——铁血!那个人就是台清 照。对!台清照!这个名字终于从那隐隐约约混混沌沌的深处一个子跳了出来。 对!台清照就是这样一张这种脸形的脸谱,尽管台清照的个子矮一点,但这不 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呵……她……她她,她为什么非要用他作模特儿呢?为什么? 是不是,是不是她的一片芳心早已有所归属?……台清照、台清照……如果除去那 副蛤蟆眼镜,他的那张脸确实够酷,要不是他惯来作风邋遢,他是号人物。 哦哦哦!单挑……单挑!我要跟你单挑!单挑!嗯?!单挑呵!懂不懂?一对 一,谁死谁不得怨怼,生死由命,我跟你单挑,你赢,我会识相地走开,我赢,你 也没得二话讲!哦哦哦!哦哦哦!凌云啸揪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发作一般呻唤: 哦,老天!什么单挑!该死的,你一定不敢,你无能、你怯懦,你这个懦夫,凌云 啸呵!你这个胆小鬼!臭屁虫!鳖人!老天!别再这么折磨我,不要这么残酷,不 要!不要!不要!真的真的不要呵!晓不晓得,我已经够自卑的了,我已经一无所 有,潇洒,我只剩下你——你的真诚、你的善心、你的鼓励、你的……哦,知道吗, 你的爱,无私!纯洁!甚至伟大!哦,晓不晓得,我又发觉我不是块废料了——自 从有了你的期许以后,我逐渐找回了自我,你不可以,不可以的,你是我心中最最 完美的偶像,完美无暇呵,无暇得如冰似玉。晓不晓得,一个人失恋,不仅仅失去 一个“恋”字,那失去的,有我的热情,我的自尊、甚至自信,我的整个生命也可 能随之而去。我曾经那么深地陷进去过,只不过迫于自尊未表白就失去了她,我消 沉呵堕落呵,总以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可是阴差阳错,你为什么 在我了无生意之时却来慰藉我关心我,让我重新觉得我的生命里还有一扇窗,觉得 活着真好,一时间,让我觉得有了知音,有了依傍,让我自以为过去那分明是太幼 稚的结果,只有你,你才是和缘定三生的人呵! ……然而,然而我现在却用一张漫画来暗示我的自作多情!不不不!我不是自 作多情,我不要你以为我是在自作多情,我承认我的不善言辞,不晓得如何表白、 不明白如何向你倾诉,可这不是罪过呵,这无论如何不是我的罪过,哦!上帝干的 好事,我无可奈何,你晓得,一定想到了这一层了,聪明如你如何不知道?我不是 冷血,我一定不是的。 ……向来,我深蜷在自卑自怜的小小角落里,就象家中曾经捡来的那条邋里邋 遢的小黄毛狗一样,除了我,大家都不喜欢它,它又凶又狠,一身毛稀稀拉拉的, 到处跟别的良种狗打架,却因为矮小,常常被它那些势利的同类咬得血迹斑斑的, 它好可怜,那个时候,我就把它抱到楼梯下我为它搭建的狗窝中去给它疗伤,我们 一人一狗,常常就坐在那儿同病相怜,可是有一天,潇洒,你让我得到一个惊喜, 人类并不象我所想的那么冷漠、自私,你以你自己向我作了最好的证明。我是我那 条叫做孤黄的小黄狗的知音,唯一一个:你是我的知音,也是唯一一个。我不是个 贪得无厌的人,有了两个朋友,我知足,我觉得幸福,觉得日子开始灿烂。 ……知音非可寻,只在天然中!我相信你是我唯一的知音呵!为了你那句“冠 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悲叹和同情,我好感动呵,真的,好感动好感动,谁能 体味得出我斯人独憔悴的心境呢?只有你,唯一的你! 哦哦哦!不可以不可以!你心中不可以有另外的人,最不可以有的就是男人, 台清照一样的男人!我是顶自私的,我是个认死扣的人,我没办法呵,我爱惨了你! 发了一阵痴说了一阵胡涂话的凌云啸忽然一阵沉默! 台清照? 台清照吗? 然而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的!别的人我还相信,台清照?看都没看见过他们在一起,他们在一 起过了吗?他们嘻嘻哈哈地说过话吗? 凌云啸从教室的这一头一直走到另外一头,如此这般焦躁地踅来踅去踅个不停。 嫉妒的痛苦之一就是——它永远无法把眼光从那使它痛苦的事物上挪开。 凌云啸忍不住翻了潇洒的抽屉,他知道,五天工作制以后,今天没有任何同学 会象他这样早地来教室的,他们八成是要去逛大街的。 他的动作非常敏捷…… 他的动作不但敏捷而且稳实…… 而且主要是他不想让她知道已有人象小偷一样翻过她的抽屉。 不过,他不能太管这些,他迫切地需要得知事情的真相,而真相,就可能在他 那发颤的手的眼前! 终于:凌云啸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小得就象巴掌大——而且极度陈旧的笔记本, 上面的字已经湮开了。 他快速地翻着这本东西,可上面抄写的却是一些不相干的旧的歌词歌谱,有许 多是儿歌。在这本东西的最后一页,凌云啸终于找到了他想找到又祈祷千万不要找 到的东西…… 凌云啸看到的是一首儿歌,儿歌后面写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字,字字都刺伤了凌 云啸的心: 台清照为因因妹妹抄 凌云啸的心,犹如凄风苦雨肆虐后的桃花——碎成了一片片、一片片……散成 了一瓣瓣一瓣瓣……零露成泥碾作尘。 心碎!心碎!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