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香雪坐在发往昆明的列车上,她这是应老同学曹玉梅的邀请去攀枝花市玩。 曹玉梅大学毕业后回到攀枝花市,在一所中学找了一份教师的工作,半年后嫁给 了一个追求她多年的转业军人。那是她父亲老同事的儿子,名叫胡乃强。此人以 前在部队炊事班,回到地方后,利用手中不多的转业费做本钱,在攀枝花市开了 一家饭馆,由于经过部队多年训练,军人作风鲜明,做事严格认真有程序,因而 餐馆生意做得热火朝天,没几年就由当初的街边小饭店发展成了今天装修别致的 中高档餐馆。他在部队时就与曹玉梅有书信来往,曹玉梅上大学时他还到学校去 看过她,两人感情很好,所以女子学成归来,男儿事业有成,两人便洞房花烛夜 过起了夫妻生活。看到丈夫一天到晚太累,曹玉梅心疼,主动辞掉了教师的工作, 当起老板娘来了。曹玉梅是从卫视上看到香雪参加模特儿选拔赛的,第二天就给 欣欣打电话,了解到香雪因竞赛落马没有取得进京参加大赛的资格而心情很坏, 表示非常关心,欣欣把香雪的传呼号码给了她,要她好好安慰安慰香雪,劝她别 老是在家里窝着,于是曹玉梅便邀请香雪到她那里去玩个十天半月。香雪也觉得 呆在大城市里闷得不舒服,决定应邀出去走走,换换新鲜空气。 火车途径的凉山地区,多年来治安混乱。香雪上火车之前,有朋友一再提醒 她别太大意,这条线上坏人抢劫厉害。香雪庆幸卧铺对面是两个前往昆明的军人, 大家同乘一趟火车,彼此友好交谈,无形中身边有了两个保卫。尽管如此,到晚 上她仍然忧心忡忡睡不着。半夜火车经过彝族地区,只见两名乘警带着家伙迅速 从卧铺车厢跑过,向餐车的方向直奔而去。她赶忙叫醒两个军人,说餐车那边出 事了,叫他们过去看看。两个军人穿上军服过去了。10分钟后,两人回来,告诉 她硬座车厢一群犯罪分子持刀抢劫旅客,乘警抓了两个,另外的跳车跑了,现正 在餐车审问。三人为此都没有再睡觉,一直聊到天亮。第二天上午十点,香雪总 算安全到达攀枝花市站。曹玉梅到车站迎接,一见面,香雪就松了口大气。两人 上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香雪把在火车上遇到的情况滔滔不绝地对曹玉梅讲, 曹玉梅说这种事情常发生,她到省城一般都花高价买软卧,她叫香雪放心,回去 时她掏钱给她订软卧。 攀枝花市是我国地矿聚宝盆,过去这里是一片没有人烟的荒山,自从六十年 代中央批准开发攀枝花市以来,国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经过30多年的建设, 现在这里已成了一座繁华的工业城市。九十年代初,国家又利用世界银行贷款, 开始在这里修建总装机容量300 多万千瓦的水电站,给攀枝花市地区又一次带来 了发展的机遇。 曹玉梅夫妇的餐馆在市内中心地带。这里沿街两旁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吃喝玩 乐的店堂,人流量大,白天黑夜都很热闹。常来这里吃饭的食客,除了一般做生 意的,就是钢厂的人和电站的人,他们大都喜欢将客人带到这个餐馆来,另外还 有一些政府官员经常光顾,一是这里川菜地道,二是环境优美,三是收费合理。 下车后,曹玉梅把香雪引进自家餐馆,然后叫一个小工从楼上把自己丈夫叫 了下来。这是一个已经开始发体的壮男子,大约三十岁,玉梅向他介绍了香雪以 后,他赶忙伸出手说:“玉梅早就对我说,她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同学,那天在 家里看电视的时候,我就先目睹了你的风采,确实让人见了难以忘怀。” “胡兄过奖了,再这样说,你就不怕玉梅吃我的醋?” “她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她才不会这样小气的。” 三人哈哈哈笑了起来。 曹玉梅两口子的家就在餐馆的四楼上,三楼左边是男员工住的地方,右边是 女员工住的地方,二楼是雅间,底楼是大厅,她将香雪安排在自己家跟她妹妹曹 玉菊住一个房间。她妹妹前年没有考上大学,到市里一家会计集训班学了三个月, 一直帮姐夫管理餐馆帐目。这是个性格内向的女孩,言语不多,脸上总是挂着笑 容,但见了香雪以后,话变得比平时多了起来。她说喜欢香雪,觉得香雪一个人 敢从新疆到内地闯社会真是了不起,她就没这个胆量。她说也看了香雪在电视上 参赛的镜头,说香雪没有拿到冠军是评委那帮人太没有水平,她还为这事替香雪 忿忿不平了好长时间。 “没事,”香雪说,“这事已经过去了,我再也不去想它了。” “香雪姐,”玉菊说,“你真大气,性格象男孩儿。” “我要是男孩儿,”香雪说,“我就娶你这个言语不多的女孩儿做老婆。” 