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香雪回到工厂单身女宿舍,收拾包袱悄悄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跨入先锋动 力设备厂的大门。 由于手头紧,没钱租房,香雪只好去求女同学欣欣的帮助,暂时借宿她家。 欣欣爽快地答应了,对她的遭遇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得意地说:“怎样,我早就 说过,男人就是这样看女人的,你不信,现在没话说了吧?” “我不相信,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看我们女孩的。” “还嘴硬!再吃几次苦头,你就什么都改变了。” 香雪觉得人生也不乏奇妙,她就象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有了一番见解。她对 欣欣说:“其实,现在许多女孩都比我们开明,我们脑筋就是转不过弯。” “你就是条黄河,有九十九道弯。” 香雪笑了一下说:“比如,就拿那件贷款的事来说吧,要是换成了别的女孩, 肯定事情就办成了,立刻就能拿到5 万块钱。” “是呀,这比到夜总会去卖,不知要高过好多倍呢,当今只有大明星一夜才 卖得到这个价。” “是这么回事,我当时从这个角度去想了一下,觉得钱从这方面又来得太容 易了。” “臭黄河,送到你面前的钱,你都不知道挣。” “我就是不服男人这样看我们女人。” “所以,这就是你香雪,尽管你有些观点我不能苟同,但我仍然钦佩你。” “看来,”香雪神气地说,“我身上还是有价值可寻了?” “你身上的宝贝价值多得很啦,就怕你自己不愿意开发。” 香雪笑了,她说:“欣欣,你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办,找一个什么样的职业最 好?” “我也说不好,反正不能再到什么国有企业去了,那里不好玩,已经过时了。” “说得很对,尽管我吃了一些亏,但我也长了见识,下次要是再让我遇到这 种事,你看我如何去收拾那些臭男人。” 香雪很快从那件事引起的不愉快中解脱出来了,她觉得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等 她去体验的地方,可能都会令她碰壁,但她仍然充满信心。 欣欣的父亲是个做餐饮娱乐生意的商人,在市中心开了一家海鲜酒楼,同时 又设了茶房和夜总会,进行的是吃、喝、玩一条龙服务,但由于缺乏做餐饮娱乐 业的经验,生意一直很清淡,搞了两年,几乎是输多赢少,一时间又没有别的出 路,只得硬着头皮撑下去。欣欣的母亲状况不一样,多年一直做家用电器和服装, 因为她的生意比老公做得好,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尽管这女人对老公很凶, 但她赚的钱大部分都填到老公的生意上。两口子面和心不和,男人总是回家很晚, 有时候根本就是几天不回家。女人也肯玩,经常邀人在家通宵打麻将。欣欣的母 亲一向不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因为她认为这样的女孩子把天下所有做生意的男人 的心都搞花了。由于女儿的固执,她对香雪的到来,暂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高 兴,表面上还是一副热情的样子,不过见了香雪,她总是要唠叨几句。最让香雪 感到不能忍受的是,她随时随地都要说,年轻人要靠自己,她这一身吃了不少苦, 生意做到今天这个份上,从来就没有靠过谁,生怕香雪沾了她边似的。那一伙与 她一同打麻将的老女人,完全与她臭味相投,从来就不正眼看香雪,随时嘀咕着 提醒她注意,别让这样的女孩子把她老公给拐走了。她似乎对此非常藐视,一边 抽着烟,一边无所谓地说:“从来就没有哪个小妞,敢在我眼皮底下把他弄到手。” 那伙老女人就夸她是当今的母夜叉,母老虎中的母老虎。 香雪在这里住了两天就想搬走,欣欣挡住了她。 “我知道是我妈的原因,你别管她,她是嘴上说得难听,其实并不可怕。” “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家。” “我知道,等你找到工作了,再搬走也不晚。” 香雪没有办法,只得忍气吞声,寄人篱下。 为了回避与欣欣的母亲发生冲突,香雪几乎每天晚上应欣欣的邀约去终极迪 巴蹦迪。终极迪巴有一伙染头发的男孩子与欣欣相好,他们见了香雪,注意力便 都转向她了,这又使欣欣吃醋了。 “哟,你才靓呆了呢,都围着你转,我简直成了陪衬人。” “这都是你要我来的,”香雪叫了起来,“现在你又怪我跟他们亲热。既然 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来了。” “你生气啦?”欣欣口软了。“我是随口说说,总不至于跟我闹离别吧?” “你下次再这样,”香雪生气地说,“你看我敢不敢走。” “好好好,”欣欣讨好道,“算我不好。” 两人虽然也有矛盾,但彼此在情感上又离不开,尤其是欣欣,香雪离开了, 她似乎就再也找不到象这样可以交心的朋友了。她的麻烦事又多,一会儿跟公司 里的人不和,一会儿她父亲在外又养小老婆闹得家里不安宁,一会儿她的男朋友 又耍飞了,一会儿小保姆又用了她的化妆品等等等等,象这样一类的生活烦恼, 她都得找香雪倾诉。而香雪似乎也不烦,总是耐心地听她讲,耐心地劝说她,耐 心地为她出主意,耐心地与她同仇敌忾发泄对生活的不满。 香雪每天翻着报纸,总想在招聘广告中寻找到适合自己干的职业,她看好两 家企业,上门了解了一下,都不理想,一是工资偏低,二是上班时间太长,而她 的意愿是工资比较高,上班时间弹性大,但目前这种人人都想的工作真是比大海 里捞针还难找。欣欣见她好几天都无功而归,便又开始劝说她:“香雪,你原来 说过,不到我爸的公司任聘,我还是想劝你,在你还没有找到理想工作之前,暂 时到我爸公司干一段时间,你总不能等到天上掉下馅饼吧。” “那你妈就更不高兴我了,”香雪回答。 “管她干什么,这是我爸的公司,她无权干涉。” “我总觉得不好,要是由于我引起你们家庭不和,我不就成了人人声讨的罪 人。” “你想得太复杂了,哪有这么严重?”欣欣挽着她的胳膊,亲热地说。“听 我的,没事的,在我爸公司里干,我还会关照你的,比你在外面瞎闯好多了。” 想到自己眼前的处境,香雪认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得答应到欣欣父亲 的公司应聘。 第二天,香雪随欣欣到了公司,首先见了他父亲从香港聘请的行政总监。由 于是老板女儿的同学,这位叫做陈先生的行政总监请香雪在餐厅、茶房、夜总会 三个部门中间挑选一个工作。香雪喜欢清闲一点的,于是挑了茶房。 “赵小姐,”陈先生讨好地说,“考虑到你没有做过,需要先学习,现在暂 时委屈你一下啦。等干一段时间,我一定提拔你当领班,好不好啊?” “谢谢陈先生,我一定好好干,”香雪说。 欣欣听香雪说被安排在茶房当服务员,于是把行政总监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 说他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的同学。 “董小姐呀,”陈先生说,“我是你爸爸高薪聘请的人啦,我得对你爸爸负 责啦。” “你是狗眼看人低!我同学只是当一般服务员的人吗?你清不清楚她的素质?” “我知道,她是大学生啦,正因为她素质不错,我才要她先锻炼锻炼,我不 对她已经说了吗,干一段时间,就提拔她当领班嘛。” “那你给我个期限,什么时候安排她做领班。” “一个月可以吧?” “一个月太长了,一个星期足够了。” “那我得请示老总。” “你去吧,我爸爸在茶房下棋。” “杨小姐,那我去啦。” 欣欣挥了挥手,厌烦地拿过一张当天的报纸翻看。 行政总监到了茶房,把欣欣要他安排香雪做领班的事向老板报告了。董老板 正输了棋,很不高兴。 “哪个刚来的就当领班?领班是受过训练的管理人员,先叫她在下面锻炼好 了再说。” “我也是这样对你小姐说的。董老板,你看呢。” “怎么这些事情都要找我?