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香雪从新疆回来,立刻想到自己的股票,于是到股市去看行情。一走进交易 大厅,竟然满堂是人,一扫昔日门可罗雀的萧条景象,她敏感到好事来了,顿时 激动不已。她赶忙上楼到政策研究部,找到专家张先生,请他从电脑上调出K 线 图,果然自己买的深发展涨了很大一截,但不知为什么又落了一大截,她心里一 阵空欢喜,急忙问专家:“张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你赚大钱啦!”专家笑着说,然后从键盘上调出深发展的资料。“看,你 买的票十送十,刚刚除权,实际你目前的股票每十股已经送了十股,你不信自己 查一查。” 香雪请交割员小姐帮她查询,果然买的15000 股深发展变成了30000 股,目 前市值27万多元。“哇!”她惊叫了一声,简直高兴坏了。她问专家:“张先生, 可不可以卖了?” “你想卖当然也可以,不过这支票还没有到位,现在正在走填权行情,势头 强得很。” “我听你的,”她兴奋不已地说,“到年底再说。” 为了表示谢意,香雪请张先生吃海鲜,其他几位专家听见了,笑着说:“就 请他,不请我们啦?” “哈哈哈!都请!都请!”她捧腹笑着说。 下午收盘后,几个专家开着公司的面包车跟她一起去吃海鲜,晚上还到夜总 会唱卡拉0K,大家都说她有财运。香雪听了后,一张脸笑得稀烂,情不自禁地为 他们表演新疆舞,还拉着张先生跟她一起跳,弄得张先生又快活又不知道怎样跳。 其他专家们见了都站起来,叫香雪不能把快乐只给一个人,香雪笑着说:“都来! 都来!” 股票赚了钱,当然是件高兴的事,但香雪并没有忘记自己该干什么,她接着 就去找曾经有过一面之交的越西女士,想到她的美容培训中心去学美容。越西女 士还认得她,一见面就说:“赵小姐,你还是这么漂亮。” “你才真的漂亮呢,气质多高贵。” “我上了岁数,再漂亮也漂亮不到哪里去,只是借这美容把生命延长了一些。 你就不同啦,女人最漂亮的时候就是二十几岁,这个是用钱买不到的。赵小姐找 我有事吗?” “越西姐姐,我想在你这里学手艺。” “想自己开美容院啦?” “我认为这是我们女人干的最好的职业。” “你有这个认识就好,我答应接收你。不过,首先得从你自己的皮肤开始。” “我的皮肤是不怎么好,”香雪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我就想通过你的皮肤来进一步证明美容的重要性。” 香雪在越西女士的美容培训中心一边学习,一边整理自己的皮肤。三个月以 后,她技术学到手了,皮肤也完全变了样,过去明显粗糙的皮肤现在抚摸感觉光 滑而又细腻,唯一无法改变的是她那从小被戈壁滩紫外线照射的肤色,她有些焦 虑地问越西女士:“我的肤色没有办法吗?” “你真是一个傻孩子,”越西女士说。“在西方,很流行你这种肤色。中国 人把白看成是女性永恒的美,什么‘一白遮百丑’啦,‘玉肤冰肌’啦,‘面如 桃花’啦,这种审美太传统了,不能与国际潮流接轨。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有道理,但怎么证明呢?” “最好的证明,就是你身边的男人对你是怎么表现的。我敢肯定地说,你周 围的男人一定都是很喜欢你的。” 香雪笑了,笑得不容质疑。 “现在,他们会更喜欢你,”越西女士说。“你是个人人都会喜欢的女孩, 但我要提醒你,美容只是美了女人的外表,外表的寿命总是有限的,只有心灵的 美焕发出的气质美和风度美才是无限的。” “谢谢你,越西姐姐,我一定牢牢记住你的话。” “开了美容店,一定要请我去哟。” “当然,开张那天,我一定请你为我剪彩。” “另外,说一件铜臭的事,希望你开了美容店以后,长期进我的货,这个你 不会拒绝吧?”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老师,我总不能不买老师的帐吧?我一定长期在你这 里进货。” “谢谢了!” 香雪花了十多万,找方大地帮助装修,但她设想中的美容店越搞越高档,资 金出现严重不足,万般无奈中,她只得去动用股市的资金。她打的到了证券交易 所,见人气仍然很旺,心想自己的票不会表现很差,于是看电子显示屏,深发展 的价格居然冲到了16元多,她笑坏了,庆幸老天爷在帮她的忙。