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 项磊要坚持发起社团时,何飞提醒他,元旦前后就有校园招聘会了,过完年还 要准备毕业设计,项磊根本没有听进去。 在学校宿舍,当着众兄弟的面儿,项磊不耐烦的一句“你就别操这心了”,让 何飞一时颇为光火,两人为此别扭了好几天,可项磊似乎根本没闲情把这件事放在 心上。 何飞想想,好像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小心眼儿起来了,不由自嘲了一番, 主动问项磊国庆假期去哪里玩。项磊当即回说:“不行了,不能玩了,社团批下来 了,节后就要招新,七天的时间,还不知道能不能准备妥当呢。” 项磊对何飞说,大学以来,自己从来都没有组织过什么集体活动,如今碰上这 种事儿,还真挺紧张的。 何飞失望极了,听项磊的语气似乎又在倾吐心声,可何飞好像仍旧共鸣不起来。 国庆节当天,项磊用宿舍电话打给何飞说,自己正在设计传单,兄弟们都在帮 忙出主意,晚上就住在宿舍了。 何飞忍不住说:“你他妈的别为这事儿疯了!” 项磊倒也没生气,压低声音回说:“要不你也回宿舍来住得了。” 何飞说了句“你他妈自己疯吧”,便烦躁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项磊一整天没来电话。 晚上,何飞把电话打到了宿舍里的座机上,电话一接通,那边儿就传来了一片 吵吵嚷嚷的声音。郑东明接的,丫愣是没听出来何飞的声音,直接叫了项磊听电话。 何飞问项磊:“你丫今天还不回来?” 项磊回说:“暂时还没搞定呢!” 何飞回了两次宿舍,项磊总在热火朝天地忙自己的事儿,甚至都没有闲暇多看 何飞两眼。为这,何飞甚至都有点嫉妒项磊手里忙活的那些破事儿了,哪怕是普通 同学,似乎也理应问上几句进展如何的话来,而何飞根本就不想去了解,所以也懒 得问上半句。 何飞窝在他们的小屋里,日夜颠倒,泡面充饥,玩网络游戏玩到想吐,就泡在 各种论坛里灌水。心血来潮回到项磊曾经担任总版主的那个同志论坛里看了看,那 里已经完全改了版,前十的活跃ID也没一个看上去眼熟的了。翻了翻旧帖,发现2004 年春节前的帖子已经被全部删除了,包括项磊的小说。 人气最高的版块里,很多人姐姐妹妹相称,何飞差点以为这论坛已经变了主题, 直到百无聊赖地翻看了几个帖子,才敢确定这帮姐妹从生理上来说应该都还属于男 性。 一个ID叫“大清赫舍里贵妃”发的一个帖子标题相当惹眼:本宫昭告天下,今 日又喜收一女。何飞忍不住点了进去。 像是网络过家家游戏,一个家族招募了新的成员,特发帖册封该新成员为“大 清紫玉格格”。主帖后面果真有一个名为“大清紫玉格格”的ID跟帖:额娘!额娘! 儿臣给额娘请安了!儿臣近日看上了叶赫那拉娘娘的四阿哥,还请额娘为女儿做主 啊!再后面,“大清叶赫那拉贵妃”也跟帖了,“她”说,四阿哥已经有了婚约… … 何飞笑抽了。何飞开始想象这些人的样子,大概都像魏桐那样,清秀得模糊了 性别第二性征,也或许比起魏桐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飞注册了一个新账号,然后回到这篇帖子里,跟帖问道:“你们都打算做变 性手术吗?”很快就有三个ID几乎同时回复,大致雷同的反应,骂何飞装逼,叫何 飞滚蛋,要何飞有种就别穿马甲。 何飞非但不气,反倒觉得好玩儿,就这么继续混了下去。 几日下来,那些人虽然仍对何飞心存敌意,却好像也感觉到了何飞其实原本无 意挑衅,所以没再对何飞骂声不绝,甚至还有人邀请何飞加入他们的家族。 何飞说自己当不了贵妃福晋,也当不了格格小姐之类的,如果有皇帝老子的位 子空着,倒还可以考虑考虑。 