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 作者:徐景洲 一 一期期编着刊物时,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鲁迅先生笔下那过客执着前行而又疲 惫不堪的身影。不知从哪里而来,也不知要向何处而去,在四周的茫茫然中,只 知道要朝前走,只知道前方有一种声音在召唤,只知道自己肩负着某种使命和义 务。正是这种茫然而又执着的前行,才赋予了过客某种生命意义的象征,也构筑 了过客形象的崇高与悲壮。 孤独的感觉,一个人战争的感觉,是常在夜深人静时,是常在一个人呆看着 电脑屏幕时,执犟地缠绕于心头的。 其实孤独,只是人性人情的常规反应而已。如果真是一个人的战争,我早就 是个失败者了,如果我真是一个孤独的过客,我早倒在茫茫的前行路上或者干脆 就听从那老者或女孩的召唤,疗治累累的伤,安居于花红柳绿的田园中了。 我能前行不止,并且总能感到温暖希望的曙光就在前面的不远处升腾着,恰 恰因为我并不孤独,恰恰因为执着而前行的过客,并不止我一人。如果说已走过 的前行的路上,有许多时间,我确是一个孤独的过客的话,那么当我寻找到更多 的孤独而执着的前行者的时候,我的面前或者说我已处在了一种滚滚前行的团队 之中了。这是一种精神的凝聚,这是一群孤独的精神追求者,这是一群展示着生 命个性色彩的文学的寻梦者。孤独,也是一种力量,一种奋进的力量,有时这种 力量,甚至要超过了群体呢!——而孤独者的群体的力量,那又该是怎样的强大 呢? 这时,便才有可能对鲁迅先生笔下的过客的生命本质,有了切骨的体验,有 了认识上的质的飞跃——过客是挑战生活挑战生命极限的战士,他可以孤独地面 对一切而毫不怯步,而且事实上,他并不孤独,他终将是到达理想彼岸的胜者! 2001年7 月6 日晨七时草 二 这是我经常遇到的一个现实问题,确切地说,是疑问: 你办杂志能挣多少钱? 当知道我分文不挣的时候,疑问者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接着便是各式各 样的更多的疑问和不解: 那有什么意思? 那有什么用? 还以为你早发了呢! …… 不解的问伴随着的是讥笑的脸。我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十足的傻瓜。 我说我在学雷锋。 闻听此言,他们无需多问,只是笑。我知道,他们心里在说:神经。 我争辩说我有社会效益。 他们笑得更厉害。什么年代了,现在衡量一切的尺度,只是经济效益,你若 有付出,而且是巨大的付出,如果仅仅是社会效益,而且还执迷不悟地乐此不彼 地做下去,那一定是一个怪物了,一个曾经生活在五六十年的革命历史的遗存。 妻有时看我忘我地投入时,也会问:总是说你要发要发,怎么一年多了,杂 志办得这么大了,也没见你挣一分钱回来,倒是上网费月月见长! 妻是搞企业的,曾是一家国有大厂的厂长,对于她来说,利润才是衡量事业 成败和价值的唯一尺度。 这回该轮到我讥笑她了!哈哈!—— 我是没赢利,但我也没有亏损,最起码收支平衡,能够维持下去我的事业, 而且这事业还在一天天的兴旺。这不是效益吗?如你的工厂不赢利但也不亏损并 能不断发展下去,你不是巨大的成功吗?言外之意,你们的国有企业,投入倒是 巨大,可是换来的却是不断的亏损,最后是破产,最后是卖给私人万事大吉,最 后什么也没有,——当然还有,就是永远还不清的债务!当然还有,就是生存处 于危机状态的下岗的工人!真是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双欠收!而我呢?没有债务, 没有下岗的工人,反而以此给许多人带来了精神生活的充实,使许多人圆了做了 多年的文学梦,还在互联网的大花园里,拥有了或者说创造了一道美丽的独特的 景观! 妻听我的回话,笑了。但她没说我在诡辩,她应当能够理解我的事业的价值。 如果她的厂子能有我这样的不亏不赢状态的话,那就意味着可以为国家带来税收, 可以养活许多工人,可以为社会上提供许多有用的产品,也可以因此养活更多的 人。这便是价值,你说这价值是经济的还是社会的,是无呢还是有,是小呢还是 大?而且在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价值在,这就是一个人的人生价值。如果我 不做这一切,我只能平庸的无所事事地生活着,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于已于人都 无益的生活,我已混过了太多的时日。