雠仇 夜阑人静,月色撩人。 由路边的大排档吃过宵夜,陈琳与吕天霖手携着手漫步在街头的人行道上。柔 和的晚风夹带着丝丝清香不但给这炎炎的夏夜增添了浪漫,而且也给他们之间的爱 情营造了气氛。瞧,他挽着她,她贴着他,多亲热,多让人羡慕。 “天霖,有一桩事,我思来索去始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帮我拿个主张吗?” 走过一段路,陈琳悠悠地说。 “什么事?说来听听,如果我能帮的上忙的话我一定会帮忙的。”吕天霖说, 彼此间的情感已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了,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怎么说呢?其实这并不是我的事,而是我一个朋友的事。”陈琳想了想说, “我这位朋友是我的一个小姐妹,身世十分可怜,从小没了母亲,父亲外出打工又 一去不归,撇下了她和弟弟及年迈的奶奶。没有经济来源,他们日子过的非常拮据 ;为了生活,我这位小姐妹被迫离开了家乡。异地他乡,我这位小姐妹寻找到了她 的父亲,但此时的父亲已另有了家室,日子过的非常的充裕。我这位小姐妹的到来 打破了他的宁静,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拒绝了认她。没有办法,我这位小姐妹 只得流落街头,成了一个孤独的流浪儿。数年过去,几经闯荡,我这位小姐妹和她 的弟弟都忙出了一番事业。然而,就在他们事业有所成就的时候,那位曾经抛弃我 这位小姐妹和她弟弟的狠心的父亲由于婚姻破裂无家可归而找到了他们,面对这种 情况,我这位小姐妹不知是接纳好还是拒绝好?前些日子来我这里聊天时谈及此事, 让我帮她拿个主张,可我一个女人能有什么主张?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拿个决定。” 原来,陈琳心中放不下的依然是自己的父亲,虽说自己从各方面都已经原谅了他, 但是要让所有人都能够去接纳,她感到自己真的好难,于是,她想听听自己心爱之 人有何看法,他知识渊博﹑学富五车,相信一定会帮自己拿出一个好的主张来的。 可是,她又不好直言相告,所以只有用编故事的方式来倾诉并征求他的建议。 吕天霖听完她的诉说,低着头,边迈着脚步边沉思着…… 半晌,他说: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生就很复杂,这其间不但包括了亲情、友情,而 且包括了爱情、恩情。爱与恨、恩与怨与生俱来便是相互约束、相互克制、相辅相 成的!作为一个父亲,无情无意,其做法似乎已经失去了人的本性,或许落的如此 凄迫的下场正是老天对他的一种惩罚吧!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作为子女,怎可 因为他的过错而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呢?他是你的父亲,是他孕育了你的生命,没 有他,怎会有你的存在呢?如果换着我是你那位朋友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原谅他的, 不过我毕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对其中的细节并不太了解,所以我也不能为你 那位朋友作出决定。” 他的话含蓄、委婉。不过,从他的言语中陈琳已得到了启示,他说的没错,是 人谁能没有过错呢?他的话不但与她思想一致,而且更坚定了她心中的想法与抉择。 她决定向陈军挑明真相。 然而,就在她酝酿如何去说服他时,吕天霖却提出了休假要带她回家拜见父母 的请求。一事未了,一事又起,陈琳内心倍感焦燥,但是面对人家挚诚的邀请却又 不好推委,一时之间拿不定主张,只得含含糊糊先应允了下来。 唐玉凤见她要随他去见他的父母,显得比她还要高兴还要激动。 “大姐,祝贺你。”她搂着她说。 “祝贺我?祝贺什么?”陈琳稀里糊涂,不明白她的话。 “未来媳妇见未来公婆,这难道不值得祝贺吗?”唐玉凤嘻嘻笑,诙谐幽默。 哦!My God,就这事,也要去祝贺吗?陈琳感到哭笑不得。不过,从众人的眼 中可以看得出大家对她和他之间的发展都持有乐观态度。 半个月后,她随他来到香港,来到了他家。 这是一座典型中等生活水平的公寓,位于市郊,古老陈旧,仿佛有些脱离香港 这种现代化城市的结构,但倚山傍水,远离喧嚣的都市,似乎又有种让人闹中取静 的感觉,故而反令那些在大都市中生活惯了的人们神怡向往。 “不好意思,我家穷,让你见笑了。”吕天霖边说边将她让进屋。 她刚想回复,但还未等来的及开口,那边吕母已由屋里迎了出来。 “哟,你们来了。”吕母说,笑容可掬,“来来来,姑娘,快屋里请。”热忱 好客,显然事先已做好了准备。 这是一位有着中国传统式的女人,陈琳从上至下打量着她,绛紫色的旗袍,青 蓝色的绣花鞋,身后的头发上挽着一个鬏,秀丽端庄,风姿绰约,虽说人已越中年, 但仍不失年轻时的风采。吕天霖的容貌简直就是从她脸上剥下来的一样。 进屋坐下,吕母为她奉上一杯茶,然后与她一起攀谈起来。 吕母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言语充满慈爱关怀,让人倍感温暖。面对着她,陈 琳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围绕着母亲撒娇的情形。 聊叙间,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忽然由楼上一步一步踏下来,一位中年男子来到了 他们面前。 “来,我来介绍一下,”吕天霖站起身来说,“小琳,这位是我爹地;爹地,” 面转向他,“这位就是我常向你们提起的我的女朋友唐玉琳唐小姐。” “伯父,你——”陈琳随着也站起身,礼节性地同他打着招呼,然而目光落在 他脸上时,一个“好”字尚未说出口,本是充满笑容的面孔一下给僵住了,人也随 着为之一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吕父的目光与她目光相接触的那一刹那,同样也为之一怔,不过他反应较为敏 捷,呵呵一笑,说: “你好,你好,唐小姐,久闻霖儿说你名头响亮、貌美如花,想不到今日一见, 果然貌如其人……来来来,快坐,快请坐。” 陈琳回过神来,勉强地笑笑,然后失魂落魄地坐下。不过,这所发生的一连串 的反应仅仅只是瞬间,故而没有影响到别人。 吕父并未停留,随便聊了几句,匆匆又回楼上去了。 吕母起身去弄饭菜,留下吕天霖陪着她。 忽然间,陈琳感到屋内好闷好热,提出让他陪自己到外面走一走。 吕天霖仍未注意到她脸上表情的变化。 漫步在附近的道路上,陈琳默默不语。她低着头,思绪充满了整个身心。 吕天霖边走边同她说着话。然而,陈琳除了以“嗯”、“呀”响应他以外,其 它什么反应也没有。吕天霖感到有些诧异,心想她这是怎么啦?来时还有说有笑的, 怎么倾刻之间竟变得沉默寡言了?他双目凝视着她,只见她低垂着头,脸色苍如白 纸。 “你怎么啦?”他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伸手去摸她额头,不冷不热, 一切正常。 “没什么。”陈琳说,淡淡的,抬头对他牵强一笑。 究竟是什么令陈琳反差如此之大呢?与吕父相见的那一刹那,她为何会震惊呢? 难道说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玄机?说来也许你不相信,原来,吕天霖的父亲长的酷似 一个人。一个人?是谁呢?就是那个令她所深恶痛绝的吕世安!本来,随着时光的 推移,他的形象已逐渐淡出了她的记忆,然而,今天一见吕父的面,所有的仇恨不 由得像烈火一样又熊熊燃烧了起来。她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她思想上正进行着激烈 的斗争,他姓吕,吕世安也姓吕,长的又如此相像,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 “天霖,你爹地是不是叫吕世安?”走着想着,陈琳忽然突口而出。 “吕世安?”吕天霖仿佛也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脸茫然,“吕世安是谁啊?” 如此说来,此人不是吕世安了,但是,令人生疑的是他的相貌怎么会与吕世安 长的一模一样呢?难道说他是他的兄弟不成?唔,不可能!如果他与吕世安是兄弟 的话,刚才提起,吕天霖怎么会一脸的茫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呢? 陈琳作不出任何解释,越想疑点越多,可是,除了自己的猜测以外,却又找不 出任何凭证,世界上相像的人是有,但如此相像决不可能是一种机缘巧合吧?她想 进一步的了解下去,但几次话到嘴边却又无法问出口,初次登门拜访,就对人家打 听这打听那,人家心里会对她有何感想呢? 回到广州后,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伪,她悄声一人去了深圳。