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郭耀军跟香雪闹翻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也没有电话传呼。香雪收拾了 屋子,又添置了一些东西,自然也从新买了一台折价的进口电视机。现在她一个 人住这套房子,尽管感到轻松自在,但郭耀军以往的哭脸相她还是有些怀念的, 多少也算有个男人在疼自己。她现在少了许多烦恼,多了几分清静,因而自然就 想到了自己美容店的生意。她有很长时间没有过问美容店的事了,打算理一理, 看看周敏给她经营得如何了。 香雪一出现在自己的美容店,见大厅里有几个顾客,心里很是欣然。做活儿 的小姐见她来了,便都亲热地叫着“赵姐”。她发现换了两个人,象是农村来的, 模样儿长得倒挺乖的,她们坐在沙发上,站起来也跟着叫她“赵姐”。她一一应 酬了,便跟执行经理周敏巡视了一下包间的情况,见其中有一间有客人,有两间 在布置上作了些调整。她没有说什么,然后跟周敏走进办公室,听她汇报近两个 月的经营情况。周敏拿出报表来,她看了看,居然赚了三万多块钱,一阵意外的 惊喜。 “哈哈,”她乐呵呵地对周敏说,“没想到这生意拿给你做活了,看来你是 个人才,比我做得好。” “谢谢赵姐!” 她亲热地拉着周敏的手坐到沙发上,问道:“你是怎么做的?说给我听听。” “没什么诀窍,”周敏笑着说,“就打了些擦边球。” “真的?” “赵姐把生意交给我,我不能丢饭碗呀。” 香雪点了点头,然后说:“我看了一下,美容店的布局有些变化,修改了两 间单人间,显得密不透风,还贴有女人裸体照,跟我在有些美容店里看见的差不 多。” 周敏红着脸儿笑。 “这两个房间显得隐秘,你为什么这样搞?”香雪问。“另外,那两个新来 的小妹,是怎么回事?” “赵姐,”周敏说,“你是知道的,现在的美容业很不好做,我们在服务方 面不跟上潮流,只有吃大亏的。你交给我的时候,我就想了很久,我认为既然你 交给我做,肯定不希望我做亏,我就有责任把我们的美容店搞好。我认为必须改 变过去的一些经营方法,所以我去考察了一些美容店,看见人家搞得很活,于是 我就将一小部分做了些调整,增加了按摩、踩背、洗脚这样一些时新的项目,辞 掉了两个表现差的,然后找了两个放得开的女孩来,新添的三个项目主要由她们 来搞。两个女孩都在其它美容店干过,有经验,手法很不错。等会儿让她们给你 按摩按摩,你亲自体会体会。” “好,”香雪站起来说,“我不敢做的事情,你敢做,能干,能干。” 周敏见她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不知道她说的话是讥讽还是肯定,有些害怕。 “就这样做,”香雪停下说,“遇到麻烦了,我出来顶起,你尽管放心,不 过只能打擦边球,而且必须有所控制,我不想让其她女孩靠干那种事情发财。我 们都是女人,要自重。那两个女孩,她们已经习惯干那种事了,我也就不多说, 只是小心一点。” “我懂。”周敏如释重负,欣然起来。“赵姐,按摩一下吧,她们中式按摩、 泰式按摩都会。” “算了,按摩我就不做了。你都还搞了哪些项目?” “我还引进了文身,”周敏得意地说。 “文身?”香雪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赵姐,现在文身很时髦,”周敏解释说,“许多女孩子都喜欢,我请了一 位有专业证书的女孩来做这件事。” “真的?”香雪很惊讶。“看来我是孤陋寡闻了。” 周敏从茶几下拿出一堆美容杂志,挑出几本,站起来翻开给她看。香雪一一 仔细看,都是些国内外比较有名的美容学院做的。 “这个看来还有点意思,”她说。 “赵姐,”周敏微笑着抚摸了一下她裸露的胳膊,“你的胳膊很美,但有一 个很小的缺陷,要是纹一点什么在上面,就把缺陷变成美丽的东西了。” 香雪看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觉得没有什么缺陷。 “我的手不是很好吗?” “你肯定是个疤痕体,瞧你的胳膊,小时侯种牛痘流下的这个疤痕,太显眼 了。” 