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爱情 作者:西门无花 梅一直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女孩,漂亮又不张扬,温柔却又极有个性。早在高 中时期,我就开始慢慢注意她,喜欢她。我记得那会儿每当我回到座位上时眼睛 总是不由自主地向她座位上瞄去,如果看到她的身影心里便多了一份温馨;若是 她碰巧不在,我心里便多了一份失落。我暗暗知道自己这辈子永远都忘不掉梅了, 在我的心灵空间里总会有她秀拔的倩影存在。 暗恋的男女在那个时候总会将真实的心迹遮掩若藏,惟恐会被对方看了出来, 虽然两者心里面喜欢得无法平静,可是当着面却又总是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这 正如歌里面唱的那样:“爱字怎能说出口?” 随着高考一天天的临近,我越来越想向梅表露心迹,但是苦于一直没有很好 的机会,因为梅在班里极有人缘,总是被她的那帮子姐妹包围,弄得我根本就没 有办法插上嘴,也许,我根本就不好意思插嘴。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跟梅的前桌朱磊熟悉起来,随后我有事没事就往朱磊那 里凑,有时候若是没有班主任的课,我甚至干脆调位子坐到他那边,一两回我与 梅和他的同桌刘青也就不陌生了。说来奇怪,越是靠近梅,我心里越是喜欢她, 她的性情跟我原先想象的有些出入,她很开朗,而且在这个开朗里边沾满了顽皮 的成分,她顽皮的主要方式就是好开人玩笑,喜欢弄点恶作剧。关于她的这个古 怪性子朱磊是最有体会,他跟梅笑着说喊我来靠他坐是替他找来了一个垫背,跟 着一同受你的气的。其实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是多么愿意做这个垫背。 班里的男女关系向来成为大家窍窍私语的话题,好在我一直将我的真心世界 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窥破玄机。 一日,我们四个下课时闲聊,不知是怎么的话题就转到这个上面来了,正说 到热闹之时,梅突然冷不丁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把我吓了一跳。 就见梅满脸挂着狡黠的笑,嘴上却在郑重其事地问我:“哎,你说我们班上 哪个女生最漂亮,最美丽——而且最可爱?” 我听了先是一怔,不明白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我忽然想到这个是 我最佳的一个向梅表白的机会,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脸在迅速发烫,心里在砰砰 跳,但是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几乎是闭着眼睛在向梅叫,我嘴里喊出来了一个 字:“你!” 说来真是惭愧,梅当时只是愣了愣,紧跟着皱着眉毛问我说:“说什么呀?” 她甚至以为我一时没有听清问题,又特意把问话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你我 们班上哪个女生,你觉得她最漂亮,最美——而且还最可爱?”她边说着一边在 向我露出来原先那种狡猾的笑,这时我想起梅在开人玩笑的时候就经常露出这样 的笑,而且我蓦然发现她的手指在暗暗指着刘青,然后又继续狡猾地笑着——很 显然她是为了揶揄一下刘青才提出这个问题的。 但是我怎么能够背叛我的心,我怎么能够放弃这仅有的机会呢,我坚持着又 重复了我不变的答案,急促地对她说:“你!” 为了怕她不至于又没有听清,我又补上了一句:“你!” 可是梅好象还是没有听见,而且刘青和朱磊也是没有听清,他们一同在问我: “什么?阿辉,你说什么呀?” 看着他们的表情,我先是纳闷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我刚才在情急之下说出来 的都是我的家乡话,当我在说“你”的时候其实发的是“nei ”的音,他们三个 都是城里人,压根就听不懂。想到这里我又想用普通话再说一回,但是当我话到 嘴边的时候我犹豫了,我发现他们三个眼睛都瞪得大大的,而这时的梅分明还在 示意我说刘青。我转念一想,如果我说出是梅,梅会不会高兴,说不定这会伤害 她的,一时之间我心里遵从了梅的心意,对着他们也学梅那样一边狡猾地笑着, 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班上最漂亮——最可爱——也最美丽的女生是—— 其实他的名字是刘青。”其实我当时心里却在念着梅的名字。 时间就这样悄悄地过去了,现在我差不多已经有两年半没有看见梅了,虽然 目前我还和梅保持着通信联系,但是我一直都没有在信中向梅挑破我原先的想法。 梅那边也没有别的意见。 