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蓝玫瑰 作者:雨中夏娃 一、爱如此来临 我不喜欢读书,十六岁就进了县城的电影院工作,在窗口卖票。 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刚从食堂买了饭要回宿舍,南生拿着一个绒布熊, 挡住了我的去路。他把绒绒熊塞给我,说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南生是我表姐的大学同学,暑假期间他和表姐等四五个同学经常到我们影院看 电影,我总是给他们选最佳座位的影票。由于表姐总是欢快地喊南生的名字,我对 南生也多了些注意,但仅是记住了他帅气的样子而已。 所以南生来为我庆贺生日,我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难道是 表姐让他来的?那么表姐为什么不来? 我正在纳闷时,南生说:“妮娜,怎么你过生日还像平常一样吃食堂,不请几 个同事来热闹一下?” 我说:“哪有这种习惯呀。” 南生说:“在学校,如果哪天有同学过生日,我们都会热闹地庆贺一番,制造 些浪漫的气氛。” 我们边说边走,很快来到了我的宿舍。 我坐到床边,静静地看着饭盒里的菜冒热气。南生坐在门边的木凳上,静静地 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吃。 静坐了一会,南生有些紧张地说:“妮娜,我请你出去吃面好不好?” 我惊讶地看了南生一眼,心里有些羞怯,却点了点头。 南生带我进了县城饭店,叫了两个菜,两碗面。他为我拆了筷子,倒了水,便 慌张地盯住我的眼睛说:“妮娜,过了春节,我快要毕业了。我可以留校,也可以 不留校。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回来工作。你说,咱们在一起好不好?”南生说 话结结巴巴的,不像是优秀的大学生的表现。 我也紧张地睁大了眼睛说:“南生,我还小,如果谈恋爱,我妈妈会生气的。” “妮娜,如果不谈恋爱,你喜不喜欢和我交朋友、一起玩?” “嗯!” “那咱们快吃饭,吃了饭我带你去滑旱冰!”南生兴奋地看着我,很快把他的 那一碗面就吃光了。 而我则无比紧张,不记得是如何跟了南生的脚步走出了饭店。 从此我和南生开始了纯洁的友谊。春节过后,南生开始实习,每个周末都回来 看我,陪我度过了新奇又愉快的一段时光。 半年后,南生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县教育局做了一位干事。我的表姐也放弃了读 研究生的机会,同南生一起回到县城,做了一名企业的会计。 表姐经常到南生家里去。她长得漂亮,又有学问,南生的母亲很喜欢她,就希 望南生和表姐结婚,她要抱孙子。 南生比我大七岁,也希望早点结婚,就向我求婚了。我当时就吓得睁大了眼睛, 不知所措。 面对英俊又有文化的南生,我的心里充满了自卑,我说:“南生,我和你只是 朋友,我比你小这么多,我又没有念大学,你怎么会爱上我呢?我不相信!” 南生说:“妮娜,我喜欢你的天真你的纯洁,念书少我也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说:“南生,我的表姐很喜欢你,我能看出来,如果我抢了她的男朋友,她 会不高兴的。”想起表姐,我自愧不如。 南生说:“我和你表姐,只是相互信赖的好朋友,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你没有 抢她的男朋友,是我在正确地选择我的需要。妮娜,你答应我,嫁给我好不好?” 我说:“南生,我还不到二十岁,怎么能说嫁人的话呢?” 南生说:“那么我等你到二十岁,到了二十岁,我就娶你好不好?” 我迷茫地点点头。我不知道嫁人的意义是什么,我只是向往能和南生这种优秀 又有着良好家庭背景的人相处,但我潜意识里的自卑又总是让我的心忐忑不安。因 此我在南生面前总是很拘谨,不敢放任自己的个性。 