香雪仔细看自己的牛痘疤痕,觉得的确象她说的不美,她赶忙走出办公室, 到美发间照镜子,不管胳膊摆弄什么姿势,那个痘痘都很讨厌地出现在镜子里。 周敏站在她身边说:“要是在这个地方纹个图案,那该多好。” “可文身会使人联想到妓女,”香雪说。 “现在是什么年代啦,你还说这种话。美容杂志上介绍的文身小姐,好多都 是歌星,名模,你能说人家是妓女?” “是啊,”香雪不得不承认,“现代美容业发展很快,人们的思想也很解放。” “既然你都有这种认识,我认为你是做美容的,应该对顾客起到带头作用。” “你真会做思想工作呀,”香雪笑了起来。“好吧,你先说说,在我的痘痘 上纹个什么好?” “女人跟男人文身不同,一般都是花鸟叶虫之类的。纹朵梅花怎么样?” “梅花?大小倒是合适,可是纹梅花的人一定很多,没有个性。” “那就蝴蝶。” “蝴蝶?不好,给人招蜂引蝶的感觉。” “蜻蜓怎么样?” “蜻蜓?两个翅膀太大,后面又拖着个长长的尾巴,很不好看,我不喜欢。” 周敏又绞尽脑汁想,最后仿若发现新大陆似地说:“纹只小蜜蜂!有首歌谣 唱得好,‘我是小蜜蜂呀,到处采花蜜呀,飞呀,飞呀,飞到东来飞到西……’ 怎么样?大小也合适。” “小蜜蜂?”香雪笑着,觉得挺有趣。“这倒是个吉祥物,蜜蜂很勤劳,又 很厉害,它酿蜜奉献给人,又不允许人欺负它,否则它就拼了老命蛰你一下。” 周敏笑着躲开她伸来蛰自己的手指。 “你纹的什么,给我看,”香雪说。 “我还没纹呢。老实告诉你吧,我就想纹只小蜜蜂。” “不许你跟我纹的一样,不然大家都成蜜蜂了,那还得了,谁敢到我们美容 店里来?” “你纹大的,我纹小的,你是蜂王,我是一般的蜜蜂。” “这也不行,你要纹蜜蜂,我就不纹了。” 两人又争执了半天,最后周敏妥协说:“你是老板,我是打工妹,我只有服 从了。” “对了,这才象话嘛。” 香雪要见那个做文身的小姐,周敏说她生意好,有好几家店都在请她,一般 她在本店只做两个下午。香雪是个说起风就是雨的人,她一定要周敏马上打电话 把她请来。周敏没办法,打了个传呼给文身小姐,说老板今天一定要见她,对方 同意马上就过来。香雪跟周敏走到大厅,她忍不住又仔细打量着那两位农村女孩, 周敏忙给她介绍:“这个小妹叫英子,这个小妹叫乐儿。英子,乐儿,这是我们 的老板赵姐。” 英子和乐儿都笑嘻嘻地叫老板。香雪说:“别这样叫,我听起很别扭,你们 叫我赵姐就行了。” 英子和乐儿又嘻嘻叫了声“赵姐”。 英子长得比较灵秀,刚满十八岁。乐儿有一张圆圆的脸,显得很丰满,比英 子大一岁。两个姑娘由于个子不高,都穿了最时新的厚底鞋,因而看上去就有一 米六几的个子了。香雪觉得她们两个的化妆显得较浓,一副红灯区女孩的味道, 心里觉得不舒服。 “周敏,”她说,“把她们两人的妆改一下,太浓,使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在场的女孩都嘻嘻笑着。英子和乐儿也嘻嘻笑着。周敏正要给两个女孩改妆, 门外进来两个中年男人,英子和乐儿便赶忙上去招呼,叫着大哥大哥的很亲热。 这两个男人看来是常客,是来洗脚的,英子和乐儿分别把他们引进那两个隐秘的 单间。其她女孩照样给自己手下的中年妇女做美容。香雪看了看周敏,后者向她 会意地一笑。香雪歪了一下嘴,说道:“你先来给我洗脸,我的皮肤有好长时间 没护理了,籽籽又出来了。” 周敏跟着她走进一个包间,用单子扫了扫美容床,然后请香雪躺下。香雪躺 下后,就听见那两个隐秘的单人间里发出男女之间的嬉笑声。她闭上眼睛,感觉 一张热毛巾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不知怎么的,她的耳朵排除了美容店里其她人的 谈话声,直直对准那两个单间。看来他们做的是套餐,洗完脚,又做按摩。这时 候,周敏走出去将店里的电视机打开,把声音调得很大。香雪想听的那两个单间 的声音完全被淹没了。周敏回到她面前,坐下继续给她洗脸。她抬眼看着周敏, 后者向她笑了一下,开始给她上按摩膏。她闭上眼睛,感觉一双细腻的手滑腻地 从她下巴到脸颊,然后来回变换着手法按摩着。 “白天生意好,还是晚上生意好?” “当然是晚上生意好。那些人,酒足饭饱了,就跑到这里来。” “你没有按人头提小费吧?”香雪睁开眼睛看着她。 “没有,”周敏说。“现在的女孩,都聪敏得很,你要提她的小费,她就跑 了。我给她们的政策是,小费是她们的,其它费都是店里的,所以她们很积极。” “她们每人一天能接几个客?” “三四个吧。就按每人一个钟点算,也是近千块钱的收入了,好多客人都做 的套餐。” “我知道那小费不低的,她们自己每天的收入肯定比店里的多。” “这个就不能眼红她们了,人家该拿这个钱。” “其她女孩动心吗?” “当然有人动心,但我规定得比较严,凡是客人有那种要求的,都不准她们 做,叫英子和乐儿去做,时间久了,她们都很默契,不用说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我还要照顾赵姐你的影响呢。” “乖乖嘴!”香雪友善地责骂了一句。 做文身的小姐手里提着一台便携式激光文身机走进美容店,问店里的小姐周 敏在哪里,小姐指了指,她便叫着周经理走进豪华美容间。 香雪调头一看,这个女孩年龄大概二十三岁左右,个子矮矮的,相貌平平的, 但却很注意自己的修饰,脸上着了妆,也纹过眉和眼线,短发梳理得很整齐。 周敏向文身小姐介绍自己的老板。文身小姐将便携式激光文身机放到地上, 客气地向香雪鞠了一躬,叫了声“赵姐”。 “你会文身?”香雪坐起来问。对方笑了一下。香雪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余, 于是也笑了一下。“周敏都向我介绍了,但你的水平究竟怎样,我还没领教过。” 文身小姐从挎包里掏出一本影集,递给老板。 “这里面照的,都是我做的,”她说。 香雪接过来翻看着,有纹背的,有纹大腿的,也有纹胳膊的,另外还有纹乳 房和小腹的,看来这位小姐资历不浅。香雪把影集还给她,问:“文身一定很痛 吧?” “痛肯定是有些痛,但不是痛得受不了,现在都采用激光技术,跟传统的不 一样。” 香雪看着她提来的那台激光文身机。 “赵姐想纹什么,我不收你的费,”文身小姐说。 “那怎么行呢?”香雪说。“你是靠这个吃饭,又投资买了设备,我怎么好 不给你钱呢。” “你是这里的老板,我是个游动手艺人,借你屋檐挣点小钱,就算我对我的 老板的一个见面礼吧。”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给钱,你给纹好一点,我就非常满意了。” “你就听赵姐的吧,”周敏对文身小姐说。 “赵姐想纹什么?”文身小姐不再争了。 “在我这痘痘上纹只小蜜蜂,你看行不行?”香雪把胳膊上的痘痘给她看。 “赵姐是个很会审美的人,”文身小姐拿着她的胳膊看,“你这个地方是该 用东西遮一遮,没问题,我给你纹只金色的小蜜蜂,就象是在你的痘痘上采蜜。” “我这疤痕不防碍吧?”香雪担心地问。 “你是疤痕体,我有办法,”文身小姐回答。 “那你现在就给我纹,”香雪说。 文身小姐二话没说,从挎包里拿出药水瓶,将激光文身机放在一把椅子上, 接好电源,然后把周敏刚才坐的小凳子端到香雪身旁坐下,叫香雪侧身坐着,把 胳膊给她。 一个小时后,香雪胳膊上的痘痘就变成了一只小蜜蜂,但样子还不好看,因 为激光灼伤了皮肤。 “怎么是这个样子?”香雪问。 “是这个样子的,”文身小姐解释说,“一个礼拜后,我再给你上色,那个 时候就很漂亮了。” 香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文身小姐用块纱布给她包扎好,然后收拾好激光 文身机就要走。 “我是从吴老板那里抽空过来的,”她说,“那边还有客人等着我,不好意 思。” “多少钱?”香雪问。 “下次来的时候再说吧。我走了,赵姐,拜拜!” 文身小姐提着激光文身机匆匆走了。香雪望着她的背影,对周敏说:“这女 孩生意好啊。” “她在美容圈子里,小有名气的。” “看得出来,能干人就是能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