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我的名字叫芹三,性别男,民族汉,大一点的时候,我问我爸自己为什么要叫 芹三。我爸说他就姓芹,这个没的改。我说姓芹没问题,可为什么要叫芹三呢?叫 芹奋不也蛮好听的嘛。我爸回答说我出娘胎的那天整好是三月初三,我是命中注定 与三有缘,用时髦的话来讲,三就是我的幸运数字,所以芹三这名字非我莫属又兼 大吉大利。 我跟我爸说三加三还得六呢,芹六岂不更加吉利。我爸听了老脸一耷拉,叫你 芹三你就是芹三,难道你还想叫芹九么? 如果芹三这个名字尚且能够听得过去,那么我爹给我取的小名却可谓雷到令人 发指,人神共愤。 我可恶的小名儿叫“三蛋儿”,我小的时候相当痛恨有人喊我“三蛋儿”,不 明真相的群众也许真的以为我天赋异禀,鸡鸡下面竟然长了三个蛋。 我当时坚持认为,“小三儿”“蛋儿”甚至“三孙子”都要比“三蛋儿”这个 名字悦耳十倍,但我不敢与老爸商讨关于改名字的事情,害怕他一时兴起真给我改 了名,改叫“九蛋儿” 当我可以理解行为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一如漫画书上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 有被诅咒而沉睡不醒的公主以及为爱情一路披荆斩棘的王子。 在我眼中,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天不是很蓝,水不是很清,山不高,云很淡, 风里有时会裹着沙子,一不小心还会被迷到眼睛,这里的楼很高,车也多,这里的 人群很密集,每个人都机械的走在大街上,大家擦肩而过时都面无表情,他们的头 上似乎都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可看他们坚定而快速的步伐,却好像是有了明确的 目标。 这个世界可真奇怪。 我小时候特喜欢玩撒尿和泥巴,此项运动曾风靡祖国的大江南北,现在回想起 来,当时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喜欢如此幼稚的游戏,但在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 为什么要用尿来和泥巴,以免有人把我当成破坏国土资源的不法分子。 我出生在黑龙江省边陲的一个小矿上,伟大的自由主义者谢文东先生就是我的 同乡,黑龙江省山广煤多,不同于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 我出生的这个地方叫二道河子,为南北二山所环绕,两山松林茂密,常有采集 花粉而半路迷途落单的小蜜蜂慌不择路,飞出松林,徘徊于矿中不肯离去。 我曾想过很多办法将小蜜蜂们捕获并赶尽杀绝,以防其背后蛰人,迫害广大劳 动人民的身体健康,从而耽误社会主义建设,影响改革开放后生产力快速发展的大 好局势。 在这场艰苦的拉锯战中,如若歼敌方式不妥,极易被这些犯下右倾错误和盲动 主义的小蜜蜂们蛰伤,经过无数次艰苦卓绝的战斗,我总结了一系列的经验和教训, 终于寻出克敌制胜的法宝。 像我这样具有先进思想的革命战士想出的办法是:将黑泥浸湿后,捏成饺子皮 状握在手心,见有蜜蜂往返欲停之际,我便迅速瞄准目标,将手中黑泥掷出,只要 手劲儿拿捏的巧,那饺子皮儿状的黑泥便会把蜜蜂扣住而不会将其拍死。 待到黑泥稍干,里面的反动小蜜蜂也被折腾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失去活力奄 奄一息,我便会伸出正义之手将其绳之以法,存于玻璃瓶中,任由自己把玩。 当然,和泥巴的材料可以不用尿,但一般温度偏低的水不易将此间特有的黑色 土壤混凝,并且干枯的也快,估计还没等反动小蜜蜂展开攻势,手里的饺子皮儿却 变成混凝板儿了。 至于热水的来源就更简单了,擒拿反动小蜜蜂,又犯不着提个暖水瓶出来,为 了突出我军艰苦朴素轻装简行的优良作风,我一般将热水随身携带,存于膀胱之中, 紧急之时方将其取出。 