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收获——爱的历程 双肘支着头,一如往常痴呆地望着窗外。秋风起了,一个充满丰收和凋零的季 节。新村里的花草已慢慢步入沉睡,不忍心再打扰他们对盛夏的沉沉回味。一双大 手由腰间圈过来,将自己的身子自然地往后靠,一个宽阔的胸膛带着他的温度,我 深切地体会着那份安详与宁静,即使明天树上己不见半片绿叶、小草儿无声地回到 土地的怀抱,我也不会感到丝毫的孤独,因为生命因他而丰富。 他,我的丈夫雷,求婚的那天,他怯怯地来我公司,跑到我跟前忽然由身后闪 出一把玫瑰塞入我怀中,那火红中藏着丝绒的绵盒,一枚De beers的钻戒闪耀着光 芒,接到这求婚的信号,自己却丝毫不曾有心动的感觉,那么镇定而自然。有点可 笑,第一次被人求婚,也是第一次试图去分析自己结婚的概率。记得二十刚出头的 时候,还有着许多的幻想,除了那本粉色的日记还有一大叠的诗,我满心想着如何 让生活无限灿烂,甚至于永远脱离现实地考虑自己的婚姻,那时几个女生坐在一起 便大谈独身主义的女权精神,现在却要为人妻了。我需要家庭吗?此问题在二十六 岁后开始钻入脑子,这以前只是跟着一帮死党到处混,每天玩累了便睡。坏女孩, 有人这么说。因为不懂得计算时间,不知晓光阴流逝,在蹉跎岁月中寻找生活的意 义,茫然地、迷乱地,但却快乐的享受。其实母亲已经催促过多次,说女孩子再这 么耗着可就难啦,说真的自成年后也不缺人爱,身旁的男人如走马观花般的走过, 也曾有过心潮澎湃,亦曾为了个男人疯狂地几宿不归,放纵得认不出自己,那以后 的日子风平浪静,情感世界淡的如一杯白开水。 雷是我死党莹的哥们,那时自己正在失恋,满脑子想得是如何让自己找点空子 放下心中的所有负担,潇洒地面对一切,因为不想被爱情而埋葬,更不想为了个不 值得的人而深陷感情的泥潭。莹说有个朋友介绍我认识,我信口答应,于是在真锅 的咖啡厅里要了杯卡不矶诺,呷着香浓的热奶加咖啡我们便相识了。没有特别的感 觉,只是将其做为自己生命中一名又将匆匆而去的过客。莹坐在一边,笑咪咪地打 量我们,我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低着脑袋钻研些无聊的念头。还记得咖啡厅的墙角 有只乳白色的挂钟,在安静中它的‘喘息声’清晰的令我着迷,一直以来都喜欢自 我陶醉,甚至于默视身边的人。 “小雪,你喜欢这里的气氛吗?”他喃喃的说,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冷场。 我的思绪常是没有边际的延伸,回神过来后有点迷糊地看着他。其实他长得不 错,特别是鼻子的线条,在灯光下映衬出经典雕塑的质感,伴随着时钟的嘀哒声, 竟有种异样的情感,象扭曲的所有瞬间变得无常而难猜。 “咳咳。”莹吃着冰淇淋蛋糕,象是呛到似的乱咳,我有点不舍的转过脸,这 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唐突。没有脸红,在几次恋爱后我已丢失了激情的表现,爱情 有时可以淡化更何况感情呢!品了口咖啡,慢慢感觉香气在齿舌间的飘逸。 还是很少有话,莹打着圆场,从大学的生活谈到现在的工作,又大量地引伸出 很多我们俩的一些经历。对于雷的情况,我缺乏心情去了解,太多的事情要去面对, 想是心里已装不下那么多的迅息。坐了会儿,甚觉无趣,懒懒地起身说走,也不顾 莹的再三劝阻,推开咖啡厅的门,我不曾回望,明天可能又要加班,不如回家早点 睡觉。 二星期的时间不算长,那天在公司突然接到了雷的电话,说约我吃饭,意外之 余想来多个朋友也不错,我幸然答应。还是那家在公司楼下的真锅咖啡厅,进门的 那刻,看他正挥手指示着我,走上前脱下外套,他伸过手来接,我自然地递给他。 点了杯咖啡,一块蛋糕。 “你工作很忙吧?”他的话显然是在寻找话端。 “嗯。”不想费神地去思考,脑细胞得重点保护以免浪费,想到公司里一大堆 的文件,办公桌上所有的红头印章,心情开始郁闷。 “做这行你得注意身体。”他的话似乎带着某种暗示,是我生性敏感吧,对自 己这么说,继续自顾自地吃着蛋糕。没有理睬他的‘关切’。 人生有时就象谜宫,走了一大圈还得回到原地。他不是个善于说话的人,对于 我的无视有点不知所措,结束了这次约见后,我坚信他是被我打击得连做朋友的指 数都为零了。但出乎意料,几天后他又约我,想起当初,如果不是他的执着可能我 们就没有这个温馨的家。 直到有一天他提出要我做女朋友,对我而言我们的所有只是平淡无奇,彼此的 接触缄默的时刻远大于交流,但他始终能给我安全感,一种港湾的温存。记得那次 感冒,高烧不退,独住的我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固执,对于这些小毛病,一般采取听 之任之的态度,未料这次可是咳嗽不止,鼻孔冒烟,头疼得象炸开。