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暮色,幻园。单丫头把李碧漓耍走后,不安的等待着。此时看到那个小乞丐模 样的人回来了,说不出的高兴。这小乞丐就是钱香兰。 送香兰进来的五个人不敢停留片刻,立即走了,只剩下香兰在门口。娇瘦动人 的身材,除了有一点高,作为一个女子,那几乎是完美的。 单丫头把香兰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喜了迎上去,一边叨唠着:“可回来 了。”一边拉着他走进这幻想中的女儿闺房。 盥洗梳理好,换了衣服,快睡下了,不再画眉涂唇。香兰道:“单姐姐,我想 和你玩儿。”单丫头一听,猛地飞红了脸:“你都这么大了,却还总像个小孩子, 天天想着玩儿,外面还不够玩儿的么。”怕他再说什么,又道:“来,坐好了,不 许说话,让姐姐看看,玩儿了一下午,瘦了没有。” 香兰便乖乖的坐着。单丫头看着香兰,又痴呆了。她心想,若换成是男人看见 这张脸,就得兴奋的一头撞死。唉!为什么,为什么!这张脸太美了,实在是太美, 太美了……可是,可惜……“她”,应该是他!唉,唉,……什么青云寺,老爷们 施给那群和尚许多黄金,随便送去个小孩儿,说是钱家少爷钱香兰……然而真正的 香兰,又怎么舍得让他离开幻园半步,去受那斋戒打坐诵经焚香之苦呢?痴痴的哭 了,转过头去。 汤凤才等曾经商议,香兰已然不能成亲,便在他十四岁那年,从众丫鬟里选出 了一个最贤淑,最聪慧的,把香兰的真相告诉了她,要她像妻子一样照顾香兰,为 了这场悲剧能有微薄的弥补。又说:“侍侯香兰不可有越礼行径。”单丫头那时还 小,和在场的老爷们一起声泪俱下。 香兰见姐姐又哭了,姐姐为什么总是要哭泣流泪呢?难道姐姐是花儿变的,不 喜欢风霜雪雨吗?这里没有风,没有霜,没有雪没有雨啊?嗫嚅着:“姐姐,你… …”单丫头回过头来,强笑说:“今天怎么了,兰儿,你在外边玩儿,找见好玩儿 的了么?” “嗯,今天有个人很新奇,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都喊他是疯子,他把大街 上的人都吓跑了。” “疯子?……”单丫头心想,疯子?疯子哪有本事吓跑街上的人?只有惹得被 人痛打痛骂才对啊,问:“后来呢?他没吓唬兰儿吧。”香兰道:“他看见我了, 说我是‘有爹生没娘养的。’”单丫头闻声大怒,冲着窗外叫:“疯子!真是疯子! 兰儿以后再看到这种人,赶快远远躲着他!” 莫非那是个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的怪物?单丫头想着又道:“兰儿,听姐姐的, 以后少出去玩儿了。” “我不,外面好,比这儿好。” “咦?是谁说,外边都是吃人的妖怪来着?” 香兰忸怩起来:“姐姐,兰儿知错了……”却没提起小个子。单丫头看着他的 样子,总觉有些危险了,厉声道:“不行,姐姐的话你必须听,从今往后,还像以 前一样,让姐姐带着你出去,不然就还是闷在这儿吧!”香兰一听,着急道:“姐 姐,姐姐,我喜欢一个人出去玩儿。” 单丫头便不舍得和他争执了,也知道有人暗中保护他,不必太过多心,便让他 念了几句书,早点睡下,自己守在床边等他睡着了,就到幻园的其他屋子去了。 香兰一生下来,就开始了孤单寂寥,但他既然从未受过不孤单不寂寥,又怎会 明白什么是孤单寂寥?