她要看看吕世安 这个人面兽心的恶魔是不是还在那里!如果在,那说明吕父只是一个与他面容相酷 似的人;如果不在,说不定有可能他就是那个令自己痛不欲生的仇人。同时,一个 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也不由得悄然而生,是什么?那就是复仇!回想起自己所受 的屈与辱,所过的地狱般的生活,她的心愤怒到了极点,血液几乎要喷腔而出,她 恨不得立刻就宰了他,将他碎尸万断。 街还是那条街,路还是那条路。然而,吕世安所在的那家公司早已人去楼空且 更换了主人。同样的是那套曾伴过她与他度过多年好时光的小公寓也已易于他姓了! 她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可是,他为什么要撤退呢?难道说他知道自己会 回来报仇?她边走边思索。忽然,一阵“嗨哟、嗨哟”的吆喝声吓了她一跳,原来 是一户人家在搬家,她正好挡住了人家的去路。 她匆忙退让到一边。 几个搬运工人很快的搬完东西,架上车走了,地上散杂着一些废旧书刊与报纸。 陈琳也正准备离去,然而,无意之中瞄了一下地上的废报纸,一行醒目的大字不由 得让她驻足停住了,只见上面写道:粵港警方联袂,捣毁特大贩毒走私集团。 她从地上捡起那张报纸详细地阅读起来。 这是一张两年半之前的深圳日报。醒目的标题大字下面写着: 本报讯:根据群众举报,日前粤港两地警方联手一举歼灭了一伙名义上从事科 研生产而实质上从事毒品走私的特大犯罪团伙。位于深圳市南华路的科达科技有限 公司系港资企业,主要从事电子开发,而所谓的电子开发不过是其为掩饰自己不法 行为的一个幌子。数年来,该公司一直暗地里与各地毒贩勾结,从事毒品的批发与 销售,给社会造成了极大的危害和负面影响。这次,在广大群众的举报下,粤港两 地警方通过严密的侦察,从源头堵住了这颗毒瘤的蔓延并一举端掉了这一团伙,涉 及人员达百人之多,然而其主要领头人吕世安却侥幸逃脱了,目前警方正在进一步 的缉捕之中…… 文章的下方还刊登着一幅图片,图片上科达科技有限公司的大门严严实实的关 着,两张公安部门的封条紧紧的贴在上面。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琳嘴角不由得沁出一丝笑容,抑郁的心中仿佛也感受到阵 阵快感。活该!报应!多行不义必自毙,谁叫他们坑害人的。陈琳自言自语着,不 过,遗憾的是大鱼竟然给漏网了。她蹲下身来,一张一张地翻阅着地上的旧报纸, 看看是否还有下文,但是,翻遍了报纸所有的页面,却再没有一丁点有关此类事件 的报道。 当然,地上的报纸毕竟微乎其微,怎能囊括所有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呢?或许 后继此案已经告破,凶手已被绳之以法,只是自己不知道内情罢了?想罢,陈琳站 起身,将刊有那则消息的半幅报纸折叠好装入口袋内,然后掸掸手上的尘土,匆匆 地走了。 她决定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她再次来到了原公司的附近。 她向附近的居民打探着情况…… 由于时过境迁,此事在人们心中已不再留有什么痕迹,就是有几个知道内情的 也只能简略地概述个一二,至于结果,那就谁也说不清楚了。问来问去问不出个眉 目与所以然,陈琳只得怀着失落返了回去。 一筹莫展。 一切只能埋在心底。 究竟吕天霖的父亲是不是吕世安呢?陈琳当然希望不是。如果吕天霖的父亲不 是吕世安的话,那么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与吕天霖结婚生子,与他们共享天伦 之乐;如果吕天霖的父亲是吕世安的话,就算自己装聋作哑,可面对一个曾经作恶 多端、对自己千般凌辱的人,自己又怎能忍受下去呢?有仇不报非君子,自己怎可 为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对恶人纵容呢? 没有真凭实据,仅凭自己的一点猜测是不可以断定一个人的好坏的,一个人的 容貌总不可能因为与另一个人相像就随随便便将其归纳为某一类吧!如果事事都凭 感觉去做,那岂不是太轻率、太不负责任了? 越想困惑越多,越想烦恼越深……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朋友聚会,海阔天空,大家天南地北地胡侃起来,从生活中的琐事一直谈到当 今社会的高科技发展,从吃喝玩乐一直谈到当前的网络动态。