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 作者:细水蓝流 伊来了。伊说伊不会来的。看着伊,我心里疼痛。 “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然,我却盼着见到伊的样子,看伊的头发是不是真的剪了,看伊的衣装是不 是成熟打扮,看伊的表情是否依然涨满自信。 我不禁想起初见伊的模样。好象是大二时校园的女篮比赛,伊是别的系上的 参赛队员,与我系女篮较量。伊穿一件大大的篮球背心,里面是一件雪白的半袖 T 恤。我当时就想,伊怎么能穿那么一种颜色的上衣,不怕脏么? 伊在球场上神情专著,挥汗如雨。伊打前锋,常局于篮板之下。伊抢篮板了 得,但投篮技术不好,以致多次机会与伊失之交臂。后来我问过伊,伊说伊不很 关心这个,伊在乎的是能否从运动比赛中得到快乐。 “那我可以让你快乐么?” 比赛之后,伊去附近的饭馆吃饭,被同样去吃午饭的我遇到,我就去和伊说 话了。伊有点惊讶,但是仍微笑着对我,那笑容,我始终记得。 “现在,你还会向我微笑么?” 便成了见面就打招呼的朋友,我和伊。校园虽大,但每天都至少“邂逅”伊 一次。伊有时和我说Hi,有时问我“吃午饭了吗?” 我小心翼翼的收集伊的信息,家庭住址,寝室电话,学习成绩甚至平时爱吃 的零食。那个潜伏在伊的系上做我卧底的高中同学快要被我折腾个不行,他的频 频打听伊的行为,让他系上的部分同学误认为他要追伊。是呀,伊那么优秀,每 个打听伊消息的男生都会被理所当然的当作追“伊”族。 于是,我很快浮出水面,卧底出卖了我。伊的系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体育部 的那个副部长对伊有意思。 “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冥冥中,上天安排我们都进一步的接触。伊的系要办一个校园女篮,是伊提 议并负责申请的。这类事与体育部是有关的,我主动向部长申请去办伊的校园女 篮社团。记得那时部长拍了拍我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我和伊一起忙社团的事,找学校领导,招募队员,出板报,我在做好自己的 本职工作以外还多帮伊做了不少其他事情。半个月下来,一个新的社团成立了, 伊当然就是会长了,同时,我也被伊荣誉的授予副会长一职,是整个社团唯一的 男性。 已经和伊很熟了,我常请伊去吃饭,有时候一起去上自习,偶尔,伊要我陪 伊去书店挑书。 我是记得书店里伊的作风的。伊一看见书,仿佛就忘了身边的人。我跟在伊 的后面也不是回事,就得忍痛割爱,让伊去吧。通常,都是一个在武侠专柜看古 龙,一个在绘画专架上看梵高。我有时纳闷,一个女生,怎么那么爱看古龙。 “你现在还看古龙的武侠吗?” 终于我有勇气请伊看一场电影,伊欣然同意。我欢呼雀跃。伊怎么轻易就答 应了呢?怎么就轻易就答应了呢?看电影的前晚,我反复想的就是这个问题。 电影似乎很好看,听说在美国票房不错。可我无心观看,我心里只想着身边 的伊。伊的纤纤玉手轻搭在把手上,我鼓足勇气去握,伊却一把收回手。我的心 跌入低谷! 我是你什么人,你就想牵我的手?伊忽然扭头看我。 我撞上伊一对水灵清澈,含情脉脉的大眼睛,刹时,好象明白了所有。我又 把手掌伸过去,同时,嘴里柔声的说着一句排练了无数次的话语:我喜欢你。你 做我的女朋友好么? 伊的手再没收回去。 “我若在握你的手,你会逃么?” 第二天,我和伊就轰动了,校园传闻,又一个系花腐败了。我听了这话美滋 滋的,因为这有主的系花不是别人,正是我亲爱的美丽的伊。 我和伊出双入对,也没什么不好。食堂,图书馆,自习室总能出现我们的身 影。伊喜欢吃棒棒糖,我就天天给伊买来吃;伊不爱去大食堂吃饭,我就领伊去 小饭馆;伊喜欢坐自习室里靠窗的位置,我就一大早给伊占座;伊在图书馆找不 到心理学的书了,我就跑到图书馆老师那里给伊问。我觉得,我对伊很不错的。 伊对我也很好很好,我生病时给我打饭买药,陪我去上无聊的选修课,给我 寝室打扫卫生,帮我补习英语。 我不知道幸福到底是什么,但我清楚我和伊在一起就是幸福。 我甚至以为这份幸福能到天长地久。 听同寝的兄弟说,女人都喜欢男人的承诺,什么爱你一生啦,什么永不变心 啦。但,伊从未向我要过这样的保证。当我要说这些的时候,伊却堵住我的嘴。 我总觉得伊有一天会想像蝴蝶一样飞走。 大四的时候,伊真的飞了。伊飞去地球那端的一个国家留学。伊突然就消失 于校园中了,给我只留下一封信:我去澳洲留学了。你可以再找女朋友。几年以 后我会回来。 信上就这么几句话,再无其他。我的心瞬间涌上撕裂的感觉。 “你怎么舍得让我为你那般难过?” 而今,伊终于回来。我已经大学毕业两年,在一家广告公司做事。我始终没 再找女朋友。 伊通过同学要到了我的手机号码。接到伊的电话,我吃惊得很,我以为伊已 经把我忘记。 要见面吗?我在电话中问伊。 不,还是不要了。我的长发剪了,我不像以前那样青春打扮了,我怕你会讨 厌这样的我。伊在电话那端说着。 怎么会?我很想你。你该知道。伊没有吱声,我接着说。这样吧,晚上我5 点半下班,公司地址是解放路27号。我请你吃晚饭,你要是愿意,就在哪个时间 来找我。 不,我不会去的。我晚上约了男朋友吃饺子。 噢?唔,那好吧。随你。 伊挂了电话,我的心就再没平静过。伊有了男朋友。伊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 呢? 5 点半很快就在我的精神游移中到来,我在座位上又坐了十分钟,才面带沮 丧的走出办公室的大门。 忽见一个穿着白色风衣,齐耳短发,大大眼睛的女人站在门口微笑着看我。 是伊,是我连做梦都想梦到的伊啊! 你不是说……我先开口说话。 我这不是来了。伊抢先答到。我想和你一起吃饺子。 庆祝你回来了吗?团圆,总是好的。我看着诡笑的伊,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我伸出手去牵伊的纤纤玉手,同时,我笑着对伊说:你怎么出尔反尔? 我哪里有?再说,就算我出尔反尔,又能怎么样?伊用伊学生时代的口气嘻 皮起来。 这一次,伊的手也没有逃。 我就知道,伊舍不得我为伊难过。 2002.10.21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