虽说这办法稍带异味儿且不太卫生,但混凝后的黑土可重复使用,利于环保, 兼工艺简单,成本低廉,所以在这里向广大飞行昆虫收集爱好者,献此妙招,欢迎 使用,百试不爽,受益无穷。 我再大一点的时候,除了用尿捕到的小蜜蜂外,还多了一个玩伴,叫林秋蕾, 秋蕾也有一个爱好,就是无论有多少人在场,无论什么样的场合,她总会毫不忌讳 的揪着我的耳朵大声叫嚷:“三蛋儿,三蛋儿……” 之后的秋蕾要与我一起上小学,学校的名字叫先锋小学,听说谢文东先生就曾 在此校就读。 我那曾做过高中生物教师的姥姥对我说,这所小学是小学教育界的先锋,数年 来育人无数,人才辈出,而且里面有很多园丁都是姥姥亲手教出来的学生,姥姥当 时信誓旦旦的向我爸妈保证说,有了她老人家教出的学生来启蒙于我,就如同有了 加钙金锣王,足可以伴我成长助我壮。 我人生中的第一任班主任姓郭,二十出头,是个爱打扮的女老师。 第一节课上课后,她先自我介绍一番,说自己大学刚毕业,是个大学生,在当 时能够成为大学生绝对是一件可以光宗耀祖的事情。 之后郭小姐为了拉近和在座小朋友之间的距离以及教诲小朋友们读书学习的重 要性而问了个问题:小朋友们,你们长大以后都想做什么职业啊? 此言一出,教室内如同炸开了锅,小朋友们兴奋无比纷纷表态。 我当时想说要做大学生,可郭小姐要小朋友们站起来自己说,我却没那个勇气, 所以大学生这一职业很快便被别人抢去做了,之后大家众说纷纭,各抒己见,有要 做科学家研究导弹的,有要做边防战士守卫边疆的,有要做活雷锋助人为乐的,也 有要做白衣天使救死扶伤的,更有甚者想做奥特曼,消灭怪兽保卫地球的……总之 小朋友们把我所熟知的职业通通说了个遍,班里四十来口子人也几乎说了个遍。 最后郭小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只恨姥姥提前跟校领导打了招呼,所以郭小姐 不会不注意我的,她露出了个甜美的笑容,问道:呵呵呵,小芹同学,你以后想做 什么啊? 我闻言起身,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职业,就站在书桌后耷拉着脑袋,憋的满脸 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心想:他妈的,连奥特曼都给整出来了,总不能叫三爷 我去当怪兽吧? 我的脸越来越红,突然之间一道闪电从脑海中快速划过,我如醍醐灌顶般脑筋 峰回路转,不由脱口而出:我想做新郎…… 同学们没反应过来,纷纷诧异的望着我——咦,这人怎么回事?人人都是社会 主义螺丝钉,人人都要发光发热,而为何这厮会选择新郎这一不能为社会主义四化 建设添砖加瓦的职业。 我坐下后,前排的秋蕾回头对我说:三蛋儿,你真丢人,为什么会想到做新郎 呢? 我理直气壮的对她说:你说为什么啊,做新郎可以娶漂亮媳妇呗,娶媳妇那天 还能亲媳妇嘴呢! 秋蕾撇撇嘴说:“我妈说了,你们男人都是大坏蛋臭流氓。” 事实证明,无论女人、女生还是女孩,都喜欢称男人为坏蛋流氓,虽然男人有 时很贱,有时很臭,有时很脏,但无论任何年纪任何模样任何性格的任何女人总是 不愿离开男人,男人有时是她们的慰藉,有时是她们的偶像,有时也会成为她们的 搬运工甚至是奴隶。 可当一个女人真正离开了男人,她会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无趣,生命也是一样 的无趣,无趣的没有了任何意义和价值。 素质教育就是好,开学没多久,我和秋蕾便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我对自己的名字很是满意,每次发得教材或买了笔记本,总要在新书扉页上抑 或记录本上签下大名,以示产权所有,偷盗必究。 一年级时,学校组织了次春游活动,我与秋蕾带足了干粮热情参与,在校领导 和全体师生的陪同下,围剿了反动小蜜蜂的老巢——恒山矿的北山。 刚出校门,我抬首瞭望,北山已然就在眼前,顿时信誓旦旦充满决心,一定要 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上北山。 