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叶妙说得没有错,她是杀人凶手。 秦悦羚将脸埋在枕头里,咬着唇努力制止哭泣的声音溢出。那个夜晚她被强- 暴后用碎玻璃刺伤江皓,然后跑回家昏倒在肖亚怀里。等她醒过来,等肖亚问清楚 发生了什么事赶到学校后,江皓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然后,肖亚去收拾好一切……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她是当事人最后却了解得不多。 他是怎么解决的她没有细问,那晚的记忆太痛苦太混乱,她曾企图自杀被肖亚 救起,肖亚就是这样答应娶她。两人订婚,家里人只告诉了秦楚,其他人只知道她 的恋人被入室抢劫的人刺杀,这么多年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这件事。 然后她努力重新投入生活,努力不被这段往事影响她的人生。 这段初恋最终以不堪的回忆终结,每次触碰这段记忆,都让秦悦羚有一种撕心 裂肺似的痛苦。这十年,她并没有选择遗忘,只是将部分记忆分拆,将最不堪的一 段锁在心底的深处。有些人面对痛苦时会完全地封锁它,而她则需要以面对来提醒 自己不要犯错。 可是面对其他人时,包括秦楚和肖亚,她都是装作已经遗忘的样子。 他们以为伤痛是来自被伤害的记忆,可是秦悦羚很清楚,她的折磨永远来自于 自己杀了人,是她亲手杀了江皓。身体上受的伤会痊愈,心灵上的痛苦也会随着时 间和她的努力坚强而减淡,只有被夺取了的生命,永远不会回来。 江皓或许错得很离谱,可是他还那样年轻,生命本来那样鲜活,如果当时她不 是闯进去了,而是静静地离开。 一切,可能都会不一样。 或许分了手,但彼此各自有生活,然后用时间减淡背叛的伤痕、失恋的痛苦。 或许以江皓的优秀,早已功成名就妻儿承欢。更或许,叶妙痴心终于能够感动江皓, 没有她在中间,他俩可以走到一块。 所以叶妙说得没错,她是杀人凶手,是她害的。 这十年每每想起江皓,她就会痛苦得有想呕吐的冲动,这是内疚,也是惩罚。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遗忘和不想,但自己犯下的错误,她会牢记。 叶妙突然指责自己杀了人,是巧合吗?她说有人告诉她的,但秦悦羚怎么想也 想不出来,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有谁。最不稳定的一个因素,这十年偶尔会以威 胁的面貌出现的是韩蓄,可是他也已经死了。 韩蓄死在基督城的一场地震意外中,这事已经是小半年前的事。按时间来算, 也不可能是之前告诉的叶妙,否则叶妙早就冲回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到底那个人是谁?叶妙还会有什么后续的行动? 头很痛,可是她不得不想,为什么叶妙会在此时出现,在她认为自己得到了幸 福的时刻。在东京她曾鼓起勇气,想告诉丁澈这段往事,现在,她还能拥有同样的 勇敢吗? 那种劫后余生恍如隔世的冲动过后,她要考虑的不仅止是自己,还有一旦这段 往事爆光,秦家的家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 而且丁澈会怎么看她?一个杀人凶手…… 门被轻轻扭开时,秦悦羚本来正将头埋在枕头里,泪流满面无声地哭泣着。听 到响声她浑身一震,全身肌肉僵硬而疼痛,迅速将脸用力地擦在枕头上。不管怎么 样,她都不能被丁澈发现不对劲。 有些事,一个人背负就已经足够。 她的动作不够迅速,丁澈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了?还是很 不舒服吗?”他快步走到床前,担心地去试她的额温,误会了是因为身体上的难受, 导致她的苍白和流泪。 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突然很想在他的怀里痛哭一场。于是她点点头,眼泪再次 像断了线般往下掉,她张嘴说话发现嗓子像刀割一般的疼痛,声音异常地沙哑: “嗯,头、头很痛——” 他小心翼翼地扶她靠在自己身上,用被子包好她,心疼地拿纸去擦她的眼泪。 可是怎么擦怎么涌现,她从原来的默默哭泣变为了嚎啕大哭。床边的纸巾盒子原来 剩下的就不多,被他大手扯两扯就光剩下盒子了。 可是她的泪水还是不断地涌出来,于是又心急又心里说不出滋味的拧疼下,丁 澈拿起自己的睡衣袖子就去擦她的脸。 秦悦羚感觉他手臂肌肉绷紧贲张,可是动作却是很轻柔的。泪眼朦胧下她看不 清他脸上的神情,可是能感觉到他空有力气无处使的小心翼翼。 “你怎么了?除了头痛还有哪里难爱?”他因为看到这样的她焦虑和不安,不 知道她哪里难受成这样了,很担心。 秦悦羚心里头的痛楚像找到了决堤的出口,她干脆就直接趴在他的胸前痛哭失 声,一边哭一边喊:“我疼——丁澈,我很疼,我全身都疼——”她喊的不是现在, 而是她的过去,那个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疼得生不如死。 