直到单丫头来了,忽然觉得总有人在旁,比以前好些。 单丫头和其他佣人一样,已知道自家有个少爷,因有道人之卦,养成女儿。后 来钱家有规,不得提起有关少爷的一字一句,做下人的怎敢不尊。 那天单丫头由汤凤才亲自带着,第一次去幻园,一想到就能看见少爷了,顿时 胸口狂跳,紧张得很。 打开幻园的门,单丫头先被景致所惊呆。梦轩舍的房门没关,隐约看到里侧的 床上,规规矩矩的坐着一个女孩模样的人。那人见他们进来了,先叫了声“汤伯伯”, 汤凤才赶忙行礼:“兰儿,这是单姐姐,以后单姐姐会照顾你,你也要听姐姐的话, 伯伯先告辞了。”出去便滴泪。 香兰见伯伯出去,撇了单丫头一眼,又回去稳稳当当的坐在床上。 单丫头走近一看,差点昏厥过去,觉得世上的女人再没有配做女人的了。曾听 传说,当今有个天下第一美女,虽然没有见过那人,也敢断定再美的人也比不上香 兰……蘧然之际,即为落泪之时。此后明里暗处,这称之为泪水者,已数不清,被 单丫头洒落了多少? 丝阳是中和了男女两性的美,而香兰的美,是纯粹女性的美。他没有半分所谓 的男子气魄,但比起那些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美女来说,还是要远的远胜过太多。 即便再细腻再奥妙的语言,也没有一个词能形容香兰的美,这才是真正的无法形容。 也就无怪于单丫头头昏眼花,偷看到他的水丝阳大呼小叫了。丝阳当时不能抑制的 一声大喊,被幻园的五个护卫当场抓获。众眼看是水公子,不敢把他怎么样,就想 行方便放他去。奈何单姑娘一句:“送到汤老爷那儿去!”只得把他请过去交差。 汤凤才赏每人十两,叮咛今日之事不得走漏一丝一毫,违者死。唬散众人,将 丝阳叫到跟前,见他笑眯眯的样子,安适如常,心里觉得很滑稽,笑问他:“阳儿 看到什么了?”丝阳笑道:“看见一个小女的,没意思。”汤凤才又问了几句,并 不知道他以前也偷去过,差人把他送到水明的住处,据实禀报。 钱府之大,即便是这几位执权巨贾也足以容下。钱孝天夫妻临终前,准许钱家 这些总领们,从原来的府邸中搬进钱府来。汤凤才一直住在钱府,这下众人聚在一 处商议事务,省时许多。至于以前的深宅大院,总领中父母亲戚尚在的,便还留在 那里,否则的,送与各级官僚,当了个人情。 丝阳幽灵般的跟着,佣人在前面打着灯笼,走了一会儿,又是一处奢华无比的 庭院所在。丝阳心想:“钱香兰,今天可看见啦,可惜呀,你要是个女的,我还可 以把你,然后……嗯!哼哼……”又想:“要挨板子了,打吧。” 父亲端坐在那里。丝阳垂首站立,脸上好像带着笑容,说道:“爹,孩儿又惹 祸了,只因为你们这些老年人啊,太喜欢耍神秘了,孩儿好奇心那,又强,就去看 了一眼,那女的长的挺不错的,孩儿知道了也没什么。” 水明正纳闷这孽种又惹了什么祸,听了小厮的禀报,登时暴跳如雷,瞪着这条 丧家之犬。吴氏正也在旁,却很平常的哼了一声:“我说,那不也是个人么,看看 又能怎么了。”不说还好,这下水明更加发指眦裂,把自己四周能够着的东西全部 打翻,怒吼道:“你!你还想给你儿子辩护!你——你——!”气得全身发抖,话 都说不出来了。 吴氏惊惶不已,丝阳却还微笑着:“行啦爹,打我一顿吧,这是你们的规矩, 以后我再也不敢违就是啦。” 水明大声骂道:“混帐!没家教的东西!怪我,怪我生了你,有爹生没娘养的! 