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收起你的眼泪 上帝也想不到,夏娃是这样的:会烧一盘好菜,会生儿育女,会写浪漫的诗歌, 会织漂亮的毛衣,还会滴落晶莹剔透的眼泪。 敢打赌上帝一定想不到,他造的女人是这样的温柔多情。 偏偏这如水的女人叫夏娃,而不叫亚当。 亚当是夏娃的娇傲,因为他说夏娃连哭泣都可以这么美丽。但是,如果没有亚 当,夏娃还会觉得自己美丽吗? 这个答案只有夏娃自己才知道。 佟桐拾掇着脸上的泪珠,因为她实在哭得太久了,久得脸都有些发麻、发酸、 发疼。 虽然发泄是保持心理平衡的最佳办法,但她仍觉得成效不大。不能立竿见影, 因此她也不愿再试。 她惊讶那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搡入万丈深渊。天地玄变 只在一瞬间,她甚至来不及反应。 佟桐将目光扫遍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小到每天晨起必用的牙杯,大到那张令人 销魂蚀骨的双人床,到处都是爱的见证。 可当爱情逝去的时候,影子也消逝的无影无踪。这就是残酷,残酷到连记忆都 背叛了你。 幸好,她并没有失去一切,还有黎亚,还有他们爱的结晶,或者说曾经是他们 爱的结晶。黎亚像她落水前抓住的一块浮木,给了她生的希望,给了她活下去的勇 气。 软弱的夏娃总喜欢说:“没有他(她),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这是她不愿承认的事实。 黎帆喜欢搂着她的肩对着镜子说:“你看,又下雨呢!”没办法,谁叫她的泪 腺比别人更发达。 家具已老旧得不成样,也许是他们的爱情太老了吧,老的只剩下穿衣、吃饭、 睡觉、上班、带孩子。 佟桐将家具擦了又擦,可是怎么也擦不亮。她索性叹口气将孤独的身躯投进冰 冷的大床,所有的一切都撂在身边吧。 黎帆曾坐在这张大床上捧着她的脸说:“佟桐,你辞职吧。有我照顾你,你大 可安心地在家带孩子。”男人喜欢把女人锁在家里,就像私藏的明清古瓷器一样, 只可以留在家中观赏。佟桐忽然对着天花板发笑,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没有辞掉 工作,否则如今这无法兑现的山盟海誓叫她情何以堪。 伟人们都说日子还要照样过下去。可是如何过法,佟桐心中全无底数,黎帆教 她措手不及。 离婚! 她是个离婚的女人! 整整两个星期,佟桐都在麻木与疲倦中度过。她辞了职,对这一点她很满意, 她是为自己而辞职,不是为了丈夫。离了婚可以了无牵挂,想怎样就怎样,不像以 前… …唉,还提以前做什么?那个负心的“陈世美”已和红颜知已游山玩水去了。 可她呢? 佟桐仍为自己不值,为什么面对离婚,男人可以如此的坦然,而女人却要承受 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究竟是自己落伍了,还是时代进步得太快?还有多少风雨是 她所未见识的,干脆统统上来好了。 只是黎亚无辜,她没有理由成为这一段失败婚姻的埋葬品,她属于她的童年。 佟桐终于痛下决心,为了黎亚,一切都是为了黎亚吧。 第一家面试的企业有够烂。主考官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大腹便便的坐在旋转 椅上,双脚不停的抖动,嘴角的皱纹被牵扯的一拧一拧的。佟桐觉得恶心。 第二家是一个不错的机构,规模庞大,人员精干,薪资优渥。主考官谦逊的让 座:“佟小姐有什么要求?”还能有什么要求,只要能养家糊口就行。“我有一个 五岁的女儿,希望在休息日不要加班。”女儿全托,只有休息日可以享受妈妈的爱 抚,这一点不过份。只见主考官仍彬彬有礼的伸出手握,“佟小姐,你真是一个好 妈妈。 请您回家等候答复。“于是石沉大海。 连接几家都不甚满意。佟桐有些泄气了。万万没想到找工作比找丈夫还要难, 不但要合乎口味,还要双方德才兼备。看来黎帆在外奔波也十分不易。佟桐尽量的 回忆,每每黎帆下班回来必会嚷一声累,可她只当他是讨赏温情,并不当一回事。 现在想来后悔莫及。 最后一家是面试中规模最小的企业了。佟桐已累极,她对自己说:“就这家吧。” 