南生耐心地等着我长大,在两年的漫长时光中,南生忍受着成年男子青春的躁 动,和我淡淡相处,始终不肯亵渎爱的纯洁。 南生陪我过完二十岁生日以后,就在我的带领下去我的家里向我父母求亲了。 我的父母都是小企业里的工人,很少和社会上层人物打交道,所以南生的求婚令他 们欣喜得不知所措,立即答应了我们的婚事,并为我采购起嫁妆来。 我焦急地等待婚期的到来,为即将成为局长的儿媳妇而开心,经常设想南生如 果带我去他的家,我该怎么表现。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刚开始工作,一个妇人严肃地站到了我面前。问了我的名 字后,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便开门见山地说她是南生的母亲,要求我放弃和南生 的婚姻。 我被她的贵族气质震慑得陡生自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她见我不做声,接着说:“我的儿子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到处和人鬼混的滥女人! 趁早死了心吧,我不会同意你们结婚的,你也永远别想登我家门!” 我惊讶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而她则不屑于理我,转身就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趴在桌子上“呜”地哭了,就算她不让南生娶我,也不 必这样污蔑我的人格,同事们都睁着眼睛在看我,叫我以后怎么做人?! 一整个下午,我都觉得自己像个污秽不堪的小丑,似乎所有买票的人不是来看 电影,而是想看看窗子内的我到底有多邪恶。 二、爱人,我们走 我与南生的婚礼静静地举行了。我们租住了离单位不远的一处平房,婚礼没有 想象中的轰烈,我很失望,好在有南生优秀的身份,能成为我向亲友炫耀的资本。 婚后,南生一如继往地爱我,由于他母亲对我的歧视,我愈发自卑自己的身份, 极尽全力呵护与南生的感情,完全放弃了本来的个性。 半年后,我怀孕了,妊娠反应很厉害。表姐得知后,成天跑到我家里忙前忙后 地照顾我。表姐是舅舅的小女儿,在家里一向不做家务,所以她为我付出这么多,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觉得她对我的好令我感动,一方面又担心她对南生的 爱并没有结束。 就这样,我在忧虑中生下了儿子小亮。小亮就像一件制胜的法宝,南生说,这 回他的家人一定会接受我了。 当我和南生抱着小亮去他的家里时,却遭到了南生母亲的奚落。她不但不过问 我们的生活,更是没有看小亮一眼。 我无法忍受这种轻视,我这么年轻就生孩子,就是希望能早一点被南家认可。 我忍无可忍,再也不顾忌在南生面前维护形象,与他的母亲大吵起来。而南生的母 亲则愈发得了势,说,“看看,还不用人家数落,就露出泼妇相来了。但凡不是出 了大格,怎么会连自己的表姐也瞥视!赶紧滚出我的家门!” 我抱起小亮就走,我说:“南生,咱们走,永远不来这个家!” 南生看看我,又看看他的母亲,左右为难。 我说:“南生,如果你不跟我走,咱们没有将来了!”说完我就先一步走出去。 南生没有跟出来。 南生居然没有跟出来!我一溜烟似地抱着小亮走回我们的租住屋,重重地把小 亮放到床上,我也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我哭得昏天黑地,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南生仍然没有回来。 我擦着自己红肿的眼睛想,我要失去南生了吗? 小亮一觉醒来,饿得直哭。我不给他喂奶,我要惩罚南生一家人对我的无情。 就在这时,南生回来了,他阴沉着脸,不说话。 而我经过了许久的压抑,今天终于可以爆发出来,也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南生 骂了个狗血喷头。