成天天的惹是生非,败坏清誉,我纵你惯了,你倒越是放肆,越没个规矩,想找打 是吧,好,想找打!”嗓子吼哑了,叫人进来把丝阳拖出去望死里打,直打的血肉 模糊,吴氏跪下哀求,又自刎相胁才罢。再看那几个押送丝阳前来的奴仆,早就吓 的屁滚尿流,飞跑着回去复命了。 数月之后伤才痊愈。丝阳找到璧漓,说:“嘿,有好事儿,找个地方说两下儿, 你先说,去哪儿说好?”璧漓道:“你刚好不久,多歇息着吧。”丝阳道:“废话, 为了你我歇个屁。”璧漓不解:“为我?促狭鬼。”丝阳道:“不相信?那你说, 我为什么挨板子?”璧漓道:“我去看望你时,你不是不肯说么?”丝阳大笑: “真笨啊,在那儿能告诉你吗,你说呢?” 两人找了个清静处。丝阳道:“告诉你吧,幻园里有个大美女!”璧漓惊问: “什么!你进去了!”丝阳又笑:“是啊,要不然能打的这么狠吗?” 璧漓道:“那么,他们把谁关在里面了?”丝阳道:“管那么多呢,总之这小 婊子可不是一般的美呀,我眼珠子差点轱辘出来。”说着慌了神,形容香兰的玉面, 不知该怎么夸大才好,要吐白沫似的。 不是说“窈窕淑女”吗,这个词儿往香兰身上找补,那算侮辱了他,不过,璧 漓这“君子好求”之心,还是对的。他一想,上次因为天黑,奴役们还当是来了盗 贼,以至于一拥而上,抓了丝阳;设如大家远远就望见是水公子,那么就算有老爷 的号令在先,也绝没有人敢逮捕他的——就当没看见。 于是就在这天,汤凤才等议事,璧漓便乘虚而入。他小妹李潺潺见他行事古怪, 问他要去干什么,他不回答,潺潺就缠住他不让走,他总想,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妹 妹,便实话说了。潺潺就要一起来,他怕耽搁时间,只好答应。 守门小厮见是李公子来了,猜出他要干什么,都满脸痛苦的说:“李公子您饶 了小的们吧,老爷们都有命令,谁都不得进这园子,要是让您进去了……上回水公 子来,我们就没少挨打啊!”璧漓道:“我只是来看看,看见了什么,我不会说出 去,想必,你们也不会说出去吧!”心里想着,你们就会把自己望苦了说,还不是 想多讨些赏钱花? 幻园的仙草仙水,碧瓦朱甍,璧漓敢说那是天上的神仙都想象不到的,不禁吟 起李白的诗句:“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气的是这头一遭就叫单丫 头耍得团团转。其实,璧漓不是气自己第一次来就被耍,而是气被耍的事。他本来 以为自己就能看见那人了,却没看见,主要气在这里,但他要气的高一层,便把重 点移了移。 单丫头才到幻园不久时,香兰不怎么和她说话,只是一个人在园子里慢慢走动, 和蜻蜓蝴蝶们比划几下,偶尔看单丫头一眼,单丫头立刻满脸红晕。她觉得眼前的 香兰,对待别人就像花儿对待蝴蝶。因为蝴蝶是否会来,花儿不能决定,等到蝴蝶 真的来了,花儿又不能决定是否躲开,所以你也就不知道花儿是否喜欢蝴蝶,是否 愿意它在自己身上采蜜;再想香兰的举动,正如蜻蜓点开的水晕,那么的均匀,那 么的柔顺,远远散开,浮在表面。心里越发为他悲哀,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总是 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过了一年,香兰的话渐渐多些了,反问单丫头:“什么是高兴?” 是啊!快乐是什么?