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致命邂逅 (1) 翻开了那张大幅的中国地图, 扑面而来的是那一种恍惚, 天津++——江苏高邮, 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线路…… 遥远的叹息从地图的深处隐隐地飘来…… 于是, 我看见故事中的那个女人在向我摇头, 我听见故事中的那个女人在向我呐喊, 我听见一种来自于原罪的泥土的啼鸣, 是那一种苍凉的来自远古的声音, 于是, 我看见我在故事的边缘发出残忍的冷笑。 …… (2) 灯光下女人的身影在oicq的板块中 隐隐地渗透出来, 这是爱情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音乐从她的语言方框中源源不断地飘来, 她的头发在声光喧腾的另一种世界里 拼命地摇晃、摇晃 于是,我又开始杀人, 杀了一个女人, 我曾经杀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oicq的女人! 世界的另一头突然声光大作, 于是,帷幄“哗”地一声拉开了…… 我听见自己残忍地笑了笑, 我指得正是那种残忍地笑! 我拾起了我的键盘…… 忽然我发现 我狰狞的面孔 在五笔型神秘的世界里 展开了一方用武之地…… 故事一下子纳入正规! ——是那一种的你吗? ——也许是,试试看吧! 于是开始了我和你的网络探险, 对,我说得就是“探险”! 就是那种绝对的探险! 这种探险来自于一种对世界的绝望! ——Hi,我在杀人! 你在世界的那一头键入, 轻盈地跃入的这几个字 有一种血色的沉重。 ——是吗? 我漫不经心地敲打着键盘。 ——我在杀一个男人! 仍然是隐隐地飘出那团血色。 ——我也常杀人! 这并不是一件什么新鲜的事啦! 我的声音仍然是那么地冷。 ——那么,现在谈谈你吧。 ——一种冷血动物, 性别雄,体长180 ,重量80, 体格强壮,精力充沛,食欲旺盛, 特别爱吃女人这种食物, 业余擅长吹一种叫埙的乐器…… ——如果你是个雄性的,那么, 有一天,我会跟你上床做爱, 然后, 很可能会在某夜的一片音乐和灯火灿烂中 杀了你! ——跟我上床? 哼——你简直是坠落! 跟一个雄性动物上床? 哼,男人这种动物通常会 利用诸如艺术、金钱、别墅、 名车、花翅膀之类的华丽方式 来勾引女性动物, 因为女人更易被华丽所诱! ——但我是一个从不相信爱情的女性动物! 此时,你的语气有点儿算得上坚定。 ——还好,为此要祝贺你的这种进步思想! 不为爱情所迷惑的女性动物 真要受到特别保护, 同大熊猫一起放在一个收藏夹里, 而且一定要加密! 我的语气恐怕不无揶喻。 (3) 黑沉沉的窗外。 窗外正掠过一场冷风, 初冬的冷风, 还没下雪, 是的,是你说的, ——还没有下雪! 于是故事的天空 真的尚未飘一粒雪花! ——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儿冷! 黑沉沉的窗外, 闪烁过一束束艳紫色的寒气, 我想起来今天是元旦节。 人间的喜庆 在一片礼炮焰火中得到虚幻的升腾。 此时,忽然 我听见自己哼哼地冷笑了起来。 我的笑声异常尖锐, 几乎要震破我的血管。 就在这一点上, 一个实实在在、明明白白的点, 这一个点, 它既不是灰暗霉变的过去的影子, 也不是那个 在遥远的天边 闪闪灭 灭的 难以奢望的 未来, 这一个点, 现在就实实在在地、坚定地 竖在我的面前! 只要我一落脚, 就踏在上面了, 而它也就迅速载我奔驰千里之外。 就是这一个OICQ的面板, 以及上面的这一个不断摇晃的长发飘飘, 这一个个神奇盈动的键符, 这一个香气扑鼻的鼠标, 正是它们 构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天空…… …… 宛若那几棵高大的柳树, 浓绿的枝叶在微风中动荡, 那夏日傍晚的微风, 是 掬甘霖, 透过枝叶缝隙的那 片片闪闪灭灭的 ——天空! 我是谁? 我坐在 一张什么样的破旧藤椅上, 艺术型的长发好象刚刚洗过, 额前的发梢遮住了 只眼眸, 使我看到面前这只显示屏, 在 一片实实在在的、 明明白白的现实环境中 多少有些恍惚、有些隔世。 