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只片片 晚上,何飞总要软磨硬泡,从项磊手里抢走电脑玩网游,而项磊每次都坚持不 到最后,他悻悻地让开电脑前的椅子,躺在床上看起了央视版的《天龙八部》,看 了几日倒上了瘾,再也没去碰过电脑。 不是抢来的电脑,何飞就觉得,玩也玩得索然无味了。 萧峰永失阿朱的时候,那小子居然哭了! 何飞无意间转头发现时,他慌忙闪躲。 “你丫没病吧?”何飞惊道。 “滚!”项磊羞愤地骂道。 “操!差点儿忘了,今天AC米兰对尤文图斯!”何飞说着时,一把抢过项磊手 上的遥控器,胡乱转换起频道来。项磊要伸手夺回,何飞闪开身体后退了几步。 “没人和你抢电脑了,你又来抢遥控器,没你这样的!”项磊叫道。 “破电视剧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不还是那些情节?”何飞继续换台。 “又不是NBA !你这纯属找碴!”项磊马上要急了。 何飞不管。何飞终于找到了体育频道,画面上正在播放没完没了的广告。 “看见没?广告呢!先调回去让我看完。”项磊央求道。 “嗯,我看看有没有别的好节目。”何飞一本正经,憋着没笑,每换一个频道, 都要停上几秒钟的时间,然后说句“没劲”,再换下一个频道。项磊已经急得跳下 床来抢遥控器了,何飞像把玩篮球一样做着假动作,项磊一直没能得逞。 再换到央视版的《天龙八部》时,陈好扮演的阿紫正在耍小脾气,项磊说着 “都一圈儿了”时,何飞已经迅速换到了下一个节目,嘴里还说着“我看看体育频 道广告结束没”。项磊终于怒了,他愤愤地撤开纠缠在何飞胳膊上的手,坐到了床 沿上。 何飞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了。 “我这不是怕假惺惺的电视剧把你给惹哭嘛!”何飞说着,把遥控器扔给了项 磊。 项磊抓起遥控板,迫不及待转到了播放《天龙八部》的频道,这时候,王菲已 经开始唱片尾曲了。项磊狠狠瞪了何飞一眼,随手摔了遥控板,扯起被子躺了下去。 他们的拼图地板上砸出了一个小坑,遥控板的电池都飞了出来。 “操!至于么?”何飞继续笑个不停,弯腰捡起遥控板和电池,“咱家地板都 给你砸坏了!” 何飞关了电脑,脱了衣服上了床,把电视节目调到了体育频道,不时看看身边 项磊丢给自己的一张背,偶尔忍不住,再哈哈笑出几声。 比赛开始的时候,何飞推项磊:“嘿,开始喽、开始喽,快爬起来陪我看比赛!” 项磊根本没给他一丁点儿的反应。 何飞一个人看完比赛时,项磊已经睡着了。何飞简单洗漱几下,上了床就去扯 项磊的* 。项磊被他折腾醒了,一把将他推开,骂了句“神经病”。 何飞愈发觉得好玩,兴致被项磊越激越浓,一手钳住项磊的两只手,一手继续 去扯项磊的* 。项磊没那么容易制服,他的两只手挣脱了何飞的束缚后,就开始全 力反抗起来。“滚一边儿去!”他一边奋力推开何飞,一边气急败坏地喊。 何飞干脆起身,从项磊身上跨过去,又屈膝骑在项磊身上,然后一连正经地对 他说:“你先消停一会儿,你听我说句话。” 于是项磊停止了挣扎,静待何飞发话。 何飞俯下身去,凑近了项磊说:“你没事儿应该多看看生活类杂志,《婚姻与 家庭》什么的,那里会有很多知心阿姨告诉你,小两口儿床下闹点小别扭,千万不 能拿床上的事儿作为要挟,不然,小别扭会演变成大矛盾,一发不可收拾。” “这么说你经常看?”项磊问道。 “嗯。我妈单位发的,平时就搁在洗手间里,我蹲马桶的时候偶尔翻几下。” 项磊一脸无语的表情,随即又换成哭笑不得。 何飞埋下脑袋在项磊嘴唇上啄了两下,然后又去扯项磊的* 。 “你他妈的就一垃圾!”项磊只是笑骂了一句,伸出的手象征性地在* 松紧带 上扯了一把,然后浑身上下、由里及外,就没剩什么可供坚持的了。 “我要是垃圾,显得你也没什么档次了吧?嗯,不过,打是亲,骂是爱。你跟 那些小女生,还真没什么两样。”何飞没脸没皮地说。 项磊伸手在何飞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怎么样?够亲吧?” 何飞当即腾出一只手,在项磊的巴掌落下去的地方搓了几把,一边“嘶嘶”地 倒吸着凉气,一边苦着说:“操!你丫真狠!” 事毕,何飞抢先去卫生间冲洗了一番,然后一改往日周身* 倒头便睡的习惯, 穿上了此前从项磊身上卸下来的* 。 那边传来了项磊的责问,为什么要把衬衣裤子袜子* 统统泡在洗衣机里,何飞 懒懒地说,那是为了提醒你,已经没有干净衣服可换了。 项磊嗔怪说,你丫没看见卫生间里一直都放着内衣洗涤剂吗? 何飞心想,自己还真没留意过,那些瓶瓶罐罐都是干什么用的。这家伙居然还 有专门用来洗* 的法宝,——他比老妈都像个过日子的。 早晨,项磊悉悉索索地穿衣起床。 四六级考试临近,项磊觉得怎么着也应该多上点心了,这次再过不去,就他妈 的丢人了!于是每天都会早早爬起来,到校园湖边晨读。 此前,何飞和项磊之间达成了无条件协议,何飞说自己的四级考试交给项磊了, 学校规定,没有四级证书拿不到毕业证,何飞把自己没那么所谓的前途,直接押到 了项磊身上。到时候临考前,何飞去挂失自己的考试证,然后再把两个人学生证上 的照片掉个儿,这样,项磊就能拿着何飞的学生证,去补办一张临时考试证。 自住在校外以后,何飞受项磊影响,很少再赶去学校上八点的课,有时候明明 提前醒了,睁开眼睛看到项磊睡得正香,自己也懒得起床,稍稍闭上眼,一会儿的 工夫就又睡过去了。后来项磊每天坚持起床晨读,何飞倒已经习惯了睡懒觉。 项磊掀开被子,何飞被折腾醒了。 隐约听到项磊说,怪不得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原来被你丫穿身上了!何飞就忍 不住在混沌的意识里扬起嘴角笑。 然后是项磊开关衣柜的声音,他抓狂地说怪不得你睡觉还穿着* ,他妈的你早 就知道只剩一条了! 于是何飞就笑出了声,还睁开惺忪的睡眼,朝项磊扮了个鬼脸。项磊伸手去扯 何飞身上的* ,何飞不配合,他折腾了半天也没得逞。 “你他妈的就知道欺负人!”项磊一时忘了害臊,赤条条站在床边,指着何飞 说。 “谁叫你这么久都不洗衣服?”何飞振振有词。 “我靠!又要忙着复习帮你丫考四级,又要给你丫做饭,就差没喂到你嘴里了, 真把自个儿当爷了啊!洗衣机你不会用?” “得了吧你!每天都是面条,不是住六楼的话,我宁愿出去吃路边儿摊,你还 好意思邀功。那个半自动洗衣机,爷还真不会用。”何飞仍旧嬉皮笑脸。 “操!”项磊气得说不出话来,开始光着屁股套秋裤。 何飞一想,每天这么拿他寻开心,真担心哪天没准儿真把他给气到了,也不知 道哄起来麻烦不麻烦。于是嘻嘻哈哈脱了* 扔给项磊,项磊一把甩了回来,三下两 下穿好了衣服,就摔门走了。 晚上,何飞打完球回来。项磊正在看《天龙八部》。 何飞看了看橱柜,没发现吃的,问项磊,他头也不回地说,他不会做饭。 得,真把人气到了吧。 “我饿了。”何飞走上前去,推了推项磊的肩膀。 “饿了就下楼去吃啊!”项磊回道。 “刚上来,累,不想下去。” “那先饿着。”项磊说。 “你不饿吗?赶紧下去吃饭吧,顺便给我带上来点儿,什么都成。” “我吃完了。” “操!你丫够狠!” 项磊不再回话。 何飞找了半天没找到遥控板,索性挡在电视前面。 “说!你丫怎么就突然变这么狠了?” 项磊从枕头下面拿出遥控板,绕过何飞直接关了电视。 “拜你所赐。”项磊说着,双手交叉在脑后,仰面躺在床上。 直到何飞的肚子开始抗议了,项磊仍旧没有妥协,何飞这才打算下楼吃饭。何 飞下到一楼的时候,项磊也跟了上来。还没等何飞问话呢,项磊就主动交代说: “我也没吃呢!