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命*钱 当小林把最后一箱冰冻海鲜从冷柜车上搬到酒店的大冰柜里后,他用沾满腥味 冻的有些颤抖的手点了一根烟。烟已经有点湿了,也有点弯了。他从酒店后门出去, 回头看了一眼即将变成桌上美味的冻鱼冻虾们,看了一眼掂着油肚的大厨们,钻进 他的冷柜车,他并不急着开走。只是眯着眼,享受着烟。劣等烟,辛辣像针一样扎 着他的舌头,但他丝毫不觉,只是津津有味的吞吐着。然后打开车上的录音机,听 着张国荣的歌,把车发动了。 千万别以为小林是个很低俗的搬运工。他曾在这个城市有一家很大的海鲜超市, 操纵着这个城市60% 的海鲜生意,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么多的。 小林从学校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工作,在家待业。第二年,他遇到了初中时的 同桌——一个可爱的女孩。他们一见如故,互相倾吐。小林后来一直在想,也许在 初中是他们的幼稚的爱的种子就开始萌芽了,只是他们都没觉得罢了。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而小林也有了工作——跟着女孩的爸爸做水产。那几年的 水产生意好的不得了,很发财的。小林脑子又活,很快就能独当一面,建立了自己 的销售网络。三年后,小林觉得各方面都很成熟了,而他们的感情也已经到了牢不 可分的地步,女孩的父母很爽快的答应了,于是开始张罗起来。 日子也定了。请柬也准备好了,只要发一下了;鸡蛋买回来了,只要染一下红 就可以了;只缺一张结婚证了。前天去婚检,正好是星期五,医生说星期一来拿检 查报告。 到了星期一,小林兴冲冲的去医院还拎了一袋红蛋,医生说再等一下。小林问 怎么了,医生说有些技术问题。第二天小林又去了,医生说最好让女孩来一趟,再 检查一次。小林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但他还是带着女孩去了,又过了两天,医生 告诉再次拜访的小林,女孩得了血癌,晚期,没什么说的,回家能吃的能玩的都尽 快满足一下,没几个月了。小林一下子就呆了,一呆就呆了两天一夜。后来忽然想 到,自己不是有钱吗?对!这年头,有钱就行,好像什么癌症都没关系,花点钱的 事,没问题,钱嘛,自己还是有点的。小林觉得心头一松,这婚,迟些再结也行, 这病得尽快治。反正有钱,小林把女孩送到最好的医院,住最好的病房,请最好的 医生,用最好的药。女孩半个月后就死了。小林就纳闷了,怎么?我的钱还没怎么 用呢!我有的是钱,干吗要这么快呢?怎么就用不上了呢?小林纳闷了好几个月, 女孩死,他都没哭。只是继续干活,做生意。过了几个月,一天早晨,从睡梦中醒 来,豁然开朗,痛哭了一天,一直哭到深夜里。他这人在感情方面反应就是慢。然 后,第二天他把户头上的几百万全都捐给了儿童基金会,换了一张孩子们自己画的 卡片,上面画着蓝天、白云、草地、树、花、河、一只羊和一个姑娘。 后来小林就在水产市场帮人家运货。车就是他的家,家里有一张卡片,上面画 着蓝天、白云、草地、树、花、河、一只羊和一个姑娘。 8 月1 日2001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