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慢外传之洗澡篇 作者:徐景洲 阿慢爱洗澡并善洗澡是出了名的,而且是一天一浴。有一次领导恰巧与他同 浴,见他白白胖胖的“玉体”几乎是纤尘不染,令人想起“侍儿扶起娇无力”的 杨贵妃,但却藏污纳垢积脏难返似的,泡了很长时间打了三遍香皂并且两手轮换 着搓得皮肤吱吱响后红得像煮熟的虾,依然蹲在水池里嘴里丝丝地快乐地呻吟着, 两眼还紧闭,像熟睡在慈母怀抱中的婴儿。 领导是急性人,加之平时工作繁忙,洗澡都是三下两下搓掉了浮灰就走人, 所以实在看不惯阿慢这种几近无聊的磨蹭劲。他平时总以为阿慢工作慢条斯理是 认真,现在总算明白了是习惯,或者说是不良习惯。但此时领导心里又有些自惭 形秽,因为与阿慢一比,他身上的灰未免太多了些,那阿慢心里一定会认为自己 太腌(月+ 赞)。想到这些,已经比平时多耗了时间并且早就该洗毕了的他,想 走却又不好意思先阿慢而走了。于是只好也仿着阿慢,多擦了两遍肥皂,多搓了 两遍灰,然后也蹲在浴池里,与阿慢脸对着脸有一句没一句地边泡边聊。 阿慢平时与领导极少亲密接触,如今突然零距离同浴一池,竟有些受宠若惊, 那在热气蒸腾下的脑细胞也因此特别活跃起来。当他亲眼看过了领导的并不比自 己质地更高的“胴体”时,便想,大家原来一样,不管多大的官,到了浴池里, 也都赤条条的跟初生的婴儿一个样,实在看不出谁高谁低。要真以清洁度比高低, 自己还要比领导高出好几个百分点呢!阿慢越想越兴奋,决定要发挥自己慢的优 势,陪领导泡好澡,给领导留下好印象。 终究是领导的道业浅,在热水里泡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他感到头发晕, 甚至要呕吐,抬脚看看,脚上的老皮都泡得发了泡。再看阿慢,红光满面,兴致 盎然,蹲在浴池里就像老鳖把头缩在了壳里一样长住久安。其实阿慢头也有些发 晕,心中纳罕急性子的领导怎么比自己还有慢功呢,已是创了泡澡时间历史新高 的他,这才明白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终于,领导忍无可忍了,在打了五遍 肥皂搓了七遍灰之后,面带微笑心中气恼地对阿慢说:“你真会洗,应当评上卫 生先进,还可以写本泡澡学的书。”说着,自顾而去。阿慢闻听此言,高兴至极, 在估摸着领导已穿衣离开后,这才身心俱疲地摇摇摆摆地嘴里哼着《军港之夜》 的小调离开了浴池,然后披上浴巾,美美地睡上了一大睡,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 阿慢回家后又将此事说与老婆听,并自信地说:“领导对我一定留下了深刻而美 好的印像。” 第二天单位开创建卫生先进动员大全,会前领导还朝阿慢笑了又笑。阿慢因 此很得意,以为会上领导要拿他当个人卫生的典型予以表扬,所以开会时坐在了 最前排,与领导又是脸对着脸,就像在泡澡时一样的亲近。没想到领导读了有关 文件之后,话题一转,却含沙射影批评了他:“我们单位有些同志,干工作磨磨 蹭蹭,不知者,以为是认真,知之者才知是磨洋功。这位同志,没事时就好泡澡, 几乎一天一次,不知之者以为是讲卫生,知之者才知他是图享受,虚耗生命。最 近我洗澡时遇到了他,满身雪白的肉没一点灰,还在那儿一遍遍地搓,一遍遍地 泡。我耐着性子观察了他一个多小时,他竟然还是乐此不疲,泡个没完没了。实 在看不下去了,我就先走了,到一个单位办完事,回头经过那浴室,这同志竟然 才洗好出来。整整花了半天时间呢!像这样的同志,身上泡得越白,说明思想上 的灰就越多。以我看,倒是那些身上灰多的同志,应该表扬呢。现在谁没有洗澡 的钱?谁不讲究卫生?身上灰多,正说明工作忙,没时间洗,评先进就该评这样 的同志。” 阿慢开始时还笑眯眯地注意着领导的脸,后来便低下了头,听得满头冒汗, 心头发怵。不过他也因此解开了一个心头之谜,这就是他为什么总是评不上先进。 于是暗暗下定决心,要首先从泡澡的习惯上改变自己的形象。 此后整整一个月阿慢没再洗澡,以至于妻子都闻出了他身上的异味。看妻子 皱眉不解,阿慢便讲了他的泡澡经历。妻子听了大笑,说领导也不是嫌你讲卫生, 只是嫌你做事太没效率。阿慢摇头不语,心想妻子哪里知道实际情况呢。 其实阿慢从后半个月起,心里就强烈地涌动着进澡堂的欲望了,习惯于一天 一泡澡的他,感到身上从未有过的难受,摸哪里哪里就痒痒。但他还是忍而不洗, 他每天都在观察着领导的动向,他一定当着领导的面洗掉这一身千辛万苦积攒起 来的脏灰。 终于有一天,阿慢看到领导提着洗浴的包走出门去。阿慢欣喜万分,也忙提 起自己早已放在办公室里一个多月的换洗衣服和洗浴器具,尾随领导进了浴室。 领导很惊奇怎么又遇到了阿慢。不过这一次领导不尴尬了,因为他现在三天 洗一次,而且从上次的泡澡中,也体会到了泡澡的好处。他以前好失眠,那次泡 澡后,竟然睡得极香,于是更明白了一个理:泡澡之意不在洗灰。正因为如此, 他又有些后悔那天在会上对阿慢的批评有些过份,所以今天对阿慢特别客气,主 动零距离接近阿慢。阿慢也因此很是得意,以为这一身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脏灰 果然引起了领导的好感。 泡透了的阿慢端坐在领导的对面自豪地搓起灰来。到底是一个月没洗了,用 手轻轻一搓,那灰就像面条一样,一条一条地滚落下来。阿慢没想到竟因此在心 里产生了成就感,越搓越有劲,不一会就搓下了一大堆,看得领导目瞪口呆。而 阿慢为了增强效果,又用水从上而下冲将下来,那灰泥随着水流从身上的各个部 位直滚到了坐在对过的领导的腿边。领导感到作呕难忍,忙也用水冲全身,随又 将灰流又冲回到了阿慢这一边,边冲边说:“你不是一天一泡澡的吗,怎么身上 这么多灰啊?” “工作太忙,哪有时间洗啊!上次你在会上批评得好,我从那以后就改变了 泡澡的恶习,到现在已有一个多月没洗了。”说着又在肚皮处狠狠搓了一下,竟 然又搓下了一团灰泥。 “那也不能这么长时间不洗澡啊!”领导想不到阿慢竟会如此迂腐,更想不 到自己的一句话竟对阿慢的生活习惯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 “为了工作,一年不洗也行!我会坚持按你的要求做的。”阿慢说话的空儿, 早已打了遍肥皂,然后在浴池里泡了一泡,然后拿着毛巾,朝领导扬了扬说: “我要先走了,工作太忙,不能再磨蹭了。其实还没洗得太干净,只好留待下次 了。”说完迈着小碎步出了浴池。 领导有些哭笑不得了,他将身子蹲在没脖的热水里,一个劲地在苦思冥想: 在泡澡这件事上,他怎么会和阿慢一样如此彻底地改变了对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