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看到盘子里还剩下了许多牛排而我的胃却一直在隐隐发胀,我就断定烤牛排并 不像电视里说的那么好吃,首先可能是这家餐厅的烤牛排不合我口味,我一看到牛 排里掺杂着血丝,就基本上已经丧失了进餐的胃口。其次是拿着沉重的刀叉在牛排 上又切又割,又叉又戳的搞得我双臂疲惫,头昏脑胀,怎么也提不起来再有吃下去 的兴趣。所幸我也不吃了,给自己斟上半杯红酒,看着叮叮当当举止优雅,动作轻 盈外加津津有味的吃着东西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健康报上说吃饭的时候要少说话,有益身体。可叮叮当当今天吃饭的时候话却 很多,几乎就没停过,话题大多集中在法国酒史上,从拿破仑出征时因为没有喝到 自己喜爱的红酒而输掉滑铁卢战役的趣闻到现代法国红酒的酿造过程,再到分别法 国红酒好坏的方法以及喝红酒时应把握的技巧,无不如数家珍般的跟我唯唯道来。 我则认真的听着叮叮当当的讲述,心里也是一个劲的感慨自己孤陋寡闻,才疏学浅。 叮叮当当看到我呆呆的看着她讲话,突然闭上口,什么都不说了。 “阿瑶,怎么不接着说了?” “这么半天一直都是我在说,你还没有说什么呢!跟发呆似的看着我,想什么 呢?” 我学着叮叮当当讲述喝红酒的方法小小的抿了一口酒,“你看,我一都在认真 听你讲话呀,我听得入迷了。接着说吧,我也好好学习学习。” 叮叮当当笑着拿起酒杯,也跟着我的样子喝了一口,今天叮叮当当喝得酒不算 少,就我初步估算至少也有小两杯了。“你学的还蛮快的。不过我不说了,现在说 完了以后跟你说什么呀? 总不能老让你在聊天时占主动吧!现在该你说了。“ “我~~!我现在还想不出说什么呢,恩~~!我脑子里正回味着你刚才说的 那些话呢。” “那我问你好了。”叮叮当当说完这句话时,餐厅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取 而代之的是一股很柔和的桔红色灯光,但即便这样,房间里仍然很暗。我有些慌乱 的看了一下四周,“怎么回事?” 叮叮当当到是很镇静,含着笑对我说:“杰子,你有打火机吗?给我用用。” 当我看到餐桌边上的小盘子里放着又扁又圆又粗的红蜡烛时我才明白为什么餐 厅会开这么暗的灯光,为什么叮叮当当会管我要打火机。我站起身,主动的把蜡烛 点燃,然后把它摆放在餐桌中央,蜡烛的烛光与昏暗的桔红灯光很和谐的融为了一 体,映亮了整张餐桌,也映亮了叮叮当当迷人的脸孔。 叮叮当当悄然望着闪烁的烛光,把自己拃起的长发散落开来,乌黑亮丽的头发 顺势滑落,遮住了她的小半边脸,也挡住了她嘴角边略有羞意的微笑,大有一股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美。此时,餐厅里也正合时宜的放起了欧美经典的情侣 音乐……我靠,此情此景真他妈是浪漫到家了,令我心神俱醉。 我慢慢坐回椅子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叮叮当当,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阿 瑶,你真美。” “讨厌~!”叮叮当当带着小女生的羞缺娇娇的说了一句。 就这一句“讨厌”,差点令我站起身去握她的手表白心声,但我毕竟还没有丧 失理智,我可不想吓坏叮叮当当。我把目光移向窗外,注视着街上的灯红酒绿用以 平静有些意乱情迷的心情。当我再把目光移回来时,叮叮当当已然含笑的看了我半 天了。 “我,我们接着聊天吧~!刚才你说要问我,你想问我什么?” “杰子,跟你聊过很多回天了,你几乎就没有提起过你的家事,能跟我说说你 的家吗?” “恩~!好吧!”我慢慢的揉搓着自己的手,平静的诉说起我的家人。“我家 住在什么地方你已经知道了。我爸爸是三院的一名职工,在这家国家科研单位干了 快一辈子了,是名老司机。 近几年他挺忙的,经常拉着院里的人去跑试验,有时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一 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半多的时间都见不到他。“ “真的有那么忙吗?” “是呀,我没骗你。” “你爸爸在的地方是搞什么的科研单位?