她兴高采烈地上 楼去,请大户室操盘小姐帮助卖了10000 股。张先生见了说:“你卖早了,其实 还可以再捂些时候。” “我现在缺钱用,没办法,只有忍痛割爱了。” 香雪从交易所资金柜取出15万,毫不忧郁地投入到美容店的筹建中了。由于 这笔资金的及时注入,一个装修象堂的美容店总算顺利完工了。郭耀军不知道她 哪里来这么多钱,不免产生疑虑。 “香雪,”他问,“我记得你从我这里得到的钱只有二十来万,怎么搞了个 这么高档的美容店?” “这是本小姐的本事。” 见她一副得意的样子,郭耀军担心她有外遇了,心里不是滋味,他小心地又 问:“你不会去结交了什么男人吧?” “说这话你真该挨嘴巴!” 郭耀军躲开她扇来的巴掌,笑着又问:“那是你拉的赞助?集资?贷款?还 是在搞股份制?” “你了解这些干吗?你也太好奇了。你做你的企业家,我搞我的美容店。我 的事你别管好不好?” 见她一脸的不高兴,郭耀军忙赔笑道:“我只是为你好,怕你欠帐多了以后 不好还。” “这个你用不着为我担心。本小姐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卖。你以为只有你 才会挣钱?你也太小看人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别生气,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我量你也没有这个斗胆。” 郭耀军感觉她对自己是越来越有距离了。一个女人在经济上独立了,再有钱 的男人也拿她没办法,对此他已经深有体会。 “喂,”香雪见他伤心的样子,改变了口气说,“我就要开张了,你是不是 请几个朋友来捧捧场?” “好吧,我请几个朋友为你捧场。” “别丧着脸。我这人说话有时候不中听,你应该理解,我的美容店以后还需 要你多找些人给我撑起。” “反正搞美容店后给我的感觉,你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了。” “我总不能永远当小姑娘吧,你是清楚的,我这个人不喜欢靠着男人过一辈 子,总想自己干点什么,将来也好有个可靠的基础。” “你嘛,总是和别的女孩不一样。” “那当然,本小姐不是笼里的金丝鸟。” 香雪的美容店总算开张了,她采用众人的建议,招牌就用自己的名字,全称 为“香雪美容中心”。开张这天,越西女士应邀前来剪彩,方大地奉命邀约了一 伙艺术家助兴,自然郭耀军也邀约了一些工商企业界朋友来捧场,另外工商、税 务、派出所、防疫站等政府管理部门的人也都全部请到,由于各方人士出席,给 香雪这个仅有十来个员工的美容店增添了不少热闹的气氛。欣欣觉得到场的各界 朋友都有了,就是不见新闻记者,于是好奇地问:“香雪,为什么不请新闻界的 朋友?你不想借此机会宣传宣传?” “我不想太张扬。” “可你请的人也不少呀?不张扬也张扬了。” “我不喜欢搞新闻的。这种人,都是些喜欢扑风捉影的,不实在。” “恐怕不是这个原因吧?”欣欣笑着问。 香雪冷笑了一下,没再理会。 欣欣明白是她心中的石良骏情结在作怪。 现代美容业有个奇怪的现象,这就是男人显得比女人还要看重自己这张老脸, 他们花钱比女人大方,他们到美容店的次数也显得比女人多,所以很多美容店都 在男士美容方面下功夫,极力争夺这个赚钱的新市场。 香雪美容中心的开张仪式在周围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接连好几天生意兴隆, 顾客络绎不绝,其中自然是男人多女人少,但是这个美容店好景不长,没有热闹 多久,那些肯花钱的男顾客就渐渐少了起来,有的甚至一去不复返了。香雪不知 道是怎么回事,问郭耀军,郭耀军说是她不会经营,不懂得现代管理。她认为自 己的管理和服务都是很规范的,应该不会出错,自己在价格上也具有一定的竞争 力。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生意变坏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后来,她又问前来洗脸 的方大地,方大地告诉了她秘密。 “现在开美容店,你不搞点色情服务,就想长期维持下去?