你不是行政总监吗?我一万多块钱聘请你,你就 得对我负责。” “董老板,我知道怎样办了,请放心,那我去啦。” “去吧去吧,没有事不要来找我,我正下着棋呢!” 董老板的对手是个做证券生意的券商,每天交易所一收盘,他就跑到这里找 老董下棋。 “你这里又来了一个漂亮小姐?”他问道。 “我这里漂亮小姐多的是,”董老板笑着说,“邓先生看起哪一位,尽管上。” “我没你身体好,不行了。” “你身体还不好?天天喝三鞭酒,劲大得很啦。” “不行不行,再喝也不如你,你那东西火淬得好。” 两人一阵开心的淫笑。 “喂,听说新来的那位是你女儿的同学,叫她和那些女孩一样,你是不是太 不看女儿的情面了?” “老兄,这个你就不懂了,这些女孩,应该先让她们吃些苦头,以后给她甜 头时,她才知道珍惜。” “我只是个单枪匹马的券商,手下没有兵,自然不懂你那一套。不过,你老 兄打其她女孩的主意可以,打你女儿同学的主意,就有问题了。” “你说到哪里去了,”董老板笑呵呵地说,“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呢。来来来, 别瞎说,该你走棋了。” 香雪穿上了茶房服务小姐的兰色制服,她的领班叫李玫,是行政总监从一家 有名的大酒店挖过来的,算是一名训练有素的酒店基层管理人员,自认高人一等, 又有行政总监作后盾。但是,她的管理方法只适合沿海那些酒店,而在这家仍然 是一切由老板说了算的杂牌酒店,她的方法就欠妥了。服务小姐们几乎都不喜欢 她那副阴阳面孔,她对老板和陈先生总是一副灿烂有余的笑容,而对她手下的小 姐却是冷若冰霜。见香雪是个新来者,又是个没有在酒店干过的人,她便把自己 星级酒店领班的高傲姿态表现得绰绰有余。香雪上班第一天,就对香雪进行严格 的训练,只要有一点不正确的地方,就连骂带嘲讽地教训一顿。一次,香雪将新 买的茶叶倒进瓷瓶里,李领班看见了,训斥香雪不该倒进瓷瓶,而是应该倒进玻 璃瓶子。香雪实在忍受不了,顶嘴道:“李小姐,是你教我要把好的茶叶倒进瓷 瓶里的。” “我是这样教过你,但那是指一般的好茶叶,这是地道的铁观音,倒进瓷瓶 里谁看得见?倒在玻璃瓶子里,是要给客人看的,你懂不懂这个道理?来了这么 多天了,你就不能有一点灵活吗?” “好好好,我头脑笨,按你说的,倒进玻璃瓶子里。” 有一天,茶房来了一帮光头男人和穿皮短裤的女人,看上去象黑社会人物, 香雪感到不顺眼,不想上去服务。李玫又拿她训斥:“你怎么了?没看见客人来 了吗?” “你去吧。” “我去?噫!这里究竟你是领班还是我是领班?” “当然你是领班,”香雪说,在柜台里撕了一节卫生纸,“我肚子痛,想上 厕所,请李小姐帮帮忙。” 李玫见她说完就走了,气得脸色发紫,只好自己上前去为那帮人服务。那确 实是一帮不正经的人,李玫在倒茶水的时候,其中一个光头伸手摸她的大腿,吓 得她尖叫一声,滚烫的开水溅在一个穿皮短裤的女人身上。 “你狗日的想干什么?” 那女人伸手就要打她一耳光,被那光头抓住了。光头又拍了拍她的屁股说: “小姐,没事!” 李玫吓得赶快掺完茶水离开了。 在第三产业中谋职业不是香雪的梦,她不习惯那种约束力很强的打卡制度, 她的性格中充满了自由自在的血质。再说酒店工作很机械,干长了容易使人疲惫, 人在这里做得再好也只是一台机器。晚上回到欣欣的住房,她对欣欣说:“看来 我不适合干酒店服务小姐工作。” “再忍一段时间,”欣欣劝道。“在公司里,不管我随便怎样骂,行政总监 还是不会听我的。明天我去对爸说,叫他赶快提升你当领班,把李玫下了。” “你别这样做,不然李枚以为是我在背后捣她的鬼,显得我这个人太不道义 了。” “这种环境,你还讲道义?她本来就不满意你,怕你抢了她的位置。” “不行不行,你要这样做,我宁肯走。” “那就这样吧,叫我爸把她换到餐厅去,下了餐厅那个,反正那个领班有问 题。” 香雪觉得这样还比较策略,没有反对。 第二天,行政总监通知香雪到董老板办公室去。