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阳泽洛不曾想过,莫阿卡会回到上海,他以为,他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凌晨,那么冷的天气。 莫阿卡经过阳泽洛的身旁。穿着黑色的风衣,半长马靴,同样柔软卷曲的头发。 手里提着一个白色袋子,那里面,应该是各种各样的蔬菜,一把绿油油的青菜露在 外面。她瑟缩着身子,像风一样经过他的奥迪。 他远远的看着她,她的背影,既熟悉又陌生,一年前,她曾注视了千次万次。 她一点点离开他的视线,左脚,右脚,左脚,右脚,脚步妩媚。一直朝一个方向踩 着去,那里,应该就是她的幸福。 可是莫阿卡,为什么你回到上海以后,就连招呼都不肯和我打一个? 阳泽洛无力的垂下头,呈一个首肯的姿势,抚着胸口,疼痛和忧伤交织在一起 冲向他的心脏。那是她流给他的,无法合愈的伤口,他以为自己忘得了。他错了, 他爱她,比相信的要更多。 在高大建筑和人流冲击携卷的马路边上,阳泽洛感觉到微微的晕眩。他停在那 里,一筹莫展束手无措,迷失了去路。 当雪纤然告诉他莫阿卡已经回到上海,和她爱的男人一起时。阳泽洛坐在沙发 上,正无聊的切换电视频道。雪纤然的话显然让他怔住了,手僵直在半空中。他转 过头,看着雪纤然的眼睛,他知道,她没撒谎。他缩了缩身体子,掏出烟,闭上眼 睛。不愿让自己想什么。 她是他的毒,她曾让他整夜整夜的失眠,吃多少药都没用。她让他的心,都缺 成了半月形。 第二天,他接到莫阿卡的电话。她说,希望你们幸福。你们?阳泽洛感觉身体 轻微颤抖起来。 他能说什么,事情的定居已经成为这样,他亦不能辩解什么。莫阿卡的声音, 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冬日的阳光打在眼帘上,很温暖。他不能再强求什么,只要莫 阿卡幸福。 空气中有百合的清香味,阳泽洛已经深深依恋上这种味道,那是莫阿卡的最爱。 很久以前,他喜欢看她,弯下腰把百合插在清水罐中,她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意,让人看到阳光。 天依然很冷,阳泽洛习惯低着头走路,他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逃避。 自从莫阿卡离开以后,他就经常做梦,梦见下雨,一直一直的下,啪嗒啪嗒的 滴落下来,有时淅淅沥沥,有时滂沱而至,有时是浑浊如死水潭里的泥浆,有时如 渗透于石灰中的钢灰色,将他淋湿,把他淹没,无处躲无出藏。 在洪水的冲击中,他变得残缺不全。 只要莫阿卡在他的视线里,阳泽洛承认那是一种安慰。至少,他的梦里,不再 有洪灾。 雪纤然说,阳泽洛,我约了莫阿卡和牧宇夕,晚上有牧宇夕的演出,我们一起 聚聚吧。 阳泽洛点头,不管怎样的方式,或者以怎样的角色,他还是想见见莫阿卡的。 在那家阴暗而全场爆满的地下酒吧。莫阿卡再一次见到阳泽洛,三个人在酒吧 正中央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期间,雪纤然上了洗手间。 很久了,莫阿卡都觉得阳泽洛的脸,已经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模糊。 莫阿卡说,HI,你还好吗? 阳泽洛说,我很好,你呢? 莫阿卡说,我也很好。 就这样,他们相互笑了一下,就再也没说话。莫阿卡微微伏身,搅拌杯子里的 咖啡,眼神慌乱。阳泽洛掏出烟抽,不敢看莫阿卡,眼睛望向演出台。他倒要看看, 牧宇夕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让莫阿卡的心都扑到了他的身上。 雪纤然从卫生间里出来,牧宇夕在后台准备演出。 牧宇夕的乐队,在上海的地下音乐中已经占有领先的位置,很多喜欢摇滚的人, 都来这里听他们的歌。乐队正筹备着新歌出专集,而那个神秘的幕后人,就是他们 的赞助商。 随着一阵尖叫声和口哨声,在闪烁的灯光中,四个男人就站到了舞台中央。 莫阿卡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她把双手握在一起,眼神专注。灯光太暗,太 闪,阳泽洛看不清楚牧宇夕的脸。 一首激烈的摇滚以后,酒吧里瞬间沸腾起来,一个18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到高 高的栏杆上喊,牧宇夕,我爱你。 掌声,口哨,花瓣,也纷纷仍到台上。 牧宇夕拍了拍话筒,场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站在那里,深情的说,下面这首歌,是写给我最深爱的女人。我想对她说, 不管怎样,我会一直爱她。 莫阿卡的脸上露出更绚烂的笑容,就如潮湿的桃花,一层层盛开。 雪纤然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阳泽洛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身体轻微颤抖。他感觉自己突然之间变成一只脆 弱无比的玻璃杯,里面盛满莫阿卡给他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是否会杀了 莫阿卡,或者会把她绑架,远走高飞。或者,让她残废,让别人嫌弃,然后自己趁 机好好爱她。 在喧嚣的酒吧里,阳泽洛感觉脊背粘稠,连着衬衫,潮湿而闷热。他感觉到自 己的手心冒汗,他感觉心惊肉跳。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失控,或者发疯,他只是 很嫉妒。莫阿卡脸上的笑容,刺痛了他,让他的心在流血。 阳泽洛用力甩甩头,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怎样可以。他安慰自己,能看见 莫阿卡,就已经足够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阳泽洛发现自己的情绪,有时根本无法控制。他以为 自己可以很好的祝福莫阿卡,可是他错了。 为什么事情总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呢? 在莫阿卡和牧宇夕拥抱的瞬间,阳泽洛焦虑难当,他的心被一只手紧紧揪住, 然后再松开,让她抽搐着疼。他开始在酒吧晃动双腿,不断的吸烟。在苍白迷离的 灯光下,他的脸庞极度扭曲。 雪纤然担忧的伸过手抓住他的手,拿掉已经烧到他手指的烟头。 关切的问,不舒服吗? 阳泽洛稍微从失控中醒悟过来,他摇摇头,低声的说,只是感觉很闷。 演出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午夜12点。 在酒吧门口,阳泽洛伸出手对牧宇夕说,演出很精彩,很有天赋。 牧宇夕笑笑,握住那双湿湿的的手,说谢谢。 阳泽洛对莫阿卡说,莫阿卡,我们可以聊了吗?我是说,单独的。 莫阿卡有点迟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牧宇夕转过身,伸出手抱了抱莫阿卡,他说,没事,去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一阵客套的寒暄以后,莫阿卡上了阳泽洛的车,朝外滩的方向开去。 牧宇夕准备伸手拦出租车,雪纤然喊住了他,问他,是否可以去家里坐坐,有 事情和他商量。 牧宇夕准备拒绝她时,雪纤然脱口而出,是关于出唱片的事情。 牧宇夕只得点头答应。 雪纤然和牧宇夕一起上了出租车。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