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都说望山跑死马,以前自己还不信,这回可倒血 霉了,真后悔答应来遭这份儿活罪,憋家里逮小蜜蜂也要比爬山愉快的多。 围剿大队行军速度缓慢,一路拖拖拉拉,不时会有两个精力过剩者脱离队伍, 相互追逐打闹,郭小姐需耗些时间将这二厮擒回,二厮重新归队后,为了突出学校 教学管理质量以及小朋友们的挺拔英姿,大家又需一字排开,向右看齐,向左转, 然后高呼一二一,继续向前推进…… 总之用了近两小时的宝贵青春,队伍总算才到达山脚,我却已经累的上气不接 下气,死活不愿挪动半步,捶胸顿足连声呼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你们爬吧, 我回家了。 多亏秋蕾揪住我的耳朵,强拉硬拽,我则手脚并用方勉强跟上大队的步伐。 队伍到达山顶,来到预先整理出的集合场地休息片刻,之后,校领导组织大家 做了个寻宝游戏,游戏地点为一片方圆千米的小松林,校领导之前已将带有奖品编 号的纸团藏于松林之中,而我们的任务则是上树刨地,将纸团寻出后交与校长伯伯 领取相应的奖品,并博得校长伯伯的一句:Goodjob ! 在体育老师的一声令下,游戏开始,大家涌入林中,争先恐后各自为战,生怕 别人多拿了自己那份儿奖品。 半个钟头后,秋蕾手中已有三张纸团,而我却两手空空,于是我不得不放下身 段,以交流经验为由骗问秋蕾因何寻宝有方,而秋蕾则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未想过 多便道破其中玄机。 秋蕾告诉我说:“三蛋儿你可真笨,这还不简单啊,你好好瞅瞅脚底下,有的 地方没长小草,而且土还是刚盖上去的,那下面一定藏着纸团。” 我听后恍然大悟,暗道枉三爷我英明一世,竟然忽略如此明显的细节。 经过秋蕾点拨,我开始了地毯式的扫荡搜索,不过半小时我便和秋蕾迎着他人 羡慕的眼光满载而归,我得到了五根铅笔,两块橡皮和一根自动笔,而秋蕾拔了头 筹,竟得一款英雄牌钢笔,看得我大为眼红。 二年级时,我很荣幸的成为一名少先队员。当时我特高兴,因为我们学校的学 生们入少先队不是全班打包一起入,而是每年班里就那么几个名额。而我恰巧就在 这几个有限的名额之中。 更让我高兴的是,秋蕾却意外落选了。 当我向国旗宣誓完后,校长伯伯把一条钝角三角形的红绸布套在我脖子上,戴 上之后,我感觉形象不佳,便想顺手摘下来,校长噤声制止道:“别乱动,这可是 红领巾。” 我听后很是震惊,双眼大冒金光,仿佛被赏了块免死金牌。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红领巾是世上最神圣的勋章,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那 个时候学校组织看的电影里,总会有这么一个情节:一八路战士,年纪轻轻,浑身 是血,身负重伤且摇摇欲坠,可他双手高举红旗,奋力摇摆,继而大吼:“为了新 中国,为了革命的胜利,同志们,冲啊!” 结果八路刚吼完,国民党反动派的一个流弹将其射中,一击秒杀,但此年轻八 路甚是勇猛,死而不倒,呈雕像状屹立在枪林弹雨之中,依旧横眉冷对,正气凛然 的高举红旗…… 那时候,我就开始琢磨: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红旗是革命烈士们用鲜血染红 的,所以红领巾就特神圣,发得红领巾后,我就差将其供于台案之上,让它老人家 享尽香火了。 秋蕾没能成为第一批少先队员很是愤怒,但凡见我带着红领巾牛气十足的招摇 过市,她老是追着打。 后来,我和秋蕾又学会了写作文。 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我很郁闷,因为秋蕾学习成绩比我好而总是取笑于我, 尤其是身为语文课代表的她更是嘲笑我满腹草莽,于是我做出决定,要在这次考试 中拿出自己的真正实力,用行动击败秋蕾,争取考个第一,顺便得张先进奖状,以 慰老妈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那时的作文还仅仅限于看图说话,这次考试的作文题目是助人为乐的少先队员, 卷面上画着几副简图。 