曹玉梅两口子都很忙,丈夫胡乃强是个勤快人,每天所用的原料都得亲自去 市场上买。香雪在酒店干过,认为他可以建立采购部,他说不行,这个他必须自 己亲自做。因为做餐饮的采购环节漏洞最大,一斤素菜,一斤鸡、鸭、鱼、肉, 甚至一斤佐料,价格都有差异,叫别人来采购,不知道要从中漏掉多少油水,节 约一笔成本,就意味着多增加一笔利润。现在生意普遍不好做,市场杀价风厉害, 做生意的人要是在这个问题上大手大脚,肯定是要亏损的。香雪从他身上看到了 生意人的勤劳精明,她想到欣欣父亲的公司赚钱少,亏损多,看来问题就出在这 个地方。她说:“我们同学董欣欣的父亲也是搞餐饮的,尽管他的酒店比你的高 档豪华,面积也大,但我觉得他的生意没你做得好,说不一定钱还没你赚得多呢。” “有些店堂,看起来又大又豪华,其实那是空的。做餐饮,关键看你上客率 如何。我这个店,虽然只容纳得下百来十人,但空位置少,再加我一再强调管理, 不然早就关门了。” 虽说曹玉梅邀请香雪到她这里来玩,其实她陪香雪的时间不多,每天这个店 早上十店钟开门,晚上要到十二点以后才打烊,她都得帮助丈夫招呼应酬客人。 香雪一个人到市内各处都去逛了逛,但是这个城市小,又是个工业城市,逛了两 天就觉得没趣了。她也到正在修建的电站去观光过一次,在水坝以上的地方坐了 半个小时的游艇,两岸都是光秃秃的山,觉得那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晚上,两口 子和他们的妹妹都睡得晚,大部分时间都在楼下做生意,香雪没人陪着玩就只好 打开电视看,不过这段时间有部好看的电视连续剧《戏说乾隆》,每天放两部, 她都必看。白天她有时陪曹玉梅上市场帮助胡乃强采购,有空闲曹玉梅也陪她到 时装店去逛逛,一般都是看的时候多。玉梅一定要送她一套夏季穿的服装,叫她 自己选,她几乎所有的时装店都看过了,就是没有看到有自己喜欢的。玉梅不好 意思地说:“香雪,让你见笑了。攀枝花市太小了,离大城市又远,又没有机场, 一般流行时装都要比出来晚一段时间才能在攀枝花市出现,在我眼里是最流行的, 但在你眼里就已经过时了。” “时装这个东西说不清楚,”香雪说,“大城市多,但有时也不一定有好的。” 曹玉梅拿了两千块钱叫她回去后自己去买一套,香雪无论如何也不收,两人 争得都要发火了,最后香雪只得收下。 “胡乃强本来想搞海鲜的,”玉梅说,“就是没有条件,这里无法空运。” “他为什么不到成都或者昆明去开酒店?” “他说这是自己的根据地,现在还是资本积累阶段,等以后势力壮大了,他 还是有这个想法的。” 曹玉梅为香雪到现在都还没有男朋友感到不理解,她认为香雪在学校里就有 不少的男生追求,当时她不谈恋爱,可以理解,那是为了读书,可是大学毕业了, 她到现在仍然是单身女子,这就费解了。香雪说:“我很羡慕你,上帝早早地就 给你安排了一个胡乃强那样的好男儿,让你专心专意地爱,对周围的诱惑和骚扰 都没放在眼里,而我却没这个命。人人都说我相貌出众,性格又逗男孩喜欢,不 成问题,但我恰恰是成问题的。我面临的骚扰特别多,在我面前表现的男孩也不 少,可能是这个原因,上帝偏偏让我对他们喜欢不上来。有时候,我也反省自己, 是不是我要求太高了?但我觉得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要求一见钟情的,一看见 他,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能使我心跳,使我有那种特好的感觉,我就认 为自己找到了,可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遇到这样的人。” “你的要求是不高,但也太难了,这种机会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也 许到老了也不会出现的。” “是的,有这种可能。”香雪眯缝着眼睛。“不过我冥冥中始终感觉他会出 现,他离我不远。” “当然,你要求的不是外星人,他应该出现。我祈求上帝,让这个人早早出 现。” 一天中午,香雪下楼到柜台内陪曹玉梅迎接客人。这天是星期二,生意一般, 不象往常那样爆满。大概一点钟左右,进来一个客人,香雪见有些面熟,一直看 着他。那人惊了一下,似乎也觉得她面熟,相互对视了半天,那人突然一笑,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赵小姐。” 