老板见了她,十分亲热地叫 她坐,香雪客气地在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 “这段时间干得怎样?” “伯父,”香雪笑了一下说,“你天天在茶房,应该看得明白。” “我当然看得明白,我是问你自己感觉如何。” “感觉吗,”香雪想了一下说,“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的,只是觉得干这种 工作太累。” “是啊,”董老板说,“这碗饭不好吃。欣欣对我说了,那个李小姐总跟你 和不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主要是工作方面的。” “唔,我明白了。这样吧,我打算把她调到餐厅部当领班,茶房没有人管, 提你做茶房领班如何?” “我才来几天,怕搞不好,影响了伯父的生意。” “不要紧,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活儿,你这样聪明的女孩,一看就会 的。这几天我还是悄悄观察过你的,我认为你已经完全能够胜任了。” 董老板拿起电话通知行政总监进来,然后说:“香雪,李小姐是陈先生从别 的大酒店挖过来的人,表面上你还是要尊重人家。” “其实我已经很尊重她了,”香雪说,“也许是我不习惯做这样的职业。” “好了好了,我只是随便说说,只要你以后听我的,我还会给你好处的。” “那就谢谢伯父了。” “你是欣欣的同学嘛,父母又在新疆,我这个做长辈的不关心你,哪个关心 你?” 香雪颇为感动。 行政总监推门进来,躬腰问道:“董老板,有什么事?” “老陈,”老板说,“你把李玫调到餐厅部去,把餐厅部那个领班下了,茶 房领班交给赵小姐做。” “是,我马上就去办。”行政总监转身向香雪伸出友好的手。 “赵小姐,祝贺你啦,这么快就当领班啦!” 香雪淡淡地与他握了一下手。 香雪高兴地回到茶房,李玫看也不看她一眼,把钥匙交给她,极为蔑视地说: “好啦,你得意了。不过我作为上一任领班,还是要忠告你,茶房是三教九流都 要接触的地方,来这种地方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脑的人,行为不规范,是要吃亏 的。” 香雪也不示弱地说:“谢谢李小姐的指教,我懂得如何去做,并且我相信自 己做得会更好。” “那就好!” 对香雪来说,茶房的事太简单,那几种有姿有态的服务礼节,一般农村来的 打工妹都能轻而易举做到,没有什么神秘的。以前被李玫管得严的几个服务小姐, 现在感到精神上轻松多了,香雪又是个性情和达的人,对她们不摆领班的架子, 易于相处,大家在她的领导下,茶房的生意确实比以前好了,那位经常跟董老板 下棋的券商颇有感慨。 “老兄,你不觉得来喝茶的人多了吗?” “是比以前多了一些,”董老板掏着耳朵回答。 券商瞟了一眼服务台里的香雪,然后说:“这个女孩,是个来财的,用好了, 你的茶房会兴隆的。” “我也有这个感觉,她不象原来那个。当服务小姐,光会笑还不行,得对客 人投其所好啦。” 董老板放下挖耳子,得意地向香雪招了招手。 香雪走过来,问道:“董总,还需要什么?” “给余先生拿一盒香烟。” 香雪转向券商,微笑道:“我平时看见余先生抽的是玉溪。” “对,我抽了快两年了。” “请稍等片刻!” 香雪拿香烟去了。券商对董老板说:“你看,我抽什么烟她都清楚,这样的 人在这里干,算你有眼力。” 香雪很快把玉溪香烟拿过来了,并主动为券商拆开,抽出一支递到他手上,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为他点燃。 “谢谢赵小姐!”券商满意地说。 “谢谢余先生!”香雪笑着回答。 见自己的老板也想抽烟,香雪又为他点燃一支他喜欢的骄子香烟。 “听说赵小姐的老家在新疆,”券商说。 “是的,我爸爸妈妈是建设兵团的。余先生去过新疆吗?”香雪站在旁边, 亲切地问道。 “我过去在南疆当兵,”券商说。 “是喀什吗?”香雪问。 “是喀什,南疆军区,在那里干了十年,先在边防连队三年,后来团部自愿 兵七年。那年头,当兵算是好的了。” “看来余先生是发了财,不然哪有闲心天天到这里喝茶。” “老了,做点不费力气的事,混混寿延。” “余先生很谦虚,令我们这些小辈很钦佩。” “不行,现在的年轻人厉害,我们不是对手喽。” 相互间的恭维在社交场合是一种礼节,也是一种使双方感到气氛祥和的一种 艺术,香雪对此驾轻就熟。