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忘了我吧 中国男足浩浩荡荡开进南韩,很快就卷着铺盖回家了。 那些给国内报刊杂志不少贡献花边资讯的国足球员们,平日里似乎并不缺自信, 可大概是因为第一次代表中国踢世界杯,所以就像小学生第一次代表学校参加奥数 竞赛一样,难免紧张。这一紧张,颗粒未收。 有时候给你那么一点希望不见得就是好事。希望总是会像毒品一样充满诱惑, 让人觉得怎么都不算够,可它偏偏又是有限的。当初国足出线太被人们当回事儿了, 报纸杂志网络,到处都跟过大年一样,可这最后,连曾经的喜气洋洋都没办法收场 了。 最后一场小组赛结束,兄弟们郁闷得集体罢食,项磊却在一旁幸灾乐祸。项磊 说这是一厢情愿滥用期待的人自食其果。国足出线的时候项磊就曾经预言,接下去 无以突破了,所以他一场比赛都没看。 这种情况下,众人不约而同把愤怒的情绪发泄到了项磊身上,有人说:“项磊, 你丫根本就不关心这些,而是全身心投入在勾搭男人的个人事业中,又何以体会我 们此刻的痛苦?”所有在场的人,就都跟着附和起来。 如果不是项磊最近总是接到一个男孩的超长电话,兄弟们大概也无心想到再去 开项磊的玩笑了。这个学期,除了项磊唯一一次夜不归宿事件给大伙儿制造了一次 话题之外,其他时间,几乎让人忘了他的“特殊嗜好”。 项磊看到那个叫“他不会回来了”的网友最近一封站内信时,距离回复他一个 “能”字已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对方索要项磊的联系电话,项磊稍作思考,便留给 了他。 每天一通将近3 个小时的电话吧,每次放下电话,项磊都说自己耳朵疼。 对方说,他叫李增,邻居县城的项磊老乡,只大项磊1 岁,可人家已经工作快 1 年了。有趣的是,他说他是专科临床医学毕业的,现在却是他们县城派出所里的 一名小刑警。项磊觉得这些个人信息或许多少有些拼凑的嫌疑,却也乐意每天接到 那人的电话。 项磊上网的频率越来越小,因为他怕遇见邵一鸣,然后继续纠结个没完,也怕 遇见许梦虎,他每次都给足项磊一厢情愿去期待的空间,却似乎只能让项磊重蹈中 国男足追随者的覆辙,终有一天,自食其果。 李增说,他其实并不打算在网上找什么朋友,因为他似乎一直还在等着另一个 他回到自己身边,尽管他几乎能够确信,那个人,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说他几乎每天都会用那颗一思念就锥痛的心去思念那个远走他方的人,可思 念根本无济于事。当然,李增的原话应该不至于这么酸,这是项磊私下里对魏桐的 转述。 李增误打误撞到项磊担任管理的那个论坛,又误打误撞到许梦虎负责的那个版 块,无意中看到了项磊的小说。就像许梦虎一样,他说他从那个小说里读到了自己, 这才忍不住联系了项磊,然后每天才得以在电话中倾诉一下自己的煎熬。 项磊从来都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尽管在项磊看来,听过许梦虎《心酸的浪漫 》之后,李增的故事多少显得有些老套。 李增在一所中专学校读书的时候,宿舍里住了12个兄弟。学校的小帮派常常来 要钱,而且动不动就欺负人,有一天,李增和宿舍里的兄弟们实在忍无可忍,每人 都割破了手指,在一个饭盒里滴上几滴血,再灌满自来水,用刷牙杯子分着喝了, 然后在宿舍狭窄的过道里跪成两排,每人说了一句“天地为鉴”之类的话,结拜成 了兄弟,打算联合起来,反抗那些小帮派的压迫。按年龄排,李增被推选成了大哥。 既然成了兄弟,又有翻身的渴望,李增他们显然比那些小帮派内部齐心多了, 所以随后的反抗进行得颇为顺利。这其间,自然免不了一些殴斗,没有悬念的是, 李增的兄弟们从来没吃过大亏。 