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 一 只是两天没上网,感觉却似乎很久。 去了,又没见到她。 想打个电话,宿舍里人又太多太吵。 默默的在IC卡机前站了一分钟,提起电话,又挂上。 说好周末打电话的么。 天有些冷,已是深夜十一点钟,一个人走在无人的街上,从这头到那头,从那 头到这头。 想着电话那边她奶声奶气的话语。 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的时候,我作出如是的评价。 她嗔怪:“你怎么还是那么缺德啊。” 然后像在聊天室里一样,一通吹牛,一番胡谝,没完没了。撂下一旁闲得发慌 的星雨。 星雨是我的朋友,网友兼笔友。 在那个BBS,他是第一个和她聊天的人。 所以星雨总抱怨,我和她聊天的时间太久。 其实我们在电话里交谈得真得很少。 因为每次我都催她快点挂上电话,我说她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孩,不应当在电话 方面花销太大。 我说我有空了会在半价时间把电话打给她。 我想我做错了,她似乎是根本就不在乎那点电话费的,但她却很听话,不再把 电话往我这打。 我也没给她打过电话。 原因是很多的,宿舍里不适合打其实不过是个借口。我这人在女孩面前总有一 种说不出的虚荣心在作怪,似乎给她打电话就是摆出了低姿态。 而且覆水难收。 她说我们同时把照片发给对方,我把照片扫描好了,却和她联系不上。 其实像我这样地等,联系不上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理论上她是个傻傻的女孩。 据说她来到这个BBS是因为对我们的两个斑竹慕名而来。 她请了一天假,等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了,可惜是冒牌的斑竹。 我也是男人么,咋不是等我呢。 我告诉她我已经是斑竹的内定接班人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话题。 第二个话题是如何把现任斑竹弄下台,我来接班。 第三个是…… 总之都是些很无聊的话题,聊天室里,我们咀嚼得津津有味。 二 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起,我见面就涎皮赖脸的问她:“想我了嘛。” 然后打出一个表情:“//lly”翻译成汉语,就是我捧住她月亮一般的脸蛋,吧 唧吧唧亲了N口。 这些近乎骚扰的表情和套瓷的话我是对每个熟识的女孩都用的,这令我在论坛 里臭名卓彰,整个一花心大萝卜形象。 其实没人当真的,包括她在内,因此还是有很多人理我的,我们的谈话经常被 其他的女孩打断。 她便说我是四处留情。 她用过“颜料盒儿”这个名字的。有一次我问她是不是那个颜料盒儿。我很幸 运的猜对了,然后解释说因为很多女孩都用过“颜料盒儿”这个名字,所以难免会 有混淆不清的时候。 她问为什么呀。 我说谁让我叫颜料呢,大家都想占我的便宜啊。 她再次指出这是我四处留情惹的货。 我很好意思的给她打出一个微微笑。 现实中的我,并不是个很大方的人,而且死要面子。 在网上可不一样。 所以在我网上的表现是有一点点的嚣张的,至少不是一个乖宝宝形象。 然而有一次她说:“颜料还是比较纯情的。” 我在电话线的这边扮鬼脸,不过她看不到。 后来我就说:我准备写小说了,你作女主角。 她说那好啊,似乎很无所谓的态度。 她又说你还不了解我呢,怎么写啊。 “那你多提供一点自己的资料吧。” “我怎么知道我想知道些什么呢?” 我赖赖地:“那我问你好了。” 之后她便被一个男孩纠缠住了,那男孩拼命讨好她,她把他的话拷给我看。 那会我系统有问题,话发送不出去。 后来她终于有空了,她说你问吧,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我有一点感动,有一点得意。 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有你这话我就很高兴了。 我对她的了解是很少呢。 