此人声音一出,再加他说话时的那种味道,香雪一下记起来了,他就是两个 月前自己到终极迪吧看欣欣男朋友时遇见的那个省报记者,说也奇怪,她此刻心 情特别激动,欣喜地叫道:“你是石良骏,省报记者!” “赵小姐,你记性真好,我的名字你都叫出来了。” “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在终极迪吧,你的话让人难忘。” 石良骏回想了一下说:“我那天说了些什么,现在怎么想不起来了?” “你说暴光记者好比是考古的人,干的是挖人祖坟的事,不吉利,由于职业 需要,还是要干。我当时觉得你说话太奇怪了,怎么记不住呢?” “对,”石良骏笑着说,“我是说过,你还真记住了。” 曹玉梅在柜台里一直观察着,见两人只管说话,把其它的都忘记了,她敲了 敲柜台,笑着打岔道:“喂!喂!你们两个怎么就这样站着说话?有什么说不完 的,坐下来后慢慢说也来得及呀。” 香雪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位置,赶忙向记者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曹玉 梅,这家餐馆是他老公开的。” “欢迎大记者光临!”玉梅热情地说。 “谢谢!”石良骏将手伸进柜台与曹玉梅握了握手,然后看了一眼餐厅。 “这家餐馆装修不错,很雅致,在这样的地方难得。” 曹玉梅走出柜台,将两人引到一个靠落地窗的位置,等到两人坐下后,她说: “我爱人为了装修这个店,专门到成都、昆明去拍了不少餐馆的照片回来,自己 亲自设计,干了好几天,最后出来就是这个样子。” “不错不错,”石良骏说,“说明你老公还是很赶时髦的。” “来的人都说,在攀枝花市,我们这家是最有风格的。” 石良骏情不自禁地又看着香雪,见她也是两眼炯炯有神地在看自己,他笑了 笑说:“在这个地方与你再次见面,感觉特别亲切。” “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曹玉梅坐在香雪旁边插话。 香雪在桌子底下拧了一把她的大腿。不过,她确实同样也有石良骏那种感觉, 好象把几天来的无聊积累全部蒸发了。 “你这话说得有点意思,”石良骏笑着对曹玉梅说,然后问香雪,“赵小姐, 你说是不是?” “恐怕用鬼使神差更准确一些,”香雪笑着回答。“天地这么大,不然怎么 会在这里遇见你呢。” “是的,有时天地很大,有时天地很小。相逢天涯,无事不巧,世间还真有 这事呢。” 香雪嘻嘻笑着。 “赵小姐,”石良骏问,“是到这里出差,还是旅游?” “在这天远地远地的地方,我来干什么?除了这位同学,这里再没有别的亲 朋好友,是她邀请我来玩儿的。” “对,她是你同学嘛,”石良骏自嘲地笑着。“你看,我反应好迟钝,该打 该打。” 曹玉梅见两人说话都带傻气了,她想:看来两人都受着同样一种情绪感染, 真有意思。为了营造更好的气氛,她逗趣道:“记者都迟钝,你今天是有问题。” “我觉得我是有点问题,”石良骏笑着说。 香雪和玉梅相视一笑。 “石记者,”玉梅认真说,“既然你跟香雪认识,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 尽管说。” “别客气,自己点。”香雪将桌上的菜谱递给他。 “那我就不客气了,”石良骏对玉梅说,然后把菜谱推回香雪面前。“你随 便安排点什么就行了,我这人很随便。” “我给你点他们这里的当家菜,”香雪说,“攀枝花肉片,油炸昆虫,还有 串串鱼。” “哟,”石良骏说,“都是特色菜,还从来没吃过,行!” 这时,曹玉梅的丈夫从楼上下来,见妻子和香雪与一个陌生青年男子在一起, 便走了过来。香雪忙向两人介绍。听说是记者,胡乃强赶忙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 石良骏,后者也将自己的名片给了他一张。 “认识你那么久,我还没你的名片呢,”香雪说。 石良骏于是又拿出一张,香雪接过来看了看,嘻嘻笑着揣进口袋里。 “你们在这儿坐,我去安排饭菜。”胡乃强向玉梅会意地笑了笑,然后就去 了。 “你老公看上去是个精明能干的人,”石良骏对玉梅说。 “记者的眼光是不同呀,”香雪说。 “你们两人先谈着,我等会儿再过来陪。”曹玉梅微笑着,也回柜台去了。 剩下香雪和石良骏两个人,双方又相视微笑,都显得傻乎乎的,但很愉快。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真是奇怪了。是来采访?” “是的。” “在这里你暴光谁呀?” “现在还不能说。”石良骏显出神秘的样子。“等我做得差不多了,一定告 诉你。” “真有这么机密?你又想挖别人的祖坟了吧?” “我真后悔对你说这话,以后你会拿它来取笑我了。” “你在意啦?