提起网络,其中一位 更是滔滔不绝,只见他翘着大拇指说: “哎呀,要提起这个网络,那可真是不玩不知道,一玩可实在是太神奇了,就 那么一根线,全世界新闻可以说是尽收眼底,想看什么就有什么。另外,音乐、各 类经典大片更是让人大呼过瘾。当然,除此之处,还有更精彩的,比如聊天啦,游 戏啦什么的……嗨!不提还真想不起来,如今这个网络游戏真是太有意思了,可以 说不但风靡了我们整个大中国,恐怕就连整个世界也被它给风靡了。前些日子,我 有个哥们儿玩一个叫什么《传奇》的游戏,据说都已经过了几十级了,我刚刚开始 玩,如今也已达到十多级了……”唾沫横飞,得意非凡,就好像自己摸彩券中了头 奖一般兴奋。 “是啊,阿成小子说的没错。”他的话刚落,另一位便接了上来,“现在的生 活可真是说越来越现代化了,八小时工作,加上两天双休,若是没有这个网络的话, 这日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打发呢?吃了睡,睡了吃,那岂不是跟猪一样?幸好,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网络,回到家,听听音乐、看看影片,QQ聊天再胡吹乱侃一顿, 所有的疲惫一扫而光,什么劲儿都来了……”说着话忽然看了众人一眼,将食指往 嘴唇中间一放,“嘘”了一声,压低嗓音说,“哎,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最近我 从网上认识了一个女孩,长得挺不错的,前些日子,她给我发了几张相片,我一看, 真正是十足的一个大美女。可能你们还不知道,这个星期天我们都已经约好在南湖 公园见面了……”说到最后,他那非凡的得意劲儿毫不逊色于刚才那一位。 “喂,阿斌,我说你小子也太花了吧!”坐在他身旁的一位男生忽然捅了他一 下,“你小子未婚妻都有了,还在外面钓马子,小心小梅一刀砍了你。你小子什么 不好搞,偏偏想入非非搞这个,欺骗人家感情,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经他这么一威吓,阿斌脸上的得意劲儿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垂 头丧气,只见他口中叽哩咕噜道: “这又有什么,大家年轻人,又不动真格,玩玩而已嘛。” 一番评头论足后,一位比较资深的学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说: “其实,网络这东西有好有坏,那就要看你怎样去利用它了。一天工作下来, 闲来无事,看看新闻,了解了解世界各地都发生了那些大事,不但丰富了生活而且 增长了知识;累了困了,可以去听听音乐、看看一些自己想看的影片、小品相声或 者其它综艺节目,一来驱走了疲劳,二来也得到了休养;当然,游戏聊天并不是不 可,但是要适可而止,千万不能沉迷进去,一旦沉迷,就如同人吸毒一样难以自拔 了。不知道你们最近看新闻没有,说有些学生为了上网竟然连学都不上了,甚至更 有的连吃住都在网吧了,可恨的是那些网吧老板为了赚钱竟然不闻不问、任之枉为, 害的人家做家长的四处寻找,既担心又着急,更有些的连警都报了。不过,换句话 来说,这又怎么能够怪人家网吧老板呢?人家做生意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嘛!总之一 句话,网络时代的今天确实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不过,网络并不仅仅是 为我们的生活而来增添乐趣的,如果这种廉价的资源能够得到合理利用的话,说不 定还能成为我们发家致富的一条好路子呢!说来也许你们不知道,前段日子,我有 一位朋友手上有一批水产品找不着销路,急的不得了,眼看要血本无归,后经我一 点拨,在网上登了则供应讯息,这不,没两天功夫就有好多人上门来定货了,这下 好了,不但没亏本,反而比预期的多赚了两三倍,如果说网络害人的话,我那位朋 友岂不是被网络给救了……” 道理不错,看来这网络也有好的一面。 七嘴八舌,大家又开始各抒己见……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陈琳从中似乎得到了一些启发。 “……对对对,你们说的没错,计算机的普及与网络技术的发展确实大大方便 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又一位先生发表着自己的高见,“现在可以说是足不出 户就能知天下事了,打开电脑,随便点个网站,什么讯息没有,想旅游,搜索‘旅 游’两个字,一大堆旅行社就会跳出来,什么新马泰、港澳台、江南水乡、苏州园 林、北京故宫、长城、九寨沟、云冈石窟等等比比皆是,而且明码标价,不但可以 进行比较,而且有了选择的余地;想购物,点一下购物栏,各大商厦跃然眼前,各 种商品琳琅满目,想买什么就点什么,电话订货、网上订货均可,且送货上门、服 务到家;当然,网络技术的发展不仅仅是方便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而且也给其 它行业带来了契机。现在,我们就拿公安部门来说吧,以前若是某个人背负了什么 案件,可以逃之夭夭、隐姓埋名而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只要不再犯科,说不定一辈 子都可以不受法律的制裁,不过现在却不行了,现在一旦某个人触犯了法律而潜逃 的话,马上网上就会公布出来,容貌、体形、血型、指纹等各方面的特征以及职务、 籍贯、住址都会一一明细,任凭你天涯海角都无处藏身,如此一来可以说不但给破 案带来了便利,而且更有效地控制住了社会的治安。说个近来发生的事儿吧,也许 可能大家都知道前些日子东北发生了一桩一家四口惨遭灭门的惨案,凶手行凶后携 大量抢劫而来的财物逃往南方,然而,缉捕令网上一登,顷刻之间传遍全国各地, 结果刚下火车,还未等站稳脚步,一双手铐便将他铐了个严严实实……” 如此说来,所有的逃犯都可以从网上去查询出来啰?!陈琳仿佛从中又得到了 一个莫大的启示。 她决定托人到公安部门去核查一下,看看吕世安的结果究竟怎么样了。巧了, 公司人事部张小姐的男朋友正是公安局的一名干警。 调出所有在逃人员的名单,很快地找出了吕世安的档案,只见上面写道: 姓名:吕世安 性别:男 年龄:不详 籍贯:香港 住址:不详 该犯系原深圳科达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在职期间一直从事毒品走私活动,一 九九七年四月二十四日因交易泄露被警方查获,后在追捕过程中逃脱,至今尚未缉 拿归案…… 吕世安至今尚未缉拿归案。陈琳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一个无恶不作的人间恶 魔竟然会逍遥法外,真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的平民百姓要为之受害了。忽然间,她 感到胸腔一阵汹涌澎湃,一股正义之气亟待而发。 可是,面对这份个人档案,陈琳又有些茫然与疑惑,所谓的“不详”是什么意 思呢?经过寻问,她得到了解释,原来这是两年之前一桩未了的案件,由于当事人 逃脱,之后一直销声匿迹,无法掌控其行踪,而从香港人事局调其档案,根本查无 此人,故而其档案中不明确的地方只得以“不详”代替。同时警官们也向她做了剖 析,原因可能有以下三个:一是其可能使用的假姓假名,故而人事局没有记载;二 也可能是其根本就不是香港人,而是内地的普通居民,所登记与注册的不过是托人 从香港所办的一个假证件;第三个那可能就是黑社会的介入,表面上正正经经,实 质上歪门邪道。 警官们的剖析不由得让她又想起吕天霖的父亲来,直觉告诉她此人就是吕世安。 可是,除了直觉上的判断外,她却又拿不出任何凭证。 她不甘心此事就这样湮没。 她决定从吕天霖身上找出突破点。 唐氏集团为打开其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销路和对新产品的研发,对所管辖分公 司进行了大幅度改组与调整。在这次改组与调整中,陈军、陈琳、唐玉凤、吕天霖 等一些有志之士由广州调回到了香港。 近水楼台,陈琳很快成为了吕天霖家的常客。 几次往来,她对吕天霖父母有了初步的了解。吕母柔弱善良,一切依从吕父; 吕父寡言少语,外表沉着稳重,根本没有一丝陈琳记忆中吕世安的影子。难道说是 自已判断有误不成?陈琳不禁又思索开来,难道此人真的不是吕世安,真的只是有 着一副与他长的相像的面孔罢了?! 不过,久而久之,她从中也看出了一些破绽,那就是他们夫妻间的情感!表面 上他们夫妻相处和睦、相敬如宾,但实质上却并不然。通过观察,她见吕母对吕父 的话虽然唯命是从,但一双眼眸却不时的闪烁着幽怨;另外,通过观察,她也发觉 吕父这个人行动有些怪异,不论有事没事,总喜欢一个人将自己关在那间所谓他专 用的书房内,而那间书房据从吕天霖口中了解自打他们一家搬进这套住宅后他和母 亲就从未进去过,甚至有一次因门没有关严,吕母前去叫他吃饭而打开一道缝还被 他狠狠的骂了一顿。 奇怪!自家人都不允许进去,难道这里面会隐藏着什么秘密?