半大的孩子们混在一起,又充满了从压迫中成功翻身的成就感,难免因此而张 扬起来,俨然也成了校园里的一支新兴帮派。不过,李增注解说,他们从来不欺负 别人,也从来不会耍无赖,只是偶尔,可能会恶作剧地捉弄一下大家一致看不惯的 某个人。 比如,有个兄弟厌倦了这种深受香港古惑仔电影影响的边缘生活,几乎和所有 的兄弟都发生过不愉快,后来还隐晦地对结拜一事表示了后悔。兄弟们倒也不和他 正面计较,暗地里,用他的洗脸香皂洗脚,用他的擦脸毛巾擦脚,卸掉他床板上的 一块木板,甚至往他的刷牙杯子里撒尿后倒掉,等等。那孩子后来终于发现自己不 被大伙儿待见,哭着搬走了。兄弟们有时候觉得挺可惜的,甚至有些难过,但是谁 都不再和他交往了。 李增说起这个兄弟,本是为了给项磊分享一些过往的笑料,讲到最后,语气里 却充满了神伤。 “剩下的11个兄弟,感情一向很好,特别亲密,甚至包括身体上的亲密,其中, 有三对都亲密到曾经发生了那些事,而且不止一次,但谁也没有胡乱联想过。老四 跟我们说:昨天我干老六的屁股了,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老六便说:你个鸟人太 会耍赖了,说好的互相试,自己爽完就不认账了!你他妈的等着,哪天我一定补过 来。” “兄弟11人中,只有我一个人是有女友的,但是最小的兄弟小广暗示我做那种 事的时候,我也没有拒绝,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想不到小广会认真。忘 了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和我的女友闹别扭。在我们看来,兄弟为大,所以我从来 不会因为他气哭女友而动火,可他找碴和我闹别扭,我就觉得有些无理取闹了,有 几次,我忍不住动手打了他,所幸,最后也都过去了。小广告诉我他爱我的时候, 我并没有觉得恐惧,或是恶心,而是担心,担心他因为我而走错了路。我觉得我有 责任保护我的兄弟,而我的兄弟,也应该欣然接受我的保护。” “说起来可能谁都不相信,为了让小广尝到男女之欢,我曾经怂恿小广和女友 发生关系。当时我睡在中间,侧身抱着女友,小广从身后贴过来,不停地低声喊着 ‘哥、哥’,我就转过身去和他亲吻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就有了这个想法,于是我 又转身在女友身上做足了前戏,翻过小广躺到一边,几乎是手把手地教会了他怎样 去用一个女孩儿……” “第二天,女友在我面前泣不成声。” “我知道她一直既爱我又怕我,却很难想象她当时内心的挣扎。我从来没有想 过这件事有多么荒唐,现在去想,也不知道这荒唐是源自当时的幼稚,还是天生与 众不同的想问题方式。女友认为在我眼中她根本无足轻重,而我怎样也无法让她相 信我是在乎她的。她选择了离开我,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余地。” “更让我大为光火的是,小广还是觉得他爱我,而且根本爱不了女人。我逼着 他收回这句话,他倔强地说自己做不到,于是我又打了他,无论我用什么方式打他, 打得如何狠,再问他做不做得到时,他仍旧一脸倔强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他做不到。” “那天我大概疯了,前所未有地下着重手,几乎忘记他是我的兄弟了,如果我 累了,就停下来抽一支烟,问他:现在呢,做到做不到?我看到蜷在地板上的小广 费劲儿地扭过脑袋看我,也许是天大的痛苦,在那张惨白的脸上扭曲着,嗓子几乎 喊不出话来,但是那越发倔强的目光告诉我,他仍旧在说:做——不——到!” “我想我真的疯了。