没事,我是闹着玩的。” “这是我的职业习惯,在没做好以前都不说,否则后果不是预想的那样,那 多丢人。” 香雪为他掺了一些茶水,关切地问:“准备呆多久?” “大概四五天吧。你呢,还想多玩儿一些时候?” “这地方没什么好玩儿的,也打算过几天就走。” “那好啊,到时候我们可以同路了。” “这条线不安全,回去时有个伴当然很好。我来的时候,幸好遇见两个军人, 不然我会吓死的。” “有这么严重?” 香雪把路上遇见的情况向他讲了讲。 “是的,”石良骏说,“我曾经也报道过这条线上的治安问题。这是个老问 题。一些当地社会青年偷盗成性,上火车抢旅客的事经常发生。这里交通还不是 很发达,火车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缺乏市场竞争,服务上不了档次,安全自然 成了问题。” 吃饭的时候,曹玉梅夫妇都过来奉陪。石良骏不停地向胡乃强询问他与当地 的关系。胡乃强讲完了,记者说:“我喜欢搞餐饮的,好多信息都是从这里来的。 你们社会关系多,人员交往广,说不一定到时候我还要请你帮忙。” “有什么,石记者尽管说,凡是我能办到的,一定不成问题。” “就冲你这句话,我敬你一杯!” 石良骏站起来与胡乃强干了一杯。见香雪不喝酒,他有些奇怪,问道:“我 记得赵小姐是喝酒的,今天怎么啦?” “我戒酒了。” “能告诉我什么原因吗?” “这是我的秘密,允许我有保留权吗?” “既然是秘密,我当然应该尊重你的隐私权了。” 酒足饭饱后,石良骏感到非常舒服,欣然地说:“今天这顿饭吃得很满意, 我打算在攀枝花市停留期间,都到这里来吃饭,不过请老板一定要收费,不然我 就不来了。” “好的,”曹玉梅说,“我们尊重你的意见。” 由于下午还要采访,石良骏不敢久留。但是他去了以后,只是当天晚上来吃 了一顿饭,接着就再也没有来了。他这种来无踪去无影的表现,倒使香雪感到不 安了,总是情不自禁地对玉梅说:“这人奇怪了,说过要是离开攀枝花市,会来 道别的。” 曹玉梅一阵暗笑,心想:着了,着了,这人进入角色了。 “怎么,”她逗趣道,“你惦记他啦?” “他说过想跟我一起回去,”香雪解释道,“我怕回去的路上不安全,所以 也想跟他一起走,路上好有个伴儿。” 曹玉梅嘻嘻笑着,然后悄声问:“这会不会就是那个让你有特别感觉的人?” “瞧你,尽往这上面想!”香雪打了她一下。 “不是我往这上面想,你是一个心里有事藏不住的人,有什么都在脸上了。” 香雪笑着,的确她的一丝一毫变化曹玉梅都看在眼里。她说攀枝花市的时装 一件也没看上,但是那个记者出现以后,她却兴趣昂然地到时装店去挑了两套最 流行的休闲装,把自己刻意打扮了一番,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尽管她到攀枝花 市来了以后,心情有所转好,仍然不时流露出惆怅的心情,但是这个记者出现以 后,她脸上的忧愁都没有了,每天不是唱歌,就是没完没了地找玉梅说话,话题 总是喜欢往石良骏身上扯。 “这个人,是我见到最奇怪的人,他说他干的事跟考古的人没有两样,专挖 别人祖坟。他自己也感到挖人祖坟不好,却热中于干。记者的活,有什么不好干 的?采访领域宽泛得很,既然觉得不好,就干别的嘛。” “他又不是你什么人?”玉梅笑着说,“你管他干什么。” “怎么不管?是他自己在我面前说的,又不是我逼他说的。” 曹玉梅还发现,这两天她打扮好后,喜欢一个人出去逛,半天才回来,每次 回来都显得很失意。 “香雪,我从来没看见你这个样子。” “我样子怎么啦?”她神情慌张地问。 “你没丢什么东西吧?”玉梅问。 “没有啊,”香雪认真地说。 “没有,我看你丢了魂儿。”玉梅佯装批评的样子。“到底出去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就是出去走走。”香雪显得有些抱怨。“你们又忙,没时间陪 我,我总不能老是呆在屋里吧?你知道我不是那种静得下来的人。” “不是这个问题吧?”曹玉梅诡秘地笑着。 “那你说是什么问题?”香雪反问道。 曹玉梅作笑不答。她妹妹曹玉菊嘻嘻笑着插话:“你是去找那个人了吧?” “我打死你!”香雪红着脸冲过去给了曹玉菊一下。 香雪最后控制不住,叹息道:“我确实想到街上走走,看能不能碰见他,我 总觉得他还在攀枝花市,不会走远的。” “香雪姐,你是落入情网啦!”玉菊说。 “再说,我真的打死你!”香雪举起手警告道。 香雪的感觉是对的,石良骏消失两天以后又出现了,他来到餐馆,一副很有 收获的样子。他说他乘运矿石的车到海拔2800多公尺高的三台坡去了一趟,在山 上彝族村村长家里住了一个晚上,然后又去了一趟盐边。 石良骏从新出现,使香雪那被勾走的魂又回来了,脸上神采奕奕的。她有些 抱怨地说:“你吓死我们了!