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混小子,你还不明白这事会有什么后果吗?”秦重很无力,他把秦冉叫来前 就已经顺着记录,找到当年门口值勤的警卫兵。幸好那人还留在军中,已经是一个 基层干部没有复元归家。 据警卫兵回忆,当年是有一个乡下妇女来过,口口声声喊骂耍泼,秦家出来处 理的,正是这位秦家二少爷。 人是秦冉拉走的。 可现在,把话都挑得这么明了,这二小子果然够二,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 不同于肖亚的冷静理智,这次秦重老爷子对上自家孙儿时却是无功而返。他那 叫一个气啊,可是他必竟不是肖家那火爆老头儿,做不出来用拐杖往狠里抡的架势, 硬着威胁秦冉却是有过叛家不归的前科,不见得会有多大的用途。 其实长辈对上小辈,无法就只有几道板斧可用:1 、权势压人,你小子还得倚 仗家里的,就给我乖乖听话;2 、晓之以情理,期望对方思路清晰思想纯正,懂得 你的一片苦心;3 、责任孝义,小辈尊重且尊敬长辈,自动自发出于关心不舍得让 长辈动气,从而顺从服软。 现在的秦冉呢,是个自己开诊所的牙医,秦家就算家世显赫,他从多年前就已 经极少再去沾光滔份。 情和理,他又似乎有着和其他孙儿不同的怪异,要不怎么个个懂事,他偏走上 了这么多年的半歪不正的路子,跟着韩蓄那个魔幛混了去。 秦重现在唯一可以仗赖的,就只有秦冉对自己的尊重和长久积压下来的惧敬, 可这次偏偏也失了灵。 秦冉离开后,秦重自个儿在书房里闷了半天。 秦家最疼秦冉的人,不是他的父母而是秦重的老伴,这第二个孙子自打十年前 叛逆不招家人待见后,秦奶奶一直盼着孙儿能有天归悟秦重和家人能对他另眼相看。 这天秦冉在书房里呆了老半天,最后又自个儿走了,秦重连出来露个影儿都没有, 秦奶奶心里闹嘀咕了。 这爷孙俩,莫不是又犟上了? 末了等秦重从书房里出来,仍然是显得心事重重,却在她关心地迎上询问时, 眼光复杂、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看来,孩子当中,二小子倒是个真真信得过的 好汉子。” 不管今天秦冉再混,那份对堂妹的维护和坚忍,还是让秦重感触良多。 当年偷钱,叛逆,混世……如果的确是因为那件事而不得不受制,也难为他了。 “丁澈!”拳头带着些微的风声,伴着后到的一声低吼,本来十拿九稳的一拳, 却还是险险地从后擦脸而过,落了空。 丁澈刚送完秦悦羚上班,走到自己的车边,虽然低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可是 身体的本能还是发挥到了极致。一侧身避过落空的拳头,再手一抬格挡住对方因为 拳头出空而横扫过来的动作。 手在挡住的瞬间迅速抓住对方,一看,那张怒气朝天的脸,可不是秦二秦冉。 原本斯文俊秀的书生脸已经被恨意和怒火扭曲,连眼镜也随着咬牙切齿的动作 而微颤。 丁澈想不出又哪里得罪他了,虽然说本来两人就互相不待见、看不对眼,可是 近期又没发生什么过不去的大事,值得秦冉跑来秦悦羚公司楼下伏他吗? 左右迅速张望了两下,丁澈确认现在诺大的停车场内这一层,暂时只有他和秦 冉。可是这不代表一会不会来车,或者有人会下来拿车看到,他将还在使劲的秦冉 略略用力压制,压低着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问:“你发什么神经?” 同样压低了声音,却字字带恨,秦冉紧盯着他怒张着一口白牙,似乎想将他皮 肉咬下般:“你TMD 拿那事威胁秦家嫁人,这八年怎么没见你死在里面一了百了, 生生让你出来祸害!我告诉你,别想对小羚对什么歪脑心思,你要敢伤了她我做了 你!” 丁澈的眼睛眯起,唇边挂起一抹冷然的弧度。 秦冉又狠狠地挣扎,他现在只想对这张脸诉诸暴力,他不想去探究丁澈笑容背 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他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伤了秦悦羚,他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毁了丁澈。 只是,毁一百个丁澈也赔不回他心里的宝贝。 