他来看我,一 见我的样子,便二话没说抱着我到大街上拦了部出租往医院而去,在车上我们还是 没说什么,将自己的头枕在他肩上,他将我揽入怀,他的体温将所有自己对他的看 法溶解,女人有时太易感动,我尽不自觉地落泪。想起小时候,爸爸也是这样抱着 我去医院看病,朋友总说我有很重的恋父情结,他让我想起很多儿时的美好情景。 有人会说难以置信,因为我不爱他,却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成了他的女朋友,因 为那瞬间的感动,因为自己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流泪,有点不可思议。 爱情是什么?没有激情,只有感情,亦或是感动。因为他适合做我的丈夫,知 道如何地用心体贴,无论何时都会早我一步考虑许多,做事少操了那份心,轻松了 许多,快乐了许多,更多的是有人爱的快感,想起一句话,你的爱不必多于爱你的 人,那样便得到了天下最真的愉悦和快乐。有点自私对吧?可这却是我真实的思想。 那年朋友们都先后有了自己的家,打电话聊聊尔语的机会越来越少,由少女变 为女人,由女人变为家庭主妇,永远地将自己埋葬于一切繁锁而索然无味的家务中。 雷承诺会将所有包办,女人的虚荣心开始显现无疑,对自己说着爱情能值多少钱, 有个能过日子的老公也不错。红色玫瑰的背后,我们去了结婚登记所,雷将那个禁 锢人一身的东西套在我的手指上,那刻我竟有些许后悔,嫁人干嘛?这个我自认为 不爱的男人显得如此激动,颤抖地握着我的手,想到会跟他在一起生活,永远地面 对他,直到自己老得满口无牙时,心里发毛,却已无回旋的余地。 嫁了个自己应该嫁的人,理想中的好丈夫,每天的早餐、晚餐他都一人承包。 他成了的的确确的家庭妇男,朋友来家玩,都说我有福气,这种日子在我看来太过 稀奇,渐渐了解原来置身事外也是痛苦的,一个男人除了工作外就是妻子。我感到 他的所有顺从,每次我的脾气都会在他的无声中结束。他还是那样满脸堆笑,笑得 傻傻的,好象我与他作对也是一种乐趣。终于再也安耐不住内心的负罪感,下班到 家给他烧了顿饭,他回来时惊异的眼光中留露着无限的情意。 “你真了不起,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感动你,我的爱,我相信你不会无动于衷。” 爱情是什么?又一次这样问自己,过日子,甜甜蜜蜜,无拘无束。我只是咧开嘴向 他笑着,小妻子的感觉似乎在他的赞扬后在心中生了根。那以后,每每我下厨他都 会吃得津津有味,直到盘子朝天才住嘴,而后便是一番吹捧,我于是乎变得洋洋得 意、沾沾自喜,女人似乎在这点上比男人更好哄。 平淡的生活中,我渐渐开始找寻点色彩,感受他的甜言蜜语还有一个丈夫该给 妻子的安全感及所有的责任,他克守着每天按时回家,加班便提早告诉我,让我放 心。 我做事总是大大咧咧,对于小事总是不拘小节,每天不是忘了这、就是忘了那, 当他婚后第一次冲到我办公室将忘带的钥匙递到我手中,同时拂手擦着额角的汗珠 时,我竟有想抱住他的冲动,想吻他,甚至想说:“我爱你”。人的情绪就是反复 无常,我没有爱,却想说爱。 结婚后的一年我怀孕了,讨厌透了孩子,因为小东西将成为我事业的绊脚石, 决心让这小生命不见于世,但在告诉他的那瞬,望着他咪着眼做着父亲的美梦时那 可爱的神态,内心油然萌生的是对这小东西——爱情结晶的不舍,其实我们没有爱 情不是吗? 自此他再也不让我碰家务,家里摆满了保胎的补药,可笑地觉得自己被养得比 婚前还娇气,但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是令人舒袒的。十个月后我们有了孩子,不敢 相信为了这小东西,放弃了我珍爱的工作。他双手托起了我们的孩子,窗外阳光透 出一丝暖意,望着他们父女的轮廓,泪水潸然而下。他慢慢走到我身边,将小东西 放在我怀里,她正闭着小眼睛,懒得看我们一眼,自顾自地呼呼大睡。雷将我拥入 怀,笑着看着那张小脸,回头吻了下我的脸颊,“我爱你。”他将嘴唇贴着我的耳 朵低声说。 我别过头,沫去泪痕,生命有时在创造中将某些事物深化,我的脸泛起阵阵红 晕。 “我也爱你,有你真好。”我慢慢吐出这些字,我能感觉他那抓着我臂膀的手 更用力了。 “你终于说爱我了,为了这句话我怕会等一世纪,但上帝真的怜悯我,你是我 的一部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部分。我永远爱你,爱你,爱你……” 在孩子的满月照后我写下:秋风起了,一个充满丰收和凋零的季节。新村里的 花草已慢慢步入沉睡,不忍心再打扰他们对盛夏的沉沉回味。我们的爱、我们的希 望……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