都以为你被坏蛋给害了,让大家好为你提心吊胆。” 曹玉梅姊妹俩在一旁哧哧笑着。 “没想到你们会这样担心我。”石良骏有些感动。“算我不好,走了没打招 呼,我现在道歉!” 香雪自然有说不出的高兴,这顿饭,她一定要出钱。石良骏没办法,只好说: “这样吧,就算我欠你一顿,回去后一定补上,我请你吃火锅。” “这是你亲口说的,”香雪立刻要他认定,“不许反悔!” “一顿饭,我有脸反悔吗?” 香雪觉得自己好笑,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我这人嘴臭!” 大家为此又开心地笑了一场。 饭后,石良骏把胡乃强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交谈了一阵,然后就出去了。 香雪和曹玉梅问胡乃强他们刚才在谈什么,胡乃强说这是男人的事,叫她们别过 问。 “哟哟哟,”香雪嚷道,“男人的事,有什么了不起!” 香雪感觉这个记者自从一出现在攀枝花市,就神出鬼没的。他到底在干什么 呢?胡乃强显然知道一些,但却守口如瓶。她有一种感觉,恐怕要出事。那个石 良骏,是个喜欢冒险的人物,专挑刺激大的事件采访,看来他大老远跑来,不会 是一般的采访。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因此感到很不安。她觉得自己也在 走火入魔,成天都在猜测他在攀枝花市干什么。他住哪儿,也不告诉他们。他到 哪里去,也闭口不谈。香雪觉得这是个非常吸引人的谜,搅得她心发慌,晚上躺 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不眠。 成昆线是一条复杂的交通线,报纸上常有查获毒品的报道。这条线是公认的 毒品走私通道,一些毒品贩子从云南边境进货,再从这条线偷偷进入内地,然后 再转运到西北地区和沿海地区。 石良骏会不会是在暗访毒品市场,或者在暗地里追踪毒品贩子?想到这里, 香雪吓了一大跳,身子立刻冒出汗来。他要真是在干这个,那太危险了。可这是 男人干的事,她确实不好过问。何况人家是记者,与自己有何相干?他自己都不 担心,一个只见过两三面的人,你就要去替他担心,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香雪 觉得自己好笑。可这件事奇奇怪怪的老是缠着她不放,把所有事都给冲淡了。她 想,这次恐怕自己真的落入情网了。 这个石良骏!她在心里念道,不由得打开台灯,起身拿过皮包,掏出他的名 片来看。与她同床睡的曹玉菊翻了个身,她赶忙把名片放进皮包,然后关了灯躺 下。她想:他哪个地方迷住自己了呢?是他长得帅?可他在自己认识的男子中并 不算很帅的那种。是他的气质?可他的气质并不算那种一看就很高贵的。是他的 才华?他应该算是有才华的,不然怎么算是有名的记者呢,这应该算是吸引人的 一点。还有呢?她又想,他个头跟自己差不多高,要是自己穿上高跟鞋,说不定 他还没自己高呢,这不是主要的。是他属于那种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人?他曾经 说过这个话,这是值得肯定的一点。那还有什么呢?是他有胆量?男人的胆量确 实具有英雄美,他一个人敢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采访,而且采访的还是那种暴光 性的,很可能要跟毒贩接触,他的胆子算是够大的了,可今天并不是崇尚英雄的 时代,难道自己也喜欢这样一种古老的魅力?她觉得有意思。一整夜,香雪都在 寻找石良骏哪些地方把自己给迷住了,但找了下来,还是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一点。 难道爱情是一个模糊的数,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可许多女孩在求爱或接受求 爱的时候,都有一个喜欢对方某个明确的地方,比如富贵的相貌,魁伟的身材, 幽雅的气质,可爱的性格,铁汉般的男性味道,出众的才华,优越的家庭条件, 丰厚的个人收入,众人向往的上等职业,或是干脆就是个有权的实力派,科长、 处长之类的,如此纭纭,但自己仍然没有其中明确的一点。香雪实在搞不懂自己 究竟喜欢他什么地方,急了干脆就不去想了。 由于昨晚没有睡好,清晨起来,香雪眼睛浮肿,曹玉梅两姊妹都看出来了, 而且都跟她开同样一个玩笑,“又在想那个人啦?”见自己的心理活动全让她们 给看出来了,香雪一下感觉害羞,面颊绯红地哧哧笑着。 由于生活中出现了石良骏,女人们的笑语自然多了许多。