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心菜 作者:瞎子 超市里面灯光很亮。他们推着手推车。他很专注地翻着促销单。 “有什么好介绍?” “……我看看……MILLER今天啤酒半价,最后一天。” “别理那个,翻到第四页,那里是肉类……快翻啊。” “……这不正翻着么……没什么特别的,还是去买碎牛肉吧。” “嗯。”她推着车走向冷藏柜台,他跟在后面,低头看着手里的促销单, 似乎很专注,越拉越远。“你去哪儿?” “我……我去拿罐盐……或者糖什么的。” “家里还有盐,糖也有。你哪儿也别去,帮我推车。” “好吧。你要看单子么?” “一会再看吧。……化学系给你回复了吗?” “给了,系主任说我不是化学系的学生,不能得到那个助教资格。” “可STEVE 教授答应让你给他干活啊。我觉得应该他说了算啊。” “我也这么觉得……算了……下面去买什么?” “蔬菜在那边。” “好……我觉得MILLER的啤酒不错,很难有半价机会的。” “哼……你这个星期想吃什么?” “随便吧,我没意见。炖牛肉就很好,拿洋葱土豆炖。” “还是买点带叶子的吧。” “好。卷心菜怎么样?一毛九一磅。” “看看促销单上有没有其他特价?在第六页。优惠券在最后一页,也看看。” “……都看过了,没有。” “哦。我们转转吧。……我觉得你可以再去和STEVE 教授说说。” “已经说过两次了。” “我可以去找找劳拉。” “别瞎搀和。” “我怎么搀和了?!”“卷心菜怎么挑?我看不出来什么样是老的,什 么样是嫩的。” “看蒂子……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劳拉。”他拿起一个深紫色的圆球: “你以前吃过紫色的卷心菜没有?书上说颜色越深的植物越有营养。” “没有。多少钱一磅?” “三毛九。” “我觉得卷心菜味道都应该差不多。” “我也这么觉得。” “给家里写信了吗?马上过春节了。” “没,发了个EMAIL.我爸现在会用单位的电脑上网了。你呢?” “写了。我把我们那张照片寄过去了。” “哦。要不要我写封信给你家?” “不用。你EMAIL 里写什么了?” “没写什么,问问好什么的……要不要买些辣椒,我知道你爱吃。” “不要。一块八呢。这儿的辣椒和国内不一样,不好吃。” “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 “看也看出来了。”她在他后面走着,也低头看那些外表发亮的辣椒,随手 拿起个,轻轻抚摸光滑厚实的表面蜡质层,“……你给她写信了吗?” “我已经想的差不多了,过完春节就写。” “你已经想了半年了。” “我会写的。” “我知道。” “我得考虑措辞。” “嗯。……要不还是拿紫色的吧,没吃过,过年尝尝鲜。”他们把车推 回卷心菜边上。他弯下腰,挑了个最小的,托在手里,转过脸问她: “行,这棵怎么样,挺小的,不会放蔫儿。” “嗯。”她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我们还是去拿啤酒吧,过年了,有个 气氛。” “……算了吧。我晚上要赶论文,你不是下星期考试么。” “稍微喝一点好了。然后再喝茶。家里还剩点儿上次带来的茉莉花茶。我再 去拿盒蛋糕粉,烤个蛋糕吃。” “家里还有鸡蛋吗?” “还有,正好够用。” 过了一会儿,他们推着车到收银台。 “多少钱?” “八块九毛四。” 他一边付钱一边对她说: “我想好了,明天就写。” 她忙着把装东西的塑料袋包扎好,好像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