她还学到了一手,凡是重要的客人和有一定身份的客 人到茶房来喝茶,她都得亲自服务,渐渐地她便锻炼出了一整套与这些人打交道 的本领。 香雪的确给许多客人带来好印象,这里来的有不少是董老板生意场上和官场 上的人,也有不少白领常到这里来聚会。 公司的副总张烨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西方节日生活在今天是一种时髦, 他想策划一个热闹的圣诞之夜,因为不少酒店茶房已经蠢蠢欲动,大家都想在圣 诞节前后大捞一把,他的这个方案得到了老总的同意,迎来了年轻人的喝彩。 整个酒店、茶房、夜总会都摆满了圣诞树,空中挂起了五颜六色的彩条,玻 璃窗户上也喷上了圣诞老人和雪花。员工们喜气洋洋,干劲冲天。香雪的心情和 大家一样,她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女孩子,除了茶房分内的工作干好以外,还积极 主动抽时间帮助公司干些忙不下来的事情。欣欣在办公室简直坐不住了,下楼来 帮助香雪她们布置茶房。“欢乐的圣诞之夜”活动中最精彩的部分是化装舞会, 到时候,服务人员必须个个戴上面具接待客人,以烘托节日气氛。面具买回来当 天,发放给各服务部门,小姐们抢着戴上,打打闹闹,追追赶赶,一副快活死了 的样子。由于公司提前在报纸上登了广告,几乎每天都有订座的电话。香雪善于 宣传,每天凡到茶房来喝茶的客人,她都要向他们宣传圣诞之夜本店的优惠服务 和丰富多彩的活动,从统计几个部门的情况来看,茶房收到的订座最多,因此在 酒店例会上,香雪受到了老总的表扬。 圣诞节这天,上午十点茶房就开始陆陆续续上客了。一帮广告公司的小姐背 着时装包戴着时装帽拥着她们的老总唧唧喳喳走上楼来,她们是这里的老顾客, 尤其喜欢香雪的服务,一进来就主动与香雪打招呼,告诉香雪他们要在这里玩一 整天。香雪按公司的安排,每人送一份精美的糕点。董老板也在楼上自己的办公 室坐不住,早早地来到茶房,先是照列巡视了一遍,然后到处指指点点。他向他 的棋友打了个手机,对方说等下午股市收盘后就来。他有些无聊了,坐在老位置 一个人喝茶。香雪从餐厅部那边给他端来一套广东早茶,其中自然有他喜欢的凤 爪、排骨、虾饺和玉米羹,然后给他泡了一杯碧玉春。他兴致来了,一定要香雪 陪他吃。香雪躲闪不过,只好自己端了一杯白开水坐在他的对面陪他聊天。 “香雪,”老板说,“自从你当了茶房领班后,这里的生意好起来了,这是 一点小意思。”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从桌子底下塞过去,正碰到香雪的膝头。香 雪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腿,说道:“董总,我不要。” “拿着,别人看见不好。” 董老板有意将拿红包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香雪只好收了,那只手这才离开。 “好好干,”老板喝了口茶说,“以后我会单独嘉奖的。” “谢谢!”香雪为他掺满茶水。 “我看了整个公司,”老板说,“茶房的布置我最满意,我会通知行政总监 公开表扬。” “其实,这都是张总的策划,我们不过是照公司的意见办。” “唉,好就是好嘛。你什么时候看见过我主动表示对哪个工作满意的?当然, 我可能是有些亲情的观念在作怪,这是可以理解的,你毕竟是欣欣的同学嘛,大 家都知道。” 香雪见有客人来了,于是抱歉地对老板说:“你慢慢喝茶,我去照顾客人啦。” “去吧,好好照顾好。” 董老板今天心情特别愉快,他眼睛里看见的香雪,不管从那一个部位看去, 都是那么的舒服。过去他也觉得香雪这女孩子长得不错,不管是身材还是五官, 都要超过公司里所有的女员工。但今天,他的感觉又增强了几倍,特别是刚才给 她红包的时候,他的手触到的那条美人腿,完全可以和世界超级模特儿的腿媲美。 他感到年轻女孩子柔润肌肤产生的电流在他手上久久驻留,好一阵香魂萦绕。