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莫阿卡开始觉得日子浑浑噩噩,在那所清静的别墅里,她品尝到一种莫名的孤 独,她的感情无处投射。 阳泽洛?她试着把感情转移到他身上,一次又一次,莫阿卡告诉自己,忘掉过 去,忘掉过去,忘掉......可是,即使她销毁了和牧非,单语晴有关的所有东西, 可莫阿卡仍然无力承受,那种爱,那种伤痛,让她如此彻底,如此茫然。 阳泽洛总是很忙,可无论如何他都第一时间赶来找莫阿卡,他怕她孤独,怕她 和楼下的小草或者小花做朋友。她应该有温暖,应该被呵护,阳泽洛总是这样认为。 阳泽洛接管阳氏集团两个月以后,几乎掌握了公司的所有事情,处理事情的方 法几乎可以信手拈来。所以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陪莫阿卡,他给她置了一本性能 最好的笔记本,陪她上网,打游戏,或者看电影。 因为网络,莫阿卡的世界里又出现了牧非的影子——牧宇夕,他们又开始整夜 整夜的聊,整夜整夜的闹。 莫阿卡的脸上开始出现笑容,她不再吃那些琳琅满目的药片,不再把手腕割破, 也不再幻想那些华丽的自杀。她在楼下的花园里种上了茉莉,静静等着它们长大, 然后开花,她感觉到生活有了意义。 她换上那双Ferregamo 软皮高跟鞋,独自一个人去南京路,外滩,豫园,还去 了东方明珠塔。莫阿卡告诉牧宇夕,我走在路上,一直都感觉你就在对面,我跟着 你的脚步走过去,走过去,你便触手可及,你牵着我的手,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你知道吗?这是一双会飞的鞋子。 网络另一端,牧宇夕笑了。 那一晚,莫阿卡主动要了阳泽洛,强悍的激情和狂野让阳泽洛害怕,他知道, 那不是因为爱,或者更多的是愧疚。她无法爱上他。 可是莫阿卡,我的心很痛。看着你在我身上摇摆,我知道,我会失去你,一定 会失去你。因为我明白,你的笑容,是因为那个叫牧宇夕的男人。一次偶然的机会, 雪纤然看见了这句话。是莫阿卡胡乱写在稿纸上的,从字迹里可以看出,他的心乱 到了极点。 雪纤然小心的把稿纸装进碎纸机里,随着机器的运转声,那些稿纸连同那些字 迹,就消失不见了。雪纤然的心,却仍然是沉沉的,像坠了块石头,无力的跳动着。 雪纤然是北大的一名学生,无论外貌还是学历,都不能让人理解,她为什么屈 身于阳氏集团,在很多人眼里,她更像一团迷,朦朦胧胧。 可是没有人怀疑,雪纤然对阳泽洛的感情,她的表达方式显而易见。每个早晨, 她地给阳泽洛煮香醇的咖啡,把他的办公室整理得干干净净,隔着玻璃窗,她的眼 睛始终固守着阳泽洛的背影。 可是阳泽洛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他像对待员工一样对待她。两个月前录用雪纤 然,是因为她的确有出众的才华,并且对交际有她应有的一套。仅仅两个月的时间, 她便给阳氏集团拉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客户。 所以对于雪纤然的好,阳泽洛无法拒绝,他也对她好,带她去去购物,买琳琅 满目的巧克力给她,他们相安无事的相处着。 9 月的时候,公司举行一次聚会,大堂里人流穿梭,衣香鬓影,如同一个华丽 的世界。带着程式化的笑容,人们频频举杯。 喝到一半的时候,阳泽洛的眼睛开始发红,他想到莫阿卡,想起她晶莹的泪水, 碎成一地的样子。想起她快乐的笑容。可是为什么他却希望莫阿卡是流泪的呢?为 什么他希望她活在悲伤里?他无比嫉妒她的笑容,那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而不是 他。 想到这些,阳泽洛再一次喝光了高脚杯里满满的琥珀色的液体。 莫阿卡是他的毒药,而这些琥珀色的液体,却是他暂时的解药。 整个大堂,雪纤然无疑是那个最出众的女人。 一套黑色晚礼服割划出她的身体曲线,她的确是一个妖娆的女人,任何男人都 会无法抗拒。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在她雪白的背上打转,可是除了阳泽洛,他的眼神 暗淡,兽一样的目光失去激情。 