丁澈唇边的笑容越发不屑,对上的人是秦冉,就算从小有锻练和练过,终究也 是糖罐子里长大的少爷一派,比不过他当过兵后来又无事天天在牢里狠练的体格。 真要有这种魄力,何必跑来这里冲他放狠话,以他们秦家的背景,真要在他丁澈背 后放狠耍阴的也不是不能够。 能跑他面前吼的,多半是无可奈何光会叫不敢咬下去的狗。 如果看仔细了就会发现,现在丁澈眼中多的是快意。 对秦悦羚那份深爱且执着真心的心疼他狠不了心,对丁洋那是尊敬愧疚和总带 了点惧怕,对陈桂香有一份无可奈何的愧疚……可面前这人是秦冉,正好近期一腔 的隐忍和郁结无处可发泄。 “是你们欠我的,欠债不还,没有这个道理。”仿若低语,说得极慢,讲出的 话却带着让人忍不住有点心惊的寒颤。 那份快意一直蔓延,从丁澈的心缓缓上扬,直接浮现在他的眼底眉梢。 他越痛快,秦冉越咬牙。 秦冉越咬紧牙关,发出的碎响连丁澈也清晰地听到时,丁澈脸上的快意则越甚。 这两个男人从发现和认识了对方时,就从感观上对对方反感,现在更是到了顶 点。 “想打架?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别以为我是你们这种整天无所是事的 公子哥儿。我在里头那几年,过的可是你想象不出来的生活。”这是事实,也是挑 衅。 秦冉本来一腔怒火挥拳,随即发现双方之间实力的差距。他不是笨蛋,知道今 天是没有办法教训丁澈了,已经打算只是扔下狠话,让丁澈清楚他的举措不是没有 人在盯着。现在丁澈这样一挑衅,本来就已经够恼够厌恶的情绪一激起,除非他不 是带把儿的,就算输得很惨这架也必须要打。 于是,不顾全身骨骼被压制着发出的抗议,秦冉硬是奋尽了力气将丁澈推开。 然后用尽一切从小学来的格斗知识,略带疯意、毫无章法有如地痞流氓般的方 式揉身而近,冲着丁澈挥拳、肘击、脚踢…… 丁澈本来个子就比秦冉高壮,再加上两人实力差异悬殊,也不尽全力,只是像 戏鼠的猫一般伸手去挡,用四两拨千金的方式卸了秦冉的力劲,再把他推得狼狈。 过了一会,秦冉哪里还有平时那款文雅俊秀的公子哥儿、斯文医生的模样。头 发凌落、汗流狭背、眼镜歪在一边,脸上的肌肉因为紧绷而轻微颤抖,衣服也乱得 不成样子。 反观丁澈,只是衣服略显皱乱,微喘,好整以暇地对付着。 “丁澈,如果你敢对她不好,你会后悔的。”最后秦冉也住了手,只是阴阴地 甩下了这样一句话。 今天来找丁澈干架,他输得很难看,可是离开时背却挺得很直,有一种让人难 以言喻的孤勇。 丁澈在秦冉走得没影儿后,也敛了脸上那份得意,略有所思地坐到车里发愣。 这一场架可以说是打得莫名其妙,秦冉什么都没有明说,却又像是大家都明白 了他指的是什么。看来秦冉知道了一些事,弄不好,很多秘密都将不再成为隐秘。 丁澈最近的烦恼不少,丁洋带来的、阿香带给他的,还有对秦悦羚的爱与隐瞒 的苦,现在又多上了秦冉这一桩。像墨菲定律里所表达的,坏事出现了,永远不会 只有一件,你会发现越来越多不顺心的事发生。 丁澈的烦恼也是这样,没过几天,他接到一通来自美国的长途电话。 一周后,他急急忙忙地赶往美国。 临行前,细细地叮嘱了丁洋他们千万要等他回来,不要轻举妄动。那电话是以 前韩蓄最得力的副手贺新勇打来的,贺新勇跟了韩蓄多年,最后又为了韩蓄另一个 副手陆舒同背叛了韩蓄。 后来韩蓄和陆舒同在基督城地震里同归于尽,贺新勇就接收了全部韩蓄的残余 势力,去了美国。 因为贺新勇是韩蓄不上台面的生意那边的,丁澈极少交集,对方虽然这一年在 美国,却十分低调,从来没有主动和丁澈来往过。丁澈有着自己的打算,一直也小 心翼翼地不去招惹。这次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丁澈哪能不心里一凛。 对方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韩先生临去前,留下了一样东西给你,来拿。” 心里百转千徊,刹那间动了很多念头,想着如何推拒,最后想起韩蓄那张阴柔 俊美却狠毒异常的笑脸,丁澈还是确定了前去的时间。 和丁洋说的是生意出了问题,和秦悦羚说的是有桩大生意要亲自去处理,只有 和弟弟丁沛说了实情,让他无论如何一定要看住丁洋。 就这样,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丁澈去了美国。 这一去比他想象中呆的要久,足足呆了一个多月。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