单丫头原本也是无家可归,好在被一个善心的老翁收养了, 又把她送进钱府当佣人,谁知道,进了钱府,竟然能遇见香兰,就想从此把自己的 一切都放在香兰身上,天天看着他,守着他,这算是快乐的么?现在他来问自己, 一时间答不上来:“嗯……玩儿可以高兴呀。”香兰便又问什么是玩儿,这下单丫 头心更痛了,忽然想起蜻蜓蝴蝶,便道:“兰儿,你平日不是总喜欢和蜻蜓蝴蝶在 一起么,那就是玩儿,就是……学习之外的事。” 香兰摇摇头,还不懂:“学习之外有许多事呢,我玩儿了吗?你为什么还要问 我为什么不高兴?你快说,什么是玩?”单丫头不会说了,想来想去,香兰看着她, 有些急了,她忙道:“这个,什么新奇什么就可以玩儿,就好玩儿。”香兰道: “新奇?以前觉得它们都很新奇,花草虫鱼,现在不新奇了,没什么可玩儿。” 单丫头怕他会伤心,安慰他:“兰儿别急,以前没有姐姐,现在姐姐来了,姐 姐可以陪你玩儿。”香兰道:“你……好呀。”说着就往单丫头身上看,忽然看见 她胸部鼓鼓的,自己的胸没这么鼓,这是姐姐唯一新奇的地方了,于是伸手去摸。 单丫头没防备,给他摸到了,吓的急忙窜到旁边。 香兰早就发现了一个窍门,只要自己一皱眉,单姐姐便什么都依着他,这时摸 到单姐姐酥软的胸,感觉妙不可言,只是还没抓实,姐姐就躲开了,他便紧锁着眉, 很着急的说:“姐姐,你不和我玩儿,你不喜欢我,我不理你了。” 单丫头护着自己的胸,想到兰儿命这么苦,自己还要受他欺负,越想越伤心, 但可这一时怎么哄他过去?见他又气又急,只盯着自己的胸脯,自己是羞、气、痛 全绞在心里,忍不住哭了:“兰儿,你……你也是女孩儿,女孩儿这里,都垫着两 块私囊,只是你……还没到年纪。”香兰见姐姐哭了,不敢再撒娇:“那,那你现 在就为我垫上。” 单丫头强忍着折磨,为香兰贴肉挂上两个丝囊。香兰自己摸了几下,感觉总不 如姐姐的,又想去摸姐姐,单丫头哭着不许他摸。 想做的事情做不到,香兰第一次深切的明白了生气着急的滋味,他只想要姐姐 那里,姐姐却偏不依他,两人闹了起来,香兰越摸不到越急,急到极限的时候,泪 水竟然滑落下来,这就是他第一次流泪,从此多了份人的感情,和原有的喜欢、讨 厌很自然的结合在一起,痛苦是如此的清晰。 他本来就是被骗,现在还要继续的被骗,然而谎话与事实的矛盾一旦完全显露 时,就将引起极大的悲哀。哀莫大于心死,香兰岂止心死?单丫头不想兰儿悲伤, 又不能让他随便摸自己,撇下了他,让他一个人在园里哭着,自己跑到汤凤才座前, 跪了下去,哭诉着香兰身陷绝望而不自知,身入痛苦而不清楚。汤凤才也滴下泪来, 就请其他老爷一同商仪。单丫头在门外等着,不敢回幻园,良久后汤凤才唤她进去, 告诉她只有先让她领着香兰出去转转,派人暗中庇护,不要让少爷以真实面孔示人, 又道:“你且先回园去,一会儿再来一趟,这里便已安排妥当。”单丫头听了,总 还是宽松了一些,跑回幻园。 香兰正拿着小杯子喝水呢,看见姐姐,不理她,喝了几口,要往幻园的深处去。 单丫头急忙拦住他:“兰儿别生姐姐的气了,姐姐马上就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香兰好像没听见,仍不理她,她不知如何是好,一遍遍的求香兰原谅,香兰总算道: “让我摸摸你,我就原谅你了。” 还是要这样。 单丫头一闭眼,说:“兰儿,你,你听好,姐姐,答应了你,你就,答应姐姐, 以后什么都听姐姐的,你,你明不明白。”