莫阿卡拒绝了他的邀请,他只是想让她多一点空间,可莫阿卡说,阳泽洛,我 不去了,我不太适合那样的场合。 其实阳泽洛想说,别怕,有我。可是他知道,莫阿卡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不 需要,就连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看他一眼。莫阿卡在不经意间伤害了他。 其实阳泽洛不知道,一个星期前,雪纤然找过莫阿卡,告诉莫阿卡,她喜欢他, 喜欢阳泽洛买给她的巧克力,喜欢过马路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她楚楚可怜的向莫 阿卡挑衅,我爱阳泽洛,我会好好爱他,可是你不能。 杯光酒影中,因为不胜酒力,阳泽洛喝醉了。 雪纤然带他去她的公寓,因为酒精的作用,阳泽洛要了雪纤然,那一晚,他发 了疯的和她做爱,可是他的嘴里,始终喊着阿卡,阿卡。阳泽洛一直以为,雪纤然 是莫阿卡,只有莫阿卡,才会有那么一双受伤的眼睛,他模糊记得,在模糊的灯光 下,他看见一双像受伤的小兔般的眼睛。那是属于莫阿卡的眼睛。 从那以后,阳泽洛总是对雪纤然躲躲闪闪。在那家优雅的酒吧,他慎重向雪纤 然道歉。可是雪纤然,她却一笑了之,她说,我知道,莫阿卡是你的心。 雪纤然扮演着两个角色。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 莫阿卡的病慢慢有了好转,她的脸色变得红润,手指变得异常灵动。在手指飞 舞之间,她找到了快乐。在她失去那个最爱的男人以后,上帝重新安排了一个和他 相似得几乎是一体的男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莫阿卡开始相信这是上帝的安排,她无比感谢上帝的 仁慈,她开始在睡觉之前祷告,希望能够拥有牧宇夕,然后和他狠狠的爱,狠狠的。 清晨,太阳从落地窗直直的射进来,温暖的,清凉的,如同莫阿卡的心。 她缓缓从浴缸里爬起来,裹上浴巾走出来。桌子放着一杯冒着白汽的牛奶,还 有一大罐百合,房间里充溢着百合的清香。阳泽洛蜷缩在沙发上,手指夹着烟。 莫阿卡说:“来很久了?” 阳泽洛说:“很久了。” 莫阿卡说:“为什么不喊我?” 阳泽洛说:“我知道你需要花很长时间洗澡,这是你的习惯。” 莫阿卡说:“或许我已经不同与以往了。” 阳泽洛说:“是的,不同了,因为你有牧宇夕。” 莫阿卡轻描淡写:“雪纤然也不错。” 虽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爱阳泽洛,可是当莫阿卡听见雪纤然说的话时,她的心还 是痛了几下。毕竟,阳泽洛一直都是她的阳光,她需要这样的温暖。莫阿卡无法否 认,她是一个需要很多爱的女人。 只是无论如何,牧非才是她的最爱。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他的体温已经融入 她的骨髓。 阳光猛砸在阳泽洛头上,他感觉到一阵疼痛。他猛然从沙发上跳起来,眼睛直 直的盯着莫阿卡的脸,表情忐忑不安,焦躁难堪。 “雪纤然和你说了什么?” 阳泽洛的表情,更刺痛了莫阿卡的心,她想,阳泽洛和雪纤然之间,应该真的 有故事吧。 “没说什么,她只是想要爱你。” “阿卡,你知道的,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可是,我现在有牧宇夕了,你也知道的。” “网络并不可信,你不值得这样。” “他是牧非的孪生弟弟,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也相信这是宿命。” “或者,你是对的。”阳泽洛掐灭手里的烟,低垂着眼帘继续说:“我只要你 幸福。” 莫阿卡走过去,吻了吻阳泽洛的额头:“我想,我会幸福的。” 阳泽洛问:“感觉舒服点了吗?” 莫阿卡说;“具体指的是什么?心?” 阳泽洛说:“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莫阿卡说:“是的,舒服多了。