——所以尽管妻因为我过分狂热的投入而 有意无意地躲避掉了家务琐事的理应负担的那一份操劳,并且有几次气得要砸掉 我的电脑,但更多的还是支持和理解——我拥有两部电脑,我有一个很大的书房, 我在书房可以无限时地做我的事,在家里仿佛我不存在,然而在家里我又生活得 很好。 当然我为这份杂志付出了很多,这很多的里面,我只举一个最微不足道的例 子: 我曾是个狂热的动物爱好者,曾几何时,仅仅是鸟儿,就养了四十多只,我 还繁殖出了十多只不同羽色的虎皮鹦鹉,我还有三只会说话的鸟,而那可爱的初 生的小刺猬竟满院的爬……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我的可怜的鸟儿如今只剩下几只 了,而且常常处于半饥饿状态,会说话的,一只送了人,一只饿死……真的,想 到这些,我心里也很难过,我还有许多的爱好都无暇一顾了。又因为迷网而拒绝 社会的应酬,朋友疏于来往的也是不少,在许多好朋友眼中,我已成了不近人情 的怪物呢!还有,在乐为别人做嫁衣的同时,我也少写了许许多多的文字……失 去的东西是无法统计的,如果不在这杂志上作这么多的不可思议的付出的话,我 的现实生活的质量,一定是另外一种样子。 又得用着“无怨无悔”这个词了。 人已到中年,生活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里,平庸地做着一份谁都可以做的工 作。我常想,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吗?生命即使像一颗流星,也应当尽可能地把 它的光闪得更亮些更持久些吧? 是网络在我人到中年时,本质地改变了我的人生,是这个电子杂志使我生命 的潜能得到了又一次激越的释放。面对着这一份奇迹般成长起来的电子杂志,我 心中唯有骄傲,唯有自豪!唯有的还有那一个大家常用的词——无怨无悔! 你看,当《百柳。网络文汇》月刊的社长率全体员工提前发来祝贺百期的贺 卡时,我的眼睛里真有些湿润呢!心中洋溢的,是幸福的感觉! 一百期了,我的杂志发行一百期了! 一百期意味着什么? 一百期就是近千篇的作品吧? 一百期就是一百多万字吧? 一百期就是至少有上百位作者发了作品吧? 一百期至少意味着这份杂志发行的总份数至少也有一百多万份了吧?或者说 至少有一百多万人次的阅读量吧? 想当初杂志发行的头几期只有我本人订阅,第六七期时也只有二百五十人订 阅——我朋友因此戏称我是个“二百五主编”,而现在已经达到三万六千多份! 甚至还传播到了美国、澳大利亚…… 周刊变成了半周刊, 一期六篇变成了十篇。 有个人或诗歌专辑,有点评版。 发行的网站希网把她列为最佳刊物和盟刊, 电脑报的《上网》光盘将其期期刻录并放在杂志栏的首位。 与多家报刊和网站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 …… 我自豪,我骄傲——我的杂志哟! 然而更令我自豪骄傲的是,我还拥有了许许多多网上的好朋友,许许多多志 同道合者,许许多多甘愿为这份杂志的成长倾其心血和智慧的读友们、作者们! 现在我有理由改变我的话语习惯了—— 我们自豪,我们骄傲——我们的《乘兴走笔》哟! 2001年七月七日晨七时至八时草 三 其实一个人,无论伟大还是渺小,都不过是漫漫时空中的匆匆过客而已。但 人们还是希望这有限的生命能够永恒的存在着,于是选择永恒的生命形式,就成 了世人的孜孜以求。 我想,鲁迅笔下的过客,就是这样一位永恒生命的追求者吧? 我想,鲁迅先生自己,也正是过客一样的永恒生命的追求者吧? 鲁迅是怎样实现了他生命永恒的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鲁迅正是以他不朽的文字,实现了生命的永恒! 用文字实现生命的永恒,可能是这世上最可自为的事了。仅仅需要一支笔, 需要一些纸,就可以如日月行空、江河行地般地实现生命的永恒,世间还有什么 事情,比这更为诱人? 我想,文学之所以迷人,秘密可能即在于此吧? 当然,永恒了的文字,实际上是永恒了的思想,是永恒了的感情,是永恒了 的生活,是永恒了的历史。总而言之,永恒了的文字,就是永恒了的生命! 虽是匆匆过客,生命却因此而得以永恒于人世间! 网络的横空出世,则为永恒生命的存在,提供了更大的更易实现的空间。 而这,也正是我们的这一份电子文学期刊所应具有的使命吧——为那些普通 的文学爱好者,提供一个展示思想感情,展示生命风采,从而使生命得以永恒的 平台。 我们的肩负着美好理想的过客,已经走过了百期的征程。来路漫漫,去路更 是漫漫,正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以求索”! 2001年7月8日凌晨1 时2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