大体意思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奶奶步履蹒跚、满头大汗的推一辆装满蔬菜水 果的小车,也不知道是赶上哪家超市搞特惠活动,放血大甩卖而使得这位老太疯狂 抢购了这么一车瓜果蔬菜。 一位朝气蓬勃的少先队员恰巧路遇此景,见老奶奶推车上坡甚是吃力,便动了 恻隐之心,为响应十一届三中全会的会议精神,学习雷锋好榜样,助人为乐境界高, 于是少先队员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帮助老奶奶顺利的将小车推过小坡。 此时老奶奶擦了擦额前的汗珠,满脸溢笑的竖起大拇指,直夸此少先队员年纪 小境界高,不失为广大人民群众的好榜样,少先队员自然不会居功自满,而是“叭” 的一下,俩后脚跟儿并在一起,给老奶奶来了个立正,并抬起右手越过头顶敬了个 标准的少先队礼,以示任务完成,我该闪了。 当我写到最后一幅图时,只写了九十多字,而试题要求字数应在二百字左右, 不满字数作文自然是要减分的,这使我大感头疼,不禁以手支头,掩卷沉思,忽然 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却说那少先队员蹦蹦跳跳没走几步,猛的站住脚步,稳住身形,怒目圆瞪,凝 视前方,但见前方道路上又出现一个迫害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资产阶级陡坡,于是 少先队员蹦蹦跳跳的重新回到老奶奶的身边…… 就这样,我又把前面的内容如此这般的重新抄了一遍,字数勉强达到标准。 结果此文仅扣一分标点分,而阅卷老师的评语则是:该生作文符合中心思想, 内容生动有趣,情节跌宕起伏,一坡紧跟一坡…… 虽然这次期末考试的结果依旧是秋蕾获得全班第一,但我凭借语文九十九分的 成绩勇夺语文全班第一,并在课堂上得到了语文老师的重点表扬。 语文老师说我有望做中国第二个鲁迅,成为一名出色的作家,并建议我要笔耕 不辍,活到老写到老,最后全班同学还在语文老师的带领下,将最热烈的掌声献给 了我。 我得到掌声很是高兴,因为大家鼓掌声很大,语文老师的话也让我很陶醉,感 觉自己的内心深处某种东西将要喷薄而出,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地震。 几天过后,我的内心大震已过,余震未退,一次十分钟的课间里,我对秋蕾说 :“林秋蕾,我要做一个作家。” 秋蕾说:“可是作家要写书的。” 我说:“我知道的,所以我准备写一本书,然后把这本书发表在语文课本上。” 秋蕾说:“可是书很难写的,你想要写什么了么?” 我说:“想好了,都想好了,我写我妈妈,我爸爸,我姥姥,我小舅,还有我 自己。” 秋蕾说:“那你也写写我吧,我也想上语文课本。” 我说:“好的,也写写你。” 秋蕾说:“那你想好怎么写了吗?” 我说:“也想好了,就写与我妈我爸我姥我舅我舅妈以及我二姨妈还有我自己 有关的日子。” 秋蕾说:“你对你妈妈真好,把她写在最前面,那我呢,书名里没有我啊,要 加上我的。” 我说:“啊,对,要加上你的,让我想一想。” 过了半晌,秋蕾问:“想好了吗?” 我说:“想好了,就叫与我妈我爸我姥我舅我舅妈以及我二姨妈还有林秋蕾再 加上我自己有关的日子。” 秋蕾歪着头想了想说:“可你的书名好长啊,语文课本上没有这样的文章啊。” 我说:“说的对,那就截取一下关键字,你让我再想想,嗯……我看就叫与日 有关吧。” 后来,我与秋蕾都喜欢上了小虎队的歌,喜欢把你的心我的心穿一穿,喜欢童 年记忆里那只轻轻飞过的红蜻蜓,喜欢他们干净清澈的声音。 我学会了骑自行车,很喜欢老妈为自己买的这辆黄色变速自行车,我拥有了它 之后,总会在菜市场附近苦练大撒把的绝技,每次都险些撞到路旁卖大白菜的老大 爷,后来老大爷逢人便说:“三蛋儿这车,很黄很暴力。” 