我骂他伪君子,骂他喜新厌旧想抛妻弃子。 南生诧异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个不可理喻的人。 我说:“南生,要么咱们离婚,你顺你家人的意娶个他们喜欢的女孩子做老婆, 要么咱们远走他乡,过清静的日子。我再也不要看见那个该死的表姐和你那个老糊 涂妈妈——” 南生仍然不说话,只是细心地照顾我和小亮。 就这样和南生僵持了一个星期,我和南生仍然像一对陌生人走在一起。我不想 失去南生,陌生的气氛令我害怕。我抱着小亮,孤单地度着产假,像一位幽怨的妇 人,显得柔弱而无助。 南生很容易就看懂了我的心事,他主动打破紧张的气氛,温和地告诉我他不会 抛下我和小亮,他会尽自己为人夫、父的责任。 我悲哀地说:“南生,我真怕你妈妈逼你和我离婚,我也怕你爱上我表姐。如 果你真的爱我,带我走好不好?” 南生困惑地看着我,不说话。我怕把他逼急了,也就不敢再提。 半个月后的一天,南生没下班就回家了,他的眼中闪着一丝兴奋,说:“妮娜, 有个上海的同学为我联系了一份个体企业的会计工作,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在这边呆, 我们一家搬过去好不好?” 我立即高兴得跳了起来,我捧住南生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好的,南生, 你真好!咱们这就搬,能早搬一分钟不晚搬一分钟!” 南生揪了一下我的鼻子,说:“看把你乐得,那我们就准备出发吧!” 为了坚定南生出走的决心,我坚决要求南生辞掉原来的工作,而不是请长假。 我也果断地辞了职。我们收拾了行李,抱着小亮向我父母道过别,就踏上了去上海 的火车。 在上海,我们一家租住在一间地下室里;小亮太小,我只能全职在家照顾他; 南生就职的那家个体企业是新创办的,工资只有五百块。 在这个高消费的城市,我们的生活捉襟见肘。南生省吃俭用,一心呵护我和小 亮。因此我时常担心南生会怨怪我把他引进了困顿的境地,我就不由地自卑,总觉 得南生是暗地里在责怪我的。 一年后,小亮可以送幼儿园了,我决定找份工作,为南生减轻一些负担。 因为我学历低,没有专长,好容易进了一家钢管厂做学徒工。这种职业的劳动 强度是我不曾预料的,两个月后,我再也坚持不住,就辞了职。 我闲呆在家,南生毫无怨言。南生的表现让我很困惑,不知道他在平静的外表 隐藏下,心里是不是在瞥视,却不屑于说。南生也不像最初那样喜欢陪我玩了,是 生活使南生显得疲累不堪、失去了公子般的翩翩风度、失去了约我玩耍的兴致?还 是他觉得陪我玩有失身份? 我的心烦乱不堪,且不管南生的心里怎样想,重要的是我对困难的生活向来都 是毫无准备的。在家乡时,我有轻松的工作、有足够我支配的工资、有疼我的爸妈、 有好多追求我喜欢我的男孩儿。这种贫穷的日子让我一天也不能忍受了,南生的现 状也无法成为我的荣耀,于是我决定离开南生,回家。 我把小亮送到幼儿园,就回家收拾行李。跟南生出来这么久,我一无收获,穿 的都是刚出来时带的衣服,是谁把我变得这么寒酸?我不由地就哭了起来。 我背着一个小背包,在附近商店买了些路上吃的零食,就去了火车站。我买好 车票,进检票口前,我在公话亭给南生打了电话,告诉他,我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让他晚上记得接小亮。 我不顾南生在电话另端的呼喊,毅然挂断电话,踏上了火车。 家乡的情况,完全出乎我的想象。本来我以为和影院领导求求情,就可以重新 坐到窗口里面卖票,可是窗口里面换了新面孔,我的工作关系因为是自动辞职,已 无法恢复;那两个经常来找我的男孩儿见了我也像陌生人似的;只有我的父母对我 关怀依旧。 我无所事事地靠着父母的供养度日。白天父母上班后,我就寂寞地研究我的生 命,觉得除了南生,这个世界的男人再也没有喜欢我的了,因此我对南生由怨怪到 思念,也思念起小亮来。我就跑到公话亭往南生的单位打电话。 南生接到我的电话以后,声音很激动,他说:“妮娜,是我无能,让你跟着受 苦,你要离开,就离开吧,小亮挺好的,不必牵挂。” “南生——和我一起,你后悔了么?