都做什么实验?” “三院是家军工单位,主要做导弹。至于做得试验也都是关于导弹的了!” 我这句话引起了叮叮当当很大的兴趣,“哇~!好厉害呀!都研究的什么导弹?” 我摆手笑着说:“这我怎么能知道,反正是先进的导弹。” “那现在你爸爸的单位很吃香吧?” “凑合吧,反正比那些充斥着贪官污吏,半死不活的国有企业强多了。其实三 院以前也不怎么景气,后来98年中国在南斯拉夫的大使馆不是让老美子给炸了吗! 这国家才开始下大力气抓军工,老江亲自拨的款子给三院,要求提高中国的导弹质 量,再加上后来中美的撞机事件,印尼的排华暴动,南沙岛屿的领土争端,日本复 苏的军国主义,印度支持的藏独集团,新疆东突的恐怖分子,台湾独立的气焰嚣张, 这不三院这几年才有了很大起色,不发展军工成吗?不成啊~!光靠胡萝卜喂不饱 这帮孙子,没有强大的军力你就连抬手抽人大嘴巴的力气都没有,谁还把你中国放 到眼里呀?咱们要是有美国的军事实力,你看台湾还敢闹腾?你看印尼还敢排华? 你看日本还敢把侵略中国的事情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把嘴巴给他抽成屁眼儿使才怪。” 说到这儿,我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不文雅,赶紧刹了闸,有些惭愧的说道:“呵呵, 一时兴起,扯远了,扯远了。” 叮叮当当陷入了片刻的沉思,而后柔和的对我说道:“杰子,你说的挺好的, 慷慨激昂,我听起来都有股劲头。” “不说这些了,一说这些我就容易激动,一激动我就该用词不当了。” “呵呵呵,好,不说这些。你还没说你妈妈呢,跟我说说阿姨吧!” “我妈原来是一家洗衣店的工人,后来摊子黄了也就下岗了,不过下了岗也没 闲着,我姥姥前两年身体不好,她就天天伺候她老人家,等把我姥姥伺候走了,又 开始给三院里的富裕家庭伺候小孩子,按以前话说就跟奶妈的性质差不多。一天到 晚的也没个闲工夫。我跟她说过,我说你也是上岁数的人了,在家享享福有什么不 好?咱们家虽说不富裕,但至少也不至于不够花呀。我妈却给我说她闲不住,一闲 下来心里就发憋,就难受。她还说她和我爸爸现在辛苦点还不都是为我折腾吗!等 走了以后能为我留个厚实的家底儿。唉~!这都是八百年以后的事情了,他们也考 虑。合着家里现在就养我一个闲人。” 叮叮当当把手放到我放在桌边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你现在不是还上学 呢吗?等以后毕了业找到工作你在报答他们呗。” 我点点头,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是呀,是应该好好报答他们,毕竟生我养 我,把我拉扯到这么大了。” “好啦,杰子,别感慨了,今天可是初二呀。应该高兴呀。跟我讲讲你的亲戚 好吗?” “啊?还讲呀?” “讲嘛,讲嘛!我想听。”我最受不了叮叮当当对我撒娇,她一撒娇甭管多难 的事情我都能不计后果的答应她。当然,假如说她要是撒娇让我做吃大便这种非人 类的事情,我还是坚决不能做的,毕竟我是正常人。呵呵呵,又扯远了。 “好吧,你听我说。”我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轻轻的喘了口气,叮叮当 当也很主动的为我倒酒。“说到我家的亲戚,恩~~!我还真么什么可说的,我父 母家的人走动的都不是很勤,了解的比较少。不过我母亲的娘家人都是老实人,对 我都不错。我父亲家的人对我就差点意思了,差在什么地方不说也罢。不过我老伯 (北京的地方语,读:bai 发一声的音跟台湾老伯伯的发音一样,但表示的意思不 同,这里表示我父亲最小的弟弟。)对我也很不错,不管怎么说面子上都过得去。 而且我老伯也特别有意思。” “他怎么有意思?” “有一次我问他,我为什么老叫你老伯呀?太难听,现在很少有人这么叫了。 你猜猜他说什么?” “恩~!猜不到,你说呀!” “我老伯离过一次婚,现在又给我娶了一个婶子,他就拿自己这件事跟我开玩 笑。他说:老伯老伯就是老跟自己的女人掰,掰了再娶,娶了再掰,掰了还娶,娶 了还掰,所以故称‘老伯’。” “哈哈哈……”叮叮当当差点把喝到嘴里的红酒喷出来,“你老伯也太有意思 了吧!真逗。” “他可逗了。