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忽然收到了梅的一封信,先前的几段倒没谈什么, 只是一味的闲聊,最后她忽然对我说道:“阿辉,其实你不必这样掩藏你的心, 记得那次在学校嘛,我问你当时班上哪个女生最漂亮,最美丽——而且最可爱, 其实我本来是想开刘青的玩笑的,可是我没有想到你忽然在大叫说是我——知道 嘛,我当时其实早听清了,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你叫我说什 么好,我也怕影响到你高考……” “其实我早知道你喜欢我,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呢,你知道吗,这两年你给我 的每一封信我都看的很仔细,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见你说过你喜欢过我,爱过我, ——阿辉,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你对我这样明明白白地说一两回,那怕一回也 好,可是你没有。阿辉,你知道吗,这两年来你叫我好失望,好伤心,我甚至有 点恨你,真的!” “阿辉,既然你一直选择沉默,那就让我来打破这该死的沉默。我告诉你我 的心里话,其实我当初在高二的时候就对你有好感,因为你在全校作文比赛上一 举夺魁,征得了第一名,我原先还以为我会得第一呢,可以继续参加市里的作文 比赛,不料结果出来,我只得了第二名,是你把我参选的资格抢去了。” “阿辉,其实我老早就喜欢你了,只是你不知道,现在我告诉你这些,只是 希望你在感情问题上不要再那样保持低调,你应该主动一点。好了,就说这么多 了,再见!”——落款是“爱你的梅” 看了这封信,我一下子没有了主意,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慌了神,心里 面是久久不能够平静,连自己都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悲伤好,不过随后的我变的 更加成熟自信,因为我知道远方还有一个我喜欢的人在深爱着我,试问有世间还 有什么事比这件更让人开心呢。 冬去春来,时间转眼到了暑假,一天我终于熬不住对梅的思念,鼓出了勇气 打电话约梅出来见面,并且我这次毫不遮掩地告诉她是真心喜欢她的,电话那头 的梅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不过她最终还是答应了我。 见面的场地是在城里的一家新开的咖啡馆,我像《第一次亲密接触》里的痞 子蔡约轻舞飞扬一样把见面时间定在傍晚。 当晚,我早早地来到了那家咖啡馆,先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一边四下打 量四周有没有梅的踪影,可是没有看见她。我于是叫了杯冰咖啡慢慢地喝着,一 边等着她的到来。忽然,咖啡屋的另一边走过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她像天仙一般 飘了过来,嘴里还亲热地喊我:“阿辉,这么早来了。” 我一看,惊得立即叫出她的名字:“是你!——刘青!” 这个人竟然真是刘青,不过她压根没有在意我的惊讶表情,好象早已知道我 会这么惊讶,只是对我莞尔一笑说:“对呀,是我呀!——阿辉麻烦你声音小一 点,人家看着呢。” 我这才发现别的桌子上有异样的眼神射过来,但我掩饰不住失望情绪,忍不 住小声问她:“你——刘青,你怎么在这里?——梅呢?” 刘青一边叫了杯柠檬咖啡,一边故意装做生气的样子,反问我道:“怎么, 梅没有来,我就不可以来了?难道你心里只有她?我告诉你,是她叫我来见你的。” 叫她说出心事我脸上随即一红,刚刚想解释,可还没有等我接上口,她忽然 冲我神秘地一笑,打哑谜般得说:“其实,你不用着急,梅可以说来了,也可以 说没有来,可以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个你应该明白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不解地问:“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呀?刘青,你在搞什 么鬼?” 刘青倒算干脆,没有再给我饶弯子,但她却忸怩了好一阵才开始说话,她用 一种温柔得简直有点匪夷所思的语气对我说:“其实——其实,阿辉,我其实就 是梅呀?——你不知道,这个三年来你收到的信一直都是我写的,你也许不知道, 我跟梅是考的同一个学校,那些信其实真的都是我写的——不过是写好了再由梅 誊上一遍寄给你。” “什么,”我不由大叫起来,我敢说即使是现在太阳突然从西边冒出来,我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惊讶,我被她的话说的不知所措,——我简直失去了思维的能 力! 她竟然说那些信一直是她写的,这怎么可能?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想从里 面看出她是不是在撒谎,可是我看到是她绯红的脸和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她时 不时地低下头,又忽然冷不丁抬头偷偷的看我一眼。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也许是真的,可是我还是弄不懂,我顾不得掩饰我那 张正在逐渐发烫的脸,厚着脸皮问她:“那是不就是说,是你一直以来喜欢我了, 难道当初在高二的时候是你得了学校的作文比赛第二名?” “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那是我?”