面试的主考官是公司的经理,年纪轻轻便做了企业的主管,这在IT业并不足为 奇。 有多少从中发迹的富翁谁也数不清。佟桐寻思着这位经理该比她小好几岁吧。 “佟小姐,不瞒你说,我们‘智成’软件公司刚刚成立不久,规模不是很大, 环境也稍稍简陋了些。但我有信心,公司将与我们一起成长。” 公司将与我们一起成长!冲着这句话,佟桐已决定留下来。 这个男人太过诚实,但令她有安全感,能够给一个女人保留有安全感的第一印 象,想必是极优秀的一个人。 佟桐以诚实回报:“罗经理,我相信我能胜任这份工作。只是有一个要求,我 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但这并不影响工作。女儿全托,只有 休息日与我见面,所以我希望休息日不要派工作给我。” “当然,我们不提倡超负荷工作。何况,任何人都无权剥夺你尽母亲职责的权 利。 你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一个称职的母亲?佟桐泫然欲泣。一个称职的母亲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承受家庭 的不幸,不会在她心中种下畸形的思想根苗。 佟桐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差劲的母亲。 罗恒之将自己的双手握得更紧一些。他今天才发现握手有这么多学问。西方人 见面互相握手,东方人见面握自己的手。握手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情,也可以掩饰自 己的不安。他也算是一个标准的东方人吧,含蓄、内敛。 “佟小姐,对不起,但我说的是真心话。” 佟桐摇头笑:“没关系,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容易激动,一激动泪腺就发 达。” 罗恒之也笑:“是啊,你让我相信了曹雪芹的一句话,女人是水做的。” 水做的女人是清爽的、干净的、明亮的。 佟桐回到家卸下妆,她相信自己仍是有魅力的,即使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还 是可以看到镜子里那个飘逸灵秀的女人,但为何黎帆看不到?是劳碌的艰辛麻痹了 他的神经吧? 一个人生活,确是有点孤寂,这是佟桐始料不及的。她以为这一生都将在幸福 中度过,所以未加防范也毫无准备。对婚姻容易麻痹是否是女人的通病?然而生活 已转折至此,又有谁会回天之术呢?再多的泪也只好往肚里吞罢了。 佟桐第一个走进办公室,半月来她已相当熟悉这里的环境,就象熟悉自己的家。 第一次发现自己具有如此惊人的适应能力。适应这五人组的小公司,适应没有黎帆 的单身生活,适应面对汹涌而来的惊涛骇浪。 原来趁年青时尝一尝失败的苦果也是满好的事,有了失败的经验,即使再大的 风浪她也不怕了。 这是自我解嘲吧?佟桐心想着打开窗门,让阳光可以射得进来。 她是这里唯一的女性。 罗恒之推门而进。 “早啊,佟桐。” 佟桐笑了笑。其他三位小伙子都尊称她为“桐姐”,只有罗恒之例外,也许是 官僚思想做怪吧。这几位IT业新秀们就像这窗外刚升起的太阳,他们代表了时尚与 进步。 想起刚结婚那下,别人也同样怀着艳羡的心情这样看她,她为此而骄傲,黎帆 是她的骄傲,是她的全部。他说她连哭泣都可以这么美丽! “佟桐!”罗恒之的声音将她从遥远的记忆拉回。 “对不起,你说什么?” “这个星期日,我想组织大家到公园松驰一下,把黎亚也带上好吗?” “好的。”说完低头做事。 偶尔佟桐也会悄悄的注意这个年轻的上司,他是个工作狂。是那种工作起来会 忘记三餐的人。很粗心,有时会扣错钮扣,有时会把恤衫反穿,有时会忘记约会, 直到第二天对方打电话来质问。更有一次,母亲过生日,他怕自已把这么重要的日 子忘记了,于是提前吩咐蛋糕店的老板送货。第二天,却又想不起来是否有订。结 果母亲生日那天一连收到三盒蛋糕,哭笑不得。 但对工作他是绝对的认真严谨,一丝不苟,连一个小小的差错都休想瞒过他。 正因为如此,公司才会井然有序的走上轨道。 下了班,佟桐来到商场,想挑一件合适的外出服。黎帆对她穿的衣服甚是挑剔, 太抢眼、太光鲜、太暴露的衣服统统弃之如履。