我是谁? 我透心底地明白, 就是这 个点, 它既不是过去, 也不是未来, 这一片片零零碎碎的、 用字符组建成的天空、 用冷冰冰的电器组建成的血肉丰满的空间, 它们就是我的致命的——现在! …… 接连不断的嘀嘀声, 飘来飘去的OICQ文字框, 雪花一般飘落满地的字符, 摇不晃去的OICQ长发…… 它们就是我的明明白白现在! (4) ——虽然还没下雪, 但是我还是有点冷! 我还有点向往置身于一片北方的雪国! 我冷冷地坐在自己的电脑前发呆。 我发觉我的嘴角泛起一轮残忍地微笑, 我知道这种微微的冷笑, 能给人以一种致命的伤! 在键盘上敲打, 我觉得这是一种发泄方式, 也会产生平台期和持续迭起的性高潮。 正是这种发泄, 我发现我的一篇又一篇感情流 在网络间流布, 这是爱液的一种流布方式! 我对自己说: ——跟OICQ做爱! 这就是我的生命, 一种有血有肉的生命! 而正是这种生命方式 使我变得更加不是生命, 寒冷异常、无血无肉! 我说过 我是一个冷血的雄性动物! 我再次跑到客厅, 展开那张大幅地图, 那一块小蓝点, 向我散发出一团团热气, 你 那个叫做野地白菜的女孩 就在那一处的边缘跳舞。 一种异样的神秘感 从地图深处“唰唰”地跳出, 直要刺穿我的胸膛! 我感到全身心“腾”地放出 一阵接近高潮般的快感, 感觉一阵埙的音乐敲打我的耳膜, 你听得见吗? 我激动不已、热泪盈眶…… 隔壁房间里有一种娱乐的声音 源源不断地传来, 那是一片凡人的世界, 我说得就是——凡人—— 这两个字眼! 我冷冷地笑: ——那里会出现一场大火灾吧, 俗人的世界? 但是俗人的世界散发出 一团团怡人的温馨, 令我无法抵抗! 那是 个富贵温柔乡! 但我现在还是回到了我的OICQ! 我对自己说: ——跟OICQ做爱! 于是你的长发在世界的那 端 摇晃了起来: (5) 于是你的长发在世界的那 端 摇晃了起来: ——在还没有下雪的深夜的寒风中, 感觉到自己象一 团冷气 在相互挤压的空气中飘荡。 在万家灯火的恍惚中, 命运的指针紧紧跟随着我, 在黑沉沉的行径中 慢慢滑动。 哦,克荞, 今夜的我已无家可归! 字迹肯定有点飘, 隐藏在电脑深处的面容 肯定有点憔悴, 声音肯定有点脆弱, 眼神也会有点迷乱! ——哦, 那我在等着你! 我残忍地说着, 我看见自己伸出的根根手指头, 似一把把尖利的刀刃, 直插入键盘的深处, 那里仿佛是一个女人 (那就是你吗?) 的心窝! 我知道, 深夜12点一过, 所有的女人都会如此脆弱, 所有的男人变得 残忍邪恶、面目狰狞。 ——我在挥笔倾情, 哦,克荞, 那感觉象在乌蒙蒙的冬季中飞, 克荞…… 你的声音一定颤抖吧, 在我那大提琴的冷笑中 正象一把颤抖的四弦琴: ——那么,今晚不回家? 我在白色键盘中漫不经心地敲打。 ——今夜,野地白菜, 我在尚未落雪的冬季中, 在三千里遥远的世界边缘 与你遭遇! ——我控制不了自己在风中流泪, 克荞,你知道, 一个女人的泪即如同这 快要飘落的雪花! ……什么时候,女人变得这么脆弱? ……什么时候,女人被爱如此蒙弊? ——只要你再稍稍坚韧一会儿, 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哦,我的……我的野地白菜! 我会冲破千难万险、 我会纵身横越这三千里的沟壑! ——哦,克荞, 那要让我无奈地等到什么时候? 我在冬天的风中穿梭, 哦,不是穿梭, 老人一般地蹒跚, 是如此地难受! 当女人这样凄惨的歌声 从OICQ的方块中飘出, 我的肉体再度被自己 那一股心灵的力量所征服, 我的脑海在一片空虚恬静 和接近于“无”的澄明中 再次陷入一场莫明而来的悲喜之中, 在一串深邃的时空隧道中, 情感的激流渐趋沉没, 灰色的暮蔼吞没了明亮的白昼, 泪水倾流不已, 炊烟悠悠飘扬, 微笑闪烁着的眼眸将要慢慢瞌闭, 歌声做停竭了, 而空中飘起了颤动的长笛…… 女人的心似大海一般深不可测…… 但是,已被我捕获, 她如时空一般, 从里面, 我看到了她的往昔、现在与未来! 于是,我再次控制住了一个女人的心! 