这番话很快招来了几个重量级人物的羞辱,那些贵妃们大概觉得自己被猥琐之 人占了大便宜,几乎全都抛头露面了,纷纷要何飞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何飞回说 :老子每回撒尿的时候都不忘照照,帅得连冲马桶都下不去手! 何飞回到这个熟悉的论坛之后,竟成了过街老鼠!连那些家族之外的ID都开始 围攻他了。何飞发帖表示不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些各大家族之外的ID。 有一个叫“橙子阳光”的ID发了一条站内信过来,他告诉何飞,带有家族称谓 的ID不过是家族成员的官方马甲罢了,只有在处理家族事务的时候才会被登入。何 飞回信问他,这些家族平时都有什么样的日常事务,橙子阳光回复说,如你所见, 接收成员或者开除成员,解决内部矛盾,册封、晋升或降级成员等等。 何飞哑然失笑,心想,这些人大概刚断奶不久,言行思维着实搞笑。可随后何 飞又想,也许这些人不见得会有多么幼稚,他们痴迷过家家的游戏混迹于此,会不 会正像自己现在对他们这么一群人莫名其妙地感兴趣一样,不过是因为太寂寞罢了? 橙子阳光又发了站内信过来,问何飞要QQ号码,何飞回信说,自己不用那玩意 儿,然后对方又问何飞要手机号码。 何飞回道:小妹妹,咱俩还不熟吧? 对方反问,想认识一下不可以么? 何飞又回道:就先这么认识吧。 何飞忽然觉得无聊,顺手关了浏览器,往那张冷清清的大床上直挺挺倒去。 一大早,项磊就爬了起来。 何飞被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后,看见项磊已经背上书包往门口走去。 何飞半睁着睡眼问他:“又去哪?” 项磊头也不回地说:“小学。” 何飞扯起嗓子喊了起来:“* 都他妈没的换了!” 何飞的这声喊,正好被项磊带上门的声音完全遮盖掉。 直到晚上九点多,项磊才回到家,他洗了个澡,打开电视就要* 上chuang。 电脑前的何飞忽然说:“我快饿死了!” “晚上没吃饭?”项磊停下来问。 “嗯。”何飞发出委屈的声音。 “怎么不去吃?” “不想下楼!” “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呢?” “玩游戏呢!没留意时间!再说,谁知道你丫什么时候回来!” “那你等会儿。”项磊说完,就在门厅的橱柜前忙活起来。 “我求求你别整面条了!”何飞朝卧室门口喊道。 “只有青菜、鸡蛋和挂面了,大米没了……”项磊在一阵叮叮咣咣声中说。 “操!不吃了!不吃了!”何飞气急败坏。 “刚路过的时候,那些小店都关门儿了……”项磊站在卧室门口对何飞说。 “都说了不吃了!”何飞头也不回地说。 项磊* 上chuang,拿着遥控器搜索着电视节目。何飞关了电脑和卧室顶灯,迅 速脱完衣服,一把抢过项磊手里的遥控器,直接关了电视。 直奔主题。可是何飞明显感觉得到,项磊好像从头到尾都在应付。 何飞心中不快,不管不顾。这件本应该是两个人互相迎合才能水到渠成的事, 完全被何飞干成了自己一个人的事。 完事儿,何飞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软绵绵地叫嚷不停:“妈的,饿死了!饿死 了!”然后翻身去推项磊:“面也成,面也成。” 项磊不情愿地穿衣起床,一边咬牙切齿地责怪何飞真能折腾人,一边走出卧室, 捯饬他做不烦也吃不腻的青菜鸡蛋面去了。 何飞爬起来,重新开了电脑。 项磊把面条盛到碗里,放在何飞手边,何飞看了一眼,说:“筷子。” 项磊忍不住叫道:“操!” 项磊拿了筷子回来,顺手在何飞后脖颈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响, 大概远远超出了项磊的预料,于是项磊禁不住“啊”了一声,又伸出手去揉了几揉。 