陈琳心想。好奇 驱使着她想一探个究竟,可是,他对自家人都如此设防,更何况自己是一个外人呢? 她开始寻找着机会…… 岁月流逝,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逐渐融入到了这个家庭的生活。往往一有 闲暇,她就会来陪吕母,陪她一起聊天,陪她一起散步,陪她做她喜欢的事,陪她 做她想做的事…… 大约半年时光的光景,她对吕家已有了大体上的了解。 吕母姓陶名玉琴,五十年代初出生于广东番禹,是远近闻名的一朵山花,十八 岁那年,其香港一位远房亲戚回家探亲时为她的容貌所惊叹,说一辈子让她呆在这 山沟里实在是太委屈了,决定将她带去香港。那时,在人们的眼中,香港就是天堂, 能到香港,那岂不就等于进入了天堂!所以陶家上下都十分赞同。不过,那时候, 大陆还处于半封闭状态,去香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办手续就非常的费精费神 了,且说不定到最后未必就能办上。最后,还是那位亲戚有办法,出了点钱,让她 偷渡过去了。 其实,她那位远房亲戚将她弄到香港去自有他的目的。原来,她那位远房亲戚 所住的地方也是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小渔村,只不过每次回乡探亲为了不显寒酸而故 意摆弄得阔绰罢了。这次回乡,他实质上是受了别人的所托而并不是真正探望久别 的亲人,由于他们那个地方穷,姑娘一个一个往外飞,以致剩下一大堆小伙子二十 八九岁了也找不上老婆,后来因有一个小伙子出海打鱼碰上了一个偷渡落难的大陆 妹而喜结连理,于是众人眼睛一亮,纷纷效尤,一时之间大陆妹成了抢手货。有些 人禁不住利益的驱动竟然干起了非法勾当,那就是从事人口皮条与偷渡,而那些讨 不到老婆的小伙子由于性情急迫往往为了娶的一房媳妇总要付出昂贵的代价,更有 的甚至倾家荡产。 陶玉琴的这位亲戚也是这样一位禁受不住利益驱动的人,他想起自己老家远房 表亲有一位姑娘年龄适中,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便动起了歪心思,恰巧这时 邻村有一户吕姓人家因儿子找不到对象而正在发愁,于是便主动请缨,大包大揽。 当然,索要的回报也相当的惊人。 邻村吕姓人家的儿子叫承志,比陶玉琴大九岁,年方二十七。 就这样她稀里胡涂成为了人家的儿媳妇。 婚后,当她得知这一事情的真相后,一颗心几乎快气炸了,想不到自己到香港 来竟然会被人当作商品来交易?!不过,气归气,木已成舟,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吕家为了娶这一房媳妇不但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而且还举了不少的外债。 一贫如洗,一家人生活的非常拮据,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靠父子俩打鱼, 当然,有时候婆婆也会出去做做帮工赚点小钱回来以贴补家用。 面对如此寒酸的家庭,陶玉琴的心真的感到好痛,她也想出去找点事做以来缓 解一些生活的压力,但是,无论她怎么要求,吕家人就是不肯。那这又是为何呢? 原因有二:其一,她是大陆人,没有香港居民证,出去万一查处出来就得立马遣返 回乡;其二,由于自己家庭寒酸,花了许多钱好不容易才娶回来这么一房儿媳,如 果让她出去,万一一走了之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说,就算是家里穷的再揭 不开锅,一家人也不会让她走离出自己这个小村子。 次年,陶玉琴产下一子,便是吕天霖。 孩子的降临固然给家庭带来了欢乐,但日子却是越过越沉重。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丈夫与公公外出打鱼突然遇上了海 啸,双双被卷走。丈夫死里逃生,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但公公却永远藏身鱼腹。 公公的死无疑给家庭带来了巨大的悲痛,尤其是婆婆,本来身体就不好,经这么一 打击,竟一病不起,不久也追随他而去了。 生活的重担一下落到了小两口的肩上。 光靠打鱼怎么能翻得了身呢?加上债主天天逼债,搅得日子整天在忧心忡忡中 度过。于是,夫妻间出现了矛盾,吵闹成了家常便饭,加上夫妻间本生就没有太多 的感情,可想生活是多么的淡薄。