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总有些事情,会超出人生的底线。 最近的秦悦羚经常渴睡,吃得也多,唯一曾产生过的烦恼,就是开始长智齿。 常听人说智齿这玩艺,越晚长人会越疼痛越难受,最好就是在刚冒头时把它拨掉。 开始只是感觉脸颊牙关的部位酸涨,然后开始钝痛,隐约的连带整个脸部神经 加上脑门都涨痛不已。一开始秦悦羚是打算熬过去的,吞过几次止痛片,可是总像 是饮鸠止渴一般,只有在药效开始产生作用时能缓解。 秦冉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牙医,可是秦悦羚却是去牙科医院挂了号,去拨了这 颗牙。 总是有那么隐约的念头在,非万不得已,她不愿意麻烦秦冉。 拍了片子,的确是已经冒了头的智齿,边上还有些红肿。 那颗牙的位置藏得太深,她的嘴又太小,很是受了一番折磨,最后打了两支麻 醉,算是动了个口腔小手术才把折腾了她好几天的隐患去除掉。 据说长智齿没有一下子出来的,得反反复复疼上好一些周期,花上一年半载才 能长好,可不就是个隐患。 医生说这颗智齿倒也不是现在才开始长的,应该是以前就准备长了。最近可能 她身体某些激素水平过高,刺激了它快速成长,所以才会那样疼痛烦恼。激素水平 过高,难不成是被家里自以为反客为主整天赖着不走的两个女人刺激的,潜意识身 体起了反应。 当然,这也是她心内自嘲般的笑话罢了。 如果所有的麻烦事能像智齿一般,只要拨掉,就不再成为烦恼那该多好。 拨牙后大概又过了十来天,正在和几个高管一起讨论近期工作大项的秦悦羚, 突然白了脸僵了身体,并且突兀地打断了正在做分析汇报的财务总监。 “秦小姐,有什么不对吗?”相较于愣着的财务总监,副总丁沛很沉着地问出 大家心里共同的念头。 她那个模样是他们极少见到的,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受了惊吓状。 摆摆手,她脸上仍然苍白,略嫌无力地说:“突然头痛,要不这样吧,大家去 丁副总那边继续,我就不参与了。” 声音略低但却很坚决,驱逐之意不容质疑。 当下那些高层们面面相窥,还是点点头收拾了东西往外走。 丁沛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关门之前深深地看了秦悦羚一眼,发现向来犀利敏感 的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当中,神情复杂。门关上后,他站在门外也在思考,秦 悦羚这边貌似有些不妥,到底是知会远在美国的丁澈,还是赶紧通知还在那边耗着 的丁洋和陈桂香。 生活,谁不是时时刻刻面对着两难的局面。 丁澈是,丁沛同样也是。 秦悦羚最近几天,总觉得下腹部偶尔会有跳着的阴阴作疼感,有时刚产生便意 就会隐忍不住一定要去洗手间。因为正好恰逢她该来MC的日子,开始时也没在意, 以为是经期不畅的不舒适感。刚才开会时听到日期时突然心头一跳,好像离上月经 期已经差了三天。 她应该一直都有吃避孕药的……不可能会突然怀孕的。 眼光一凛,她想,除非有人在药里动过手脚。 无人的室内,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轻掩着小腹,感觉那种刺痛沉坠感更甚。 电话和医生预约了检查的时间,她感觉自己一刻也不能再在办公室里呆下去了, 拧起包就往外冲。 丁洋在秦悦羚回到家前接到了丁沛的电话,丁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 是告诉她秦悦羚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不妥。丁沛也婉转地劝她,丁澈临去美国前 说过,请她要尽量忍耐不要冲动,现在他是可以帮她瞒着丁澈,可是一旦出了什么 事,只会让姐弟之间更加疏离。 丁洋知道这个幼弟还是记着以前共同受苦的日子,所以有些事虽然不赞同,可 是在情感上还是更偏向自己。 所以丁沛的话,不会像丁澈说出来那样让她反感,认为这是偏帮秦悦羚的做法。 就算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秦悦羚冷着脸回到家,迎上一双深幽得 完全看不出情绪的眸,丁洋和陈桂香略显不安。丁洋仍然装腔作势强自镇定着,陈 桂香则吓了一跳,她也赖在这里有一、两周了,从来见的秦悦羚都是淡笑雅致的, 哪知道冷起脸的她气势会这样噬人。 秦悦羚不发一言地走进家里,除了门开时的那一眼,接下来都像是看不到人似 的,径自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陈桂香拉拉丁洋的手,小小声微显懦弱地问:“洋姐,她、她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虽然丁洋心里也有点发怍,不过面子上还是强硬着,拉了陈桂香 回沙发上坐着,眼神却不安地溜到紧闭的房门几次。 大概过了几分钟,门开了,秦悦羚又冷着脸走了出来。 又是仿若家里根本没有别人似的,直接走到大门口,动作如常地开门,关门离 开。 你说她发火吧,她连门都没甩一个。 可是说她没事吧,这脸是摆给谁看? 丁洋和陈桂香都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管怎么说,看明白的只有一点,是 有些事情发生了,秦悦羚估计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随便她们折腾了。 这两人一忐忑,就忐忑了一天一夜。 因为秦悦羚晚上并没有回家。 第二天白天,秦悦羚回来了,同行的还有秦楚。 进了家门,她走到沙发上坐下,主动开口招呼:“来,都坐下。” 丁洋和陈桂香本来正在厨房里做自己的午餐,见这样把手上的水往身上抹了抹, 对望了一眼就坐到了秦悦羚对面。秦楚一反平时无所谓的样子靠在门边,也是黑着 一张俊秀不输女生的脸,眼里似乎有火苗在冒,带着厌恶的感觉看着面前这两女人。 只见秦悦羚从放在膝上的挎包里,慢斯条理地拿出几样东西。 一盒小药片,一叠刷卡账单,一些私人的信件。 她先将账单一一排开:“这是你们没有看过的单子,我房间里的单子只是一部 分,大姐如果你们以后想看,告诉我就好了。 以后不用再跑我房里翻了。 还有几封信,也劳烦了两位帮我拆开了,没你们的热心,估计我还不记得看。 “ 语气很客气、很平静,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凭什么说我们动过你东西,抓贼要拿赃,别血口喷人了。”丁洋当然是不会 承认的,就算心里吃惊,她的确是常常偷偷跑到秦悦羚房间里翻东西。 秦悦羚没有理她,又看着陈桂香说:“我房里的护肤品,阿香你如果喜欢的, 拿走就是。还有那几件内衣,我穿过的不方便给人,已经重新买了几件,明天让人 给你送去,原来的我就扔了。” 陈桂香红了脸,嚅嚅地小小声嘀咕,却没丁洋那样硬气。 丁洋看了陈桂香一眼,有点诧异,但很快又回嘴:“你不要瞎说,别以为我们 住你这里就欠了你的。” “好了,那些小事都说完了,现在,请告诉我,这盒维生素什么回事?”秦悦 羚依然不理会丁洋的抗议,只是将桌面上的小药盒,又往前推向丁洋和陈桂香那边。 那药盒,静静地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虽然各自心怀不同心思,可却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里面,原来应该是一盒 避孕药。 现在,秦悦羚说的却是维生素。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