我只知道她比我小了半岁,现在正在一所中学里教书,因为年龄太小,老给学 生欺负,现在正在申请转到小学部。 当她得知我和她不过是同岁,而且还在上学的时候,她觉得非常地不平衡,因 为感觉上我是比她大了很多。 这让我乐得P颠P颠的。我这人一来自大,二来轻浮,三来有点阿Q精神,所以总 能找到让自己得意的理由。而且从不掩饰。 轻浮并快乐着。 三 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网恋了(虽然每次都是只有开头)。可笑得很,我在现实 中没谈过恋爱的。 这并不能说明我是只青蛙,我还不至很惨。很久之前大家都说我将会成为朋友 中第一个告别单身的人,现在他们都有女朋友了,我却是光棍一条。我想可能是我 对恋爱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吧,我不会跳舞,不喜欢旅游,不喜欢看电影,不会浪 漫,怕花钱,而且恋爱本身意味着一种责任,我想逃避。 当我朋友也爱上那些女孩的时候,我就堂而皇之地溜走了,以显示我的风度。 会遗憾的,然而已是往事。 友人说大学里不得一次奖学金是遗憾的,没有不及格的经历是遗憾的,没谈过 一次恋爱也是遗憾的。 奖学金我已经得过两次了,不及格的经历我也有了一次,如果把网恋算上,我 的大学应该是没有遗憾了吧。 我说这话时一屋子人都喷了饭,如果连我没有遗憾了,那他们更没有不快乐的 理由。 不过……我现在是过得很快乐啊。 虽然有人告诉我,你那几件往事根本算不上是网恋,错觉而已。 那么,这次也暂时还不能称之为网恋,我和她之间,目前只是好感而已。而且 不知道这好感可以维持多久。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把这个字藏了十年,最终 还是没有说出口,痴情得一批,到今天,我已经怀疑还能不能遇上不渝的爱情。在 网上,更觉感情是洪水般的胡乱泛滥。 有人建议我采用大禹治水的办法,由它自来水般流淌。 也有人问我:有太多女孩喜欢你,不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吗? 我说我当然不知道痛苦不痛苦啊,因为没人喜欢我啊。 这样的回答是出于谦虚的需要。其实坦白地说来没女孩喜欢过我我也不会成为 今天的我。 眼下的这个女孩,就有可能会喜欢上我。 那天我说想知道她长相了。 她说,我怕会害了你啊。 言外之意,很明显。 我说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就是在害我啊。 她笑,答应了。 答应归答应,照片还是没发过来,我寻思着这里面有个面子的问题,就在聊天 室里向她再要了一次。 她连续问了两遍,你是真的想要吗你是真的想要吗? 我说当然。 潜台词没说,也不能说,我怕我一不小心爱上一条恐龙。我是很现实的——在 我的网友纷纷被恐龙吃掉以后。 那照片发出后半个小时我才看到,其间她的着急表漏无遗,令我觉得自己很有 戏。 终于看到照片了,老天保佑,我默念着。居然……居然是个美女。 我乐得P颠P颠地打下:你很漂亮哦。 她说:啊,晕!~~~~~ 然后她不吭声了。我按照先前的约定给她打电话。 四 不知从什么开始起,我一拿起电话就感觉无话可说了,而且我是在公话亭里给 她打的电话,很吵,更糟糕的是那天我嗓子不舒服,不停的咳嗽。这是从没有过的。 然后他大哥便打来了电话,她慌乱起来。我匆匆的挂了,这个电话总让我觉得 遗憾。 她也向我要照片,但我没有单身照,连形象好一点的合影也没有,仅有的一张 也是半年前和朋友爬山的时候照的,样子很狼狈。 我说会给她照片的,不过得等几天。她也没有坚持。 不过当晚我把那张照片发给了另外一个坚持要知道我模样的网友,此事令她有 点耿耿与怀,然而她也没吵什么,虽然聊天的时候会开玩笑的耍耍小性子,其实她 很乖的,一个很乖巧很伶俐的小女孩。 想到这儿,有点怦然心动的感觉。 其实我比她大不了多少,六个月零二十天而已,却感觉她比我小了很多。据说 男孩是比较晚熟的,但朋友们都说我是个例外。 不过她的表现也幼稚了点,可能是因为在家里被宠惯了的缘故。这不是她告诉 我的,然而我知道。