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香雪美容中心合法经营着,但生意仍然象最初那样不死不活,每月赚的钱仅 够付房租和勉强支付员工的工资。她苦笑着对蒲馨说:“我是资格的当搬运工了。” “那你就把店关了嘛,何必没事找事做呢。” “等它自生自灭吧,就算我记点德,养几个城市女孩和下岗女工吧。” 尽管美容店没有赚到钱,但香雪从电视节目上看见自己买的股票却彪升了不 少。第二天,她喜出望外地跑到证券所去,找政策研究室的专家张先生。 “老鲨鱼终于浮面了,”张先生说,“再不来,好事都要错过了。看看,你 的深发展,交易量已经到了天量,快卖了。” “哇,好爽!会不会还涨?” “别太贪心了,已经快要到年底了,肯定要出利空消息的。现在不卖,恐怕 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嘿嘿嘿!”香雪开心地笑着。“好,我听你的。” 她赶忙叫大户室的操盘小姐帮她把余下的股票全部按现价19.70 元抛出。除 去手续费和印花税,20000 万股深发展共变现37.8万元,加上帐上余下的3 万多, 她现在共有40余万元。香雪认为现在自己已经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了,心里很 高兴。果然,股市没过几天,就象张先生预测的那样,重大利空消息出台了,人 民日报发表特约评论员文章,规范股市发展。极度疯狂的股市,一下从4522多点 的顶峰一路狂泻,70-80%的股票纷纷跌停板。香雪如胜利大逃亡中的幸运者,见 人就讲,乐不可支。股市第二天又跌停板,她忍不住跑到交易所去找张先生。 “怎样?”张先生得意地说。“听我的没错吧?” “你真是先知先觉,有你指导,算我的福气。” “你是少有的幸运者,该怎样感谢我呢?” “我请你吃海鲜。” 别的专家笑问:“只请他,不请我们啦?” “都请!都请!” 香雪觉得股市的钱好赚,迫不及待地问:“张先生,现在可不可以买一点?” “嚯,刚逃了命,就想端着大盆子来接血了。” “你说可不可以接嘛?”香雪不好意思地说。 “要接,也得等到这波下降行情企稳了,再找机会建仓。” “嘻嘻,”香雪笑着说,“大专家,我听你的。” “乖娃娃就是有糖吃,”旁边一个专家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 “怎么,”香雪笑着问,“当乖娃娃不好吗?” “反正你赢了钱,什么都好,”那位专家说。“不象我们这些人,赚了钱, 又输出去了。” “那你也当乖娃娃呀,多听听张先生的建议。” “他们怎么会听我的?个个都是不得了的大专家。” “哟,张先生,这次你打准了,就有资本取笑人了?” “哪里哪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 一阵笑声。香雪对张先生说:“不管怎样,我就只认你这个专家。” “好,既然你是我忠实的听众,我就劝你过了元旦再来建仓,炒一波年终业 绩浪。” “还是买深发展?” “对的,认准一只票吃,不会吃亏的。” “好,我听你的。” 炒股票,是现代人的一种投资取向,尽管玩它很刺激,但风险太大,一般真 正懂得投资的人,都不会把它作为唯一的投资,香雪的聪明就在于赢了钱便继续 寻找新的投资方式,碰到了新的机遇,她会千方百计抓住不放。她玩股票,却不 迷股票,所以她玩得比许多股民开心。 圣诞前夕,香雪接到一个电话,是青山市市委书记刘世君过去的秘书现在的 市委办公室主任陈村打来的,对方问她什么时候到他们那里去投资,说书记在问 这个事,香雪心想,那个老家伙还没忘记自己,于是笑着问:“我要是来了,投 资环境不好怎么办?” “赵小姐,既然是我们刘书记特意邀请你来,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他能给我创造哪些优惠条件呢?” “你先来了再说嘛。” “让我仔细考虑考虑,好吗?” “你考虑吧,尽快给个答复。” “行,年前一定给你个答复。” 香雪另外还接到郭耀军的电话,说他想见她。香雪由于买股票赚了钱,心里 一直很高兴,再说郭耀军那次离开她以后,一直没露面,她倒还真想见见他,因 此爽快地说:“怎么那么客气?我们的契约还没完呢,我照样有义务接待你。” “感谢你还想得起我们的契约。明天是圣诞节,我在假日酒店的扒房订了座, 我在那里等你。” “我一定去。” 圣诞之夜,各娱乐场所显得很火暴,几乎都是高朋满座。香雪买了一件3000 多块钱的时装大衣,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到美容店做了个面膜,叫店里 最好的美容小姐芳芳(她从一家高级美容中心挖来的,这位小姐曾经参加过亚洲 化妆美容大赛,并拿了季军的名次)给自己着妆,并且把头发锔了几绺金色,做 了个最新的爆炸式,她照了照镜子,哈哈大笑,把芳芳吓了一大跳。她说:“没 事,我觉得挺可以的。” 香雪从美容店出来,招手上了一辆的士,然后前往本市最高档的五星级饭店 假日酒店。 扒房里坐满了人,钢琴师和小提琴手正在演奏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当 香雪出现的时候,整个扒房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过来,欣赏着这个出众的美人。 香雪向扒房巡视一下,便朝郭耀军订好的那个位置走去。 郭耀军今天穿了一身乳白色的西服,红光满面,鼻子右侧那颗痣放着光亮, 真象一粒红宝石。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耀眼,郭耀军冷却了半年的心一下又热 了起来,见众人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香雪,他充分地体验到了男人的优越感,好一 阵飘飘然。