为了打消某人寄希望于让我下楼带饭上去的念头,这才撑到现在。” “我操!你丫真欠收拾了!等着好了。”何飞叫道。 吵吵嚷嚷吃过晚饭,——应该算是夜宵了,又推推搡搡爬回六楼。 项磊洗完澡,何飞说,你丫赶紧把衣服洗出来吧,再过一夜,就他妈馊了。项 磊径直上了床,丢了一句“谁爱洗谁洗我没这爱好”。 何飞觉得,今天的项磊大概不会对自己妥协了,无论他这晚的坚持到底是不是 装出来的。于是何飞就吹着口哨草草洗了衣服,等洗完衣服挂在阳台后,项磊又忍 不住把衬衣和* 收回来,重新洗了一遍。 何飞看着挂满半湿衣服的阳台,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搓衣服的节奏,忽然就有些 感动了。感动了自己的,好像并不是项磊,而是自己。 恍惚间,其实未作任何挣扎,就默认了项磊的不妥协。 生活的气息,好似就这般浑然天成。 紧接着,何飞就稍稍察觉到了这份莫名的触动。 临近寒假,何飞和学校的联系越来越少。 系里的同学、宿舍里的兄弟们,偶尔只能在大课教室、餐厅或者球场上碰个面。 石卓和杨琳两口子,忽然也来往渐疏。每隔两三天,张雯雯或许会冷不丁发来条短 信。 除了项磊,何飞最常见到的也就是魏桐了。 中学吃喝玩乐的哥们儿打来电话,问何飞是不是冬眠呢,何飞想想,也差不多 了。 刘冲几次缠着项磊,想要参观参观项磊校外的小窝,顺便借借地方,看场凌晨 的球赛,却都被项磊巧妙地挡了回去。 这时候,何飞真想直接上前对刘冲说句“没问题”,怎么说,那个小窝自己也 有份儿。可想到刘冲这家伙八卦至死的精神头儿,何飞自己都觉得不好招架。 何飞也开始花时间听一些大家都听的中文歌了,陶喆的,陈奕迅的。他们的小 屋里常常循环播放《K 歌之王》。项磊动不动就说,何飞你非要把我感兴趣的东西 统统培养成呕吐对象不可。 这包括用作早餐的油麦面包片、炼乳和果酱,自从项磊第一次从超市里买回来 这些东西之后,每次去超市,何飞都不放过这几样。 还有,项磊曾经把何飞胡乱扔进购物框里的可口可乐换成了百事可乐,自那次 以后,何飞就再也没有买过可口可乐。何飞特意问项磊,两者有区别吗?项磊说没 区别,没道理的偏爱而已。 于是,何飞便学会了没道理的偏爱。 很多事情都是没道理的。 就像,何飞从来不会正式对项磊说“我爱你、我喜欢你”之类的话,想想都会 起一身鸡皮疙瘩,可是何飞打心眼儿想和他黏在一起。 其实他有很多何飞看不惯的地方,比如他身为一个男人,却动不动就哭,—— 躺在一起看《我的兄弟姐妹》时,何飞都哄得心烦意乱了,他还在没完没了地泪如 雨下;再比如,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提高一下自己的厨艺,却总是居“功”自傲;还 有,他小心眼儿,还死轴,你要是逗着玩儿惹恼了他,那就不妙了,可能整整一天, 他都不肯轻易给你好脸子看。 怎么说,还是没道理。 何飞想想,甚至觉得好笑。 寒假开始,项磊在北京逗留了四天,才赶回家去。 春节前,项磊每天至少会来一个电话,三条短信,春节后,却连续三天没有丁 点儿音讯。何飞忍不住打了几个电话过去,每次项磊说上三两句话就要匆匆挂断, 每次都说晚上打回来,可没有一次算数。 初六的时候,何飞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发了火。 “是不是见到初恋以后就心花怒放了?”何飞问项磊。 “你快歇了吧,这大过年呢,谁能不忙,再说,我这不一年才回来一趟嘛!前 几天下午没办法,都喝得烂醉,睡颠倒了,醒来都是半夜,所以就没回电话。”项 磊回道。 “你丫原则不是能不喝酒就不喝吗?谁这么大面子啊,给得这么痛快!” “我不跟你在电话里吵,要吵,等我回北京以后,咱俩当面吵。” 