她的声音还嘶哑着,这一喊,他的心头也像是被异物狠狠地椎刺了下,又像是 有一只无形的手,抓紧了他的心脏用力地收缩,末了还要扭成变形…… “哪里疼……我打电话给医生,让他来好不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莫名其 妙的也多了点鼻音,像有东西堵在里面。这么久以来,他想过怎么哄着她,怎么宠 着她让她笑让她沉迷,但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抱着痛哭流涕的她,想着怎么让她不哭 怎么才能抚平她的疼痛。 她伏在他的怀里痛哭了一场,哭得毫无顾及形象,也不理会眼泪鼻涕一起来全 抹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动作很温柔,让她感觉安全,也感觉有人疼爱着的 美好。 当她的流泪慢慢停了下来只剩下抽泣后,从他的怀中探出头时,有点羞涩又有 点无措,似乎为了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感觉不好意思。 他和她对看,脸上有着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很明显的紧张和心痛。 她不自觉地抽了抽因为哭泣而显得有点发红的鼻子,解释:“我平常不会这样 子的……我是病了……”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以认真严肃地态度点点头。 这分明是故作相信的样子…… 她用一种伤心的神情看着他。 他的确是有点想笑,觉得眼前这个小女人因为生病,年纪像越发的倒退,要不 怎么会有一种被遗弃的小动物一样的神情。 但还是担心她的身体,他追问:“哪里不舒服了,要不要再喊医生?”秦冉走 的时候再三向他嘱咐,秦悦羚不爱去医院,喜欢乱吃成药,这个坏毛病从小就很固 执。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可以给他打电话。 丁澈要找也是找王医生,总觉得那位老大夫,比这个秦家老二要看得顺眼。 摇摇头,秦悦羚继续努力平复心情。 她知道自己只是被回忆困扰了,她一定要保持内心坚定,要有足够的坚强,那 么一切才终将会过去。而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将来,没有必要让他同样为她的过 去困扰住。 “可是你很难受……” “生病都是这样的。” “再让医生来看看吧?” “不用了,都快半夜了……” 不想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秦悦羚决定要转移丁澈的注意力,这么高壮的男人 对她小心翼翼仿佛易碎品一般,让她心里泛软。 伸出手享受向他撒娇的权力,将自己幼龄化:“要抱……”声音娇娇软软的, 动作柔弱无力,引得丁澈眼神中幽光闪了闪,喉结动了动。 他将她抱了起来,但是仍然用薄被将她卷在里面。 她皱皱眉又皱皱鼻子:“热——” “你才退烧,要注意保暖。”而且,也要注意别在他身上点火。他碰上她就像 是情- 欲- 勃- 发的青春期小男生,她刚才随便的撒娇,他已经有点难受了。她还 在生病,随便点火不用负责任,受苦的人可是他。 她慢慢地眨眨眼睛,瞳仁迷蒙如猫般带着慵懒感。醒来没多久就因为发烧带来 的干涩感,她将隐形眼镜取下来了,现在高达600 度的大近视眼看人很有朦胧美感 :“你身上暖和,我不要被子。”意思是靠在他怀里就可以取暖了,她不爱被子缚 束的感觉。 没有说话,丁澈将被子扯开,双手圈她在怀里用体温裹紧她。 一二三,木头人。 秦悦羚有点气馁,难道是生病色衰了?这个大色- 狼怎么就突然变成君子了, 给他碰都不爱碰了。这辈子她学了好多东西,可就是忘了学习怎么勾引人,平时都 是男人用眼神盯着围着她打转,哪里需要废这个心。 努力想想,是不是需要更加发嗲。 “饿吗?”虽然睡前她吃了点面,但是也好几小时过去了,他讨厌看到她病恹 的样子,就想喂她多吃点东西。 摇头,秦悦羚倒萌生了别的生理需要:“我想尿尿……”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想 摘了自己的舌头,脸红得像要滴血般。是要发嗲不是要装X 啊,丁秦悦羚女士,多 大的人了还能冲口而出这种话。 她在心里狠狠地吐自己糟。 好吧,她第一次尝试幼龄化,希望她家丁先生今天能买账。 如果可以,她很想和他相遇是在自己的年少时,纵然装得再无事,回忆带来的 冲击都让她恶心。身上分不清楚是发烧带来的酸痛,还是因为忆起了那天而产生的 心理伤痕,进一步带来了生理上的痛苦。 她需要强压下那份感觉自己全身都痛,每一分肌肉都在叫嚣着想哭泣的**。 有什么样的刺激,是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欢爱一场,看着他全身心对自己的渴望 来得强烈呢? 所以丁先生,你有感觉到你家太太对你的勾- 引吗?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