一个漂亮乖巧的小女孩,到哪儿都是给人捧在手心里的,好在 她没给宠坏。 和她没有恋爱过也有点关系吧。她唯一的感情经历就是爱上了一个大得多的男 孩,那男孩快结婚了,他们却连牵手都不曾有过。 想到这儿,觉得那男孩忒笨,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就这样给他错过了;为她难过 的同时也为他庆幸庆幸,因为那男孩是不懂珍惜也不懂怜惜的;当然,自己的感觉 更是白捡了个便宜。 这话说得早了点,毕竟八字还没有一瞥呢。 那几天在帮斑竹料理精华区,加上还要办一些自己的事情,我做得很辛苦,五 天熬了四个通宵,平均每天只睡两个多小时,于是一直抽不出空来,偶尔有点空闲 的时间,也是没心情去摄影屋。再说我一直都很讨厌拍照,站在镜头的面前就浑身 的不自在。这么拖了几天,总觉得是欠了她一笔债,后来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 正总有狼狈的时候,生活里也谈不上很注重修饰自己,何必一定要做个假象给她看 呢,这么想着,我就把我显得有点邋遢的那张照片发过去了。 她很高兴,说:“我还以为你肯给别人照片却不肯给我呢。” “不是啊。”我打给她一个微笑的表情,“我是不想给你留下个糟糕的第一印 象啊。” 她看到照片了,突然一副很得意地样子:“嘻嘻!颜料,你看起来那么小啊。” 我给她弄得哭笑不得,我的样子大概是稍显“年轻”了点,但也不至于让她那 么夸张地乐吧,沮丧也是有的,一个正在努力想要变得成熟的大男人给一个小女孩 如此的评价,未免太惨了点吧。不过我还是和她一样的高兴起来,因为她说:“你 和我想象中的样子一样呢,带点书卷气的很可爱的样子。” 我过关了!^_^她有点调皮地试探我:“刚才你紧张吗?” 我没正面回答:“大概和你前天的心情差不多吧……那天你紧张吗?” “有点啦。” 我几乎得意起来,傻瓜都看得出来她那天不是有一点紧张,而是很紧张。我也 不是有一点紧张,我是一点都不紧张。她接收我照片的时候我还翻了张帖子。这倒 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一个很漂亮也自知很漂亮的女孩,对自己的长相突然没信心起 来,一个一直宣扬着自己长相不行的男生倒是若无其事地等待着对方的评价。 道理其实很简单,她大概是因为没有恋爱的经历才会如此紧张,我是死猪不怕 开水烫……不过,我也算不上是死猪吧。 难得谦虚了一回,我乐呵呵的想。 平日里是一有人夸我我就顺杆往上爬的,网友对我最多的一句话是:“我靠! 你就不能谦虚点。” 我说真诚是我做人的原则。 五 当然,对她却是常不说真话的,比如说她在聊天室里和几个油嘴滑舌的笔友谝 得眉飞色舞的时候,我在电话线的这边明明成了气蛤蟆,却还要装做若无其事的样 子,以显示我的风度,私下里却和那人口舌之战,大打出手。 还是给她发现了,她说:“你急什么啊,我又没成全他。” 我说:“我当然没生你的气,我气愤的是那个人,他明知道的还……” 她很机警的问:“知道什么?” “不知谁捅出来的,现在满BBS的人都以为我们……” “以为什么?” 我在这边脑筋飞快的运转着,很涎皮赖脸的回答:“你这么问令我太失望了。” “恩!~小颜料,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这话如果是在电话里必定是以那种柔柔的口吻说出来的,我听过的,很可爱的 感觉,而且这话她重复很多次了。 不知为什么,她那样地害怕认真。 告诉她我给她打电话时的犹豫时她半晌无语,还是我打破沉默,自嘲地问: “是不是没见我那么深沉过?” “恩~是很不习惯呢。觉得……挺怪的。” 我转移话题了,重又不正经起来。 如果正经起来,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相识的当初我们之间充满了孩子气的玩笑。 到现在还是没成熟到哪去。而且这种玩笑,时时变得暧昧起来。 每每此时她便慌乱起来,我想是羞涩的缘故吧,她是很传统的一个女孩的,但 似乎,又不仅仅为此。 隐约有点怀疑。 怀疑那个“大哥”的身份。我没有问过她,一方面显得自己太小心眼,太多疑, 细心与多疑,一步之遥而已。 另一方面,我也无权过问。 