我好像狰狞地笑了一下,缓缓蹲下去,把烟头捻在他袒露 的胸口上,然后操起身边的折叠椅子,朝脚下那个抽搐的身体抡过去,一下,两下, ……我想我的胸膛里并无任何施暴的* ,可手上的动作却似乎成了习惯,就是停不 下来了。不是几个兄弟正好过来,把我摁到在地,我想那天小广大概会被我打死。” “小广的肋骨断了两根,同时胃出血,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月。” “我当然不会一直疯下去,事实上,当我那几个兄弟七手八脚地把小广抬上急 救车的时候,我就已经恢复意识了,前所未有地怕个不停,倒不是怕背上什么责任, 而是怕明天会有个身穿白袍的家伙面无表情地对我宣布小广不治。” “我几乎退了学,每天都去医院看他,我之所以不是一直守在他的病床前,是 因为每当看见我,小广就会紧闭双眼,眼泪却突破防线哗哗地往外流,同时还挣扎 着去拔自己胳膊上的针头。而小广的母亲如果在,也会哭着骂着赶我走。” “小广出院后割了一次手腕,所幸早早被母亲发现了,于是又住进了医院。” “再出院后,他跪在地上向眼泪婆娑的母亲保证,绝对不会再有轻生之念。然 后他若无其事地找我们道别,说自己要去深圳打工。我看到他手腕上的伤疤,心如 刀绞,我向他认错儿,求他别走,他说他并不怨我,可是绝对不会再听我的。” “我他妈的都哭了,兄弟十几个都是第一次见,可小广始终不说二话。于是我 打算和他一起去深圳,可当天晚上就有人告诉我,他已经偷偷离开了家乡……” “没有人再获得过关于小广的任何消息,谁去问他的父母,都问不出任何结果。” 真有那么多的直男因为兄弟之上的深情,而游离在同* 边缘吗? 不然,为什么只项磊一个人,就先后遇到了许梦虎和李增呢?也许,这个世界 上并没有100%的直男,那些感觉自己离同* 十万八千里远的男人,大概只是因为不 曾经历过兄弟之上的深情罢了。 项磊常常想,如果自己是小B 或者小广,大概不会甘心选择离开。可是,如果 自己像小B 和小广那样离开,裴勇会像许梦虎和李增这样,找一个同性恋者倾诉自 己有过的那段刻骨铭心吗? 假如有一天,小B 和小广都回来了,许梦虎和李增大概会很快忘记项磊。 项磊不禁羡慕起小B 和小广来,项磊觉得自己和裴勇的关系,相较之下总归太 过平淡无奇了些,裴勇的情谊就那么停在兄弟情深的高度,一点不少,却也一点都 不会多。 李增问项磊何时回家,项磊一想,原来自己已经度过了大学时光的四分之一。 李增问项磊暑假时会不会去见他,项磊想了想说,会。 项磊对许梦虎说:暑假回家,我也许会去见一个网友。 许梦虎当即回说:去吧!身为一个同性恋,只被人爱不被人干,总归不算圆满! 不是听到自己从鼻腔里短促地呼出一串空气的声音,项磊根本不会意识到,许 梦虎的这句话会让自己发出轻笑。 又到周末,项磊既没待在宿舍理,也没去网吧,而是难得去图书馆借来一本《 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扎进主E 的自习室里看了整整两天。项磊以为,终于躲过了 邵一鸣,不料,晚上却接到了他的电话。 邵一鸣告诉魏桐,他帮项磊物色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朋友,项磊一定喜欢,于是 魏桐便主动把项磊宿舍的电话号码告诉了邵一鸣。 邵一鸣说项磊我真想你的时候,项磊马上心跳加速,可是项磊对邵一鸣说: “好好和魏桐在一起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邵一鸣沉默了一会儿,回道:“项磊你真虚伪!” 