曹玉梅的丈夫也跟 着打趣,他说:“这人不错,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是条汉子。好的男人不多, 女人们都喜欢。香雪,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抓牢点,别让人抢走了。” “你们都在夸他,可他年龄也不小了,谁知道人家是不是有妻之夫的人了。” “你没问过?” “谁去打听人家这个事,这不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嘛,我才没有这个脸皮。” “要不要我帮你打听?”。 “胡兄,谁对你说了我想嫁他?” 胡乃强不再逗她,笑着去做自己的事了。 这一天,香雪盼望着石良骏来吃午饭,可是等了半天没来,她心里真不是滋 味。这人又在神神秘秘干什么?不是已经回到攀枝花市了吗,难道还有人请他吃 饭?人家是大记者嘛,混顿饭吃还找不到地方,难道非要到你这里来吃饭不成? 到处都有人请他吃饭的,这有什么奇怪?香雪觉得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为了避免 玉梅他们取笑,她今天装作心里没有这个人的样子,连他的名字也不提。但是她 心神不定的表情却难以掩藏,她时不时出门向街上左右顾盼的举动是逃不过他们 的眼睛,他们照样取笑她,跟她没完没了地说那个人。晚上了,到餐馆来吃饭喝 酒的客人陆陆续续上座了,把楼上楼下的位置都坐满了,曹玉梅夫妇和她的妹妹 也没闲工夫陪她,全都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她很无聊,想上楼到屋子里去看那 部还没有放完的电视连续剧《戏说乾隆》,但又怕误了跟石良骏见面那一刻的瞬 间感觉。她在大厅柜台里心神不定地苦等着,然而直到餐厅的食客逐渐散去,这 个令人担忧的石良骏还没有来。曹玉梅也觉得奇怪了,走过来对香雪说:“昨天 他不是说好了的嘛,怎么今天人影也看不见?不会出什么事吧?” “谁知道呢,”香雪心情不快地说,“他这个人就这种德行,一天到晚神神 秘秘的,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谁要是嫁了他,肯定日子难受。” “你又没嫁他,你难受干吗?” “谁难受啦?替这种人难受值得吗?” “我看你倒不象高兴的样子。别管他了,我们吃饭。” 曹玉梅夫妇和妹妹以及香雪四人不再等那个石良骏记者了,他们开始吃饭, 可是那个石良骏的影子却在他们每个人心中不散。见胡乃强心不在焉的样子,曹 玉梅心里嘀咕着:你又犯什么毛病?可她没有把话说出来。香雪这时倒发言了。 “胡兄,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胡乃强惊了一下回答。“不就吃饭嘛,有什么好想的。” 他的那一惊倒把香雪给吓了一跳,脑子里一下出现昨天他跟石良骏在一旁小 声说话时的情景。 “胡兄,”她忍不住问,“你知道石记者在干什么吗?” “他干什么我怎么知道?”胡乃强说。 “你肯定知道,昨天他还跟你悄悄说话呢,就是怕我们听见,还说是男人的 事。” “真的没什么,你别乱想。”胡乃强一副确实没事的样子。“记者嘛,”见 香雪仍然直直地看着他,便敷衍道,“到这里来还有什么好干的,不就是采访嘛, 这有什么奇怪的?” “胡兄,”香雪生气地说,“你不够哥们儿,没把我香雪当朋友。” “你怎么这样说呢?你是我爱人的好同学,又是我们主动请你来玩的,别瞎 想了。” 见香雪仍然真的生着气,曹玉梅拈了一夹菜到她碗里,亲切地说:“也许我 们大家都是‘杞人忧天’,完全是多余的,说不定有人现在正请他喝酒呢。” 见香雪还是那样不快的样子,她又说:“他真的喜欢你,我敢保证他会来找 你的。” “是的,香雪,”胡乃强说,“我看那小子是喜欢你的,他不会把你扔在这 里一个人坐火车回去的,一定还会来找你的。” “我算什么,”香雪苦笑了笑,“他怎么会来找我呢。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 人有点可笑?” “这很正常,”胡乃强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不就是 这种性格吗,没什么可笑的。” 香雪认为他们是在安慰自己。她感觉自己是可笑的,一个根本就没有答应过 你的男人你却死活想人家,真是太可笑了。她酸楚而自嘲地摇了摇头。这顿晚饭, 她吃得很不舒服。 