初八那天开始,何飞每天两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问项磊什么时间回北京的。 “不耽误开学上课。”项磊说。 “你丫就不能提前两天回来,老子闲得蛋疼!”何飞叫道。 几天后,项磊大概被问烦了,他对何飞说,自己三天后的凌晨到北京。 在何飞看来,都市里的春节其实特没劲,没有多少亲戚可以串,没有多少旧时 的玩伴值得叙旧,吃不吃好的,穿不穿新的,也没儿时那么有所谓了,鞭炮放不得, 烟花没得看,各家各户家门紧闭,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那些关于春节的花哨记忆,大概早在举家进京后就被封存了。最初的几年,何 飞读初中以前,每逢春节,还能跟随爷爷回陕北农村老家一趟,后来,值得爷爷每 年拜访一次的亲友故交相继去世,何飞一家,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乡。 这个春节,何飞和中学时的几帮哥们儿吃喝玩乐几天,又在表弟的摊位上帮了 几天忙,就再也没有别的活动了。 项磊坐上车回北京那天晚上,何飞回到他们的小家,玩了大半夜游戏,到凌晨 三点的时候实在熬不下去了,就打了个电话给项磊说:“我不想来车站接你了,可 以吗?” 项磊回道:“你丫故意的,又不是不知道我几点到,现在才说这话!你现在就 是想来接,也他妈来不及了,我坐的是汽车,已经过四环了。靠!” 何飞撂了电话,一头扎在床上,连个姿势都没挑,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睡着了。 项磊回来的时候,何飞看看表,已经七点了。问他怎么这么晚,他哭丧着脸说, 钱包又给落在车上了,何飞伸手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说:“你可真行!坐的不 是汽车吗?找找车站的电话,问问!” 于是项磊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一连打了七次,被告知六个号码,最后才 总算找到了可以回话的车站工作人员。 项磊高兴地对何飞说,他坐的车直接空车返回了,现在还在路上。 半个小时后,车站回电话说,他们已经联系到了司机,但司机坚称,车上没有 乘客落下的钱包等物品。 项磊打了电话给裴勇,裴勇说,只要你确定是落车上了,我就一定能帮你找回 来。 “破财消灾,快别郁闷了,赶紧睡会儿。”何飞说。 “钱是不多,可一想到又要补办那么多证件,我就头疼。”项磊哭丧着脸。 “还不一定找不回来呢!没事儿!”何飞伸出胳膊,项磊就在何飞身边躺了下 来。 何飞要脱项磊的衣服,项磊说自己还没洗澡,身上都是臭的。何飞说没事儿赶 紧让我抱会儿,然后又故意凑到项磊脖子里,用力闻了几下,撇撇嘴说确实蛮臭的 赶紧去冲冲。冲完澡,项磊问何飞香吗,何飞就又在项磊脖子里用力闻了两下说, 嗯,不臭。 关于“想我吗”、“想死了”、“我也是”之类的对白,不大可能在这两个家 伙之间展开,于是,简单抱在一起,睡觉。 睡前,何飞的嘴唇在项磊的耳朵上碰了一下说:“乖,虽然都攒了半个多月了, 可咱俩现在都够累的,到了晚上再happy 吧。” 项磊哭笑不得地问何飞怎么做到的,这种话说出来,都能这么一本正经。 “睡觉、睡觉。”何飞闭着眼睛,弯了弯枕在项磊脖子下面的胳膊。 下午,两个人是被裴勇的电话吵醒的。 裴勇说钱包找到了,不过钱都没了,司机坚称,后来找到钱包的时候就是空的。 项磊说本来就没多少,算了,不用追了。裴勇就问了项磊的地址,把钱包快递了过 来。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