项磊忽然苦闷不已,提高音量吼着说:“我他妈的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想归想,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随即,不经思考便挂了电话。 然后郑东明的准女友来了电话,两人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郑东明刚把电 话放下,邵一鸣的电话就再次打了过来。 “刚才是你在用电话么?”邵一鸣有气无力地问。 “不是,是一个室友。”项磊用同样有气无力的声音说。 “我操他妈!这* 用了多久啊!”邵一鸣忽然歇斯底里。 “你怎么……” “你知道我拨多少次了吗?我他妈的每次拨完201 还要拨1 选择普通话,然后 再拨八位卡号和四位密码,然后再拨你们宿舍的号码,如果占线,最多只能重拨三 次电话号码,三次以后,就要再从201 重复拨起!” “他又不知道你一直在拨……” “一会儿回去铁定挨批。可我就是想要看看,今儿晚上这电话到底能不能拨通!” 项磊开始痛恨自己的虚伪,还有任性,项磊觉得自己这两个基本性情属性都有 那么一点点装逼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让项磊觉得厌恶。项磊把听筒贴紧耳朵一点, 想尝试一下,能不能听到邵一鸣此刻的呼吸声。 “你怎么不说话?”邵一鸣忽然不再急躁,低声问道。 “太晚了,回去吧!魏桐的车票早我一天,到时候一起去送他吧。”项磊说。 “真的?”邵一鸣紧张地问道。 “真的。”项磊说。 项磊对着宿舍电话吼了一句:“我他妈的也想和你在一起!” 这是项磊第一次当着我们的面儿无所顾忌地说出这些直白的话,我们大概都听 着肉麻,我看见郑东明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夸张地挤了一脸怪异的笑容。 项磊挂了电话以后,刚刚爬上chuang铺,电话就重新响了起来,我们都知道, 那仍旧是项磊的电话,所以良久都没人去接。刘冲坐起来找拖鞋的时候,项磊这才 下了床铺。 项磊接起电话,皱着眉头粗声喊了一声“喂”,几秒钟内,却又和颜悦色起来。 随后,项磊扯开电话线,把电话递给了正坐在自己下铺泡脚的郑东明。 郑东明和准女友煲了一个半小时的电话粥,刚挂上,电话就又响了。郑东明抓 起电话便问:“怎么呢?”一秒钟后,又不无尴尬地“哦”了一声,把电话随手放 在了下铺,一边说着“项磊电话”,一边端着洗脚水走出了宿舍。 那晚,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好像,项磊和我们属于不同的两个世界,只不过 在这个十平米左右的宿舍里,彼此的时空出现了一些交叉,这才得以互相听到和看 见。 所以,在我们听见项磊讲电话时,才会不由自主地想笑。 郑东明、周云志和我,都计划在暑假期间留在北京做点事,倒不是想挣什么零 花钱,而是中学时代就常常通过各种渠道听说,不少大学生靠假期打短工来积攒了 社会经验,听得多了,难免有些迷信所谓的经验,也有点附庸潮流的意思吧。 期末考试周里,我们总是在宿舍里讨论这些事。 有一天,何飞临走前接茬说:“你们要是真有这打算,我可以帮你们介绍到我 一哥们儿他爸开的公司里,他们每年都招一些暑期临时工。” 我们一听就来劲了,纷纷问起具体情况。 “也就是发发传单搞搞市场调查什么的,可别嫌苦。”何飞说。 我们当然说没问题,然后不厌其烦地拜托何飞一定要当回事儿。何飞拍拍胸脯 说包在兄弟身上了,然后转而朝项磊“诶”了一声,问道:“你丫要不要报名?” 项磊一定很惊讶,因为这二人又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正面交流了,大概是因 为项磊去上海之前,何飞那句没有搭配笑脸的“玩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中一个 人刻意安排的结果,这二人几乎很少在宿舍里碰面。 “不了,我暑假要回家。”项磊说。 我们看到何飞再次轻蔑地笑笑,背起书包走出了宿舍,带上宿舍门的那一刻, 硬生生地丢下了一个字:贱! 这一回,项磊终于显得有些生气了。 这大概是我们所见到的项磊第一次对何飞生气,而且似乎还带着天大的委屈, 我们听到项磊自语说:“我操!我他妈的招他惹他了?!” 这时郑东明伸了伸懒腰,对我和周云志说:“何飞这人真够哥们儿!” 魏桐回家车票上的时间,是考试结束后第二天凌晨三点。 项磊本来犹豫着,要不要真和邵一鸣一起去送他,魏桐这时打来电话说,他和 邵一鸣正在教四门口等着项磊呢。 三个人本来打算在候车室等到凌晨三点的,但是那个热得像蒸笼,并且掺杂了 各种味道的环境实在让人难以忍受。邵一鸣提议去旅馆里等时间,三个人一致通过。 项磊差不多要睡着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另一张床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项磊 忍不住偷偷转过脑袋,在朦朦胧胧的光线里,看到邵一鸣一动不动躺在两米远的另 一张床上,正乖乖地回应着魏桐的亲吻。项磊心里一阵酸楚一阵难过,偷偷把脑袋 缩回毯子里,再也不敢去偷看了。不知过了多久,竟然睡着了。 项磊做了一个梦,大致的情景根本无关痛痒,项磊记得自己被一个人紧紧抱住, 还记得自己说了一句话:许梦虎,你他妈的终于来看我啦! 忽然就醒了,当项磊意识到这是一个梦的时候,心疼,却又无计可施。 随后,项磊发现邵一鸣坐在自己床沿,一边抽烟,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这一次,那目光似乎丢掉了原本的清澈,又或是根本未丢,只是蒙了一层暧mei 的 浓雾。 邵一鸣伸出一只手放在项磊手上,项磊就像触了电一样,慌忙把手撤进了毯子 里。 “几点了?魏桐呢?”项磊问邵一鸣。 “我刚把他送上车。刚才你睡着了,他不让我叫醒你。”邵一鸣说着时,已经 迅速俯下身子,一头扎在了项磊的胸脯上。 项磊的身子瞬间僵硬起来。 “项磊,我坚持不下去了,我们在一起吧!”邵一鸣埋在项磊胸口的毯子里, 声音含混不清地说,“然后一起告诉他,这是我们都没办法的事。” 项磊伸出手,一边去推邵一鸣,一边说:“你先起来!” 项磊其实推不动邵一鸣,可是邵一鸣随即主动撑起身子,但并没有离开,而是 胡乱踢掉了鞋子,鲁莽地掀开项磊的毯子,把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没等项磊反应 过来,邵一鸣就吻住了项磊的嘴唇。 项磊急了,一手扯住邵一鸣的T 恤领口,一手顶住邵一鸣的脖子,几乎用尽全 力。当邵一鸣被迫离开项磊的嘴唇时,项磊当即咆哮:“邵一鸣,你给老子滚蛋!” 邵一鸣却根本不急,轻巧地支开项磊顶在自己咽喉处的手,再次探下脑袋。 项磊调动了全身的力量,一边扭曲着身体,一边重新去推邵一鸣。当邵一鸣再 次离开,用一对充满渴望的清澈目光注视项磊的时候,项磊忽然就那么醉了,一瞬 间,几乎随之丧失了全部的力量。 邵一鸣接下来的靠近,终于获得迎接。 项磊心想,一定是那个梦还在继续。真实的邵一鸣,应该还在两米远的那张床 上,乖乖地回应着魏桐深情款款的亲吻,而面前的这个人,自然是虚假的邵一鸣, 原本应该是项磊梦里的那个家伙,随意借来的皮囊。 他胡乱扯下了项磊的上衣,然后又去扯自己的。那个迷彩T 恤和他开了一个让 他懊恼的玩笑,箍在他的脖子上逗留了半天。