他 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容易被某个年轻女孩子迷倒的人,可能是最近来茶房的那些老 主顾对这个领班的赞扬,或者是受其中一些也表现出他同样心情的人的影响,既 然是大家都看好的尤物,当然是有它的道理,何况自己确是有飘然如仙的美妙感 觉,这恐怕就是他近段时间特别喜欢到茶房来的缘故。中午,以往他都是到餐厅 去吃午饭,今天他叫香雪把饭菜从餐厅那边为他端过来。他问香雪在哪里吃,香 雪说到厨房去吃,他本来想叫她别去,就在这里与他一同吃,但老天作怪,老婆 偏偏来了,他也就只好跟老婆一起吃了。 “你也喜欢过圣诞节?”他问老婆。 “我才不喜欢什么圣诞节,”老婆说,“只是路过,顺便过来吃午饭。” 这样的对话,对董老板来说,真是索然无味。 “看来今天生意不错嘛,”老婆见茶房座无虚席,表扬道,“你们的这个行 动还是有点作用。” “当然,”老板说,“用了心的嘛。” “得意起来了,”老婆瘪了瘪嘴说,“有芝麻大点成绩你都要在我面前炫耀。” “不敢不敢!”老板埋头啃着乳鸽。“嘿嘿,还是你生意做得好,我哪里敢 跟你比呢。” “你不服?”老婆挑衅道。 “服服服,”老板故意讨好地说,“我哪敢不服呢。” “嘴臭!”老婆骂道。 香雪吃完午饭回到茶房,见老板娘还在,便过来为她掺茶。 “伯母,吃好了吗?” “唔。”老板娘用牙签掏着牙齿。“你吃了吗?” “吃了。”香雪回答。 由于老婆在,董老板显得很老实,一声不吭地埋头啃他那只味道很好的乳鸽, 连爪子上的肉都不放过,抿得刺儿作响。 “看你吃得一副穷相,好象八百辈子没有吃过,手指头都要吞掉了,”老婆 看不惯说。 “嘿嘿,味道好!哎,味道太好了!”老板笑着说,丢掉骨头,用湿毛巾揩 着手,一副舒服极了的样子。 老板娘又瘪了瘪嘴,然后对香雪说:“香雪,我进了一批服装,给欣欣挑了 一件,给你挑了一了件,你今天下班回家试试。这么大的女孩了,穿着上不能太 寒酸。” 老板娘象是赚了钱,心情颇为愉快。 “怎好让伯母破费呢?”香雪不好意思。 “你住在我屋里,”老板娘说,“大家等于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人话。 回家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明天就到我那里去换。” “谢谢伯母。”香雪说完,为她掺满菊花茶。 见香雪去了,老婆对老公说:“今天怎么变得这么老实?” “你说的什么哟,吃顿饭都不清静。” 老婆扫视了一眼整个茶房,说:“这里的节日气氛好浓。” “不好吗?”老板问。 “我没有说不好,看见这么多人,我比你还高兴,但愿这种势头永远保持下 去!” 老板偷偷冷笑了一下。 圣诞节这天,气候一下寒冷起来。傍晚时分,阴沉的天空飘起了小小的雪花, 各家店堂早早地点亮彩灯,都市的夜欢腾起来。 由于人太多,夜总会跳舞的人爆满,不少客人便到茶房来跳舞。那帮喜欢香 雪的广告公司小姐,纷纷拉着她要一起跳。蹦迪是香雪的拿手好戏,她的动作狂 放,姿态万千。董老板按耐不住被她吸引过去了,香雪在他面前狂蹦出一种野性, 令他颇感刺激,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才好,只得学着香雪的姿势,但男人蹦女人姿 势,确实不美,不过他有面具,也就什么都不顾了。 圣诞之夜闹得很晚,直到深夜两点钟客人才走完。香雪和欣欣回到别墅时, 已经快三点钟了。两人一走进卧室,就看见欣欣的母亲为她们拿回来的时装。女 孩子见了漂亮时装,再疲倦也不觉得了,赶忙试穿起来。那女人虽说嘴巴厉害, 但对服装的审美还是很有水平的。 “看来你妈确实是个做服装生意的人,”香雪满意地说,“很合身,不错, 我喜欢。” “我知道你客气,”欣欣说,“不怕,感觉不如意,明天我陪你去换。” “我说的不是恭维话,确实感觉好。” 客厅里,麻将声哗啦啦响。两个女孩子穿好时装走出来。欣欣的母亲抬头看 去,一副满足的样子,问道:“你们两个觉得还可以吧?” “伯母,不错,谢谢啦!” “不错就好,别谢了。” “女儿呢?” “可以。” “可以就早点睡,今天你们也够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