脸太红了。 兰儿笑了,第一次看见他笑,单丫头羞红的脸掺进了一些欣慰。香兰道:“我 听,我以后什么都听姐姐的,你快坐好,把衣服脱了,我要看看你的丝囊,和你换。” 单丫头大惊道:“女儿家的东西不能和别人换!也不能给人家看!只能……让人, 让人……” 香兰见姐姐生气,知道是自己不对,便隔着衣服,摸起姐姐的胸脯,最后用力 的抓了起来,一大把两大把的抓在手里,反复的挤捏。单丫头不敢叫出声,扶着香 兰的胳膊,抓着他袖子。香兰正玩的高兴,猛看见姐姐又哭了,吓得闪在一旁,想 让姐姐不哭:“兰儿摸完了,和你去。” 单丫头支起身体,无力道:“你先在这里等姐姐一下,呆会儿姐姐就回来。” 便来到了议事厅,厅里已多了五个人。何之桑道:“丫头,他们五人是馆中的人才, 少爷可以无虞外出。”汤凤才道:“今后他们便搬进幻园,随时听候少爷吩咐。” 五个人见了香兰便行礼。单丫头把香兰带进屋去,想了想说道:“兰儿,姐姐 先为你打扮打扮吧。”便把他扮成个小乞丐,后来小个子误以为香兰是妹妹,因为 他胸口一直垫着丝囊。 香兰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对姐姐百依百顺。单丫头又扯过来一块黑布,说道: “姐姐给你蒙上它,到了那儿再摘下来,一定让你来个惊喜!” 一片漆黑,被姐姐牵着手引着走,旁边好像还跟着四五个人。又听见姐姐和别 人说话:“这个人,汤老爷准许他出去一下,你们都明白吗?” 所有看守屁都没敢放一个,一让身,叫他们七人出去了。 又觉得,那几个人都紧贴着自己,行了好一阵,听姐姐道:“几位大哥怎么称 呼?”有人回答:“姑娘,我……”听他将几个人介绍完,又说一句“姑娘放心”, 姐姐说道:“辛苦大家了。”便再也感觉不到他们了。 单丫头看看周围还算宽广,正色道:“兰儿,把黑布摘下来吧。”香兰便缓缓 的撩起黑布,问着:“姐姐,刚才那几个是什么人啊。”单丫头道:“他们都是好 人,已经走了,你快看,好不好玩?” 香兰顺着姐姐指的看去,一眨眼间,那络绎熙攘的人群,招挂各异的店家;结 彩的,张灯的,五颜六色的,时隐时现的,层层叠起的,落英缤纷的;那美的,丑 的,好看的,不好看的,蓦然间全都出现在他的眼前,是那些,就在他的眼前! 这种惊喜,没有第二个人享受得到。 …… 香兰从没过过一次生日。只因如果大肆张扬,别人必会来问:“你们这是在给 谁贺寿?” 他是六月十二日出生的,每到这天,汤凤才等都会送他一份礼物。他最喜欢十 岁时汤伯伯送的那面镜子,照自己的影子比以前的铜镜清楚的多。 今天他满十六岁,单丫头告诉了他,他也像每次一样,既未经历过生日的日子, 怎会知道不过生日不同于往日?除了知道自己又长大一岁之外,再无遐想。 午膳后他想出去,单丫头照例将他打扮成个脏兮兮的乞丐,像平时那样嘱咐几 句,五暗护随行来到街上,远近不同的看护着他。张运松骂他,五暗护不能出面, 水丝阳骂他,五暗护也不能出面。五个人心想,没到泄漏身份和皮肉受苦的关头, 大家又都是自己人,这点玩闹算得了什么? 天已经全黑了。单丫头听香兰说起有个怪人,正想去问五暗护,却先撞上来传 话的小厮,得知老爷们唤她过去,便先把这边放下了。 如果明天没什么意外,那么,今天的礼物是新生活。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