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木拉提已经做了七八年生意,积攒了不少的钱,在高速公路不远的住宅区买 了一套房子,准备今年结婚用,目前已经基本装修完毕。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客房墙壁上挂满了装饰壁毯,地上里里外外也全 是地毯,客厅四周还有不少漂亮的垫子。他送了一顶帽子给郭总,郭总戴上,问 香雪好看不看?香雪说他象天方夜谈里的威尼斯商人。他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 挺滑稽的,忍不住哈哈大笑。木拉提又送一件背心给他,他穿上后照镜子,又是 一阵哈哈大笑。 迪里古丽牵着香雪的手把她带进卧房,关上门,然后取出两套维族服装,让 香雪挑选,香雪挑了一套红色的,蛋黄色的让迪里古丽穿。两人穿上服装,戴上 头巾,便开始打扮。迪里古丽将一满盒首饰拿出来,给香雪戴上一对耳环,一副 手镯,一根项链和一对足链。然后,她自己也挑选出具有民族特色的耳环、手镯、 项链、足链戴上。两人打扮好了,便嘻嘻笑着走出卧房,出现在郭总的跟前。郭 总抬头一看,惊得目瞪口呆,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个姑娘,真象是从天外飞来的美 女。特别是香雪,他还从来没有看见她象今天这样迷人,令他怦然心动。 “怎么?”香雪笑着问。“傻啦?” “你确实太漂亮了!”郭总回过神说。 在一旁放CD的木拉提笑着对香雪说:“你很象我们维族姑娘,一只美丽的花 鹿。” 香雪情不自禁地合着舞曲跳起新疆舞来。 迪里古丽和木拉提的朋友纷纷到来,大家在客厅里围成一个圈坐在地毯上。 其中有三个小伙子带了乐器,两把弹拨儿,一个手鼓。其他姑娘都作了精心打扮, 个个漂亮如仙。迪里古丽和木拉提准备了许多食品,有瓜果,有馕,有羊肉串, 有手抓米饭,还有两件伊力特曲。见木拉提搬出了这么多白酒,郭总心虚了。香 雪对他说:“别怕,这是他们的习惯,一边喝酒,一边吃馕,一边唱歌跳舞,不 会醉的。” “不行,太吓人了。” “你不喝,他们要生气的。” “我醉了,你要负责。” “老哥,”木拉提说,“没问题,你能喝。” “你们可不要灌我。” “不会的,”香雪说,“就一个杯子,大家轮流转。” “这还可以,”郭总松了一口气,用手遮着嘴对香雪悄声说,“你这个活动 安排得太好了,他们知道了肯定要气死的。” “这是我的朋友,”香雪说,“我喜欢带谁来就带谁来,他们知道了,气死 与我无关。” 郭总笑着说:“那我今天是受宠若惊了!” “跟着我好玩儿吧?” “我有你这个秘书,是一大福气。” 木拉提从纸箱子里拿出一瓶伊力特曲,将酒倒进一支精美的巴基斯坦铜壶里, 然后再斟满一杯,双手递到郭总面前。 “老哥,你是远方来的贵客,是天上的太阳,请!” 郭总感觉情况不妙,看着香雪。 “这是开瓶酒,”香雪说,“你必须喝的。” 郭总怯怯地接过杯子,犹豫了片刻,见大家都微笑着,期待他喝下这杯酒, 他感觉实在推辞不了,便一口喝下,满屋子里的人都鼓起掌来,三个小伙子咣地 击打了一下乐器。 “香雪,”木拉提又倒了一杯酒端到香雪面前,“我们维族姑娘是不和男人 在一起喝酒的。你不同,你是汉族姑娘。我听古丽说,你很能喝的。” “古丽,”香雪问,“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喝酒啦?” 迪里古丽掩嘴笑着不回答。 “怎么,不帮我说话?”香雪又问。“还没结婚就怕老公啦?” 迪里古丽仍然掩嘴笑着不回答。 “喝了,别让大家老是等着,”木拉提催促道。 “古丽,你不帮我算了。下次你有困难,你看我是如何来对付你。”香雪说 完,接过酒一口饮尽。 