我的冷笑是那般的丑陋…… (6) ——克荞,你相信命吗? ——有时候给女人们看看手相! ——克荞,你的身边总围绕着许多的女人吗? ——…… ——克荞,人们说江苏多才子、美女如云呀! ——哦,听说过这个美丽的传说, 但那是多么的遥远! 野地白菜,你相信吗? ——怎么说,克荞? ——好象我看不到什么才子佳人呵, 才子嘛: 秦少游淹死已一千年, 汪曾祺去年也醉死了, 剩下的一个我也快了, 不是跳楼 就是找一个叫蝶舞灵火的网友, 用水把我漂亮地整死…… 关于美女吧: 远看好象颇有些姿色, 但总是一脸的雀斑, 两排的黄牙, 阔大的三围, 一准让你四面楚歌、 五形不整、六神无主…… 一个个夜叉形、恐龙相, 苏格拉底的粘西比, 水泊梁山的孙二娘, 只配给雨果的冉阿让当新娘吧…… ——你真损呵,克荞:) 不谈这些了,恶心…… 克荞,什么时候给我看看手相? 鱼儿就这么容易地上钩了,女人…… 命运就要毁在自己的手里,女人…… 世界随时都在迅速地改变着自己, 但是不管怎么着, 不要相信感情这个东西! 它总是牵扯着你, 让你走入自设的陷阱里! (7) ——那么,伸过你的手来,野地白菜。 我的手指狞笑着在键盘上敲打着自己…… ——帮我看看爱情吧,克荞! ——从小指下延伸过来, 指向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那一条…… ——那一条弯弯曲曲又粗又壮的吗,克荞? ——粗得厉害吗? ——是的! ——弯曲得厉害吗? ——嗯! 而且断了几处, 开始就有断痕, 然后突然被一条 劈空而来的直线掐断! 倒霉吧? ——是从大姆指边那条长长的生命线上 直划过来的吗? ——是的,克荞! ——啊,那是一场致命的打击! 我的心猛地一沉…… 内心里好象有种什么叩绊一闪而过, 一种可怕的心明眼亮 突然控制住了我! 但是只一会儿便 烟消云散了…… 于是我的心仍然变得无动于衷, 我看见得仍是我的那一张 可恶狰狞的脸! ——从生命线划过来的? 那又怎样? 克荞,给我说说嘛,别卖关子啦! ——因为你是一个唯美主义者, 这样的女人很糟糕, 所以说是致命的…… ——哦,我知道了, 肯定是与那件事有关! ——哪件事?哪件事? 我紧紧追问你, 心里充满了强烈的猎奇。 ——你不会知道的!克荞, 永远不会! OICQ的字符中充满了绝望, 这种绝望来自于一个典型的 唯美主义女人! ——但是, 你也许与众不同,野地白菜! 你的唯美主义 会得到你那与众不同的命运的支持! 幸运之星很快将照亮你! 为此我仍得送给你 三千里外的祝福! ——谢谢你,克荞 但是唯美主义有什么糟糕的呢? 我曾经用五彩斑斓的幻相 来映射这个可怕的世界; 我曾经用最美妙的音乐 来衬托我所置身其中的这个空间, 但我却遭受他们的重重打击。 我已疲惫不堪地倒下了, 只想找一个港湾, 可是我总是被卷进一个个 危险的漩涡中…… 我的冷酷的心肠为之一颤, 这样的感觉常常象小鸟一般停驻, 鼻子一酸,胸腔便如燃烧了一盘火, 感觉一种痛憷在迅速升级! 世界本身就是一个个陷阱, 你吊我、我骗你, 这一切本都无所谓! 但为什么我要为之洒一掬泪, 野地白菜? (8) 我有点心悸, 想起我曾杀了的一个又一个oicq的女人, 害得她们落个“在风中流泪”, 害得她们“无家可归”。 想起了我的初恋, 那一个美好的回忆, 最终却惨遭我的谋杀, 于是总有一种罪恶的隐秘 潜伏在我记忆的深处, 时时让我觉着可怕, 我想只有“格式化”了它, 我才不会心神不定! ——野地白菜,你被欺骗过吗? 于是我突然在键盘上敲入。 ——啊,克荞, 你不知道, 我的感情世界总是在 一片欺骗的海洋里漂渡, 现在我还处于漂泊领域的边缘…… ——那么,什么样的人 才可以收留你的心呢? ——你说吧! ——我怎么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知道的,克荞! 敲打键盘的那双小手一定很坚定吧, 因为我的心在一片恶作剧的快感中 不停地震荡。 ——你真的这样想吗,野地白菜? ——是的,克荞! ……下面只能是一片沉默的世界! 沉默代表了一切, 我冷漠的心在这一片沉默中有点儿感动 沉默也许能够融化一些东西。 我是一个无恶不作的登徒子, 但我有时也需要一点 哪怕只是1bs 的爱情: 于是 我突然心明眼亮, 感觉到自己的世界 被加入了一团心旷神怡, 鼓足勇气对自己说: ——珍惜,好好珍惜吧! 