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那份说不出的楚痛 作者:晴云 罗琳是个悠闲的女人,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22岁跟着南友跑去广州, 不出半年,跟着男友的姓做了太太,男友姓陆,别人都叫她陆太太,这样的称呼很 好,罗琳喜欢别人这样叫她。 广州是个极忙的世界,到处的车,到处的人流,各种口音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好象没有记忆中忧闲散步在街头的人们,罗琳是个例外,那个整天抱着书坐在公寓 下林阴小道的木椅上死劲瞧的女子就是她了。罗琳喜欢这个清幽的地方,整个公寓 住的都是丈夫公司里的人,那些戴着眼镜,不爱大声说话的群体就是公寓的主要成 员。 当夏天来临时,这座南方美丽的都市不再迷人,热情的阳光将会持久地照耀在 你的上方,大街上依然奔忙的人们就有了满脸的汗水,这样的日子要持续三个月左 右。 罗琳开始忙着回家,回到北方那个有着凉凉空气的故乡,待到北方的空气真正 变冷时,罗琳就回来了,这几年一直就是这样渡过,所以在家人眼里,罗琳就成了 南飞北往的候鸟,2000年的这个夏天,跟往年没有什么不同,罗琳在和丈夫举行最 后的告别仪式,从外面吃饭回来,路上就依在丈夫的怀里慢慢地走,她是舍不得和 丈夫分开的,但家中,那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总有份深深的牵挂让她放不下, 丈夫是很好的男人,只是有点不懂花前月下的温情,只会在电脑上画一张张她怎么 也看不懂的图纸。 但连罗琳也没想到自己的这次归乡,会有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家中有一群深爱着罗琳的人,他(她)们是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他(她) 们真心喜欢着这个在家排行老小的,爱娇娇羞羞笑着的小女孩,在他(她)们眼中, 她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孩儿,每次回来,罗琳就立刻被这些亲人的爱包围了。 若枫是罗琳的闺中好友,交情是从上高一开始的,到现在已经十年了,这种友 谊是不会因时间的分离而淡泊,回去时必然要在她家小住,若枫对丈夫的厉害很出 名,人称“母老虎”却有种野性的美,但只有罗琳知道她的苦,她那一直活跃在女 人中间的丈夫,如花儿一般香。独对自己的老婆,却缺少夫妻间特有的热情,那次 罗琳追着他问个不停“为什么这么对她,她这么好……?”这个男人一直不说话, 突然就说了句:“她怎么就没有你温柔”?罗琳怔了下,不知说什么好。这次回来 听说这男人去外地打工了。 6月份里的一天,天气很热,背着包的罗琳到了若枫家里,也是从这一天开始, 罗琳才接触到了“网络”这个魔鬼。才使她这几年平静的婚姻生活中有了第一次出 轨。这是平日规矩的罗琳万万没有料到的。 她家人很多,罗琳才注意到门外面有个广告牌,上写“新新网吧”。若枫以激 动的面孔出现在罗琳面前,一下子抱住分隔半年的好友,罗琳的心也润湿了。 她们不时地说话,人多,若枫就很忙,但都没有和罗琳停下话题,后来轻闲一 点时,就教她上网。 罗琳有点紧张,以前听丈夫说过上网有多么的好,现在真正接触了,象所有刚 上网的人一样,感觉新奇,又有点不知所措。 罗琳自己起了个网名叫“可心”,若枫呢,叫“时代主人”嫌罗琳的网名不好 听,叫改,她不答应。 开始和人聊天,罗琳的心慌慌地,好象感觉这样不大好,觉得有偷情的味道, 后来不停地有人要求加入好友,若枫过来很干脆地教她“先看资料,不行的直接干 掉,” 第一次,和一个叫“伤心人”男孩聊,居然就聊到深夜一点,只因为那男孩问 一句“怎么了?”