香雪和她的老总在木拉提家又是喝酒,又是唱歌跳舞,玩了整整一天,直到 深夜十二点钟才结束。显然,木拉提也喝得酩酊大醉了,他不能再开车。迪里古 丽为香雪和郭总叫了一辆出租车,她想送他们到宾馆,香雪直向她挥手叫她别送, 不停地说自己没有醉。迪里古丽见她固执,也就只好不再送了。 乌鲁木齐早春深夜,大街非常宁静,出租车沙沙地行驶着。 郭总满脸喝得通红,鼻子右侧那可红痣胀得象颗透明的红宝石。香雪嘻嘻笑 着,说他那颗痣要长在下巴上就好了。郭总说那是伟人痣,他不敢奢望,就现在 这个位置,他已经很有福气了。他俩一路上说着酒话,听得出租车司机不时笑出 声来。 到了宾馆,两人下了车,偏偏倒倒地登上楼梯。客房服务员已经睡了。香雪 一下扑到服务员房间的门上,用手敲了三下。过了一会,服务小姐开门出来,见 她一副烂醉的样子,赶忙搀扶着她。郭总用怪异的笑脸看着服务小姐,对方似乎 明白他的意思,跟着他走过香雪住的房间向他住的单人间走去。 “这是我的房间!”香雪醉醺醺地指着自己的房间说。 “我还不想睡,”郭总说,“你陪我再喝一会儿,我房间里的柜子上,摆满 了各种酒,还有XO,人头马。” “真的有XO?”香雪笑着问。“那好,我今天就陪你喝到底,不喝的是王八 蛋!” 服务小姐打开门,将香雪搀扶进去,然后把她放倒在三人沙发上。郭总醉醺 醺地依在门口,见服务小姐过来,掏出一张一百元的票子给她,拍了拍她的脸蛋。 “我们还要喝酒,”他说,“不许人来打扰我们!” “知道了。谢谢!”服务小姐收了小费,便把门为他关好。 郭总哼着《我们新疆好地方》的曲子走到柜子前,取下上面的XO,又拿了两 只玻璃杯子,然后跳起在木拉提屋里学的新疆舞,飘飘晃晃地走到沙发,一屁股 坐下去。他拧开瓶盖,将两个杯子倒满,然后端起一杯给香雪,见她没有反应, 仔细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睡啦?不喝XO啦?没劲!我一个人怎么喝?王八蛋!”他放下酒杯,然后 又来看香雪,推了推她,见她已经开始打呼噜了,他嘻嘻笑着。“都说女人能喝 酒,假的!你就没我能喝!假的,吓人的,没劲!”他感觉头脑晕乎乎的,打了 个酒嗝,打得肩膀抽了一下。突然,他眼睛一亮,忙掉头看醉倒在旁边的香雪, 伸手去抚摸了一下她那热乎乎的脸蛋。“你说你皮肤不好,可我摸着的感觉真好。 你不当我的模特儿,可我是给了你两次机会,你别说我对你不好!我是真心对你 好,我是看重你,你明白吗?”他嘻嘻笑着,然后又抚摸着她的脸蛋,觉得那感 觉真是太美妙了。他醉醺醺地端起那杯XO,看了半天,一口喝下,然后又转向香 雪。“你说我敢把你怎么样了,你就要打破我的脑袋。你真的会打破我的脑袋? 你是不会的,是吓我的。你对我是好的,我体会得到,我真的体会得到……你今 天这个活动安排得太好了!你是老天安排给我的女秘书,嘻嘻!” 也许是酒的作用,也许是上帝的一种安排,也许是女人那特有的气味,也许 是香雪的命就这样注定的,在这个具有东方神秘色彩的地方,在这个充满异域风 情的早春之夜,香雪的一生发生了转折。 清晨,香雪醒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睡在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身边,大吃 一惊,她赶忙将那背向自己睡得死死的男人的头用力扳过来一看,吓了一大跳, 这男人居然是她的老总!她觉得头疼得特别厉害,努力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她模糊回忆起了,是的,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但记不起如何到了他的房间,并 且是这般模样。