何飞呲牙咧嘴地痛斥项磊心狠手辣,项磊嘿嘿一笑,钻进了被窝里。 何飞狼吞虎咽,三两口吃完了面条,随手将碗筷仍在了桌子一角。 “你丫先去把碗洗了再玩电脑!”项磊说。 “你睡你的,别操这心!”何飞回道。 项磊转身过去,很快就起了鼾声。 玩游戏到下半夜,临睡前,何飞又去论坛逛了一圈。 橙子阳光在几日前的站内信里追问:就先这么认识吧,——可我们这算认识吗? 何飞笑笑,然后又下意识转过脸去,看了看熟睡的项磊裸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 何飞忽然莫名地有些心虚。 何飞没有回复橙子阳光的站内信,刷了几个帖子就关上电脑,爬上了床去。 睁开眼睛之前,何飞隐约闻到了一股饭香。隔着一道卧室的门,门厅里传来煎 炒的声音,何飞光着身子打开卧室的门查探,看见项磊正在炒菜。 “油烟!油烟!”项磊挥舞着锅铲,示意何飞关上卧室的门。 何飞洗了个澡,擦干身体围着浴巾走到项磊身后,从项磊腰间环抱了过去。 “我身上油烟很重,你刚洗完澡,赶紧滚回卧室去!”项磊侧过脸笑说。 “不滚。”何飞探出下巴,在项磊脖子里蹭来蹭去,“今天怎么这么好?—— 啊不对!应该问,今天这么空闲?这都中午了还没出门儿呢,又是蒸饭又是炒菜的。” “吃完饭我们去爬山吧,国庆节不是没玩儿上吗?我这心里也老是耿耿于怀的。” “我可没有耿耿于怀!”何飞叫道。 “去不去吧你?香山!” “不去!都他妈去过一百回了!小学中学大学,一有集体活动就去爬香山,红 叶没见几片儿,净看黑压压的脑袋了!” “那你说还有什么地方能去?八达岭长城?故宫?颐和园?圆明园?天坛公园?” “让我想想……”何飞偏起脑袋,“我们去爬蟒山吧!以前我一哥们儿给我指 了条小道,一路上去别有一番情趣,说不定,半路上还有心情打个野战什么的。” “一脑袋不可回收垃圾!”项磊骂道。 “就这么定了!不过咱俩得抓点儿紧,蟒山比香山远,在昌平十三陵那边儿呢!” 项磊的烹饪手艺仍旧让何飞难以恭维,不过,这顿饭吃得还算有滋有味。何飞 心想,你总不能奢求一个没学过烹饪技术的大老爷们儿,像一个贤妻良母一样精通 厨艺吧? 吃完饭,何飞觉得时间紧迫,没让项磊及时去收拾锅盆碗筷,两个人背上几瓶 水就奔十三陵去了。 穿过十三陵水库,走过蟒山正门,钻进一片林子来到半山腰,何飞寻了半天, 终于找到了那条羊肠小道。沿着这条没有铺设石阶的小道一路上山,果然不见半个 人影。周围的草木灌丛虽然大致雷同,但穿行在这样的原生态丛林里,真的别有一 番韵味。 在一处悬崖边,项磊把手拢在嘴边,对着远方吼了几嗓子。何飞四处查看,未 见人影,拽着项磊来到一片密林深处,当即吻了过去,亲吻着时,手也没闲着,真 要去脱项磊的裤子。 项磊奋力挣脱,大笑着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回头骂何飞是个疯子。 何飞觉得这人真是扫兴,跟上去的步子,不由也慢了下来。 走出大概半里路的样子,迎面过来一个挑夫,分别看了何飞和项磊三两眼。项 磊一直目送挑夫走远,然后示意何飞回头看,何飞看到那挑夫正好经过刚才那片密 林。 “看见没?被人撞上的话,连裤子你都穿不及!”项磊说。 “操!到时候我把衣服往你丫脑袋上一蒙,他怎么知道我下面是男是女?谁撞 到这种事,还会停下来欣赏一会儿啊?”何飞嘴上这么说,心里倒觉得庆幸。既如 此,被扫兴的郁闷也就这么被冲散了,不多时已经一干二净。 远远望见山顶的时候,两人已经过了口干舌燥的生理极点,吹着山风着实感觉 到神清气爽。这山并不高,没有石阶的山路其实也并不难走,他们一路少有停歇, 到了山顶的时候,离太阳下山还早。 一路风景和附会于此的人文气息其实并无特别之处,两人在山顶吹了会儿风, 就沿着石阶路下山去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