就这样,许多疑问与猜测埋藏在心中,却又从不问起。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 可以在心里放很多的事情,却又不会太在意。 我也没那么容易爱上一个人的。现在对她,只是好感而已。 就是爱上也不肯轻易承认,这方面我死要脸皮。 因为以上的种种原因,答应为她而写的文章,始终难以为继。 知道她是语文老师之后更是为当初轻易许下的承诺懊悔不已。无论在论坛里曾 受过多少鼓励,一个没什么功底的理工科学生在中学语文老师面前还是有点心虚。 见过她的文章的,第一篇随感虽然感情很真挚,却觉得太过稚嫩。不然也不会 飘飘然地做此承诺。第二篇却已技惊四座,第三篇更是令人唏嘘不已。 我看了半天想写点感慨,却什么也写不出来。于是很潦草的写下:颜料深爱此 文。 有人在后面跟了一句:你是深爱写此文的MM吧。 我看后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我的感情还没那么浮躁。 这两篇文章客观上增加了送她“礼物”的难度,在一位才气横溢的女孩面前, 我不敢太敷衍了事。 于是悠哉悠哉的,半个月码了一千多,平均每天一百字。她等得急了,还以为 我忘了此事,我便把那短得可怜又太过认真的开头贴出来,看完后她习惯性地在我 的认真后沉默。 沉默完了,她又开始给我打电话。 柔柔带点奶味的声音里,我对她的生活慢慢地了解起来。 对“奶声奶气”评价强烈的抗议里,我把女孩的故事慢慢的写下去。 这样欢快的日子,隐隐品到巧克力牛奶的甜味。 六 没想到她是那样的一位女孩。 所以没想到我会那样的认真。 以前的我只知道女孩很传统,很美丽,很乖巧,很伶俐。 现在知道: 女孩是很娇弱的,常常的生病,有一次还被误诊为绝症。 女孩是很善良的,曾将当月的工资资助了一失学儿童。她说她做不了什么,只 能给点金钱上的帮助。 女孩是娇弱而善良的,旧病初愈偷偷摸摸为告急的血库献血后,又染新疾。 这样柔柔的话语里,我心底有处地方被软软的触动,一边认真地告诫她不许再 偷偷摸摸献血了,一边问自己:“你不是喜欢上她了吧?那女孩那么傻呢。” 很清楚的知道答案,潜意识里不肯承认而已。 女孩真的很傻的,方才说过的话,转眼就会忘记。 我却清晰地记住了她的每一句话语。 开始觉得不公平,想想却释然。我的好记性只是在她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点, 她的健忘对于每个人都是如此。 那女孩傻得令人心痛,傻得你不忍再要求她些什么。 不傻也不会偷偷摸摸去献血,弄得自己一病不起。 不傻也不会不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知道爱惜自己。 不傻也不会经常发呆,经常摔倒在路途里。她解释是因为她平衡感很差,我却 想也有她喜欢走神的原因。 不傻也不会为没有任何利益目的地等两个素未谋面的人,二十四小时呆在聊天 室里。 傻得可爱,傻得可怜,傻得执著。 傻的毛病也是会传染的。曾经傻傻的我好不容易才改掉了这个毛病,现在又给 她弄得旧病复发,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脑子里都萦绕些希奇古怪的想法,总想 为她做点什么。真不知她凭什么令我这样的想要执著下去。 也是受她影响吧。我笑笑,在这飘的年代里,执著至此的女孩,是那样的少见。 这样傻的女孩,应该配一位爱得起她,会爱她、怜惜她、照顾她的男人。 女孩说她也只想找位她深爱,也爱她的男人,别无所求。 于是口中心中一起祝福,希望她能如愿以偿。 希望她能幸福。 娶她的男人,大概也会很幸福吧。 这样古典的好女孩,愈来愈少见了呢。 这么想着,就希望可以为她做点什么,让她快乐。 于是继提出为她写一篇文章之后,我又犯下了第二个错误。 当她说起要我为她写篇文章的做生日礼物的时候,我还没觉得自己有多笨。 我拍拍胸脯,以前那篇写完不说,我还要再码一篇。 而后她告诉我她们那边习惯过阴历生日,时间只剩下了三天。 我告诉她我的感受:“想哭。” 她却不依饶地又提了几点要求,最要命的一条是要质不要量,我宁愿这话她反 过来说。 