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准新郎丁澈第一次拜访秦宅,准新娘秦悦羚却不在待客的主人之列。 按丁澈的意思,由于婚事定得太急,他该先和秦家其余的长辈,特别是秦悦羚 的父母见面。让他们知道未来女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让他们可以放心将女儿托 付。 整个上午,他在一堆秦家的长辈面前坦然自若。就连被最近因为女儿被迫嫁人 非常不满,怀着挑刺的心而来的秦部长夫人杨舒带着挑剔明说,他长得块头太壮实, 一点没有商人的样子。暗示他只是个粗人难以配上秦悦羚这个娇娇女时,丁澈也只 是淡然一笑。 他将左手背在身后,十分恭谨地对杨舒说:“伯母说得没错,我小时候家里的 确务农,看着父亲天天下田劳累,才有了我一定要发奋的念头。” 杨舒本来不是个刻薄的人,听到丁澈这样坦然,微微一愣也就不再说话。 只是脸色怎么也没法好看,她那女儿从小被大家宠爱着长大,知书达礼从小接 受精英教学,人又贴心可人。就算和肖家出色的肖亚无缘,她也想女儿能嫁一个细 腻温柔的好男人。而不是一个身高近190 ,虎背熊腰不笑时一脸冷酷、十足粗人般 的陌生人。 “英雄不问出处,我小时候还放过羊。”看着面色不豫的秦老爷子,秦家奶奶 打趣说,她比秦重小十岁,是以穷人家的孩子身份进入军队当了文艺兵,并不以出 身为耻。杨舒是个好媳妇,只是出身比较好,难免看人带着审视家世的看法。 杨舒没有再说话了,其实她也是堵一口气,这个丁澈虽然外表粗放,但其他也 还真挑不太出毛病来。 谈吐礼貌中不乏文雅,知识渊厚,对长辈举指进退有礼,家底虽然没有自夸, 但从之前看到的资料以及他备来的厚礼来看,绝对丰厚。 为了让这个会面正式而且不会被打扰,秦重说了,所有的孙辈都不许来。还认 真的和大院门口的警卫说,看到秦冉或秦楚,今天一概不许放行。这也是为了要让 丁澈能够感觉自在,不会被敌意包围,至于杨舒,做了这么久的高官夫人自然是懂 分寸的,和那些正值青壮年的冲动男人不同。 和杨舒交好的大伯母今天也在场,知道杨舒和自家秦部长还在斗着气,又被盯 得紧,很多话不便于问,就代杨舒问出最想知道的一环。 “小丁啊,听说这几年你一直在美国做生意,这次你和我们家小羚的婚事,不 知道是怎么就这么有缘分呢?”这话一出,不仅杨舒装作不经意地屏息细听,连秦 奶奶也笑意吟吟地看着丁澈,表示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秦老爷子和秦部长今天都比较沉默,关于这次的婚事,秦老爷子算是幕后的推 手,而秦部长自从那天和秦老爷子一席长谈后,也就一直采取默认的态度。 莫说杨舒不清楚始末,连秦奶奶也没能从秦重嘴里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丁澈今天的到来,正好欺他是客又将是入门女婿、自家晚辈的不怕问个清楚。 丁澈丝毫没有不自在,继续放松身子,硬朗的长相因为回忆的笑容变得柔和得 多,古铜色的皮肤似乎成了最好的掩饰:“也许是缘分,我有回正好来北京谈生意, 所住的酒店恰恰是秦小姐开记者招待会,宣布解除与肖亚先生的婚约那家。而我当 天又恰巧遇上了前一天替我做采访的记者,那天秦小姐的冷静温柔,还有她的美丽 都让我惊叹……” 然后无需再往下说了,他脸上微露的沉醉,以及点到即止的话,都是最好的答 案。 于是,这次未来女婿上门拜访,基本上都能让秦家的长辈感到满意。 只有秦重老爷子那张脸,全程高深莫测的平淡,既没有特别的欢喜,又不见任 何的不满。 “谢谢,许总还是这么绅士。”轻抿了口清淡的菊花茶,点头谢谢以公用筷子 替她布菜的许悠然,秦悦羚的笑容永远恰到好处。 她的对面是一个模样略显文弱清秀的眼镜高瘦男人,安凯的CEO 许悠然,因为 两家的合作案,最近颇多接触也算是熟人了。许悠然对她有意思她是知道的,以前 不介意,是觉得多个机会多个朋友,只要不讨厌就不妨试试。因为双方都忙,所以 只处于一种暧昧未明的状态,谁也没有明说过这算什么回事。 现在,多了个未婚夫后,她反而庆幸两人并未展开。 今天的餐聚,是许悠然听到她订婚的消息后多次邀约,她晾了几天觉得大家都 可以心平气和地聊起这件事时,才答应下来的。 同样的,她也清楚今天,是那个神秘的未婚夫上门见家长的日子。 她妈妈一早出门时已经用冷哼着的神态告诉了她,这次去不会给那个男人好过 的。 