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 作者:杨柳 我只需要一部电脑,哪怕是赛扬也好,当我瑟缩在被窝里数绵羊的时候,同 宿舍的哥们正在网上冲浪。 阿威,我不想让女儿毕业后跟我一样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她需要一个能带 给她幸福生活的男人。 我只要我的燕儿! 一万、二万、三万……一共是八万,坐在银行对面的冷饮店里,我清楚地看 到一个佝偻的老头儿把钱塞进黑色塑料袋里。 “我只需要一部电脑,我只要我的燕儿,”我喃喃地说。老头儿惊恐地扑过 来。“为什么所有的人把金钱看的比生命更重要”,我冷冷地想。藏刀挺进肉体 的声音象极了上线的沙沙声,象极了燕儿父亲低沉的笑声。藏刀是在九寨沟买的, 上面刻着我和燕儿的名字。我们曾对着四姑娘山亘古不化的雪峰起誓:“刀在人 在,刀去人散”。 我只拿了二万,可以用来买一部奔-3,再给燕儿买一条她盼望已久的钻石项 链。 我不再去网吧冲浪。网上、报纸上、立交桥下,到处贴着我眼放凶光的头像。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敢爱敢恨的男人。在这座永远陌生的城市,我如惊弓之鸟落水 之兽,东躲西藏昼伏夜行。因为我只想见见燕儿。 在校园门口,穿着低胸晚装的燕儿钻进私家车绝尘而去的时候,我彻底清醒 了。我花了五千元在一家私人美容院整了容,花了五百元在东南亚证件公司做了 一张身份证。买了一部二手电脑,找了一份在物业公司做水管工的工作。以前, 我是爱情和金钱的奴隶,现在,我是自己的主人。 白天我兢兢业业的工作,晚上我快快乐乐的在网上和美眉们聊天,从黑格尔 到弗洛依德,从果戈理到钱钟书,我差不多已经忘却了自己。可我依然害怕听到 上线的沙沙声,一上线,我就匆匆逃出房间,在外面溜哒很久才回来。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在网上认识一个叫“楼兰之舞”的女孩。楼兰之舞说她 以前是一个快乐的女孩,是舞蹈学校的特优生。她非常喜欢新疆的少数民族舞蹈, 曾自费到新疆民间去采风。她问我有没去过新疆,我说没有,但我也很喜欢新疆 的少数民族风情舞。楼兰之舞做出苦恼的样子说现在她再也不能跳舞了,我很惊 讶问她为什么。她说两个月之前发生了一场车祸,她的一条腿被撞断了。肇事者 赔了八万,可在取钱回家的路上,被一个大学生抢了,那个大学生现在还没抓到; 爸爸说,那个大学生并没有故意刺他,是他自己脚下绊了一跤撞上去的,并且那 个大学生还算有良心,只拿了两万。“说不定是时间紧迫,没有时间拿呢”,霎 那间,那件改变我一生命运的往事又浮上心头,但我仍然装出一副完全不相信的 样子。“当时天很黑,又没有其他人”,楼兰之舞接着说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爸爸住院花了三万,病情才刚刚稳定,要避免留下后遗症还要住两个月院。可爸 爸执意要出院,我知道他是想省下钱来给我的腿做手术。“你会重新站在舞台上 跳一曲楼兰之舞的,你爸也会康复出院的,相信我,我会帮助你的,我说。我挂 断了线。 第二天,我去老板那里借钱,老板非常欣赏我的才干,拍着我的肩膀说: “好好干”。我借了一万五千元,卖了电脑,再加上以前剩余的钱一共三万元寄 给了那个叫楼兰之舞的的女孩。为了还债、更为了赎罪,我拼命的工作,我要用 汗水洗刷我的罪恶,要用永不停顿的劳动压抑我的悔恨。偶尔闲暇的时候,我也 去网巴,上上网,收收电子邮件。信箱里塞满了楼兰之舞给我的邮件,“我知道 钱是你寄来的,我知道你有时依然在网上游荡,为什么你要避开我,不给我回信 呢?” 在维修一栋高层公寓的水管时,我见到了燕儿,她很有钱,可我看得出,她 并不快乐。“你很象我以前的一个朋友,”她幽幽地对我说。 一年以后,当我终于还清那笔债时,我知道该还心灵的那笔债了。楼兰之舞 仍然天天给我发邮件。最后一封邮件告诉我,她将参加在市文化中心举行大型新 疆民族风情舞- 楼兰之舞,希望我能在众多的表演者中认出她来。 我知道,那个最热烈、最奔放、最美丽的舞蹈者一定是楼兰之舞,因为她亮 若秋水的眼睛一直在寻找着什么,盼望着什么。 我平静地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第二天,当我瑟缩在被窝里数绵羊的时候, 我听到门开了,楼兰之舞跳着欢快的舞蹈出现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