你后悔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是不是?”听着 南生的话,我“呜”地哭了起来,泣不成声。难道我的离开正合他意么? 南生声音沉重地说:“妮娜,付出,是因为我想获得,我喜欢你,我没后悔过 娶你。但是如果你觉得和我一起不幸福,我支持你离开。” “南生,我不想离开你,我想你和小亮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就回来吧,妮娜。” “不!我不回去,南生,那边的生活太苦了。你带着小亮回来吧,在这边至少 有我娘家可以帮我们!” “妮娜,记得出来时就和你说过,我既然选择了出走,就不会轻易回去,除非 我有朝一日事业有成。如果你实在受不了贫穷的生活,就在那边呆着吧,我能带好 小亮。” 南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则呆呆地听着话筒里的忙音,心情渺茫。 两天后,我实在无法忍受生活的寂寞,就告别了父母,回到了南生的身边。 这时南生所在的企业成立了一个小型招待所,我被特殊照顾进去做了一名服务 员,算是告别了重体力劳动。 三、不甘荒芜我的美 时光一晃就过了十年。在南生的督促下,我考取了公关证书、学会了微机操作, 我的气质发生了质的改变。我由普通的招待所服务员成长为星级宾馆的客户服务部 经理。南生早已是一家外企的高级白领,我们有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小亮也进 了全封闭学校,接受良好的教育。 成为部门经理后的我,每天都穿着制服风风火火地工作,在众人佩服和羡慕的 眼光里穿行。每次和客户打交道,几乎都能听到对我的赞美声。 我感觉自己迎来了生命的第二个春天,我学会了欣赏自己,觉得自己的一切都 美不可言。而这时的南生要频繁地视察公司设在全国各地的办事处,留下寂寞的我, 任意地荒芜我的美。我的心无比失落。 一天晚上,老客户风的一个电话,撩开了我封闭的心。 风刚过而立之年,是一家私企的老板,为了创业至今单身。他含蓄的赞美像无 法抗拒的吸引和诱惑,轻易地获得了我的依恋。从此,我每天都和风通电话,沉浸 在交流的喜悦中。 与风交流,是自由的,轻松的,不必自卑。完全不像我和南生在一起时,总要 压抑我的个性,生怕说错话,怕他发现我素质低下。 一个月后,风来到我们宾馆,他是专程来看我的。 那天中午,在风的套间里,他送给我一串镶绿宝石的铂金项链,并亲手为我戴 上。 当风把嘴巴凑过来要吻我时,我矜持地推开他,走了出去。 我只是喜欢被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留恋的感觉,喜欢在这种交往中验证自己的魅 力。我的家里还有爱我的南生。 第二天,风就退了房,坐飞机回去了。在他家乡的机场,他拨通了我的手机, 他说我是他行走江湖以来遇到的最自尊自爱的女子,也是唯一令他尊敬的女子,他 追求的爱人就是我这种类型的。 我默默地听着风的诉说,感受着一个大龄男子的孤单,不由地心动了。我说, “风,下次路过,等你来看我!” 半个月后,风再次来到我所在的宾馆。在他的房间,他将一枚钻石戒指套上了 我的右手无名指。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就是他梦想中的女子。 这些话是南生永远不可能说给我听的,我突然委屈地想哭——我的美,在南生 眼里荒芜了十几年,现在终于有人认可!我失控地扑进了风的怀抱。风则趁机把我 抱上了他的床…… 风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我们像蜜月中的夫妻,有空就粘在一起。这段时间南 生一直没有出差,我只好编排各种借口在风那儿呆得久一点。 风要走的那天,我抱住他的腰,泣不成声,好像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风轻轻吻着我的泪,说:“妮娜,我的理想,就是娶你这样的女子为妻,可惜 你有夫有子,我怎好破坏他人幸福呢!” 