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慢外传之跳舞篇 作者:徐景洲 阿慢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舞迷,用他自己的话说,油桶般的身子, 粗且短的腿子,移植再多的艺术细胞到他身上,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除非给他 移植至少是国家级舞星的基因。 那一年时兴跳舞热,男女老少煮饺子似的塞满了城里大大小小可以跳舞的地 方,许多单位还举行大型交谊舞学习班,谁不会跳,谁就思想不解放。起初像一 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犟毛驴似的宁愿扣奖金也不愿参加单位交谊舞学习班的阿 慢,在暗暗看了几回男女同事成双成对翩翩起舞后,不禁手痒脚痒心痒痒,于是 有一天先递上一支香烟,然后恳切要求本单位号称“夜夜都当大舞星”的大明带 他“潇洒走一回”。正巧当天晚上工会的灯光球场将举行一个大型舞会,大明早 已约好了几位女舞迷准备着众星烘月般独自享受一番。但看阿慢那死乞白懒的眼 神,冒着有损自己树立得还不稳定的“舞蹈王子形象”的风险,只好苦着脸答应 了。 开始的时候,特意穿上紧身白衫衣玫瑰花领带的阿慢,只远远地呆呆地眼花 缭乱地看,而大明早已心猿意马欢得像春天扑花的蝴蝶,在乐得阿慢因怯场而谦 让暂作壁上观之后,就巡洋舰般起伏在灯光球场的人潮之中了。优美的舞曲一点 点陶醉着阿慢的身心,春花般激情洋溢的张张男女笑脸挑逗般闪着阿慢的眼。阿 慢渐渐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身上又有些莫名的燥热,两只胖腿也不自觉地前后左 右晃动着,嘴里“一二三四”地念念有辞起来,再后来竟然闯入舞池,将醉汉般 的大明强从如花似玉的女舞伴手中拉下场来。 “我要跳舞!”阿慢坚定地说。 “跳就是了!”大明极不耐烦地回答,两眼还在四处搜寻着他的舞伴。 “没有舞伴!”阿慢委屈地说。 “简单,看谁好就找谁。”大明终于看到自己的舞伴正在一位秃顶男士怀中 不情愿地旋转时,对阿慢更加发烦。他本以为,凭阿慢的天性,今天应是带眼不 带脚的,没想到他竟然要手脚并用,而且还公然搅了自己的好事。无名火使他置 阿慢于不顾,就自顾朝着他的女舞伴方向走去。他准备舞曲一停就上前相邀,绝 不以再给第三者可乘之机。 阿慢像一只猎狗搜索猎物一样,闪光的眼一遍遍扫描着舞场上所有女士,扫 来扫去,最终落在了大明的舞伴上。这时舞曲还未完了,阿慢便急不可待的冲上 前去,先拉明的手。大明莫明其妙问他干什么。他说我想跳舞。大明说你去跳就 是了。阿慢说我与她跳。大明说等会,阿慢说不行。说着就拉过那舞伴,走了起 来。大明无奈的对那茫然不然的舞伴说,这是同事,请多多关照。 阿慢本以为见习并且独自实习了几曲,跟着感觉还是可以走走的。没想到刚 抬腿就踩了舞伴的脚,又因为他的舞步特重,疼得舞伴皱起了眉头。此后阿慢更 小心翼翼,并且一直低着头,细看舞伴的舞步。那舞伴也因此没了舞兴,但碍于 大明的面子,只能昂着头,让阿慢拖着走,心中直盼舞曲快些终结。谁知曲终时, 那阿慢手拉着舞伴的手站在舞场边依然不放松,那大明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却又 无可奈何。不久一曲又起,阿慢又将那舞伴拖入舞场中,推小车似的,嘴里叫着 “一二三四”的号子,开始了艰难的舞程。 扫兴的大明,看阿慢渐渐轻飘的身姿与那舞伴配合得越来越默契,并且因为 阿慢的不灵活常出现有失大雅的“贴身紧逼”行为时,心里不免有些酸意,正盘 算着曲终时一定要“英雄救美”,却突然看到一位怒气冲冲的男士半道杀出,强 把那舞伴从阿慢怀中拉出。阿慢似乎要争夺,但见那男士一拳打得阿慢一个趔趄 后,自顾拉那女舞伴离开了舞场。阿慢哭丧着脸,下得场来问大明是怎么回事。 大明此时已明白了几分,暗自庆幸阿慢当了自己的替罪羊。他对一头雾水的阿慢 说:“那男的一定是那女舞伴的丈夫,你搂得那么紧,他当然受不了了。他还没 把你揍得鼻口流血,就很不错了。” 回家的路上,阿慢渐渐兴奋起来,说跳舞的感觉真好,像做梦一样美妙。大 明听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带他跳舞了。其实大明哪里 会想到,那自以为翅膀初硬的阿慢,也想以后单飞呢! 此后阿慢也成了夜夜舞星,又参加了几次交谊舞培训班,舞技竟然超过了大 明,有几次还带大明出入高档舞厅,并且还给大明介绍了几位精品级舞伴,令大 明感激不已,忙不迭地给他敬烟。 但阿慢也有败走麦城时。有一次体委室内篮球场举行大型舞会,阿慢偕夫人 同舞,只几曲,便索然无味,还不轻不重拌了几次嘴。阿慢由此总结出一条舞律: 夫妻不可同舞。于是他们劳燕双飞,各寻其伴。初冬时节的胖阿慢此时却已挥汗 如雨,只见他顺着篮球场左手擦汗,右手不厌其烦地邀请在球场边观舞的人。那 时刚兴起跳舞热,大凡站在舞场边观望的,都是不敢跳或不会跳的,自然对阿慢 婉言相拒。那阿慢竟然围着球场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舞伴,最终又回到了一直对他 冷眼冷笑观察的夫人面前。无奈之下,阿慢只得又与夫人翩翩起舞,但两眼还是 不住地左睬右瞅,夫人骂他“贼心不死”,他也毫不在乎。 阿慢有一次跳拉手舞,他的动作总是很夸张地上下左右挥舞着,但他的两条 胳膊却格外引人注目。原来他的高领长袖毛衣新近被老婆拆掉了袖子,而他为了 跳舞方便不顾老婆的劝说,竟穿上了这拆了一半的毛衣。谁知跳着跳着,他的舞 伴竟卟哧一声笑出声来,接着就笑弯了腰。阿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舞伴会因为 他那没有袖子的黑色高领毛衣显得不伦不类和他那两只白袖子在荧光灯的反射下 格外耀眼像极了指挥交通的警察而忍俊不禁,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舞姿过于夸 张激情新颖所致,竟因此颇为得意,两只白格臂舞得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