那段时间,我早上都要骑着车子载着秋蕾去学校。 我对秋蕾抱怨说:“我每天带你去学校很累的。” 秋蕾说:“那你带我的时候,我就在后面给你唱歌。” 就这样,我在努力的蹬着踏板儿,秋蕾在后面晃悠着双腿,轻轻的唱歌。 我有时会转过头对秋蕾说:“秋蕾,你唱歌真好听,听你唱歌我就不会累。” 在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天真的很蓝,风也很轻,世界很美好,秋蕾和自己 都很快乐。 若干年之后的一个暑假,我回了趟老家,当我再次从北山的松林中走出来时, 阳光突然刺痛了我的瞳仁,一种很尖锐的痛,在我用右手护住眼睛的同时,我仿佛 听到了秋蕾风铃般童真的笑。 那个下午,我试着面向天空,并努力睁开双眼,一群飞鸟悲鸣而过,撕裂了空 灵广博的天空,也撕裂了我内心已久的宁静。 我坐在在数年前曾和秋蕾走过无数次的街道旁,看着一群类似当年我们的孩子, 带着统一的小黄帽,唱着太阳当空照,嬉闹着从我身边跑过。 物是人非,随时光流逝,那些片片斑驳幻影般的笑脸变成了支离破碎的画面, 我猛然间想到一句歌词。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 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夕阳余晖下,秋叶满地的街道旁,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 祥和,右边是秋蕾,一直在笑,左边是我,斜斜的背了两个书包, 秋蕾问:你为什么要做新郎呀? 我说:因为做新郎的人一整天都在笑。 秋蕾问:哦,是吗?那新娘子呢? 我说:一样啊,也是一整天都在笑。 秋蕾说:噢,那我要做新娘子。 那一刻,夕阳已残,落霞如血,只留一抹嫣红正印西天…… 童年仿佛是快乐的代名词,无论你贫穷还是富有,不管生活在城市或是乡村, 哪怕有再多的苦难,抑或无尽的溺宠,每个人的童年都是纯真的,它并不华丽,也 不会太过悲伤,它的快乐与它的本身一样洁白无瑕,一样的纯洁质朴,可童年的时 光却像是那春天的蒲公英种子,风渐起时,悄然流逝。 人一生中的很多东西都是这样,曾经拥有,可不经意间,就错过了。 眼前的这些文字都是我在济城边缘的明湖镇某个出租房内写下,已经是晚秋了, 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凉意,每当深呼吸时,总会让人感到阵阵异样的惊悸,这个时 候,我就开始点上根烟,默默的回忆,回想起在黑土地上曾经每时每刻拥有欢笑的 自己。 回忆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就好像在看黄片,它明明就在眼前,活色生香真实无 比,可你却永远无法触及当事人当时的感受。 2009年12月3 日。晴。 陈蝶婷已经在我的小屋里住了一个星期,渐渐露出宅女本性,除上厕所外,坚 决不肯走出房门半步,并开始大方的将丝袜与内裤晾置在阳台间,让它们尽情的徜 徉沐浴在秋日里最温暖的阳光之中,还时常霸占我的电脑,每天下午起床后坚持看 十多集韩剧《搞笑一家人》,搞笑的是当她看了整整一个星期后我才发现,照这个 速度看下去,她还得看整整一个星期才能将此剧看完。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晚上睡觉,陈蝶婷坚持不肯让我再为她租一间屋子,理由是 浪费开公司的资金,于是明目张胆的与我同床,与美同床本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 但美不肯脱衣却变成了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更痛苦的是,不但美不肯脱衣,连我也不准脱衣。 最最痛苦的是,原本不大的床不但挤了和衣而眠的我俩,中间还必须夹上那个 硕大无比的泰迪熊。 我对于陈蝶婷的认识仅限于知道她是个因一时冲动而离家出走的高中生,是一 个喜欢韩剧与日本动漫,习惯将已然烫成大卷的头发挽成道姑髻,热爱以四十五度 角仰望镜头并无时无刻不在自拍的女生。 