只是,妈妈的下马威能够成功的话,这个男人还会是爷爷亲自选中的对象吗? 秦悦羚觉得妈妈实在可爱,相比之下,她可能更像爸爸,比较理智务实少了那份天 然的单纯。 这也是为什么她的家庭比起同样背景的其他同伴来,过得要和乐的原因吧,父 母的个性正好互补。沉着稳重的秦部长配上优雅单纯的杨舒,再加上她这样懂事的 女儿,让人不羡慕都难。 以往会面,秦悦羚相对已经卸下了客气礼貌的样子,会有不少聊得兴起会心一 笑的时刻。今天的态度让许悠然明白,她订婚的事实已经铁板钉钉不容篡改了。 是聪明人也是懂得放手的人,只好淡淡一笑,笑容里难掩落寞。 秦悦羚看到许悠然的笑容,知道他明白了。 于是,她笑得放松了些,开始引他往工作上聊。反正,以后这样单独会面的日 子,基本上不会再有了,不如让大家轻松自在一些。 各自都有开车前来,秦悦羚拒绝了许悠然说要送她回公司的礼貌。 今天吃饭的是一家幽静的私房菜馆,没有停车场,她把车子停在大概50米外的 一个商厦中。正好可以慢慢走过去,当作消食了。 这个胡同已经改建过,很宽敞很干净,她走得比较放松和舒适。 从念书的时候她就已经懂得,如何穿着高跟鞋在不平的路也走出优雅来,但是 好走的路还是会相对让人走得愉快。 几个男孩正在前方玩耍,抢夺着脚下的足球。 秦悦羚看他们一直只是在靠左的墙边玩,没有波及行人正常行走,也就放心地 相对靠右走过去。 那个正在运球的十来岁少年正好抬头,看到秦悦羚长相精致美丽的脸,突然就 愣了而且脸上染起了红晕。边上另一个少年正在起脚,于是,在他没有去抵挡的情 况,球直接弹跳着飞了出来,正好对着秦悦羚的方向就砸了过去。 虽然秦悦羚身边有很多身手很要好的伙伴,但不包括她,她从小就不爱动手动 脚,完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娃娃。 撞击之下,她疼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不过不是被球砸的,而是磕人身上被那人铁一般的肌肉撞到鼻子酸出来的。 那人硬得像铁块,身体热得像暖炉,有一股浓烈的男性麝香的气息,直冲她现 在有点发红的鼻尖,熏得她晕晕然。 那球原来能不能砸上她不清楚,但是突然冒出来这个身手敏捷的大块头男,那 一下猛然拉她入怀,绝对是让她的手和身体受了不小的内伤。 鼻子酸得她的眼泪直往下掉,泪眼朦胧下单手被他紧紧地捏握住,只能用另一 只还自由的手去推拒,小小声但坚定地抗议:“对不、起,这位先生,请问您…… 能否先放开我。”堵得发慌的眼泪,让她的语气里带了些许哽咽,说出来的话断断 续续份外柔弱。 男人整个身子窒了窒,然后轻缓地将她放松,可是仍然霸道地将她圈在自己怀 里。 粗糙干燥暖热的大手,在她迷朦着泪眼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抬起了她的下巴。 秦悦羚没法动作自如地弯身去摸索纸巾擦好,只能小范围地抽着气,拼命维持着淑 女的形象,不让眼泪流到整脸都是。 在男人眼中,她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强自忍耐着,可是泪珠仍然成串地滴落, 眼睛水汪汪地像一潭深泉,漾着迷人的光彩。她小而俏的鼻尖红红的,随着她的抽 泣和吸气微微翕动,嫩红色的小嘴微张,花瓣似的唇微颤像是在邀君宠爱…… “先生,我看不见,能否让我拿点东西……”她仍然礼貌地提醒他,声音在他 听来很遥远,费了好几秒去想,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仔细地看了看秦悦羚的脸, 确认她不是在撒谎以避开他之后,他放开她半转身。 用右脚一勾一带,刚才撞上他的背弹到墙边,现在又滚回他们两人脚边的足球, 到了他的手上。 秦悦羚得了自由,终于能够伸手去找挽包里的纸巾,现在不仅鼻子酸痛,眼睛 也开始痛了,估计是隐形眼镜也移动了位置。她模糊地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非常 高大宽厚,离开他的怀抱不再被那股浓烈的男人气息笼罩,她才慢慢平复了心慌。 “嘭啪——”一声沉闷的爆裂声伴着几个男孩子的惊叫响起。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