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你和郑治谈恋爱啦?”韩凝在电话里大惊小怪地问我。 “你听谁说的?” “你的同事告诉我的。许可,这事儿瞒谁也不该瞒我呀,也不让我掌掌灯,一 不留神就把自己给嫁了?” “不是不留神,韩凝,”我正色道,“而是明知是火坑也要往里跳。” 电话那头笑得前仰后合。 “真好,以后有人天天在家给你熬粥喝。”韩凝酸溜溜地说。 “你那位呢?难道不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主儿?” “我可惨了,天天还得去他那里给他做饭,每次还得打电话预约!”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啦!” “好不好?晚上我到你那里蹭饭,让郑治熬粥?” “好哦,我无所谓。” “就这样子,再见!” 我放下电话,这才发现办公室里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我起身若无其 事地走开。 郑治在厨房里忙得出了一头汗,我拿了条毛巾轻轻地给他擦了擦。 “你是不是不想做?” 郑治偏头笑了一下,不作声。 韩凝和他的男友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说话。 “你去招待客人吧。”郑治说。 我走回客厅,韩凝一跃而起,亲热地拉着我并肩坐下。 我给他俩削了两个苹果,韩凝跑到厨房,说要看郑治怎么熬粥。 韩凝的男友连声说对不起。 我听出来他的意思,淡淡地应了句:“没事儿,都是朋友。” 厨房那边传来韩凝和郑治对话的声音。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孩,既勤快又会疼女朋友。” “哪里,哪里,我只会熬粥。” “呵,你真有趣。” “……” “对了,你觉得我这身衣服好看么?” “挺合身的。” “我的眼光不错吧……我发现我们两个人的品味很相似呢,我总能和你说到一 块。” “韩凝,你去通知开饭——做好了。” 四个人围在一起吃饭,韩凝兴致勃勃地和我们每个人都碰杯。 “许可,要不咱俩儿换换男朋友吧,你和他一对儿,我和郑治……一对儿。” 我们三人不由得惊愕万分地看着她,我表情严肃。 韩凝吐了吐舌头,低头喝粥。 “真不喜欢她对谁都风花雪月的样儿。”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郑治,我趴在他怀里,嘟嘟囔囔地说。 “终于吃醋了?小可,只要我心里明白就行。” “以后再也不理她了。”我仰着头看郑治,他笑了。他分明了解我内心真实而 无奈的想法,但并没有说出来。 我侧了一下身子,仰躺在他怀里;他的手蹭着我的下巴,粗糙而温暖。 “我高中的时候还在一个偏僻的县城里上学,那时有许多男孩子疯狂地追我; 但另外有一个男孩,他很少出现在我身旁,但我知道他才是最爱我的……你想不想 听?”我说。 “你讲吧。” “他几乎很少盯着我看,有时简直是故意地不理不睬,但有一次还是被我察觉 了。那是校运会的时候,他跑100 米,做准备活动的时候我看见他使劲在看台上搜 寻,然后发现我在盯着他看,就不再寻找,最后跑了第一名。从那一刻起,我终于 明白他是多么爱我,我特别骄傲。” “但是你后来伤害了他,因为你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对么?” “是。我使用了一些女孩子的小手段让他以为我对他好,有一天放学的时候, 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拦着我告诉我他爱我,我干脆地拒绝了他。 “所以我一直心怀内疚,觉得自己太残忍。我试着恢复和他之间的感情,但最 终还是成了陌路。你知道因为什么?” “因为他死了么?” “不是。而是我发现自己并不能投入爱某一个人,过去不能,将来也不能,既 使现在,我对你的感情也无法做到毫无保留。我隐隐觉得,我一旦深深地爱上一个 人,那就是我绝望的开始,我会放弃所有,不再是我。” “我明白。……许可,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我会先你而去?” “不知道,那将怎样?” “所以你最好不要真的爱上我,随时准备离开我。我希望有一天当我离你而去, 你会恍然领悟一切,并对自己说声‘走吧’,继续生活。” 后来我在他的怀中躺了很久,我仔细琢磨他话语中的含义,不知道那一天是否 真的会来临。可没有想到,那一天真的来临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