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喂!阳萎听到眼镜的叫唤,马上说:喂!喂!我说我们热闹到现在怎么没听到 凌云啸吱一声?他进进出出好几次,还没上床,是不是他买来的健力宝?不过,他 舍得花这钱吗? 台清照说:他本来就不大讲话嘛,凌云啸是这个相道。 凌云啸平常在寝室里也说话,但不多。可以说他如果没有什么必要的话要说, 他是不主动搭腔的,如果讲到他、问到他,他自然也会说话。比如轮到现在,是不 是该他说上几句话了?否则,在别人眼中:他莫不又是怪相道了? 凌云啸“嗯嗯呃呃”地敷衍了两声朝他问话的同学,然后说:今天是我的十八 岁生日。我请你们喝健力宝。不过相当对不起:只有四听,大家分着喝吧。 ——可今天并不是凌云啸的生日,这只有心怀鬼胎的他本人清楚。 四听? 哇嚓!不少不少!捷足者先登! 鲍建辉一边嚷一边从自己的床上一跃而起。用的绝对是正宗的“鲤鱼打挺”动 作! 同时台清照也扑向桌架上的饮料放置处,随手拿出一听起了盖的健力宝不管三 七二十一朝嘴里就灌。 阳萎、骷髅黄楚也急急忙忙地起身抢喝的。只有周致已睡意朦胧,懒得爬起来 了。 凌云啸站在一旁。 他很平静地站着,双手随随便便地插在裤兜里面。 凌云啸头脑里又出现了他前几次冒险去做跟今天同一样事情时的情景—— 上学期快要考试之前,他在矿泉水里倒入他在化学实验室里偷偷携出的有毒化 学药粉,混合振荡之后,他拿到篮球声上,递给周致和眼镜。周致是常喝这种矿泉 水的,一接过来喝了一口马上觉得不对劲,呸了出来之后,连声说:这是坑人的, 也不知道是哪条臭水沟里的水随手打来装瓶的。他没待眼镜喝,就噗噗噗地把矿泉 水淌个干净! 失败了! 凌云啸却没有因一次的失败而停止这项畜谋。这学期开学初,他在自己从家里 带来的两瓶辣椒酱中又拦入砒霜。他知道砒霜有毒性,家里柴棚里放有几斤现在的, 于是包了些来。 他的辣椒酱眼镜、鱼包子、阳萎、骷髅他们几个都动过筷,然而令他大失所望 的是:因为辣椒酱太辣,不像饭或粥,不能大量当着填肚皮的东西吃,顶多用筷子 沾沾调下口味而已。不过就是吃了这么点,鱼包子、眼镜、阳萎、骷髅他们几个也 还是成天跑厕所。往往是课间十分钟一到,他们就一个个十万火急地直冲WC!那几 天还是少有的的酷热天气,人称秋考虎。睡觉的时候,阳萎和鱼包子还猜测大家是 不是得了痢疾,说现在不得了啦:大家一致上通下泻的,肚皮里的存货全掀得光光 的,泻得一个个都面露表色、皮包骨头了,真妈妈的不好受哇!受冻什么的这么热 又一定不可能,一定是痢疾大流行!痢疾!骷髅一听痢疾这词就说:别吓人好不好? 听说……听说痢疾会受到隔离,就像美国人得了爱滋病。哇!大家感到简直不能活 了!惶惶不可终日。唯有周致没动辣椒酱,他没拉稀,可也给这帮拉肚鬼吓得半死, 嚓嚓——干脆脚底抹油, 溜回家睡了半个月。周致逢人就说206寝室正在拍“泻立 停”广告,像极了,惹得凌云啸暗地里还好笑了一回。 而今天是动真格的了,不是好笑不好笑的问题。凌云啸心里暗暗地说:量小非 君子,无毒不丈夫!我等到今天等了好久好久……已经够不耐烦的了。 台清照脖子一仰,咕嘟咕嘟解决了一听健力宝,他还长长地心满意足地“哎” 了一声。接着又去抢“阳萎”手中的那一罐。 强盗!强盗!阳萎大喊大叫,不让他抢。阳萎刚从桌上抢到手,喝掉的还不到 半听,但还是被眼镜劈手夺了去了。 野蛮!阳萎捶他一拳作罢。 阳萎本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这是拿台清照没办法,他的各科作业和考试 还必须靠他提携提携。抹抹嘴之后,他蓦地向后往床上仰天一倒,说:凌云啸啊, 一个人的生日是应该祝福的。我祝愿你以后能够变得同我们寝室里的每一个人一样, 变得活泼、开朗、乐观、愉快! 凌云啸脸上有点不自然,他心里轻轻说:你的祝福……来得太迟了……没用… …永远也没用了…… 阳萎还自顾自地说:凌云啸,谢谢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接着轻轻地哼着: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鲍建辉是和骷髅一起分一听健力宝的。 黄楚急切之间也想抢一听,但动作太慌张——手一舞一挥,结果一听健力宝就 这样让他和桌子“吃”了,翻得满桌满地都是。但他还是充分利用、不浪费丝毫地 将瓶底那一点点东西都喝了。他听到阳萎在大唱祝你生日快乐,也来劲了,随手把 饮料罐一扔,跳到自己床上,用低沉且略带磁性的嗓音唱道: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 个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流浪街头。我以为他要乞求什么,他 却总是摇摇头。他说今天是他生日,却没有人祝他生日快乐…… 凌云啸眼潮……他想到自己真正生日那天…… 黄楚继续用磁性的嗓音唱着:……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这个朋友早 已不知下落,眼前的我有一点失落…… 凌云啸的眼中隐隐有泪…… 黄楚的忧郁歌声:……这世界上有些人一无所有,有些人却得到太多,所以我 最亲爱的朋友…… 凌云啸眼里骨碌碌地滑出了两行眼泪……他闭上了双眼…… 黄楚还在继续往下唱:……所以我最亲爱的朋友,请你珍惜你的拥有。祝你生 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凌云啸仍闭着双眼,他团起了双手,敲向墙壁:恨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