不再心情不佳、苦恼、忧伤,终日唉声叹气, 情绪低沉、悲观、绝望,不想再自杀,不再感觉不明原因发疼痛、疲劳、喉头及胸 部的紧迫感、便秘、消化不良、肠胃胀气、心悸、气短。” 莫阿卡补充:“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只是,有还是很喜欢洗澡,喜欢把身体浸 泡在水里的感觉,我想我的前世应该是一条鱼,喜欢游来游去。还有,偶尔失眠。” 阳泽洛说:“这样就好,那些药片就别吃了。来,过来,我看看你的手指,医 生说,你的指甲太过苍白,是贫血了。” 莫阿卡乖乖伸出手指,阳泽洛握着那只只细细的手指,指甲红润。阳泽洛把她 的手指放在掌心里,静静的看着它们,莫阿卡就是舞动这些细长的东西和牧宇夕交 流的,可是,他们的爱情,真的能凭借它天长地久吗? 莫阿卡笑:“好了吧,我想我应该算健康的女人了,你还担心我?” 阳泽洛始终低垂着眼帘,比起莫阿卡,他倒更像一个病人。 莫阿卡弯下腰,拿起地上的那双Ferregamo 软皮高跟鞋继续说:“等我完全康 复了,我要穿着它去见牧宇夕,睡觉的时候,我一直都这样想,想着自己妩媚的脚 步。” 莫阿卡怀抱那双毛茸茸的Ferregamo 软皮高跟鞋,眼神里闪着光亮。 阳泽洛想哭了,转过头,看看桌子上的牛奶,伸出手摸了摸杯子,刚好的温度。 抬起它,如果递给莫阿卡:“喝了它,看你还是瘦成这样。别让我担心。” 莫阿卡看了看阳泽洛,便乖乖的喝光了它。阳泽洛掏出纸巾,为她擦干嘴角的 奶渍。 上海的夏天很长,莫阿卡喜欢穿着阳泽洛的衬衫坐在地板上和牧宇夕聊天。 她说:“我这里很热,你那呢?” 牧宇夕说;“我这里也很热,可是如果你来我们这的话,我可以给你穿我的衬 衫,你可以试着光着脚躺在地板上,很凉爽。或者开最大的空调,这样舒服一点。” 莫阿卡说:“你所说的,我都可以。我现在穿着阳泽洛的衬衫坐在地板上和你 聊天。阳泽洛你知道吗?” 牧宇夕说:“知道,你和我说起过他。我想你们应该不适合。” 莫阿卡问:“那我们呢?” 牧宇夕说:“我们是遵循宿命的安排。” 莫阿卡说:“你也这样认为?” 牧宇夕说:“难道不是吗?” 莫阿卡笑:“呵呵。” 牧宇夕也笑:“嘿嘿。” 莫阿卡说:“我又想洗澡了。” 牧宇夕说:“你的肌肤一定很光滑。” 莫阿卡说:“去,别挑逗我。” 牧宇夕说:“我是认真的,我渴望和你见面。” 莫阿卡说:“我也是,可我还在生病。” 牧宇夕说:“你应该出去。” 莫阿卡说;“我知道,可我还是不太习惯面对如此汹涌的人群。” 牧宇夕说:“你喜欢北京还是上海?” 莫阿卡说:“上海,因为这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 牧宇夕问:“和我哥的?” 莫阿卡说:“是的。” 牧宇夕说:“也许,你应该来北京,这里有我的事业。” 莫阿卡说;“或者我还需要时间。” 牧宇夕说:“我等你。” 已是晚上8 点,莫阿卡的爱情故事写得很顺利,自从毕业以后,她就开始给杂 志社写一些爱情故事,赚来的银子比精神享乐更重要,莫阿卡总觉得自己的思想需 要宣泄,而小说,给了她最大的倾诉空间。 阳泽洛打来电话,他说,乖阿卡,早点睡,睡觉前喝一杯牛奶。他是一个体贴 的好男人。可他们之间存在太多的顾虑,或者,就如牧宇夕所说,所有的爱情,都 和宿命有关。 合上电脑,拉开亚麻色窗帘,窗外一片暮色。远远的,隐隐看见苍山似海。 别墅前的花园里,种了满满一园的茉莉,还没开花,而隔壁的栅栏内,已经开 出了很多玫瑰,在灯的余光中,显得太妖冶。 墙上的白色闹钟指针咔嚓咔嚓的响,莫阿卡喝完一杯牛奶,然后安静的走到楼 下,站在栅栏外,用手轻轻摘下一朵玫瑰,再轻轻别在耳朵后面。这里的风总是很 大,凉凉的夜,风呼啦呼啦的吹过来,飘过来满园的玫瑰花香。 莫阿卡穿一条华丽的裙子,那双毛茸茸的Ferregamo 软皮高跟鞋,轻轻撩起裙 摆,闭上眼睛,感觉风在皮肤上跳跃。风一直呼啦呼啦的,莫阿卡轻轻笑了。 所有的动作都是轻柔的,心也似乎跟着轻松了起来。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