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喜欢妻子像白 牡丹一样纯洁如天使,却又去摘那些带刺的玫瑰呢? “佟桐,好巧啊!” 佟桐抬头,亦惊喜的招呼:“罗经理,怎么是你?” “嘘,这里不是公司,叫我恒之好了。” 佟桐忸怩的垂下眼睑,叫恒之太别扭,但她还是张口试了一下。 “恒之。” 原来也不是这么难。 “我来挑星期日的外出服,你也一样吧。不如我们互相做个参谋,如何?” 这么善意的请求谁能拒绝的了。 佟桐为自己挑了一套浅灰色的休闲装。外出服只须穿着大方、舒适就可以了。 虽然黎帆不在,但她已习惯了简洁朴素。恒之也为自己挑了一套灰色的休闲装。 佟桐皱眉。像情侣装。若这样穿上,别人会误以为他们是情侣。若是别人还好, 可恒之是她的上司。上班族的女性最怕的就是与自己的上司暧昧不清。所谓人言可 畏。 恒之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我还是觉得黑色的好看。” 不待佟桐回答,迳自走向服务台。 从商场分手,佟桐一路自责。恒之是无心的,自己却显得忒小家子气了。恒之 会怎样看她呢?唉,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猥猥琐琐、婆婆妈妈的。 她一口气跑回商场。 “小姐,请把刚才那套灰色休闲男装包起来。” 第二天清晨,佟桐将一个精致的纸袋推到恒之面前。 “我还是觉得你穿灰色的比较好看,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好了。” “可是,这太贵重了,名牌耶!”恒之笑起来像个大男孩,朝气蓬勃。佟桐的 神经触动了一下。其实自己也不算老,才三十岁,可是与恒之比起来,却有着天壤 之别。 恒之象春天,明亮、活泼、绿意葱茏;自己象秋天,枯黄、干燥、冷风凄楚。 “桐姐,之哥,你们在干什么?”走进来的是小虫,这是他为自己取得名字, 他说程序员就象在纸上爬行的一只小虫子。其实也挺形象的。 佟桐回过神,慌忙缩回放在纸袋上的手,脸颊升起一片红晕。 小虫看呆了,没想到桐姐害羞的时候这么好看,象清晨含苞待放的茉莉,带着 晶莹的水珠。他那若痴若狂的神情恒之也看见了。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窜起一股无 名之火,重重的摔了一下文件夹,“快做事!” 阿虫悻悻然的走开了。佟桐却陷入了迷惘。 星期日,佟桐将小黎亚打扮了一番。黎亚像只小鸟跳来跳去,围着妈妈转。 “妈妈,快看,叔叔来了。” 佟桐顺着黎亚手指的方向望去。恒之穿着那套灰色的休闲装,手里拿着一只小 熊布娃娃,笑得好灿烂。 小虫他们飞快地跑来将黎亚抱起,逗得她咯吱咯吱直笑,好不开心。 恒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佟桐的身边。 “佟桐,我觉得你心事重重。” “是吗,我不觉得。”骗人,有谁能在遍体鳞伤后还笑着只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事实终究是事实,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也许黎帆做得到,可是她做不到,她是 一个女人。现在的佟桐觉得自己象是一个盲人,不知道太阳在哪个地方升起,哪个 地方落下。 “我给你说一个故事。有一天苏格拉底受到太太一连串的责骂后,他就走出屋 子去寻找宁静。正要跨出门外,他的悍妻便把一桶冷水从窗口倒在他的头上,淋得 苏格拉底浑身湿透,他却毫无愠色,自言自语的说:”雷声过后必然雨下来了。 ‘“ 不是苏格拉底的幽默,是恒之的幽默让佟桐笑了。他说话时恢谐的表情,让佟 桐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淌过。恒之是善意的,他希望她快乐起来,希望身边的每一 个人都能快乐起来。 “雨早就下过了,所以今天必定天晴。”佟桐真心的回答,不可辜负了恒之的 一片心意。她对自己说:试一试忘记黎帆吧,忘记曾经有过的那一段婚姻,也尝一 尝放纵的滋味,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未定。 