罗琳的心便很那个地颤动了一下,接着就聊了下去,罗琳没敢说 自己结了婚,怕对方看不起自己,男孩说是个医生,问他是什么科的,他说是妇产 科,罗琳吓了一跳,他就哈哈地笑,说是逗着玩呢,在外科。也许是打字慢,也没 觉得多久,就到了一点钟。 第二天,告诉若枫,说自己好象很喜欢那个“伤心人”,若枫笑得很厉害,说 真还有你这样的,傻女!网上说话哪有那么认真的,对方是猫是狗都不一定呢。罗 琳觉得自己受到了一点打击,心有点不甘。 再聊,又有一个“七王子”的人出现,29岁,还是工程师,说话一板一眼的, 又有点急性子,罗琳回答得慢一点,就又发过来信息,问怎么了?或是不是走了? 罗琳很老实地说打字太慢,再聊了两句,工程师突然说:“我走了”很快下了线, 罗琳心里很不舒服,好象被甩了一般。有点不想聊了。就坐在边上看若枫聊,若枫 聊得很起劲,在和一个叫“老狼”的调情,“老狼”好象很会说话,逗得她咯咯地 笑,罗琳有点伤心自己放不开,也是,对方又不认识,干嘛这么认真?突然看见若 枫的好友栏中有个叫“候鸟”的,感到很亲切,就要了号过来聊,再一看,才24岁 啊,比自己还小一岁呢,又有点失望,心里想算了,就这么聊着玩吧,哪知人家跟 本不理不睬,“你好”敲了两遍,没有回音,罗琳就认了真,不可能吧,自己怎会 这么没面子,不行,还偏要回答,又敲“干嘛?我心可被你伤啦!” “哦,对不起”总算回答了“为什么不理我?” “谁说的,我在理你” “你为什么叫候鸟……?” “只是喜欢而已” 很平常的几句话,罗琳居然有了点感动,是说喜欢“候鸟”的吗?明知对方并 不是说自己,还是决定要和这个小男生聊下去。 若枫过来看了看,怪怪地笑笑,说你知道他是谁吗?“不知道啊”“哦,他就 坐你对面呢”若枫夹了夹眼晴,罗琳真被吓得抬起头,“哪里?”那位就是,她指 了指对面的男孩,罗琳望了望,莫名其妙地红了脸,就不好意思再聊,“怎么不回 话?”候鸟在问“……不知道……”罗琳真的不知怎么回答“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是,只是你太小” “也许我的心理会比你成熟” “你喜欢和小小女生聊天吧”罗琳试探地问“也不是,喜欢成熟一些的” 罗琳很想告诉他,我就在你对面,可又觉得不好,怕他误会,“你工作了?在 哪?” “在法院上班” “那怎么有时间?” “就在网吧隔壁” “我就坐你对面,但我刚刚知道是你”罗琳终于说了立刻那男孩抬起头,吃惊 的样子,望着她,眼中有了些迷茫,笑笑低下头, “你从哪里来?我没见过你”过了好久发过来一句“是的,你怎会见过” “我也不知是你” “现在知道了,怎么办,还聊吗?”罗琳不知怎的觉得自己在犯罪“聊,为什 么不?” 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传递在俩人之间,淡淡的,谈话间就朦胧起来。男孩身上的 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匆匆地打了一行字,走了“单位找我有事,等我” 罗琳有点失落,又有一丝甜蜜,坐在那丝绪飞到了远处。身边的人都是大着嗓 门说话,很粗,好象都是无赖之模样,“网上无好人”是有一定道理的。 若枫告诉她,男孩叫李涛,我们都叫他三子,很熟悉的人,人很实在。真的。 再见到他,罗琳不禁有了淡淡的喜,男孩的身上充满了青春的朝气,有种单纯 的美,再聊两人就有了心照不宣,罗琳原原本本地讲自己的故事给他听,也讲自己 的丈夫,男孩听得很认真,聊得很仔细。俩人面对面坐,不着声地说着话,就觉得 亲切。偶尔说了有趣的事,两人就抬头悄悄望一眼,笑笑。 有时罗琳觉得他象自己的弟弟,但自己分明又没有,有时又觉得象少女时代谈 的第一个男友,那时都无知,只觉得偷偷地望望对方就很满足了,好象连说话都不 敢。 这样聊着,罗琳的思绪常常会回到十八岁那年的夏季了,仿佛间觉得这男孩已 经非常熟悉…… 罗琳对男孩说“从你身上,我看到了我从前的影子呢” “那时你还没男朋友?” “是的” “……那时的你又在哪里……?” “……我也不知” “不说了!” “为什么不说?” “说了又能怎样?”