你还没有搞懂。” “你别乱说哟!” “我乱说?我才不乱说。” 香雪小声地问:“那你到美容店,是想色情服务?” “我到你这里来,是看在我们朋友关系上,有意照顾你的生意,给你带点人 气来。” “谢谢你的美意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方大地看了看头上她那张离得很近的脸,问道:“你说说,你这里主要来的 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女都有,开始男的很多,渐渐少了,后来有些顾客根本就不来了。” “你瞧对面。”方大地向她眼示落地窗外。 香雪透过玻璃窗,看见对面那家叫“迷死你”美容店门口,坐了两三个打扮 得花里胡哨很外露的女孩。 “那家有什么好?开店之前我去洗过一次脸,摸过底,水平太差了。” “别看人家店小,又不专业,门面又差,可生意比你好啦。” 不错,平时到那个店去的顾客,确实男人多女人少。 “你的意思,她们是在干那种事?”她有些毛骨悚然。 “不干那种事,她生意好得起来吗?男人美容,美什么容呀,不都是闻着腥 味去的吗?” 香雪愣了一下。 “你好好想想,”方大地笑着说,“你这里留不住男客的原因是不是这个。” 香雪想起了,以前来过的一些男客,的确喜欢跟美容小姐调情,甚至还有跟 她调情的,她都冷淡处理,也教导小姐们要自爱。她还想起曾经有几个一看上去 就是当过三陪小姐的女孩上门求职,她看不顺眼,没有同意。自己店里的七八个 小姐,都是她在报纸上刊登广告招聘来的,她们都是按要求具有中专以上学历的 都市女孩。这几个女孩单纯可爱,不可能跟男性顾客打情骂俏,更不可能去满足 他们那种要求。看来这美容店的生意确实不能没有色情服务,然而要她把自己的 美容店搞成窑子,她宁肯把店关了,也不挣这个肮脏钱。 “你说的话有一定道理,”香雪说,“但我觉得没有色情服务,美容店也会 搞得好的,不然人家越西女士就在这里站不住脚了。” “你的店跟她的不一样,”方大地说,“她是外资企业,又在这里干了很多 年,知名度和底子都比你强过多少倍。再说人家也不光是靠洗洗脸、拉拉皮,祛 祛斑,人家还有美容学校,还有健身房,还有经销美容设施和美容品等多项业务。” “照你这么说,我不搞那种服务就没有前途?” “你这种小店,不这样搞还怎样搞?” “我宁肯关门,也绝不让我这里的女孩去干那种事。” “那你就等着关门吧。” 香雪继续做了多方面的努力,将自己店里的小姐送到越西女士那里去强化提 高,但生意仍然是不死不活的,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招数了,便从中提拔了一个名 叫周敏的女孩做店里的执行经理。这女孩是个大专毕业生,人聪明能干,待人接 物举止不俗,曾经在星级饭店干过,还当过领班,香雪决定让她来替自己管理美 容店,自己便无所顾及地去找蒲馨和欣欣玩。 “你说对了,”她对欣欣说,“我不是当老板的材料,我就坐不住,就喜欢 往外面跑。唉,现在我算是解脱了。” “幸好你用的是自己的钱,不是靠贷款,否则要逼得你发疯,连银行利息都 还不起。” “是呀,自己的钱,输了就算了。等周敏去给我做,做好了,我还能拣两个, 做不好,我就倒霉,她就下课。” 蒲馨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你还笑我,这事没气死我就算好的了。”香雪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 来。 “你要想赚钱呀,”蒲馨揩了笑出的眼泪说,“还非得去干那种买卖。” “叫我去当鸨母,你好狠心!”香雪给了蒲馨一下。 香雪生性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耐不住寂寞,从自己的美容店出来就象从一个 倒霉的国有企业出来似的,感到一身轻松自在。她抛开了令人烦恼的生意,成天 与蒲馨和欣欣搅和在一起,不是去逛商场,就是去跳健美操,不是去坐茶房,就 是去泡迪吧,时不时心血来潮了,就邀约一帮小伙子去看足球比赛,到那人山人 海的球场里歇斯底里地做铁杆儿球迷,成了名符其实的休闲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