他手忙脚乱地去揪自己的皮带,还没 揪开,又转而去揪项磊的,颤抖的手,却始终没有找到机关所在。 他着急的样子让项磊想笑。项磊忍不住上手,帮他解开了自己的皮带,他一边 盯着项磊看个没完,一边又去解自己的皮带。 接下来的赤诚相见,还真是不易。 莽撞地耕作了一会儿,他开始私下里准备着什么。当他举起项磊的双腿放到自 己的肩膀上时,项磊这才感觉到了一丝惊慌。 “你……干什么?”项磊忐忑地问道。 “爱你……”邵一鸣含混的声音说。 在项磊还没有做出决定的时候,刺痛已经让他感到战栗了。 “等等!”项磊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邵一鸣停下来,有点费力地埋下头去亲吻项磊。 随后的刺痛接二连三,而且几乎没有退路地加剧着。 “停下!”项磊忽然醒了。 这原本不是梦,却需要醒来。 “很快就没事了……”邵一鸣一边柔情说着,一边却蛮横地前进。 “你……你停下!”项磊开始流汗。 “项磊……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邵一鸣自顾自地说。 项磊被邵一鸣卡住身体,稍有动作,便会加剧那份疼痛。项磊感觉到脑袋下的 枕头已经被打湿了,脖子里,脊背上,汗水不停地往外渗。 “邵一鸣,你他妈的给我停下!”项磊开始咆哮,同时奋力将右脚别过邵一鸣 的胳膊,终于触到对方的胸膛时,毫不客气地狠狠发了力。 邵一鸣扯着毯子仰面倒下床去,脑袋磕在窗户边的茶几上,两个茶杯叮叮咣咣 散落在地,茶几边的椅子也随之发出一声聒噪。 邵一鸣很久没有站起身,项磊有点心疼,却不愿意给他察觉这点心疼,更不愿 伸出手去拉他一把,而是兀自去了卫生间。 有血。不知道为什么,项磊一时间觉得,那血一定很脏。 项磊回到卧室就开始穿衣服了,邵一鸣坐在床沿上,默默地看着项磊收拾自己。 当项磊穿好衣服往门口走去的时候,邵一鸣大步追了过来,一把拉住了项磊的手。 项磊觉得厌恶,一把甩开,还没有挪开步子,邵一鸣已经从身后将他实实抱住。 “对不起!”邵一鸣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在项磊耳边低声说。 “我们这样实在龌龊。”项磊没有继续挣开,而是闭上眼睛说。 “跟他说好吗?这样下去,对三个人都不公平。” 项磊扳开交缠在胸前的胳膊,转身正对邵一鸣,一字一顿地说:“就算说了, 我们也,不——可——能。” “为什么?” 项磊没有回答邵一鸣为什么,当即转身,离开了那个旅馆。 不知道,一个人被留在那里,他会是怎样的心情?项磊一路上都在思考着邵一 鸣问的那个为什么,为了魏桐的友情?为了自己的心安理得?还是,为了另外一个 人? 喜欢他吗?喜欢。爱他吗?不知道。 项磊宁愿相信,邵一鸣可以诱惑到自己的,只是那么一份肤浅到连颜色都单调 在一个色系中的yu望罢了。充其量,不过是被一对清澈的目光所吸引罢了,纵然当 真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也未必能够成就项磊所一直需要的那种爱情。 项磊回到学校以后,去网吧守了整整一天,一直到必须要马上去赶车的时间, 许梦虎才终于上线。项磊问他:“最后一次和你确认一下,我们到底可以见面吗?” 在等待许梦虎回复的时候,项磊想,如果可以,自己一定用不着去赶车了。 良久以后,项磊才等到回答:“你不是还在找吗?算了,我想我不是同性恋。” “好吧,再见!”项磊不假思索敲下了这句话,结账下机。 原来,身上任何一处疼痛,都比不上胸膛里的那一处。 项磊回宿舍拿背包的时候,刘冲对他说:“这一天有几十个电话找你!” 邵一鸣吧? 邵一鸣,不管有多辛苦,你还是……忘了我吧……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