我之所以现在说话这个样子,当初也有他的启蒙教育。” “哈哈……” “不过我的亲戚里也有让我讨厌的人。” “谁呀?你为什么讨厌他?”叮叮当当关注的看着我。 “我的一个表哥。中国开始流行街舞的时候也赶潮流跟着学,学就学吧,可性 格也跟着变了,现在那叫一个牛B ,动不动张嘴就来:你懂什么呀?你知道个屁呀? 你明白个嘛呀!好像他对世间的事儿多明白似的,还跟我说什么我太嫩,没他看破 的红尘多。靠,看破红尘你怎么不当和尚去呀。你怎么还耍着那身不入流的街舞去 吊马子玩女人呀?你要飚街舞能飚出一个世界第一来,也成呀,现在到好,一张嘴 说话跟他妈个街头浑浑儿似的。”话说到这里,我又觉得说得太过了,利马打住, “又,又说激动了,呵呵……满嘴污言秽语,不好意思。” 叮叮当当到没跟我计较这个,只是说:“你这个表哥也够有意思的。”说这话 的时候,我看到叮叮当当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看来她也不太喜欢我的这位表哥。 说实话,我也不想在背地里这么损我的这位表哥,要来当着面来,我现在能说不过 他吗?只是一时激动,一口气才顺出了这么多,想想这个毛病以后也该改改了。这 里想嘱咐各位一句,没事的时候别老背地里损别人。如果真的要损,那也要做到引 而不发的损人才是正路,像我这么大鸣大放的损人,实不可取。 结帐的时候我发现整个一瓶红酒居然喝完了,叮叮当当肯定也是没少喝,这一 点从她红润的脸颊就可以看得出来。叮叮当当很主动,没容我说话就主动结了帐, 我也没假谦虚,因为我知道这顿饭的价格决不便宜,我身上带的一百多块钱是绝对 付不起的。以我和叮叮当当现在的关系要是还假惺惺的谦虚,那就只能显得我虚伪 了。 叮叮当当结完帐皱着眉头,看着我剩下的那盘文丝没动的蔬菜沙拉说道:“杰 子,怎么这么浪费?吃了它!” “不,不,太难吃了。” 叮叮当当走到我身边跟哄小孩似的对我说:“乖,听话,快点吃,里面有营养, 难道还要我喂你吗?” 听着叮叮当当软软的口气,我不由自主的拿起了叉子叉起蔬菜叶,一口一口艰 难的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感叹的说:“我是革命一板儿砖,党往哪儿搬往哪儿搬。 我是革命螺丝钉,党往哪儿钻往哪儿钻。我是革命一根草,昂首屹立永不倒。” “你是革命大公鸡。”叮叮当当开玩笑的插了一句话,我则下意识的顺着她的 语调接道:“专帮母鸡孵小鸡。” “哈哈哈哈……”叮叮当当昂首大笑…… ********************************** *** 走在回来的路上,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叮叮当当:“这顿饭钱挺贵的,没吃什 么就三百多,要不我给你摊一百块钱吧?多了我也实在没有了。” 叮叮当当坚决的摇了摇头,“不用你的钱,这些都是我今年的压岁钱,不算多, 但请你吃这顿饭绝对没有问题。走吧,开到车站了。” 这时我看到路上并肩走过了一对对的情侣,比往常多了许多,大冬天的这么冷, 怎么这帮谈恋爱的这么有心情呀?突然我又看到每个女孩子的手里几乎都握着一束 玫瑰。这让我突然想起了什么:“2 月14?2 月14?这不情人节吗?”一时间我突 然醒悟,心跳开始加快,“阿瑶今天把我请出来吃饭,难道有什么含义吗?该不会 是对我的一种暗示?她喜欢我?我现在就跟她表白?不不不,杰子,你要镇静,一 定要镇静,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这是巧合呢?先探探口风,对,探探口风。” 到了车站,我挺了挺身子,咳嗽了两声,试探的问道:“今天是情人节吧?” “对呀!” “恩~!以前的情人节你过的怎么样?” 叮叮当当眨眼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我则耸耸肩,“哦——!我觉得情人节是个风花雪月的好日子,尤其是情人节 的晚上,是个有情有意的好时候,情深深,雨朦朦的,你嘛——一定玩的很开心。” 叮叮当当听完我的话笑了,“别逗我了。我都快笑得不成了。” “我随便说说。” 叮叮当当理了理头发,微笑着对我说:“你说情人节是个好日子,那你以前过 的开不开心?” 我还是耸耸肩“哎!别提了。