生命的颜色有成千上万种,全看你的选择如何。 自从黎帆走后,佟桐还是第一次这样释放心情,这应功归恒之。是他,让她觉 得自己倍受尊重,仍是一个活得有价值的人。当一个人觉得自己是有用的,有价值 的,那么他也就找到了快乐的真谛。要抓住幸福其实并不难。 佟桐开始听取恒之的意见,尝试着穿红色的衣服,将发型弄成翻翘式,晨起时 和他一起跑步,利用闲暇的时间品尝一下城内的美食佳肴,和黎亚一起做游戏…… 她渐渐觉得整个生活都充实起来,根本没有时间去悲叹春花秋月、冉冉光阴。日子 变得有形起来,可以让人看得见,摸得着。 恒之也教佟桐如何幽默。最精彩的一次是两人逛至商场采购。那位收银员态度 十分恶劣,与一旁的职员闲聊,对他们不理不睬,一个简单的收银程序持续了十几 分钟。 佟桐气愤不过,举着衣服对营业部经理说:“我投诉贵商场的质量不好。”经 理将衣服反复翻看,最后下结论:“小姐,这件衣服的确没有问题啊。” “商场的质量包括商品的质量与服务的质量。我认为贵商场的服务质量严重的 损及我的尊严,因此我要求退货。” 经理只得赔笑。 走出商场,恒之已笑得东倒西歪。 “好一张伶牙利齿。孺子可教也。” “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我岂不亏大了,快把学费交来。” “不交,哪有先施恩而后图报的。” 尽管如此,佟桐仍尽了一切力量来回报他的知遇之恩。她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工 作上,希望公司快快的成长。 唯一令她不解的是,恒之虽然很粗心,却从没有忘记和她的约会。 这个星期日,黎亚出奇地安静,佟桐一脸疑惑的盯着宝贝女儿。 “妈妈,你说爸爸去出差,可是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说完嚎啕大哭。 佟桐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双眼空洞而呆滞。孩子,我怎么跟你说呢?告诉你 妈妈和爸爸已经离婚了吗?告诉你爸爸永远也不要我们了吗?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们 要相依为命了吗……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佟桐的泪象珍珠般滚落,为什么黎帆将这么棘手的问题 推给了她? 她紧紧的搂着黎亚,“黎亚,我应该告诉你的……”佟桐就这样和黎亚依偎着, 哭泣着。 时针与分针不停的重合、交错。很多的事都可以用时间来补偿,很多的伤都可 以用时间来愈合,很多的人都可以用时间来淡忘。岁月的记忆在这不断的重合与交 错中渐渐远去。 后天是黎亚的生日。佟桐请了假,她打算好好的整理一番。尤其是那套老旧的 家具,早该换了。不仅褪了色,连她曾经认为最漂亮的油漆也脱了层。佟桐突然感 慨起来,会不会大多数人的婚姻也和她的一样,日子久了,也会掉色,也会脱漆。 可见自己并不是最不幸的人。 上午,黎帆的妈妈打电话来请求佟桐原谅黎帆,她认为婚姻走到这一步,两个 人都有责任。事到如今,佟桐就应该表现出做女人应有的气度。不管怎么说,黎帆 曾经是她的男人。 佟桐笑笑,上一辈的人怎能明白,对于女人的气度,今天已有不同的理解,不 再是逆来顺受、夫唱妇随、模棱两可、忍气吞声。何况结婚不是做家家,岂能出尔 反尔。 末了,黎帆的母亲还告诉她,黎帆的生意受挫,这个时候尤其需要她的安慰。 如果换作几个月前的佟桐,她一定会默默地回到黎帆的身边,对他说:“无论 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可惜今日的佟桐并非昔日的佟桐,不再是那个爱哭的、软弱的夏娃。她有自己 的生活,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她换上一套漆着明亮的粉红色的家具,而不再是沉闷的灰色,不再是桎梏她灵 魂的精神枷索。她很高兴,她学会了为自己的生命上色。这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将家具搬回家,恒之出了不少力,佟桐觉得应该请他吃一顿表示一下心意。 