看着风深情的双眼,我思维迷乱。作为一名白手起家的私企老板,风的身边一 定有不少的追求者,而他独独爱我,怎能不令人感动!我说:“风,不要顾忌别人, 只要你真心爱我,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风默默地推开我,提了行李就走了。 此后,我好像一分钟也离不开风的声音。 而风则理智地要我以家庭为主。 风是为南生和小亮着想?还是嫉妒我和南生生活在一起?我想不通,我心绪烦 躁,常常莫明其妙地冲南生发脾气,希望他对我失望,提出离婚。南生却从不和我 正面冲突,总是在我静下来以后问我为什么,令我无言以对。 四、昨夜的蓝玫瑰 我三十二岁生日那天一大早,南生送给我一支蓝色玫瑰花。我无聊地把花插在 门厅的花瓶中,觉得南生一辈子也不会像风一样了解我、赠我喜欢的礼物。 上班以后,我收到风在网上为我订购的礼物,是一件飘逸的长风衣。我把风衣 穿到身上,回味着与风在一起的往事,愈发渴望和风相聚了。如果在我生日这一天, 能和风在一起度过该有多浪漫多幸福啊。 我一阵热血冲头,就向领导请了假,急急奔向机场,赶上了飞往风那个城市的 飞机。 中午,我随着飞机降落到了风的城市。 风对我的突然袭击欣喜异常,半个小时后就赶到了机场。午饭后,我们就急不 可待地进了宾馆的套间。 我和风像燃烧的烈火,疯狂地欢爱。在这纯粹的二人世界里,我要极尽快乐地 度过认识风以来的第一个生日。我抱着风赤裸的身体,缠绵不已。 听着风讲的黄色小段子,我不断地发出欢快的笑声。摸着风脖子上粗粗的铂金 项链,我决定和南生离婚,嫁给风,做他的专职太太,再也不用出去打工。 我当着风的面,拨响了南生的电话,我说:“南生,我们离婚吧,我要嫁到另 一个城市了。” 这时,我们房间的门响了。风穿上睡衣去开门,以为是服务生来送吃的。然而 进来的却是两个女子,其中一个高挑漂亮,另一个腰圆背宽。 那个漂亮女子啪地给了风一个耳光,说:“风,你自己说这是第几次了?我的 忍耐是无限的吗?那么我们离婚好不好?” 风咚地跪到地下,请求妻子的宽恕。 我惊讶地看着风,大声说:“风,你说你是单身,是假的吗?你的话都是假的 吗?” 风的妻子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命令我穿上衣服滚。 这时我才记起要关掉手机,快速地穿衣服。 那个腰圆背宽的女子待我穿戴停当,走近床铺把我揪下床,反掌抽了我两个耳 光。 她的力气真大,打得我眼冒金星,满嘴是血。我恐惧地看向风,希望他能保护 我。 风站起来,说:“坏女人,快滚,晦气!” 风的表现真出乎意料,我长这么大从没受过如此窝囊,我不服气,我冲过去就 要抓他的脸,我说:“风,是你说要娶……” 风不等我说完,猛地箍住我双腕,拳头像雨点般打向我的脸。 风的妻子冷静地呵止了风的行动。 我像一只恐惧的困兽,仓皇逃离了那个魔鬼般的房间。 第二天下午,我鼻青脸肿地走下飞机。为免遇到熟人,我在机场的角落里捱到 天黑才往家走。 一进家门,我就和南生撞了个满怀。南生提着一个垃圾袋,正要到楼下去扔。 他看到我鼻青脸肿的样子,没有惊讶,继续往外走。 我一把拉住南生的胳膊,把头埋进他怀里,乞求他的原谅。我说:“南生,你 打我吧,你打我,让我减轻一些内疚!只要你肯原谅我!” 南生冷冷地推开了我。 我的心不由地绝望,我说:“南生,为了小亮,你原谅我吧,原谅我,南生— —” 南生叹了口气说:“小亮?他有我就够了,还记得刚来上海时你就抛下襁褓中 的他吗?”南生的眼睛湿润了,像是委屈,也像是在后悔对我的选择。 “南生,我错了,南生,我以后都不会抛下你们俩了!” “妮娜,不用说了,我受的伤太透彻,我们不会有将来了!”南生说完就下楼 了。 我轰地瘫倒在地,泪流满面。望着这个家,望着这个即将破碎的家,我不敢想 下一步的事,只看到门厅桌上的花瓶里,昨夜的蓝玫瑰耷着蔫萎的脑袋,在昏黄的 灯光下呈现着幽怨的色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