后来,吕承志被逼无奈,一咬牙一恨气离开了家 乡,不为自己的妻子着想,但也应该为自己的儿子着想些吧。 岁月如梭,时光一晃九年已过,九年之间,他一次也未曾回过家。九年之后, 当他重新回到这个小村子后,吕天霖已由一个怀抱中的婴儿长成了一个又蹦又跳又 说又笑的少年儿童了。陶玉琴呢?虽说三十还不到,但岁月的磨蚀已使她过早地失 去了青春的芳华。 吕承志这次是风光而归,头戴礼帽,眼戴墨镜,身上衣裳时尚气派,手中皮箱 豪华精致,另外口中还叼着一支粗大的雪茄,完全一副大款的派头。 回到家,他打开皮箱,满满一皮箱全是花花绿绿的钞票,惊的陶玉琴目瞪口呆, 有生以来,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一时之间内心不知是欢悦、激动、还是惊讶。 吕承志偿还掉了所有的债务,然后携妻偕子离开了这块贫瘠的土地。 他已为他们添置了一套新宅,他要让这一对为他饱尝辛苦的娘儿俩从此可以享 享清福。 这是一处位于城乡结合处的地方,既有城市的繁华,也有郊野的红花绿草,空 气清鲜、芬芳怡人。他们的住宅位于公寓的三楼,是一套复合式的结构,楼上一间 书房两间卧房,楼下一间餐厅一间客厅外带一间休憩室。 至此,陶玉琴是过上了富裕的生活,但一颗心却始终舒展不开,为什么?因为 夫妻间的情感。九年未见,时光已让他们形同陌路,这次团聚,不但没有让他们有 重逢的喜悦,而且连夫妻间最基本的交流也没有。尤其是搬了家后,吕承志整天忙 于工作,根本没有回家的时候,更急速加剧了夫妻之间情感的平淡化。 究竟吕承志在从事什么工作,她不知道。她曾经去问过,但得到的却是他的白 眼与冷语,说什么你有饭吃有地方住就少操些心吧,一个妇人管这管那岂不是太多 事了。陶玉琴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像这样的夫妻还有什么 可再做下去的呢?这样的富裕生活她宁愿不要。她想过离婚,但看着活泼可爱、与 自己相依为命、同甘共苦的儿子,她的心软化了,这么多年都已经熬过来了,这以 后的日子还有什么不能坚持下去的呢? 一晃十多年过去,吕天霖已长成了一个壮壮实实的小伙子,念完了中学、大学、 又出国进行了留学直至学业有成…… 风和日丽,陶玉琴在陈琳的陪同下漫步在附近的花草丛中。自打陈琳介入这个 家庭后,枯燥的生活仿佛得到了缓解,长久未有的笑容又慢慢地爬回到了她的脸上。 陈琳为她的身世既感到可怜又感到悲哀,但对她伟大的母爱和任劳任怨的精神 却又不由得由衷敬佩与折服。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在为自己的儿女着想呢? 究竟吕父在从事什么工作呢?这对陈琳来说始终是个疑问。他如此狡猾,这背 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想着想着,她不禁又将他与吕世安给扯到了一起,心 想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瓜葛与联系。 经过半年多时间的相处,从各方面观察吕父对她都充满了戒备,这使得陈琳想 破这个谜更难了。半年多来,陈琳曾尝试着如何进入他的书房,但吕承志根本没让 她得到这个机会。说来也不为怪,他这样一个多心多疑的人对自己的亲人都不信任, 更何况她这样一个外人呢! 一条大路烟雾迷漫,分不清东南西北,陈琳忧忡忡地走着,她边走边看着道路 两旁的风景,奇怪,这是个什么地方?怎么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她想问一问人,但 路上除了自己以外根本不见一个人影。 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走着走着,她终于看到前面有个人影,于是忙赶了上去。 她感到此人的背影十分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她是谁? 不过,当那人转过身来与她相见的那一剎那,陈琳心中顿时一阵惊喜,原来是她— —曾经与自己同甘苦共患难的好朋友好姐妹——南兰! “南兰,是你吗?真的是你吗?”陈琳上去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一个劲地欢呼着, “几年不见,你都过的好吗?当年,我去大富豪找你,里面的人都说你已经死了, 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遇见你,那可真是太好了。南兰,这儿是什么地方?好阴森好 恐怖哟。” 