已经深夜十二点了,餐馆开始收拾桌椅,打扫卫生,突然一个人掩着脸迅速 窜了进来,大家一看是石良骏,他一脸慌张的神色,见香雪要问他话,赶忙用手 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别问的手势,然后拉着胡乃强说:“麻烦你赶快给我找个藏 身的地方,后面有人追我。” 胡乃强也紧张起来。“你们在外面应付一下,我马上下来。”他对三个女人 说完,赶忙带石良骏上楼去了。 曹玉梅姐妹都紧张起来。香雪也紧张,她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但是她很 快镇定下来,对姊妹俩说:“别紧张,我们会应付好的。” 半分钟后,果然有两个穿公安制服的人冲了进来。 “这里谁是老板?”一个公安提着嗓门问。 “什么事?”曹玉梅问。 “刚才有个男的进你店了,是不是?” “进我店的人多得很啦,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我说的是刚才,不是平时。”对方口气缓和些了。“老板,请你配合,我 们是在执行任务。” “同志,”香雪上前说,“天这么黑,可能是你的眼睛看错了,刚才没有人 进来,你没看见我们这里要关门了吗?” 那人用警惕的眼睛看着她,质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在这里干什么?” “不是本地人就不能在这里,这是哪家的法律?”香雪也不甘示弱,双手腰 间一叉。“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饭馆,是南来北往过客吃饭的地 方!” “你!不跟你说。”那个穿公安制服的人又转向曹玉梅。“你可是这个店的 店主呀,希望你好好配合,别逼我们采取措施。” “没有人进来就没有人进来嘛,你也太奇怪了!” “那我们要搜查!” “你凭什么搜查?”曹玉菊也站出来挡住。 “我们是公安,请让开!” “你公安就有权随便搜查?有搜查证吗?”香雪挡在那人面前。“大黑天的, 你说看见有人进来了就有人进来了?我看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这小婆娘敢嘴硬!” “你说什么?”香雪上前推了他一把。“谁是小婆娘?你给我说清楚!” 门外一下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双方继续吵着。胡乃强从楼上走下来。 “什么人那么厉害?闹到老子名下来了!” 来人见真正的老板下来了,其中一个认得的赶忙上前说:“胡老板,对不起, 打搅你了!是这样的,我们正在追踪一个人,他跑到你店里来了。” “是吗?”胡乃强转向三个女人。“你们有谁看见啦?” 三个女人说都没有看见,是他瞎说,但来者执意说看见有人进来,并要求上 楼看看。 “这是地方上的公安,”胡乃强对三个女人说,“人家在执行公务,我们也 不能阻挠,这点觉悟还是应该有的。两位请!” “谢谢胡老板!” 胡乃强陪两人上楼去了。香雪紧张地看着楼梯,想上去。曹玉梅拉住她的手, 眼示她别上去。 过了一会儿,胡乃强陪着两个公安人员走下楼来。到了门前,公安转过身, 打量了一下三个女人,最后目光在香雪身上停留着,显得很生她的气,但又无可 奈何,然后对胡乃强说:“对不起,胡老板,打扰了!” “没事,欢迎以后常来作客。” “谢了!” 公安转身走了。三个女人同时松了口气。胡乃强拿了一个铁钩,向看热闹的 人挥了挥,驱散了人群,然后哗地将卷帘门从上拉下来锁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曹玉梅问丈夫。 “上楼去说。”胡乃强说完就往楼上走,三人跟着上去了。 上了四楼,胡乃强关好门,把她们引进自己的房间。 进了屋,香雪没看见石良骏。这时,胡乃强走进卧室,将衣柜挪开,露出墙 上一道暗门。 “请出来吧,”他打开门对里面说,“没事了。” 石良骏从暗室出来。胡乃强将暗门关好,石良骏帮助他把衣柜挪回原位。两 人走出卧室,来到客厅。三个女人见他安然无恙,同时松了口气。 “对不起,”石良骏抱歉地笑着说,“让大家受惊了。” “你这人到底是在干什么?”香雪生气地说。“让公安追来追去的,弄得大 家好替你担心。要不是胡兄,我看你今天就只好被抓去坐牢了!” “香雪,”胡乃强说,“你别生气,他不是在干坏事。”他请石良骏坐下。 “你向她们解释一下。” 石良骏坐下,喝了一口水,然后说:“我这次主要是根据一个读者提供的线 索,到攀枝花市来暗访一起政府官员和执法人员参与倒卖钢材的犯罪行为,跑了 好几个地方,总算对整个事件有了比较清楚的了解,打算回去先写一篇内参,然 后看报社能不能公开发表。由于这次行动在最后一个关节上,被他们察觉了,所 以派人追我,想灭我的口,缴获我的照相机和录音机。