总之我认为我们彼此之间存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代沟,在她住在我小屋的日子 里,我们之间的对话总是她先提起,我来应答,最后以她的一句“大叔,你OUT 了” 而宣布对话的结束。 对于我来说,小婷带给我的是更多的不理解,我时常想不通她为什么很痴迷于 网络上的很多东西,而不是用一小半的在二中发愤图强,更想不通为什么她直到走 投无路的时候才将泰迪熊摆在摊儿上。 小婷听了这些话后,按下了电脑键盘上的空格键,将正在播放的韩剧暂停后, 瞪了我好久,接着很淡定的告诉我:“没有人肯自甘堕落,泰迪熊是更不能卖的, 因为这是他送给我的。” 我问他是谁? 小婷又瞪了我很久,说以后再说吧,随即转头,按空格,继续看韩剧。 这时的秦猛将已经整整跟我抱怨了一个星期,说我实在不该把陈蝶婷捡回来, 这个小女人一定与自己八字不和,说自从她被我带进入了我们的生活后,秦猛将的 穿越小说便被读者举报抄袭,结果惨遭编辑封杀,只好再换笔名再忽悠,自己信心 满怀的在盘中精心挑选了一只股票也立即跌停。 秦猛将对我说:“你看都怪她,如果她没有来的话,我的小说一定不会被举报 抄袭的。” 我说:“这事不能怪她,我保证不是她举报的,再说她也不看穿越小说。” 秦猛将问:“那她看什么小说?” 我说:“她看最小说。” 秦猛将说:“郭敬明的啊,还他妈不如看我抄的呢。” 我说:“那不一定,要我选的话,我也看郭敬明的,谁让他比你抄的好呢。” 秦猛将:“切。” 我说:“看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是她举报的,所以这事你不能怪她。” 秦猛将说:“那好,这个不算,你看,自从她来了之后,我刚买的股票就跌停 了,如果她不来的话,这只股票一定没问题。” 我说:“股票跌了是你自己选的不好,又怪她什么事?” 秦猛将说:“怎么能不怪她,这只股票都已经发出利好的消息,而且有关专家 诊断说,从BOLL线上看,已经从下向上破了中轨收了阳,还有加速上涨的势头,是 十分有希望涨停的,可都怪她,叫什么不好,非叫陈跌停,你看,这不跌停了嘛!” 我说:“这事更不能怪蝶婷了,要怪还得怪你自己,叫什么不好,非叫陈猛降, 这不,猛降了嘛!” 秦猛将嘟囔着说:“切,总之我认为就是她的原因,不然我最近几天不会这么 背的,你说你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我没说话。 秦猛将接着说:“她人不大,又不懂事,倒杯茶水都能倒人裤裆里,咱们要开 公司的话一定用不着她,我看咱们还是把她遣送回家吧,或者直接交给公安部门, 兴许警察叔叔还会奖赏我们……总之她简直太糟糕了,我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了… …” 秦猛将突然闭上嘴巴,斜着眼睛上上下下又将我打量一番,神经兮兮的说: “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2009年12月11日。阴。 秦猛将渐渐不再抱怨蝶婷给他带来跌停的命运,能够与之和平相处,并像往常 一样没事就去楼顶唱歌,由于自己的穿越小说遭人举报,秦猛将将创作风格由原来 的穿越宫廷定位为青春校园,并换了笔名,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写出了三个故事的 大纲,依旧是以女性视角来深度解读当前最火爆最流行的校园大戏,书名分别是《 恶魔,请深吻我》,《王子,你不够温柔》以及《天使街250 号》。 我依旧早出晚归去学校实习,看似忙碌,时常发呆。 陈蝶婷终于看完了《搞笑一家人》,并开始强烈关注由韩国歌手金重贤领衔主 演的韩版《花样男子》。在这一段时间里,小蝶又发生了变化,这次变化却让我喜 出望外。 