男孩的语气有些伤感“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我心里怎么想” 罗琳有些茫然,有些心酸,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好象知道男孩的心事,又想装 着不知道,但自己又怎么想呢?若枫的生活态度与一年前相比已经有了完全的变化, 她可以和男人毫不顾岂地打情骂悄,可以和男人深夜出去喝酒,罗琳很看不惯,叫 她别这样,那天夜已很深了,若枫醉得厉害,回来时抱住罗琳就哭,说着“我也不 想这样啊……琳子,但一个人生活,这么难,我一个人做事,老公又那个熊样,我 能怎样?……”然后就吐,吐了罗琳一身,罗琳拖着她去洗澡,洗着洗着也流下了 泪。 这天男孩没有来,到了中午罗琳的心情就开始烦,没什么心情上网,身边坐着 很多无聊的人,吐着烟圈在快速地打字,罗琳不时地望望门外,是等待那男孩的出 现吗?这样的心情好象不该有的,但说不清为什么…… 晚餐之后,若枫说:“琳子,怎么不去上网?”“不想去……”罗琳懒懒地, “好了,下去吧,不上又干嘛?”,网吧在楼下,到了楼下,男孩依然不在,罗琳 又失落得很,坐在那听着音乐,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伤感。 八点整,男孩匆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立刻捕捉到了罗琳,罗琳也就这么 望着他,死死地纠缠在相互的目光中,她分明看见他眼睛里有自己的影子,就想流 泪。男孩叹了口气,好象有许多的话要说,但——转身又走了,罗琳不敢相信,心 就这样被他的影子牵走了般,胸口堵得难受,怎么会这样?说走就走了呢?这样为 何要来?网上只有一个叫“坦克”的人在线,在向罗琳打招呼,罗琳不想理他,还 是沉浸在刚才的缠绵之中,唉,看篇文章就下线吧,但就是这时,罗琳不敢相信自 己眼睛般地,看到“候鸟”上线了,罗琳一下子激动不已,“你在吗?”候鸟问, “在呢,为什么又走?”罗琳万分委屈。 “没办法,我要加班,只是去看看你” “我在等你……” “我知道的,所以才去” “外面在下雨呢,我喜欢雨” “为什么?” “不知道,只是容易伤感” “是不是想叫人陪?” “也许吧”罗琳说了这句,又怕他认为是想叫他来陪自己就又说了句: “只是这种性格了” 过了一会也没回话,问怎么了?“我在听雨,以后在这样的雨天我会想起你… …” “……还是不想的好” “这样也不行?那叫我怎样?” “想又能怎样呢?” “是啊,想又能怎样” 外面雨下得很大,罗琳想起了丈夫,这个时候,他又在干什么呢?自己一直坚 定地认为会永远只爱自己的丈夫,“婚外恋”这样新潮的字眼和自己是没有关系的, 但现在,是怎么了?这样一个单纯的男孩,是什么打动了自己的心?就这样依然天 天见面,天天聊天,都是在网上伸展着感情与依恋,罗琳也意识到该走了,不能再 呆下去,但迟迟就不愿动身,只想着再呆一天吧,最后一天! 这天晚上,天气很好,男孩来了之后第一句话就说“开车带你去兜风,好不好?” “那……好吧”罗琳有一丝犹豫,但只是一刹那间。跟着出去,就如初恋的少 女般羞涩与甜蜜,那是一辆红色的车,坐在车里,看着他熟练的开,心头又有了丝 丝密密的爱意,他们就在城里四处慢慢地转,不停在说着话,这是他们第一次开口 说话,罗琳说明天要走了,“去哪里?”“去我姐姐家吧”,“不再来了吗?”沉 默了一会,罗琳说不来了。 男孩把车停在路边的暗处,俩人都不说话,好久,男孩说“我没有谈过一次真 正的恋爱,对你的这感觉我从没有过,你信吗?”罗琳呆了呆,心里就涌起一股柔 情,月光从玻璃外面照进来,洒在俩个人的身上,罗琳的手指上有了一层奶油般凝 白色,极美,“ 我不知道呢“罗琳看着自己的手指说。”若枫知道的,你可以问她“. ”但能 是好事吗………………“?罗琳好似自言自语在说。 