我这样一个文盲,能写出什么“有质量”的东西。 随后的两天里我开始搅尽脑汁地构思,不想一件微乎其微的事情,便把敏感的 我搅的情绪全无。 七 女孩说她写了个网恋故事,贴出来之前先让我看看。 故事写得很长,近万字了还没有结尾。 那是另人怎样心痛的一个故事啊,一个原本骄傲娇弱如水清澈如水的女孩执著 地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那男人一边对她甜言蜜语一边和其他的女孩结了婚。 期间女孩的感情还跨越了生死之间的距离。 这个故事当然没这么简单,决非两笔便可以勾勒出来。这故事发到BBS上后跟帖 如潮,不是为文中的女孩嗟叹不已便是大骂那个男人。 我没那么容易激动的。说来有点悲哀,我才二十一岁,一个二十一岁的男孩是 不应有颗那么麻木的心的。偶尔也写点煽情的东西,据说还引得几个人十分悲伤或 感动,但我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却没有太多感触,即便有些事情还曾真实地在我生命 中发生。如果这个故事的作者不是女孩而是别人的话,我大概只会觉得文笔不错, 感情真挚,如此而已,再不会有别的感受,最多不过假意虚伪的说上两句不痛不痒 的话而已。以前的我是常这么跟帖的,现在想来自己很虚伪,也很恶心。 一边和她聊天,一边心不在焉地让目光在那些文字上游走,正如我所说过的, 看完后我像以往那样地麻木着,没有哪怕是一点的感触,倒是文中的一些事实让我 疑惑,我那喜欢琢磨别人的老毛病又犯了,想起她那个初恋情人,想起那晚“大哥” 的电话,想起她将来的西藏之行,满腹的迷团涌上心头。 我的问话和我的认真令她措手不及,她很徒劳地想要转移话题,于是我知道真 相了,又一次发问。 可以想见她那边的无奈,她无力的回答:“我发现在你面前任何的掩饰都没有 用,你的每一条猜测都准确无误。” 其实她从来就没在我面前掩饰过什么。 此前的交谈是欢快的,此后她还努力地想要再轻松起来,她强笑道:“太不公 平了,就这么一个秘密也给你知道了。” 我却没心思打趣逗笑了,我说:“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它再看一遍。” 一边看着文章,一边拼凑着零碎的记忆恢复着被她篡改了的部分,就这样的知 道了真相。心痛的感觉,终于自心底涌起渐而弥漫了全身。 八 事实的是这样的: 一个单纯的女孩儿,自她隐约萌动情愫的那一天起,就爱上了世交的儿子,临 家年长了五六岁的大哥。 那个为光环笼罩的大哥却是不会注意她的。在流连于花间丛中的他眼里,怎么 会有临家这个黄毛小丫头。 女孩痴痴的眼神里,那些日子水一般的流逝着。慕然回首已是十数年以后,那 男孩——或者男人才发现身边的小丫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婉约动人,男人总是好 色的吧,何况那女孩乖巧而又温柔,他有些怦然心动,令他后悔不迭地是他已经有 了自己的女友,那女友对他的意味大概不止是感情于责任的因素。 那时他们已经少有见面的机会,他已远赴西藏工作支援边区,从没爱过——或 者只是声称没有爱过自己女友的他于人迹寥落的高原上,在一个寒冷寂寞的夜晚, 于湘妹子的霸道与蛮横之后想起了家乡那个婉约可人的女孩儿,于是他给她打了电 话,或是在网上找到了她,也许就是在探亲的时候——于现实中他接近了她,年长 五六岁,经历上大致也有些沧桑感的他导演了一段原本不应有的感情悲剧,于他而 言,也许只是一个始料未及发展得太过了的游戏。 女孩原本是痴恋他的,美丽的她原本是为他才骄傲着,顽强地做着拒绝爱情之 水的沙漠。她就这样无从选择、无从抗拒地陷入了爱情的虚幻的幸福里,其间女孩 的生命与她的感情甚至跨越了生死之间的距离。在爱情已到如火如荼,女孩已无力 自拔的时刻,男孩才告诉她他是有女朋友的,他会娶她,女孩从头至尾都不过是个 第三者而已,如梦初醒的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第三者,如此而已。 然后男孩摆出了种种姿态为自己开脱,许是角度的不同吧,又带进了个人的感 情因素,那女孩无一例外的相信理由,在我看来却每一条都不过是借口而已。 