出发前,佟桐很仔细的化了宴会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隆重,只是一种愉 快的心情在驱使她这样做。谁说“女为悦已者容”了?悦已者也可以是女人自己。 西餐馆的装修现代而华丽,大厅的中间有一道旋转楼梯,到处挂满了华灯,整 个餐馆显得富丽堂皇,庄重气派。 恒之心痛的说:“为什么来这儿,好贵的!” “是你教我偶尔也需要放纵一下嘛,我的朋友自然比钱袋重要。再说浪费一次 不至于大伤元气的。即使真到了落魄街头的那一天,我也请得起你——到网上消费 一下。 来,我敬你。“ “谢谢!”恒之欣喜佟桐的变化。没有慧根,这种豁达不是轻易炼就得出来的。 只一杯入腹,佟桐便觉得有些微醉,她很少喝酒。 “佟桐,你没事吧。”恒之紧张的握住她的手。 她是他心中圣洁的夏娃,因此他从不敢冒犯。这还是第一次碰触到佟桐的肌肤, 细腻如水的感觉传遍全身。 佟桐用另一只手抚摸了一下发烫的脸颊,这只手依旧放在桌子上,任由恒之握 着。 一切都是那么的浪漫:华灯、酒杯、音乐和嫣红的花瓣。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么的尖锐刺耳,令人心惊胆颤。 “佟桐,好久不见了。他是谁?” “黎帆!……他是我的同事。”佟桐觉得自己的声音细小的可怜,单薄的身躯 快要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 “会来这个地方,一定是个有钱人吧。现在你自由了,可真好,想跟谁就跟谁。 不过这件衣服也太薄了,小心着凉。妆化得这么浓,你以前的高贵都到那里去了。 这头发也不行,乱蓬蓬的,象个街头的浪妇……” 变了,一切都变了。 佟桐觉得冷汗窜了一背,直凉透心窝口。她想哭又想笑,自己怎么会跟这么一 个龌龊、狭隘的人生活了七年,而且直到今天才认识他。没有人比自己更傻了,把 贞洁与爱情,还有七年的青春,双手奉献给了这位最最劣等的男人。 佟桐一语不发,只想尽快离开这块被污染的空间。她是属于大自然的。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看清现实只会让她更快的苏醒,摆脱恶梦的纠缠。 恒之一路陪着她,静谧的夜晚掩盖了所有的丑陋与荒谬,只有那洒满天空的星 星如珍珠般纯净、明亮。 第二天,佟桐与太阳一同起床了。先把小黎亚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然后就开始 一天的忙碌。没有什么忧伤可以盘恒至天明,打开窗还是会有一缕灿烂的阳光射进 来。 小虫他们在客厅里蹿来蹿去,逗得黎亚哈哈大笑。孩子们应该有一个欢乐的童 年,不管他们的父母是否依然如初。 厨房里是佟桐与恒之的世界。 “佟桐,你没事吧。” “没事,经历这么多的风雨,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昨天的那一幕只让我想到 一个字眼——荒谬。” “你已学会放眼看人生。值得恭喜。” “你有一半的功劳。”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你‘桐姐’吗?” “不知道,我以为你有官僚思想。” “虽然你比我大,但是从我见到你第一眼的那一刻,我就有一种想要保护你的 冲动。” “还是大男人心态。不过,谢谢你,我相信自己已经站起来了。我很高兴,这 次婚姻的失败让我知道原来生活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我去争取。我现在只希 望自己过得更充实一些,更有意义一些。” “你一定会做到的。哎,你看,那只小鸟多好看。” 佟桐抬头看窗外,一只受伤了的小鸟振翅欲飞,它会飞起来的,而且还会飞得 很高很高。只要去努力就一定会得到幸福,这是佟桐的结论。 “佟桐,如果我追求你,你会接受吗?” “试试吧。”为什么不呢?恒之是个不错的男人。 窗外的小鸟发出清脆的叫声。 …… 如果有一天,恒之成了佟桐的亚当,她还会变成原来那个连哭泣都可以这么美 丽的夏娃吗? 管他呢,先抓住眼前的幸福要紧。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