听了我的话,刘青忽然抬头问出来这么一 句,然后又激动得问,“难道梅没有打电话告诉你我要来跟你见面?” 看她这么激动我更是莫名其妙,我几乎像案发现场的无辜者在向警察做解释 一样对她说:“什么呀?梅没有打什么电话,是我约她来的。他从来没有打电话 给我。” 刘青听了,先是在呆呆地发怔,不一会儿脸比先前红得更加厉害,也更美了, 也许就连西天的彩霞也没有她那般美丽。我正在猜测她在想什么的时候,她忽然 恍然大悟地说:“哎呀,完了,我听了梅的话,还以为是她约你出来的呢,看来 我们两个都被她给耍了——”她说到这里忽然站起来,竟然一边一下子拽住我的 手腕拉我往咖啡屋的另一边走,一边呐呐地说道:“快点,快到那边角落里找她 算帐,她说不定还在笑我们呢?” 我像一个积木一般被她用力拽过去,脑子里杂乱如麻,不知道她们到底搞什 么鬼。但是我想到那些信既然都是刘青写的,那么这个不就意味着梅一开始就不 喜欢我——而我只是在自作多情。 到了那个角落,我们发觉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两杯咖啡在那里,我转眼 看刘青,可是她也只是惊讶地看着那两杯咖啡,然后用一种委屈的目光看着我: “刚才我们还在这儿的?她说先让我见你的——这死丫头,这回可把我害苦了。” 看着刘青这个样子,我心中又不忍心怪她,于是避开了她的目光,顺口说道: “算了,下次看见她再说吧?” 刘青听到这里,跺了跺脚,说:“那,我们怎么办?” “我——我……”面对这样一个刚刚才知道人家喜欢我的女孩,我支吾着不 知道怎样回答她的这句特殊的话,我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要是有镜子在旁边, 我真想看看自己是什么表情。 “张荣辉,请问谁是张荣辉?”我忽然听到一个人在叫我的名字,我转过头 一看,是一个服务生在叫我,而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问他什么事,那人递给我一张纸条告诉我说:“这个是刚才的一个叫梅的 小姐给的,叫我转交给你。” 我拿过来一看,是梅写的。她在上面写下了这么几行字: “阿辉,真不好意思,我瞒着你到现在,那些信其实都是刘青写的。这个鬼 丫头其实早喜欢你了,可是她就是不敢说。现在你们总算凑到了一起,不要再扭 扭捏捏的。还记得《碧血剑》里的阿九说的那句诗吗,‘满目山河空望远,不如 怜取眼前人’,现在她就是你的眼前人,不用再想了,你们在信里面不是谈得很 投机吗,在现实里应该更好哟,——喂,不用再发呆了,现在就握紧她的手,去 争取吧!” 我拿着纸条,整个懵了,可还没有等我回过神来,刘青忽然一把纸条抢过去。 我赶紧阻拦:“刘青,拜托,你千万不能够看!”可是她好象没有听见我的话, 背着我小心地看着,我无奈,只好偷偷地看着她的脸,她的脸越来越红,我觉得 在她还没有发作之前,我最好先赶紧作无辜状,不料我还没等我调整好表情,刘 青忽然冲了出去。我只好也跟着冲了出去。 不知不觉,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橘黄色的霓虹灯光照在刘青的脸上,她更 美丽了。但她只是回过头看了看我,转身又跑开了。我不明白她怎么这样,但转 念一想,谁知道女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只好硬着头皮又跟在她后面,大声叫她 停下,可是她反而跑得更快了。 跑了一会儿,她稍微停了下来,慢慢向前走。我总算跑到了她的前面,挡住 了她的去路。我刚想说话,忽然看见她脸上满是泪水,这一刻我呆了,不知所措。 我小心地轻声问:“刘青,怎么了?” 她的嗓音呜咽,说:“不用你管?——你怎么还不走?” “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走?” “不知道,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人家把要说的话都说了,你什么都不 做,还在旁边笑我!”她忽然大声责怪我。 “我没有呀!你相信我,你……”我连忙解释,一时之间我才发觉自己有多 蠢,心里像坍塌了一般难受。 “你什么?我告诉你,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我……”她突然不说话,低头看 着她的手,因为我忽然下定决心紧握住她的这双手,永不松开。 一时间,她的脸急得发红,想挣脱我:“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放手!放开 你的脏手?” 我没有理她的话,只是用眼睛深情地看着她,轻柔地邀请她说:“刘青,我 哪里知道给我写信的梅是你呀,算我不对,——能不能赏个脸,我请你喝咖啡如 何?” 我知道我这番无比真诚的表情和眼神一定会打动她的,果不其然,她看着我 的脸,看了一会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立刻喜形于色起来,说:“这样不就好了,总比哭鼻子强吧?”说着话我 腼腆着轻拉着她的手,两人慢慢又往回走去…… 我看了看刘青,她也看着我,我们就这样对视着走着,她的目光犹如星光般 璀璨,一脸的绯红叫我不再理会美丽的月色。夜风柔柔地吹拂着我的脸上,我忽 然感觉到心里甜滋滋的,也许爱情本无须咖啡陪衬,她历来就是甜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