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很累,很累。昏昏沉沉的,莫阿卡再一次睡过去。 她梦见那个喧嚣的酒吧,那些荫密的法国梧桐,那些整面的灯光水幕,那些造 型古朴的路灯。在太阳的余辉里,她穿着华丽,眼神倨傲。 牧宇夕拉着她走在大街上,然后尖叫奔跑。他们沉溺在彼此的呼吸中,他们穿 过车流纵横的马路踩着大片的法国梧桐叶,她吟吟绕绕的笑着,手紧紧抓住牧宇夕 的衣角,脸突然像一朵百合,肆无忌惮的绽放开来。 莫阿卡终于还是看见牧宇夕了,睁开眼的时候,她看到他,他的目光带着疼痛, 一张脸仍然英俊而敏锐,穿着黑色的带有图案的体恤,嘴唇苍紫,眼圈发黑。有阳 光照在他脸上,他眯着眼睛看她。 莫阿卡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她问,我是在做梦吗? 终于,牧宇夕惶恐的把莫阿卡拥进怀里,他的手指陷进她的头发里,那里潮湿 粘稠。 他说,阿卡,我注定还是有负于你。 牧宇夕的手指一遍一遍划过莫阿卡的脸庞,嘴唇。莫阿卡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清 醒而疼痛的抚摸,她的心脏,淹没在牧宇夕大滴大滴落下来的眼泪里,它们啪嗒啪 嗒的落到她的脸上,那里温暖而带着疼痛。 雪纤然看着他们,把头靠在墙壁上,偶尔把脸搁在双臂上,独自抽烟,微笑。 她用很放松的姿势坐着,黑色底裤和苍白的大腿,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她的脸 上带着淡漠的表情,地上堆了满满的烟蒂。 牧宇夕突然放开莫阿卡,走到雪纤然面前,他说,放了莫阿卡,我不允许你伤 害她。 雪纤然看着牧宇夕,嘴角划过一丝笑容。随后吐出一口烟,烟雾以极美的姿势 散开去。 她轻轻说,我放过她,那谁来放过我? 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冷漠,她缩了缩腿,苍白的大腿遮挡住黑色的底裤。 牧宇夕说,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但是请求你,放了莫阿卡,她是无辜的。 雪纤然突然冷笑,你已经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你已经没有能力去保护你爱 的女人了,知道吗?牧宇夕。你是我手里的一个道具,我只是想利用你,来击溃莫 阿卡,你是她的软肋。 牧宇夕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他的眼睛,只剩无奈和哀怨。 他问,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你难道不觉得有些罪过,需要救赎吗? 雪纤然轻声说,傻瓜,那是因为你太贪心,是你急于成名,你不甘以平凡。而 这恰恰是我对付你的东西。既然我活得不好,那我也不想任何我嫉妒的人活得好。 特别是莫阿卡,我嫉妒她,我无法忍受她活得开心快乐。 牧宇夕看着雪纤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怒吼,他听见自己的骨骼咯咯作响,他恨 透了面前这个女人。他感觉愤怒在他身体里扭曲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快被怒火燃烧 而死。 因为雪纤然,牧宇夕失去了莫阿卡,失去了他所有的梦想,歌唱和生活。她利 用催眠和毒品控制他,把他推进万丈深涯。 莫阿卡走后的那个夜晚,雪纤然也回到了她的公寓里,可是牧宇夕因为暂时找 不到房子,所以没搬出去。也就在第二晚,他发现雪纤然躲在卫生间里吸毒,他惊 恐的看着她,准备甩门而去。 可是雪纤然怎么可能就这样罢休,她像一只发疯的动物,举起手中的烟灰缸, 用力朝牧宇夕头部猛击过去。随后,雪纤然在他身体里注射了毒品。从此,牧宇夕 再也离不开那可怕的粉末。 牧宇夕看见雪纤然醉生梦死的生活,把许多男人带回公寓里,和他们上床,半 夜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呻吟。他再也无法忍受她的放荡和堕落,他离开了那套公寓, 靠着在地下酒吧唱歌谋生。 可是他根本无法支付购买毒品所需要的钱,就在贫穷得已经没有一点能力购买 毒品的时候,雪纤然帮助了它,给他不定时的带过来毒品,还给她零花钱。偶尔也 会在他蜗居的的小屋里放下水果或者日常用品。 即便雪纤然来看他的时候,眼里会带着些许的温情。即便偶尔在毒品的作用下, 他们会纠缠着滚到床上,可是牧宇夕仍然很恨她,是她让他万劫不复。他知道,他 们的生命,已经接近尾声。有时,她会看见雪纤然因为心绞痛,而脸庞极度扭曲的 样子,他的心,却异常温暖。 牧宇夕感觉自己也和雪纤然一样,都是疯子。 他的乐队因为种种原因解散,其它队员都回了北京,可是他无法丢下莫阿卡, 即便自己无能为力去爱她,可以看着她幸福的生活在那幢豪华的别墅里,有人爱她, 替她请最好的心理医生。看着她一点点朝幸福走去,已经很知足。 可是现在,雪纤然仍然不肯放过莫阿卡,牧宇夕愤怒了,他想挣扎,他不允许 雪纤然伤害莫阿卡,一点也不允许。 牧宇夕一点点逼近雪纤然,他再也无法控制的举起手,朝雪纤然的脸部砸了过 去。 显然,雪纤然被牧宇夕的举动措手不及。她哭了,用右手抚住灼痛的肌肉,她 的眼泪掉下来,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她只是安静的看着牧宇夕。 沉默持续了很久,莫阿卡再一次挪了挪僵硬的身体,头很痛。牧宇夕走过来抱 住莫阿卡,他让她的脸埋进他的胸膛里。他想让她知道,那些的心,已经缺成半月 形,它在踌躇着,微弱而顽强的跳动着。 雪纤然把脸仰起来,眼神落寞,脸颊深陷,带有眼泪的痕迹。 她说,牧宇夕,连你也这样待我,我为了你,和各种各样的男人上床,为的只 是可以得到一点钱,给你购买毒品。你却这样待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莫阿卡惊恐的推开牧宇夕,她的心脏几乎是在瞬间断裂开来。 她侧着脸温柔的问,宇夕,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牧宇夕看着莫阿卡,再也说不出话来。 雪纤然突然大笑一声,她说,牧宇夕他这一生是注定要属于我的,这样也好, 死的时候,还有一个人陪我。莫阿卡,实话告诉你吧,牧宇夕他已经没救了,他已 经无法摆脱我和毒品。你们玩完了。 突然的,莫阿卡想起那个她经常做的梦,她清楚记得那句话,你终究逃不过宿 命的手心。 终于,她还是逃不过宿命的手心。 她伤感的闭上眼,带着绝望。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