男孩说:“你放弃吧,我要承担责任,承担起对那个我不爱的女孩的责任。” 我已不明白在他的眼中是如何地定义责任,我只能做出种种的揣测,猜想他的 未婚妻对他的意味不仅仅是会以死相挟,很可能还意味着许多世俗的牵挂和利益— —那未婚妻原本是个女强人。姑且他是有责任心的吧,既然如此,他又为何那么轻 易地把一个如水般娇弱如水般纯洁如水般执著的女孩置于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幻像 里?爱情于他意味着什么,爱情是可以自来水般收放自如、聊以排遣空虚寂寞的工 具?对于一个女孩曾经认真付出一切,一个女孩第一次的付出的一切,怎可以“玩 笑”两个字,便轻轻抹杀。 他就这样霸道而又专断的要求女孩忘记过去,掩饰不住漏出因女孩的痴恋而给 他带来的不快与厌烦。可他自己却控制不住自己那相形之下稀薄许多的感情,由着 自己的性子一次次地找她,把她作为自己派遣自己各样坏心情的工具,一边说: “你忘了我吧。”一边说:“相逢恨晚。”甜言蜜语依然不断,不加掩饰地对她好 着,感情游戏以变了味的形式进行着,甚至问:“愿不原做我的情人。” 很怀疑这样做究竟是因为他的浅薄与愚蠢,还是压根就想从心里吊着这不肯放 勾的可怜鱼儿,籍此满足男人心底种种密不可宣的阴暗心理。无论怎样做一个人都 不可能完全的欺骗自己呵,这样地怀疑,因为,因为我也是一个男人。 九 女孩说:“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可你知道吗?如果他真想对你好,就应该让你不知道。 记得当初于各样的眼光与非议中离那个女孩而去,连最好的朋友也狐疑了,不 能容忍我的残忍。 那女孩对我说:“你得负起责任。” 这话令我后怕,令我汗颜,我错的不在于自己的离去的残忍,而在于当初令她 陷入的轻佻。 我无力补过,只有不令自己错的更多。那时十分的郁闷,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 做什么,面对种种的误会我沉默着,只因为怕她知道。 伤一颗心很容易,不继续伤下去很难做到。 女孩说:“今天是中秋,我又接到了他的电话,轻轻的告诉我:‘一起在阳台 上看月亮吧,虽然隔得很远,但是,我心与你同在!’我忽然想笑又想哭,怎么会 这样?好象一个电视剧啊,我知道这对我一点也不公平,但我依然无怨无悔!” 女孩说:“我知道他活得很辛苦,但我不知道在我眼中一向年轻有为的他竟有 如许的创伤,受过这样的打击,我忽然觉得好心疼,我知道了为什么他说他无法再 继续付出感情,一个一再受到打击的人怎么会再轻易释放出自己的感情呢?我不怪 他,真的,我真不怪他,对于他,我知道,我可能只是他在西藏枯燥生活中的一个 调节剂。” 女孩说:“情到深处无怨尤。” 女孩说:“我很高兴我能为他带来那么些微的快乐,我想,这就是我能做的了, 还有我能做的,就是为他祈祷,祈求上天能给他幸福,给他快乐,让他象以前那样, 回到阳光下来,有一个爱他的人,然后他也爱他。” 女孩说:“从来都是我让别人心痛,因为我从来不去接受身边男孩子的殷勤, 但是,我碰到了一个能让我付出即便是得不到回报也无怨无悔的人。” 这些话寒冷地刺进我的骨髓里。 我想起女孩明年的西藏之行,想起娇弱的她执意要乘车而去。我警告了她路途 上与高原上的种种困难与危险,甚至是生命上的,女孩说,便是死了又如何,冥冥 中自有天意。 那一刻我无言,我不知是什么令一个青春年少花苞初绽的女孩在正待盛开的时 候,从身体到生命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那时就有不详的预感,天晓得刻骨铭心至此。 不意外的,不意外的,我对自己说:“那女孩原本是痴傻的,理应执著至此。” 十 那一夜我一遍又一遍的读着那令人痛透骨髓的长长文字,码下九千字节的回复, 只发给了她自己。 不想指责那个男人的,只是不想看她那样深地继续陷进去。 那男人是很危险的,虽然他根本谈不上是一个坏人。 那男人是轻薄不懂,或不愿负责任的,无力付出是个伪善的面具,既然无力付 出,他就应从一开始,就拒绝感情的接纳与付出。对于他生命里的两个女孩,都应 如此。 