别人是成双成对,我呢,是形影孤单,别人是云 山雾水,美不胜收,我呢,我是秃山老树,残不忍睹,别人心里是阳春三月,暖洋 洋的,我心里可是腊月严冬,冻得直掉冰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情人节最难熬。” “哈哈哈……”叮叮当当又笑了,笑得比上一次更开心,我感觉得到,她是情 不自禁在笑。 这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抓住我的衣袖摇:“大哥哥,姐 姐长的好漂亮,买朵玫瑰花吧,买朵玫瑰花吧……”叮叮当当的脸色红润了,虽然 在夜间,但我看得很清楚。她没有说话,只是含笑冲我微微摆了摆手。 “一支玫瑰多少钱?”我问。 “十元。” 我连想都没想就顺手掏出了十元钱递给了小男孩,接过了一支鲜红的玫瑰花。 心里则紧张的在想:“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呀,成不成功就看这一把了。” 叮叮当当惊讶的看着我,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得出她想要知道 我到底在干什么。我把玫瑰花随意的送到她面前,微笑着说:“这是我第一次送女 孩子花,别的什么都不说,我只想说如果你开心的话,你就收下它,如果你不开心 的话,在你左侧不出十米就有垃圾桶,你可以把花转交给它保管,我是绝对不会介 意的。”站在旁边的几对情侣听到我说的话也回头看着我们,叮叮当当的脸色更红 润了,她慢慢地接过我的花,声音有些发颤,轻声对我说“谢谢,其实——我—— 很开心。” 这时我的心脏也跳到了极点,我慢慢的张开嘴巴,“阿~阿瑶,我……”我正 准备把心里要说的话说出来时,小男孩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耳边想起。 “大哥哥,大哥哥,再买一朵吧,姐姐好漂亮……” 同志们,你们可以想像一下,在这种情况下把要说的话卡在了嘴里没说出来是 一件多么难受的事呀。我差点就晕过去了。我恶狠狠的扭头瞪着那个小男孩,语气 恶毒的对他说:“你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叮叮当当捅了我一下,“干什么跟小孩子发脾气,你都多大了?”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刚才那股澎湃的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了。叮叮当当看我 不说话,又露出了笑脸对我说:“天很晚了,送我回家吧,你愿意吗?” 我先是一愣,而后对她说:“你不怕我在某个阴暗角落里借着夜深人静,对你 不图谋不轨吗?” 叮叮当当笑着回敬我:“那你就不怕我把你引诱到某个地方对你痛下杀手吗?” “哈哈,好呀,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送叮叮当当回家的路上我们聊得很开心,笑声总是回荡在我们的耳边,不知不 觉中我已经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唉,时间总是这样爱开玩笑,该快的时候不快, 该慢的时候比子弹飞的还快。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时光飞逝了。 我们站在路边雅致的路灯下,叮叮当当抬起头看着我,幽幽地对我说:“谢谢 你送我的花,我很喜欢,今天我也很开心,是所有情人节我最开心的一天。恩~~! 天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你也早点回去吧。”说完叮叮当当便一溜小跑的跑进了 小区的门。 望着她离我远去的背影,我站在小区门口,鼓足了勇气,声音略带颤抖的喊出 了一句话:“阿瑶,你喜欢我吗?” 叮叮当当回过身,只是向我挥着手,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了一句,“希望明年 的2 月14号你能快乐。”让我摸不到头脑。难道她没听见我的话吗? 望着她慢慢的消失在楼群中,我点燃一支香烟,静静的收拾了一下心情——心 已不在激荡……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