她赶忙穿起衣服和裙子,下床坐到窗边的沙发椅上,呆呆地发神。 突然,一种恐惧感一下笼罩了她整个脑海,又迅速转变成一种愤怒,她猛地跳起 来,对着床上的人大声叫道:“狗东西!起来!” 郭耀军被这叫声惊醒,见她一脸愤怒,一时没有摸着头脑。他似乎感觉到了 自己一丝不挂,赶忙用被子遮住自己肥硕而丑陋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香雪愤怒地问道。“我怎么会睡在你的床上?” “没有呀!”郭耀军惶恐地回答。 “你!”香雪喝道,突然感觉下面有一股湿粘粘的东西流到大腿上,她以为 是自己月经来了,伸手一摸,不象,她从裙子里拿出手来一看,条件反射地意识 到是那种东西,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情绪,冲上去将他一阵疯狂地暴打。 郭耀军捂住头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愤怒的情绪狂泄后,香雪浑身软弱无力,蹲 在床上哭泣。郭耀军起身慌忙穿上衣服裤子,不知道如何来处理这难堪的局面。 他坐到沙发椅上,呆呆地望着哭得很伤心的香雪。门铃丁冬响着。他惊了一下, 然后蹑手蹑脚走到门廊,侧耳听了听,大声问:“谁?” “需要现在打扫房间吗?”服务小姐在外面问。 他松了口气,回答:“不需要!” 他想进盥洗间洗洗,但觉得不是时候,于是又回到卧房,站在床边,等待她 的发落。香雪没有哭泣了,垂首坐在床上。 “你说吧,我该怎么办?”郭耀军问。 香雪用枕巾揩了一下鼻涕说:“我本来在兰州就发现你是个衣冠禽兽,应该 有所警惕,没想到还是落入了你的狼穴。” 她狠狠地打了自己几个耳光。 郭耀军一下明白了她前几天对自己冷视,肯定是看见他找按摩小姐了。他走 到沙发椅坐下,拿起茶几上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 “香雪,”他说,“昨晚我们都喝多了,可能是我酒后失去理智……” “这能怪喝酒吗?”香雪打断他的话。“俗话说‘酒醉心明白’,你心里有 数!” “我不隐瞒我喜欢你,你来我公司快半年了,但我一直没有碰你。昨晚我们 确实都喝得太多了,不能说与酒无关。” “你是想乘我喝多酒下手,还不承认!” “看来我随便怎样解释,你都不信。你说怎么办吧?” “我要你陪我的青春!” “说吧,怎样陪我都认。” “你陪得起吗?” 郭耀军躲开她那发红的双眼,垂下头只管抽烟。 香雪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头,伤心地说:“我就这样轻易地给毁了,这算什么 事嘛!我太愚蠢了!太愚蠢了!” 见她自责后又闷闷地不说话了,郭耀军想了想说:“今天看来我们俩说不好, 我随时等待你的算帐。” 他提起旁边的小皮箱,放到腿上,打开箱子,从里拿出厚厚的一叠钞票,放 到她身边。 “你今天不是要回家看父母吗?这里是一万块钱,你先拿去。” “谁要你的臭钱!”香雪抓起那叠钱扔到他脸上。“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随 心所欲?你以为给了钱就什么都了了?郭耀军,我跟你没完!” 郭耀军闷闷地不敢开腔。 过了一会,香雪自言自语地说:“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有心情回家,怎么 有脸回家!我算是栽你在郭耀军这条老狼手里了,他妈的真倒霉!” “香雪……” “别跟我说话,烦死了!”香雪嚷道。“你去看看他们几个在不在,我要出 去。” 郭耀军听命地出去探风。他轻轻拉开门,见走廊里服务小姐在吸地毯。他走 过去,轻轻拍了拍她。服务小姐停了吸尘器,看着他。 “我们那几个人都出去了吗?”他小声问。 “他们一早就出去了,”服务小姐说。 他还不放心,走到香雪和谢大巴住的那个房间,向里面看了看,确认没有人 了。他转身回房间,服务小姐挡在他面前。 “他们问过你们的情况。” “他们知道我?”郭总心慌地问。 “我说我不清楚。” 他看出了服务小姐的用心,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的票子给她。 “这事请不要对任何人说,”他说。 “我知道。谢谢!”服务小姐说。 郭耀军回到房间。卧房里,香雪已经坐到沙发椅上了。 “他们已经出去了,”他说。 香雪随手理了理蓬乱的长发,起身就往外走。 服务小姐吸着地毯,装着没有看见,等她从身边过去了,便瞄了一眼,只见 她披头散发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了门。 香雪在盥洗间浴池里泡了很长时间,想洗掉身上的一切污垢,直到有人打电 话来。她不想接,突然又想起她跟木拉提约过,请他用微型面包车送她回家一趟, 于是赶忙起身,用浴巾裹住身体,小跑着出去接电话。木拉提说马上开车过来, 她说:“木拉提,我改变主意了,暂时不回去了。” “你出什么事了?” “没有。古丽在吗?我想见见她。” “在,那我还是过来接你。” “好吧。” 香雪放下电话,在盥洗间里梳洗完毕。她拿起那条蛋黄色丝织内裤,看了看 流到上面的精液,恶心地扔到垃圾袋里,然后走出盥洗间,到房间里收拾行李。 行李收拾好了,她坐到沙发椅上,抱住头尽量回忆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可怎 么也回忆不起来。有人敲门,她想是木拉提来了,叫道:“请进!” 进来的人不是木拉提,是郭耀军。她生气地把头转向一边。 “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郭耀军坐到床边说。 “你想谈什么?”香雪忿忿地问。“我新疆有很多朋友,只要我说一声,他 们马上就会把你杀了!” 郭耀军心惊肉跳地抖了一下。 “宾馆的帐我昨天就结了,”香雪说。“乘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劝你立刻 就离开新疆。快滚吧,木拉提马上就要来了。” 郭耀军想起昨天那个壮实的维族小伙子,心里一阵恐惧。 “我马上走,”他起身说。“你需要什么,请给打我手机,我随时开着。” 香雪不再理睬。他灰溜溜地出去了。 木拉提接走香雪后,服务小姐进房间打扫卫生,当她提起桶里垃圾袋时,见 里面有一条女人内裤,拣起来看了看,象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握在手中,偷笑 了笑,然后去那个老总住的房间。 郭耀军正在卧房里蹲着身拣香雪扔在地毯上的人民币,他拣完起身发现身旁 有人,吓了一大跳,见是服务小姐,他很不高兴地问:“你又想干什么?” 服务小姐神秘地笑着,将握紧的双手伸到他面前松开,露出香雪的蛋黄色丝 织内裤。 “先生,这个你看怎么处理?” 郭耀军瞟着那带着自己精液的内裤,无可奈何地接过,将手中的钱又拿出两 张一百的给她。 “小姐,你真走运,”他说。“我们的人回来时,请转告一声,就说我有急 事已经乘飞机走了。” “我知道。谢谢!”服务小姐哼着《我们新疆好地方》,一摇一摆地出去了。 郭耀军收拾好行李,本来想把那条内裤丢进垃圾袋里的,又怕那个服务小姐 再拣去,于是打开皮箱装了进去。他在镜子前整理好自己的领带,用小梳子梳了 梳头,提起小皮箱,将整个房间看了看,然后离开了这个他永生难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