她渐渐不再与秦猛将吵架,不再长时间霸占着电脑没完没了的看韩剧,而是经 常独自出门逛街,时常会买回来一些五彩斑斓的塑料拼版,门帘,挂坠,伸缩衣架, 折叠小桌子,以及一些精美的壁纸来装饰房间,开始打扫卫生,讨厌地板砖上的污 渍,电脑桌不再肮脏不堪,键盘也变得干净了许多,电脑椅上铺了张印有古篆“家” 字样的软垫,她出门前总会顺手捎着装在塑料袋里的垃圾,也总会在我实习归来的 时候将晚饭准备好,并在开门的一瞬间对我微笑,尽管我知道晚饭不是她自己亲手 做的,但对于我而言却是非同寻常的感动。 陈蝶婷的种种异常表现使我这些日子过的很是恍惚,内心却充满了巨大的幸福 感。 实习回来后走在楼道里看到自己房间的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充斥着温暖的灯 光,以及陈蝶婷开门时甜美的微笑,被饭盒严密包裹起的晚餐,水壶里永远冒着的 热气,干净整洁的床铺,温馨而又完整的房间,这一幕幕仿佛曾几何时我 本该拥有,可依旧在不期然间又从我的手心溜走。 2009年12月15日。小雨。 我特讨厌下雨时那种潮湿黏糊的感觉,就好像一只毛毛虫爬上了你的后背,或 是全身都起满了荨麻疹。 我今天没去学校实习,憋在出租房跟小蝶猛将仨人一块蒙在被子窝在沙发上看 进口恐怖片,不一会儿就吓的我们仨闭着眼睛连连大叫,每当异样的音乐声从音响 里传出,我们仨都会十分默契的闭上双眼,片子里的女主角一声惨叫过后,我等再 缓缓睁眼,相互询问:“刚才出鬼了么?你也闭眼了?” 等看完之后,我与秦猛将觉得刚才闭眼尖叫有点失态,不像是爷们所为,便纷 纷点上根烟,嘴里相互吹嘘道好莱坞拍的恐怖片也不过尔尔,刚才闭眼那纯属因为 把自己给看睡着了,心中却连连赞道:乖乖,差点吓破了小爷的虎胆。 小蝶撅着嘴巴说:“你们骗人,河南人都没你们这么会骗的。” 秦猛将说:“小蝶你说这话我可就不高兴了,我们这么做怎么能叫骗人呢?刚 才叫唤两嗓子是因为我最近在没怎么唱歌,突然间想吊吊嗓子,再者说了,河南同 胞招你惹你了?怎么能说人家会骗人呢?” 陈蝶婷抿了抿嘴说:“我爸爸说的,河南人很精明,是会骗人的。” 我说:“精明可是优点,说起河南人,倒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事,闲来无事我跟 你们说说。” “相传河南造假举世闻名,前几年的时候,有个小国适逢建国大庆,需要阅兵, 因为没有核武器装身,总觉得脸上无光,于是这个国家的元首想了个办法,想先从 印度那里借个核弹头用用,显摆显摆,就这样,小国借了印度的一颗核弹头,可就 在即将阅兵前的一个星期,核弹头一不小心给弄丢了,这可怎么办呢?这时的国家 元首急的就像热锅上的热狗,团团转……” 陈蝶婷纠正:“不是热狗,是蚂蚁。” 我抹了一把嘴上的吐沫星子说:“对对,元首就像热狗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这个时候,旁边有人说了,不如这样吧,反正也是丢了找不回来了,咱们先别跟印 度说,就当没丢,听说中国有个叫河南的地方,造假特厉害,咱们去那转一遭,看 看能不能造出个核弹头。万般无奈之下,元首派人火速赶往中国河南,河南造假商 热情的招待了他们,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造假商又细心的询问了核弹头的模 样构造,价钱一切谈妥之后,造假商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一周之后您来取货。” “一周之后,造假商果然造出了一颗一模一样的核弹头,元首大喜,并成功的 举行了阅兵仪式。仪式过后,并将核弹头成功送回印度,印度竟毫无察觉,几年过 后,印度的技术人员进行检修的时候,骇然发现核弹头内部竟然刻着MadeinChina ……” 秦猛将大笑着说:“我也听说过一句话,说全中国的人都不敢跟河南人做生意, 他们太精明,太狡猾。” 陈蝶婷点了点头,也跟着笑:“是啊,不过我爸爸还说,全河南人都不敢跟东 北人做生意,东北人狠,谁敢骗他们,他们就会揍谁。” 我也笑了,说:“我就是东北人。” 陈蝶婷问:“那你又是怎么来到济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