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作者:秋叶临风 一样的月光,一样的照耀著大地;一样的季节,一样的下冰冷的雨;一样的尘 埃,一样的在风中堆积。 记忆中总有她甜美的笑脸,轻柔的话语,温柔的眼睛还残留着那些想忘也忘不 了的日子。一别数年,却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 火车呼啸着开过,树叶、稻田都离我远去,眼前的景色也由山峦变成了平原。 我要去的那座城市,位处一片平原之上,那个城市比我的家乡历史还悠久;那里, 汉水流入长江,分为三块独立的区域。武昌、汉口和汉阳,这些年来,那里形成了 一个联合的行政区域,那就是武汉。 那个城市对我来说完全是陌生的。不习惯那里的交通,不习惯那里的人情,不 习惯那里说话的思路和方式,也不习惯那些飞架在马路上的铁路线。总之,我感觉 到一切都很陌生和不习惯;而我去,仅仅只是为了考试,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我 才觉得我是如此的难以忘记那里的一切。 武汉的风很大,狂风卷起漫天的尘沙扑面而来,让我本能的伸出双手护住眼睛。 沙不曾进入我的眼睛。可惜我当时还不明白,并非所有的伤害都是能用自己瘦弱的 双手所挡得住的。这一切,都因为我碰到了她。假设我不曾遇到她,假设不是因为 那一场突来的暴雨……然而我明白,这一切又都是只假设;面对的总该要面对,在 你生命中活过的人永远也不会从你的记忆中抹去。 那是在我报名以后,报考表上清晰的写下了[ 中国美术学院] 几个字。当然, 我来武汉不可能只为了考一个普通的学校就回去,所以我有且仅填上了[ 中国美术 学院] ;然后就匆匆的回到了旅店。我必须要休息,然而嘈杂的叫卖吆喝声,汽车 轰鸣声吵得我难以达成我的愿望。原来想要睡眠也是如此的辛苦,我不禁苦笑。 大街,喧哗一片。睡不了觉的我,被迫欣赏这里的风光,鼻子里吸进风沙一片, 也只有自认倒霉;若只是这样还好,但不想街上却突然下起雨来。雨滴来得很快, 像破散的天空飞溅出的碎片,衣服很快的就湿透了,我才真的感到什么叫老天作弄 人,仅带了两件衣服的我,不禁觉得天上的雨也是苦的了。 夜晚的一阵风吹来,不禁让人打寒战。然后我就看见了她,我不能确定我看见 她时的感觉。是清,是纯,是真。总之我说不清楚,但她不是很漂亮,不知为什么 却只有她吸引了我的目光。后来我回想的时候,才意识到那是因为她月光一样的眼 睛。真的,和月光一样。 两个躲雨的孩子,两个异乡的过客,两双真诚的眸子。在一样的月光下开始了 彼此的接触。 她说:“你好吗?哪来的啊?” 我说:“重庆。你呢?” 她说:“广州。来考试吗?” 我说:“恩,你呢?” 她说:“我也是,考中国美术学院。” 我说:“啊!一样。” …… 对话简单而流畅的进行着,当我看见她撩拨动人的眼睛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 的看天上的月亮,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就像她生活的点滴,那里,藏着月光里最 真的灵魂。月光一样的眼睛纯洁得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上应该有的存在,所以,我 想对她说,我喜欢你,一样的月光和月光下一样的你。 天色已经入夜了。天上,有星,也有月。我们谈了很多,第一次我发现和一个 外乡的女孩子也可以如此的投机,我们从美术谈到文学,她几乎无所不知。 我说:“梵高的孤独是向日葵的疯狂。” 她说:“海明威的孤独是大海的忧郁。” …… 星汉西流,林月沉西深;日移月偏,烟霞盖薄雾。 我多想给她说:我们去远方吧!去看山,去看海,在夜晚的时候;因为那时候 头上才会有和你一样的月光。身边有你,横着山川。但我注定不是徐霞客也不是马 可。波罗,所以我只能在曲终人散之后,面对寒夜里冷冷的房间,凝望想象中的你。 第二天,我和她去了看黄鹤楼。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我们没有 听到玉笛声,也没有看见梅花,但是很愉快,只和她在一起,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 光。没有想过分离,没有想过再会。没有,真的没有,什么都不会有,什么也不去 想,淡淡的沉默着这一切,没有丝毫的勉强。 时光就这样飞快的在树叶间穿梭,一点一点的流逝;夜了,失落才有稍许占领 了我的心房,我知道这是我和她的最后一个晚上了。明天,就踏上考场;后天,就 是鱼燕纷飞之时。我和她一起吃了最后的一顿火锅;说实话,武汉的火锅真不怎么 样,辣不及重庆,麻不及成都,让我这个老四川吃得怪怪的。就这样,还把她辣得 直叫水喝,声称下次再也不上我当了,好象是我设下了一个恶毒的圈套似的;看着 她月光一样的眼睛,我又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欣赏。 街上人很多,但我只看她的眼睛,只看月光。人潮的拥挤,在我看来却是沉寂 的大地…… 两天紧张的考试仿佛过得很快,我对那段时间几乎没有什么记忆;偶尔的看见 了她,也只是寒暄似的打个招呼,而后又忙着准备下面的一科。 一天半已经过去了,我对自己的考试很满意。看了全考场的学生,我应该能排 在前三,但她却考得很糟糕,等我这天中午和她兴奋的说起全国水平也不过如此的 时候,我没留意她失落的眼神和擒着的泪水。她也笑了,快乐里带着忧伤,我没看 出来,只是一个劲的聊着、喝着。 中午饭过,分手的时候。 我说:“我们约定,四个月后,中国美术学院,不见不散。” 她,却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的告诉我,她不参加下午的考试了,她已经定了今天下午四点的车票。 我一呆。 她说:“祝你考好!我是没希望的,别等我……” 然后,就转身离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傻傻的站在人群着,独自的站着。 下午四点,在踏入考场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想着这个时候。很快的,我交卷了, 监考老师很诧异的看着我;我当然不必要给他做什么解释,飞快的跑到学校大门。 空旷,大概我是第一个交卷的吧!我看了一下时间,三点二十分,也就是说我进去 考了四十分钟不到;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对自己仍然是有信心的,应该可以过吧? 我这样想到。 三点四十,武昌火车站。我来的时候,她已经上车了。 “还能再见面吗?” 这是她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甜甜的笑和甜甜的她,就这样走了,带走一片月 光。 第二天我也踏上了反乡的路。夜晚的时候,醒来,想起她,强用心掩去浓浓的 失落。天上的月亮还是月亮,月光照耀着大地,却没有她。 一个月后,考试成绩下来了,我以六分之差落榜…… 一样的月光,一样的笑容,一样的日子,一样的苦和甜;一样的月光,一样的 泪水,一样的日子,一样的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