啊,珍惜一份爱情吧, 那也是珍惜生命! (9) ——那……我……野地白菜, 你真的想念我吗? ——克荞,我认定你是个好人! 克荞,我有我的直觉! 克荞,我的选择不会错! 克荞,你只是个面狠心善的人! 克荞,见面吧! ——太远了点吧! 我有点失去勇气了, 我还顾虑到我的那个河东狮子, 我更加不信任自己, 因为我认定我已是不可救药了。 ——不会吧, 你不是说过 你会横越三千里的沟壑吗? 如果……如果你不来, 那我到你那儿去! 真的,克荞! ——我明天就动身,克荞, 你会到车站接我吗? ——好的! 我咬了咬牙! 我认定了这一次, 我会找到我的爱情, 真正的爱情, 另外也有金钱的充实! ——我在南二出口等你, 不见不散, 一朵艳紫色的野乔梅花…… (10) 我枯坐在我的OICQ面前发呆,我不知道我对她的到来该表示欢迎还是拒绝呢? 这个疯狂的女人让这种虚无缥缈的爱情抓攫,显得多么浮浅,她真的要来?那我得 找个安全的地方接待她?总不会把她带进家来,让她跟我的老婆呆在一起吧:)我 发现,这时候我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已经没有爱情,我本来也没有爱情。我永远是一只干枯的枝叶,不会有一只 小鸟来栖息,我也不需要一只小鸟,就象当年我绝然抛弃了那个女生。我至今也不 明白我这个喜欢吹埙的雄性动物,我究竟想要向这个世界要些什么?我究竟需要些 什么?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苦难又是什么?我也拒绝知道!我曾经一遍又一遍地 对自己说:苦难是人生最大的收获!而不接受苦难的人通常是无能去爱或被爱的, 我相信,真正的悲哀和绝望,是不可说、也不能见的。我追求这种苦难! 那么幸福究竟是什么呢? 这时候,我突然有点心血来潮起来了,我对自己说:--幸福也许就是那一朵满 屋飘香的野乔梅花吧? 于是我来到了窗前。窗台上那一盘野乔梅,枝繁叶茂,生机盎然,虽是冬季, 也开着三五朵瘦骨梭梭的粉红色小小花朵,屋子里弥漫着一种香气。 尽管我在暗暗嘲笑自己,但我还是掐下了那当中的一朵,也不算丰满,但总是 那当中最大的一朵啦,呵呵,我笑了起来,这一回我听出,我终于不再是冷笑了, 我感觉到这一次的笑给我的身心稍稍带来了一点温暖。 我曾经从一个叫做“现实”的世界中逃离出来,一头闯入这一个OICQ的世界, 这是一种唯美主义的虚构世界,美丽的有些苍白而透明,这正是我理想中的梦之乐 园、一种叔本华式的精神的苦难性,我感觉到有一种爱情的力量,一朵苦难之中的 小花粒,粉红色的,飘逸着一种曾经弥漫在我的OICQ的小天地里的淡淡的香气。于 是这一次,我还是丢开了我的OICQ世界,来到了这个属于现实世界的入口处,从这 里,我将通往一种喧嚣,火车站--现实世界的入口,但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洞悉 世界的那一种繁荣而华丽的喧嚣。于是,这一次,我丢开了我的OICQ,来到了这一 个叫做“现实”的世界,本来,我是一直在逃避着它、咀咒着它的,我一直企图永 远不让它缚获我,但是我还是来到了它的出口处,而且要一脚踏进去,并且手中握 着这一朵梦幻的野乔梅花,怀着一种苦难的理想,还带着这一种梦幻的唯美主义, (而正是这一种总是遭受到我的嘲笑的唯美主义,它又一次在我的内心里作祟,又 一次地让我误入歧途、沉入幻觉之乡。)这是一种苦难的爱情,真正的苦难。 我轻声地笑着,我感觉到心里有一种温暖,我感觉到一种珍惜自己和珍惜生命 的澎湃的快意在感动着我,呵,野地白菜,你来了吗? 我真的不是痴情,而是感动,真的感动,让这世界的温情有所感动,这是一种 温暖的力量和激情! 我不能嘲笑自己象一个痴情的处男默默静立在火车出口处的栏杆边,紧紧凝视 着进进出出的人群,并且还要竭力躲避着那些熟识的人的刺人而诡谲的目光。我不 需要愧,我是在寻找真情,尽管这最终也许不能算是爱情,但我还是要为之付出真 情。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