那一晚他们说了很多的话,好多罗琳都已记不得了,分别时她以为他会吻她, 但那晚男孩连她的手都没有牵,只是象纯纯的少男少女般地说着话,罗琳喜欢这样 的感觉。 第二天罗琳就去了姐姐家,走的时候男孩坐在网吧里,低着头,没有出来,罗 琳一个人,不让若枫送,独自慢慢地走到车站,姐姐家是在附近的小镇上,一条大 河从小镇的身后流过,每年,罗琳必须要来这里过些天的。 这次不同,只一个晚上,罗琳的心就有了牵挂,总觉得有什么放心不下啊,男 孩的面孔时时出现在眼前,不由自主地想再坐到那个吵杂的网吧中,那样静静地聊 天。 整天就这么心慌慌的,想着他是不是也象她这样思念…… 终于忍不住,拨通了男孩的电话,“喂”男孩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是我呀” 罗琳怯怯地,有些心慌意乱。“你在哪,我去接你好不好?”男孩急急地说,好似 怕罗琳挂了电话,“………………好的”她在担心什么…………。?还是那辆车, 男孩穿了件红色的T恤, 倚在车门边,盯住暮色中远远走来的罗琳,晚风吹起她的 长裙,在他眼里,尤如传说中的仙子。罗琳站在面前,望着死死注视自己的那双眼, 心就咚咚地跳起来,男孩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下子就把她揽到了怀里,紧紧紧紧地 抱着,罗琳闻着他身上年轻的男性气息,泪就流了下来,这么拥抱了很久,男孩开 始轻轻地吻她,他连吻都还不会呢,罗琳接受着他笨掘的吻,有丝母性般的怜惜, 揽着他的腰,把舌尖悄悄地伸到他的嘴里,男孩学得很快…………。罗琳呻吟着, 更紧地拥住他。 男孩把车开得很快,笑意从他的嘴角溢开“我是不是很笨?”罗琳缩在座位里, 也笑,“你笨吗?”男孩忍不得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快到若枫家,男孩 把车停稳,揽过罗琳,又吻,“真舍不得放开啊!就这么坐到天明,好吗?”男孩 望着她的眼睛说。“ 怎么能行?“罗琳喃喃地,”是怕我……?“罗琳躲开他的目光,不说话,心 里就有些甜蜜的楚痛,俩人不再说话,相拥看着车外漫步的情侣们。 回到若枫家,已是十点多了,若枫不怀好意地笑,“干嘛又来?不是说不来了 吗?” 罗琳脸红了红,打她一下,“不关你事嘛”“三子去接你了?”罗琳不吭声, 只是笑。 男孩还是每天都来,来了就和罗琳网上聊天,聊着聊着就会说“又想吻你了, 怎么办”罗琳脸又红红的。 当罗琳真正意识到要走时,是丈夫打来的电话,罗琳才在这个温柔的梦幻中惊 醒,想起自己为人妇的职责,心就有了裂开般的痛,只是短短的十几天时间,一切 都变了。丈夫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半个月前与半个月后会有什么不同?男孩坚持 要去城里最好的酒店为罗琳送行,那是一个小小的包间,布置得清雅别致,但罗琳 见了就心酸,男孩拥住她,说了句“我会一辈子疼你”. 罗琳搂着他脖子,咽着泪 说不出话,服务员送菜,他们也就这样不分开,相互痴痴地望,男孩试去她脸上的 泪,哑着嗓子说为什么不再给他个机会,他会好好待她的呀,罗琳不知再说什么好。 然后男孩就开始抽烟,一支接一支地抽,让罗琳来摸他的心口:“这里,真痛! 你感觉得到吗?罗琳泣不成声。 那天俩人都喝了酒,名字叫“今世缘”的酒,男孩特意叫的,“我今生不会再 忘了你”他吻她的唇,也流了泪。 七月里清晨的风都有了些凉意,罗琳独自站在这座还末苏醒的小城街头,思考 着这次回家的含义,就有了一份悲壮的念头,男孩终没有来送她,他说不能见她离 去的背影。 如今这件事已过去了半年,罗琳坐在广州的家中用键盘敲击着这样的故事,头 脑里就闪现出男孩的模样,想着夏日里那份夹杂丝丝甜蜜的悲凉啊!悄无声息地, 泪从脸颊流过。 --------- TOM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