在回复中一条条的分析着那个我未曾谋面的人,尽量不带进感情因素。我大致 算个擅长说服别人的人吧,虽然只有二十一岁,我却改变过身边很多的人,包括我 的父母。 写完之后问自己,你爱上她了吗? 真的不知道有没有。 女孩原本是容易被人爱上的,婉约娴静的她乖巧而又温柔,十分的聪明倒也未 必,但她真的很伶俐呢,更兼一手细腻的文笔,时有令人嗟叹不已的文字出手。 我却固执的以为,自己对她不过是好感,最多也就是喜欢而已。 你还会那么轻易爱上一个人吗? 看着复杂的感情线,双手的断掌纹我问自己,我真的有点迷信。 美丽的女孩经历了,优秀的女孩也经历了,美丽而优秀的女孩也经历了,青梅 竹马的恋情有过,心与心之间的默契也经历了,曾经痴恋十年,也曾有数周短暂的 可笑,爱情全都擦肩而过。刚从一场所谓的误会的感情经历中走过来的我,看着以 前信誓旦旦中码下的文字,觉得当初可笑而又轻浮。沧海桑田是件很容易的事,种 种往事,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总在聊天室里没个正经地打情骂俏,爱情来临的时候却又总想退缩。 爱真的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已不想再付出那么多。痛过了那么多次以后,颜料, 你真的想再痛一次吗? 除了年少时光的蹉跎,学业的荒废,和心头的伤痕,你曾得到过什么? 真的想再傻一次吗? 可是,可是她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呀。 那么单纯那么执著那么傻那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一个女孩。 她是那么地脆弱。 脆弱得随时都会碎掉。 一个很傻很可笑的念头涌上心头。 既然你年轻,那么自诩理智的你就冲动一次吧。 既然你年轻,那么自以为聪明的你就愚蠢一次吧。 既然你年轻,那么一向自私的你就无私一回吧。 给你的年轻留点回忆吧,经历了你也不会遗憾的。 值得的,夜深的时候,我对自己说。 没什么怕的,怕的只是做不到。 十一 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起,我一到网上就忙得晕头转向的。 想想挺可笑的,我还什么都不是的,哪来那么的P事做。 明天就要“交作业了”,无论如何不能偷懒了。我把自己从床上拉起,对自己 说。 想不到这种所谓的需要灵感的东西也是可以逼出来的,开始的时候虽然头脑空 空,搜肠挂肚却还是把开头写了出来,以下便顺利了许多,想到哪儿写到哪就是了。 于是很高兴,觉得这作业应该可以完成了。 晚上在街头给她打电话,又一次的被另一个电话打断了。我怔了半晌,想起那 个曾经被打断的电话,想起“当我一听到他的声音,一想到他的人,什么见鬼的网 友,他们不能算什么。”想起:“们之间不乏青年才俊,他们之中极少几个也和我 通电话,我觉得自己其实也很残忍,我到底是想借着他们来忘记些什么呢?”一种 莫名的郁闷涌上心头,感到前所未有的刺伤感受。昏暗的路灯下我徘徊着,许久前 我便放弃了抽烟醺酒的发泄方式,最痛的时候我惟有这样的茫无目的走。 那晚我没有回去。我对她说我就留在网吧里连夜完成给她的礼物。但我真的写 不下去了,毕竟,感情不是可以自来水般地流。在她心中我算得了什么呢,派遣伤 痛空虚与寂寞的麻醉剂而已吗?回首前程往事,我还真的不曾这样的无足轻重,自 小被崇坏的骄傲与自尊深深的痛着大大咧咧的外表之下,那颗心依然是敏感而脆弱。 还是帮她做了两件答应过的小事,比她想象的做的还多些。打开WORD,原本是 要为她完成生日礼物的,笔触及处却是心头的千头万绪,大半夜的时间全花在了那 篇万字长信上。写完后异常的疲累起来,是呵,如何能不累呢,毕竟是连熬了那么 多个夜晚啊。突然心里空空的,很没劲的感觉,什么也不原想了,只想回去睡觉。 却还是隐隐的抱着希望,觉得她会进聊天室找我。六点四十分吧,我打开聊天 室,刚进去就见一个guest离线了,我想她不会再来了,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耗到七 点半,说不清是想见她还是怕她找不到我。