我估计他们在重要的交通 要道上都布了岗哨,要立刻走恐怕不行,所以就决定先到胡兄这里来躲一躲。” 曹玉梅姐妹为他这惊人的举动而钦佩不已。香雪那脸上生气的表情自然也就 化着一种敬仰了,她难堪地一笑。 “对不起,错怪你了。” “是我不好,事先没告诉你们,这是没办法的事。” 香雪不解地提出一个问题:“你是省报记者,他们敢把你怎么样?” “香雪,这个你就不懂了。我是记者,我可以公开我的身份,这只能对好人 而言,对坏人,就蠢了。你以为你是记者,他们就不敢弄你?记者被弄的事并不 鲜见,这是个充满利益诱惑的世界,什么坏人都有,你要断他的财路,他就要弄 死你,多一个心眼儿,不会有坏处的。” 曹玉梅姐妹钦佩地看着石良骏。香雪感觉自己上了一堂课,羞愧地一笑。 石良骏掉头望着站在旁边的胡乃强说:“胡兄,没想到你家里还有暗室,我 真是交好运了。” “在修房子的时候,我就考虑了修这么个暗室。我们是做生意的,难免与外 界不发生点冲突,要是碰上了什么,可以应付应付,没想到倒让你小子先给派上 用场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 “你是香雪的朋友嘛,遇到事了,我们总不能不管吧。” 石良骏看着香雪,感激地说:“香雪,你是我的福星,回去后我一定要好好 报答你。” “又不是我帮你,”香雪笑着说,“你报答我干吗?你应该报答玉梅他们一 家人。” 石良骏向玉梅姐妹俩说:“你们是怎么把追我的那两个人打发走的?” “我们当时都很怕,”玉梅说,“是香雪胆子大,所以我们也就跟着有胆量 了,三个人一起轰着那两个人,但没轰走,后来胡乃强下楼来,才把他们糊弄走 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胡乃强说。“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让石记者安全 离开攀枝花市。今天晚上就走很危险,明天坐火车走恐怕也不行,他们肯定有人 在火车站拦截。我是这样考虑的,明天一早,我用车把你送到西昌,然后你乘飞 机走,即便路上遇到麻烦,我可以应付。” “这个主意不错,但是连累到你,我很过意不去,你毕竟是当地的生意人, 怕暴了出去,以后给你惹麻烦。” “你干的是正义事业,作为从部队锻炼出来的人,我不能糊涂,你不用担心, 我会没事的。” “香雪,”石良骏说,“当初我说过,走的时候我们一起走,现在看来不行 了。”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走,”香雪说。 “跟着我实在太危险了,你还是坐火车走吧,”石良骏恳切地说。 “我不怕,真是有危险,多一个人反而有好处。” “这样不行,那帮人肯定不会甘心的,他们一定会追杀我的,到时让你也给 搭上去了,实在不值得。” “我要跟你走!”香雪坚持着。 “我看她跟你一起走是可以的,”胡乃强说,“车上多一个女人,不容易引 起怀疑。” “是的,”香雪赶忙说,“我打掩护有一整套。” 石良骏审视着她,无可奈何笑着说:“现在不是英雄救美人,是美人救英雄。” 大家为他这句话笑了起来。 “好吧,”石良骏说,“我们就一起走。” 这天晚上,香雪兴奋了一整夜,曹玉菊也睡不着觉,两人为生活中出现这种 不寻常的事滔滔不绝地摆谈了很久,曹玉菊很羡慕香雪有这个朋友。 “香雪姐”她说,“我的生活太平淡了,没有一点刺激的。你有这么个石良 骏,好让人羡慕!” “他只是我一面之交的朋友,你又想到那儿去了。” “还不承认,你这几天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太刺激了!哎,我就没这福气。 你是男人身边千万个,惟独这个最迷人。千年等一回,总算没白等。我为你总结 得怎么样?” 香雪嘻嘻笑着。 “还不知道人家有没有这个意思。” “我看你们之间很相配。你还记得吧,他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姐姐对他开了 一句玩笑,说你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他没有表示否定,而是问你是不是。我觉 得他说这话是有意思的。” “他是问过我。他这种人,长期在外面跑,精灵得很,顺着你说两句,那是 一种应酬,并不表示他就有这个意思。” “不管怎样说,我感觉这事很好,除了你自己放弃。” 香雪口头上为自己辩解着,心里却很希望玉菊跟她谈这方面的事,她完全沉 溺在爱情中,一丝一丝地品味着其中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