南兰的脸雪白无色,目光犀利,毫无一丝笑容,只见她说: “我不是人,我是鬼,早就死了,这儿不是阳间,而是通向阴间的黄泉大道。” 陈琳一惊,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说: “南兰,你没事吧?”一见面昏头昏脑说这话,她怀疑她是不是神经给搭错了。 “你不信?”南兰阴沉着脸说,“那就让你看看我的真面目吧。”一转身显现 出当年被撞车后惨不忍睹的情形。 陈琳被吓了一跳,连续向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惶惶恐恐地说: “南兰,你,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哈哈哈——”南兰仰头忽然一阵惨烈狂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是人, 我是鬼呀。”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她,仿佛对她充满了极大的敌意。 “南兰,你干吗这样看着我,我,我好害怕。”陈琳感到整个身心都在颤抖, 想逃,却又找不到归去的路。 南兰一步一步逼近她,说: “小琳啊小琳,想当年我为了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为的是什么?还不是 为的有一天你能为我和那些饱受地狱般生活的姐妹们报仇。原来是我错了!自从你 生活安定后,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去报什么仇。我知道你贪图现在的荣华富贵,怕自 己的事一旦泄露出去无地自容,怕你的男朋友知道你的过去就会把你给甩了……小 琳啊小琳,像你这样苟且偷生地活着,你难道不空虚吗?你难道不耻辱吗?你难道 活的就心安理得吗?你为了自己,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原则……” 她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狠狠地刺进了陈琳的心。 “南兰,你别说了,你别说了。”陈琳泪水溢出眼眶,不停地在脸上纵横着, “难道说我真的是你想象的那么不堪吗?难道说我就是为了荣华富贵而苟且偷生吗? 南兰,你想错了,其实我每一天都是在痛苦中度过,每一天都在想着如何去除掉吕 世安这个王八蛋,可是,他目前人在何处我根本无从知晓,你叫我该怎么去报仇呢?” “人在何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男朋友他老爸就是。”南兰说,气咻咻 的。 “可他不叫吕世安而叫吕承志啊。” “难道他不可以用假名假姓吗?像他这种专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还会用真名真 姓吗?想当初我们在大富豪用的不也是假名假姓吗?” “这个我不是没有想过,但现在没有证据,我不好轻易地去下手啊,万一弄错 了,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瞧那副面孔除了他这个王八蛋还会是谁。” “南兰,我知道你对他恨之入骨,很想报这个仇,而我又何尝不是呢,吕世安 这个王八蛋害的我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报这个仇的。 ” 陈琳不再对她血腥的面孔而畏缩,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说,“南兰,你放心,给我 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的。” 话已至此,南兰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她说: “小琳,有你这番承诺,那我就放心了,九泉之下我死也能瞑目了。”化作一 缕清风飘散而去。 陈琳又一惊,“南兰——”接着一声高呼,忙向她追去,突然脚下一步踏空, 仿佛跌入了万丈深渊。 “救命——”她忙一声大叫,整个人跳了起来。睁开眼睛,原来是南柯一梦。 她伸手在胸口上下捋了捋,让惊悸的心稍稍平了平,然后走下床来。 她来到窗前,撩开窗纱,翘首望向窗外。窗外,夜色正慢慢退去,黎明随之接 踵而来。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