一边这么跟自己耗着一边挖苦自己,也 许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到这儿看看我。 身上很累,却睡不着了。翻着写过的那些煞有其事的分析爱情的文字,发现自 己忒可笑,不是吗,我原本什么都不知道。刷牙洗脸吃饭,若无其事地与同学开着 各样的玩笑。到下午才让自己睡了两个小时。还是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把那篇文章 写下去,毕竟这是她的生日,我不想让她失望,不想让她难过。 更何况,你原本就没有奢求过什么,你只是希望能帮他她忘了她而已,利用自 己帮她走出那个旋涡而已。虽然这想法听起来是那样的可笑,理由只是你相信自己 可以不让她受伤更多。 你原本就没想到结果的,你还那么年轻,你的人生前方还有那么多的变数,你 怎知道你承受得了那么多。 你只是想做个中转站而已,抚慰她受伤的心,直到她遇上一个更好的知道爱她 会爱她爱得起她有能力爱她的男人,你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了,不是吗? 你不应有不平的感受的,你原本就是无条件的想要为她做那么多。 更何况你还分不清对她的感情,是喜欢的成分多还是怜惜占了多数。 而且,如果这是爱情,这样的单方面过于投入也会令爱情的天平失衡的。你是 希望她爱上你的,这样她不会再陷入那个男人危险的影子里,不会再有那样的刻骨 铭心,至少给了她渺茫的希望,至少你爱不爱她都知道保护她怜惜她,至少你会劝 说她好好的对待自己,至少你会扶着她的肩膀走过这人生最艰难的道路。 所以,你只应该担心吧,担心她依然流连在那不渝爱情的幻像里。 只差一个结尾了,我犹豫着,她的生日我不想写一个悲剧,违背自己的感觉写 出一个悲剧却又很难做到。 电话铃响了,是她。也是在预料之中吧。那么长的一封信,如果她读完了没有 任何的感触,那么颜料,你再努力也是无济于事。 十二 她说:“那个电话不是他的,是我同学在祝我生日快乐。” 她说:“三点多的时候他也打来电话了,真奇怪他还记得。” 她怨怨的:“昨天找不到你。今天看到了那封信,你怎么能那样说我。” 那么长的封信,在那样情形下,难免会有些太过主观和偏激的看法吧。接到她 的电话已打消了我一些疑惑,我一半认真地道着谦,同时有意无意地试探着关于 “见鬼的网友”那句话。 她轻轻地道:“你与他们不同。” 我就那么轻易的感动起来。这丫头是从不肯承认些什么的。 于是顺利地把生日礼物做成甜甜的味道。 后来知道,早晨离去的那个guest正是她,我们刚好擦肩而过。 她说她原本应该高兴的——看到我早早地休息去了,却高兴不起来。 她说她终于明白那些女孩为何对我痴心一片了,像我这样宠她的男孩很难得。 平时这些她却不肯说的,就好象她一直提醒我不要忘了给她写文章,我写完她 却咬定她只是在开玩笑。 就好象她总埋怨我为她写的小说比起以前写给别的女孩的文章显得太粗制滥造, 却又眼都不眨地否认她在拿自己和别人做比较。 她反问我:“我为什么要拿自己和她比啊。” 呵呵,我怎么知道呢。 我只知道她现在已经知道爱惜自己开始坚持一天三餐了,知道她不再熬夜开始 每晚尽量十点前睡觉。知道她想努力起来好好生活。 是不是和我每天婆婆妈妈的叮嘱起了点效呢? 是她的心快乐了许多吗? 还是别的原因呢? 管它呢,只要她快乐,只她珍惜自己就好。 漫步在古城的城墙上,微风从我的脸上轻轻抚过。柔柔的,隐约飘来那首名叫 信仰的歌。 这首歌我只喜欢那几句的,那几句陪我在夜里熬了那么多: “我爱你是多么清楚多么艰苦的信仰/我爱你是多么温暖多么勇敢的的力量/我 不管心多伤不管爱多慌不管别人怎么想/爱是一种信仰,把我带到你的身旁。 我爱你是忠于自己忠于爱情的信仰/我爱你是来自灵魂来自生命的力量/在遥远 的地方你是否听见我的呼喊/爱是一种信仰,把你带回我的身旁。” 可以在一起吗? 想得太多了吧,那丫头还没承认些什么。 不管前程如何,只要她幸福就好。 现在该操操你自己的心了,颜料。 以后,再不许熬那么多夜了,知道不? 于风中,我微笑着对自己说。 颜料于十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