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我就是在那天,好像一下子就跟水草成了好朋友,我在那之前简直没跟她说过 话,但那天我们所说的话,句句都是真心的。所以我丝毫也不再憎恨那场批斗会, 它的确伤了我的心,但它却带给我一个真正的朋友-水草。 我们班有了新班主任,是原来教我们历史的翁老师,是一位女性,很有一点魅 力,据说她教历史好几年了,但她脸上丝毫没有历史的沧桑。她长得柔柔顺顺的, 但我一眼看出她并非一个懦弱的人,一开始上课的时候课堂比较乱,翁老师竟然毫 不介意,自顾自讲她的历史故事;我更加觉得她是一个可怕的人,不要忘记:她是 教历史的,而历史是不能忘记的。那些没出息的,欺软怕硬的家伙吵得更欢了,他 们大概是被压抑的太久了,以为遇上了一个好好先生,却不知祸患已然种下;我直 觉翁老师会在以后的某一个时刻突然发作,以她特有的方式。我安静地坐着,什么 也没说,我扭头看看水草,她的目光正好与我相遇,她诡秘地笑了一下,好像对我 的安静颇为赞许。下课的时候,我原想提醒一下大家,但被水草的目光阻止了;在 教室外面,她对我说:“杨玄,你不会看不出来吧!翁老师是有后台的,有屠主任 给她撑腰呢,屠主任一早就对她有意思;我们自己不吵闹也就够了,用不着警告这 些家伙,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我只好点头。我必须承认,经过上次的事儿 同学们更是讨嫌我了;他们确实不会把我的话当回事,那么我也没有义务去劝解他 们。 三天后的一节课上,翁老师象往常一样在吵闹声里讲课,但讲到一半的时候她 突然把粉笔一扔,就走出了教室。她什么也没有说,但课堂迅速安静下来,我知道 好戏要上演了。果然,一会儿屠主任进来大喝:“李权,黄兴,刘三,还有杨玄,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李权,黄兴他们是吵的最凶的几个,叫他们是理所当然的, 可我没想到会连我也一块捎上了,这又不是卖鞋的-买一送一!我有些吃不透。我 站起来,看了一眼水草,她神情坚决地向我眨了一下眼睛,她是叫我别害怕吧!我 们几个到了办公室,里边就屠主任一个,翁老师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想:真是个狡 猾的女人,借刀杀人,不愧是教历史的!他们三个被屠主任一顿好整,先是骂,骂 的起劲了就扭耳朵拽眼皮敲暴栗,没过一会就都给整哭了,屠主任也真绝,叫他们 一个个洗了脸回去,让人看不出来。他们走了后,屠主任盯着我的眼睛说:“杨玄,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我说:“不知道啊!”他又说:“一个小孩子,搞那么 复杂干什么?说,是不是你搞鬼?”我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正是我在课堂上的安 静使他起了疑心!我差不多是冷笑了一下,我说:“屠主任,是你自己太复杂了。 一个大人,想的太复杂也是不好的!”我说完就走人了,说实话我已经不吃这一套 了。我走了十几步回头看时,只见他有些呆呆的站在那儿。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