他激动地站起来,走出座位,上前去牵着她的手,把她引到对面的座 位,男服务生殷勤地将椅子往后挪开,等她走入后,便又放回原位。香雪坐下, 郭耀军松了手,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深情注视着她。香雪微笑着问:“怎么, 我变得你不认识啦?” “你总是越变越漂亮。” “你召见嘛,我总得好好打扮一番呀。” “你今天确实打扮得非常出众,那些人都看呆了。” 香雪微笑着,目不斜视地只看他。 “他们看不看我,我不在乎,今天我只在乎你。” “你这样,我非常感激。” 香雪责怪道:“居然半年时间都不露面,我还以为你已经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了。” “是我不好,请原谅。” 香雪喝了口菊花茶,说:“我本来是不来的,但觉得你是个老实人,我不能 欺负一个老实人,所以我还是来了。” “谢谢!” “就知道说谢谢,也不为我介绍介绍今天有什么内容。” “点了些你喜欢吃的东西。”郭耀军向服务生招了招手。“请上菜。” “先生,马上就来。” 服务生去了。郭耀军介绍道:“有水果蔬菜沙拉,法国汉包,还有一份比目 鱼,另外就是你喜欢喝的人头马。不知道够不够?” “看你都饱了,”香雪笑着回答。 郭耀军笑了笑说:“我不会点菜,你别笑话。想听什么曲子?我为你点一首。” “《新疆之春》。” “好,我也喜欢。” 服务生上好菜,为两人斟上酒。郭耀军拿起餐桌上的纸和笔,写上《新疆之 春》,请服务生交给小提琴手。 两人在《新疆之春》的乐曲中温情举杯。香雪喝了一小口,放下杯子,把目 光转向演奏曲子的小提琴手和钢琴师。听见非常熟悉的乐曲,她想到了远在新疆 的孩子,想到那天寒地冻的戈壁滩,骏儿是不是被冻着了,进而又想到了孩子那 个不认他的父亲石良骏。她默默地端起酒杯,慢慢吸着,不知不觉中将杯子里的 酒全吸干了。郭耀军看着她发神的样子,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只感觉她忽然离自 己很远,显得异常的陌生。乐曲演奏完了,香雪还沉浸其中,郭耀军发出咯痰声, 香雪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 “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想起了老家,我父母他们是不是也在过圣诞节。” “他们那一代人,不一定过这种节日。” “好象你已经是新一代的人了。” “我没有要嘲笑他们的意思。”见大家又扯到不愉快的事情,郭耀军改变了 话题。“好久没见面了,听说你的美容店遇到过不少麻烦。” “既然知道我遇到麻烦了,为什么不来帮忙?” “你是很有主见的人,我不敢随便插手。现在怎么样,如果确实问题没有解 决,我愿意出面。” “问题早就解决了,现在你想帮都帮不上了。” “那生意怎么样,还可以吧?” “不死不活的。你也知道,现在做美容,不干那种事情,没几个做得好。” “你不是请周敏为你做吗?” 香雪苦笑了笑,说:“就因为她,我的店才出了乱子。我早已经把她辞了, 请另外一个女孩在做。” “手头紧吗?” “没事,虽说美容店没赚钱,其它方面,我还是有收入的。” “是股票?” “你怎么知道?” “我听蒲馨说的。” “你什么时候看见她的?” “前几天,在路上碰见的,她把你的很多情况都对我讲了。” “很多情况,是什么意思?” “你有孩子的事。” 香雪感到吃惊,没想到自己很不愿意对他讲的事却被蒲馨这个多嘴的女人说 出来了。 “她跟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她还是一番好意。她说你很想把孩子接来。” “那你是怎么想的?” “当时我很吃惊,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香雪松了口气,但这毕竟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一件有利的事。他不在乎,当然 是好事,但她不理解郭耀军对她说这个的用意是什么。 “你约我,就是想对我说这个?” “是的。”郭耀军显得有些动情。“香雪,我真的是爱你,不管你有什么事, 我都是和以前一样,我真心希望我们从新和好。” “我不是来了吗?” “见你来了,我很高兴。” 香雪心里平静下来,主动向他敬了一杯酒。 扒房的小型舞会开始了。郭耀军邀请香雪跳舞,香雪随他进入了舞池。 “今天晚上,我可以回到我们的情人房吗?” “我没有说过不让你回来呀。” “是我自己笨。”郭耀军自嘲地一笑。 “的确你没有用好自己的权利,我是有义务的。” “香雪,我每次听到你说‘义务’这两个字,我就觉得你仍然对我有距离, 以后能不能不说这两个字?” “这是不可能的,你应该清楚。” “你还想着那个记者,是不是?” “他在我心里早就死了。” “那为什么还要拒绝我呢?” “我没有拒绝你。” 郭耀军认为并不是这样的,他伤感地说:“你跟我只是一种商品关系。” “你不认为现在很多事情都是商品关系吗?”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就是这样看的。” “香雪,我要的不是这个,你应该懂得我。” 见他情绪一下又低落下去,香雪说:“我们不谈这方面的事情,好不好?今 天晚上是圣诞节,这里的气氛多好,我感谢你邀请我到这里来过节。” “好吧,是我不该提这方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