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特警兽医、卧谈日记和缘分天定 开班的第一个星期新制服还没有发下来,大家都穿着便装走正步、练队面貌连 伪军都不如,教官气得大骂大学生素质低,说还是警校的学生好,怎么说也是斗志 昂扬、令行禁止。所有的兄弟们都装聋作哑,用大胖的话说:“连个名分都没有, 凭什么要我们把自己当战士看。” 发新制服时,寝室楼内人声鼎沸,最抢手的东西是镜子,连女生用的小圆镜都 成了男生们争夺的对象,每个人都在镜前驻足良久,认真欣赏自己穿上警服时的飒 爽英姿。当时99式新制服还只是供应给特区的警察,发到大家手上的衣服还是传统 的橄榄绿,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家初次穿上制服时的激情。 走廊里每个人见面时,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纷纷用极为不标准的姿势敬礼致 意,到处回荡着深受港剧荼毒后的恶俗问候:“YES ,SIR 或者YES ,MADAM ……” 再次列队训练时,不用领队的吆喝,队伍自行站成了五条绿线,随着教官一声 令下,所有未来的警官用吃奶的力气喊起操来。让教官好一阵费解,怎么换身衣服 就有那么大的威力。 也有对新制服很不满意的,比如说大胖,首先他嫌自己的衣服太小了,便开始 大骂制衣的厂家:“怎么一点人文关怀精神都没有,应该体谅到我们这些人高体肥 的少数群体呀!”还有个大家都不满意的地方,由于是见习期,我们肩膀上抗的都 是一杠一星的见习警官衔,比警官学校门口看大门的一级警员(一扛三星)的警衔 都低,这让大家的虚荣心大大受挫,都打起了找街上的军品店买个警司的衔带着在 家人和女友面前威风一下的心思。 发警服当天,教官就再三警告我们,绝对不能穿制服外出,在外面和别人发生 纠纷了也不能说自己是警察。大家对这个命令很费解,在内心也十分抵触,穿上制 服光对着镜子和同事有个屁用,关键是要出去秀一下呀,而且穿上制服遇到犯罪和 危难了自然是要该出手时就出手,怎么能临阵畏缩呢? 有一天大胖的裤子终于在他连续仰窝起坐的时候开了线,大家纷纷假装好人说 要帮大胖去外面补裤子,说是学雷锋实际上就是想找个上街的机会,结果这个光荣 的任务被分配给了阿轩和我,我们穿着制服一路欢腾地走出了学校,过马路的时候 我正要找斑马线,阿轩怒道:“我们可是警察了呀,你怎么还这么贱。”我暗想是 呀。现在应该是车让我不该是我让车了呀。于是二人不顾来往如梭的车流,大摇大 摆的横穿马路,阿轩用不屑的眼神看着那些在我们面前急刹住的车子,嘴里哼起了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我在其旁边也是虚荣心膨胀,洋洋得意,正走到路 中间,一个骑摩托车的交警把车横在了我们面前,这小子带一墨镜,很严肃的说: “谁让你们横穿马路的,知法犯法给我们警察丢人是不是,你们是哪个区队的,小 心我去告诉你们老师,快退回去!”我和阿轩也是平时怕惯了警察,居然忘记了自 己也穿着警服,忙赔着小心又退回了原处。 好半天我才会过神来,忙大骂:“他妈的怎么把我们给当学员了,我们可是未 来的警官呀,这小子居然教训起我们来了。”阿轩连忙使用精神胜利法安慰我: “算了,算了,敢情这小子是妒忌咱们,他是什么警种呀?交警!那可是二流警察, 那能和咱们这些未来侦察办案的正规军比?”劝着劝着我也就消了气,想着自己刚 穿上制服就想耍特权也是不对,忙招呼着阿轩找斑马线过去好给大胖补裤子。 裤子补好后大胖出去买了几个西瓜招呼大伙,还主动帮我订了颗扣子,让我们 都觉得此人倒不失厚道之古风。不过,大胖的伪善面具在开班半个月逐渐显露出来, 此君嗜肉好酒,暴力倾向严重,时常以欺负我们为乐。当时大家对自己分配的前景 都不清楚,但都认为象大胖这样的专业人士应该是去刑警处做法医的。 由于半通医术,大家有个小病小灾的全部找他看,他也很乐于此道,每次回家 都会带些纱布和药水来,多是自费购买。对女生较细致,对我们甚粗暴,有次小胖 说脚疼,大胖大喝一声:“剁了!”我说肚子疼,他则说:“那就剖开看看吧。” 结果早早那段时间正好尿频,听完大胖的几次诊断后吓得大气不出。 大胖最想做一名特警,每次都去观摩隔壁寝室几个单独训练的特警们的训练科 目,事后反复体会揣摩,并多次向组织提出与特警一起训练的要求,被教官果断拒 绝。我们都不敢取笑他,只是在被他揍的屁股生疼时会诅咒他去给警犬队当兽医。 培训快结束时,大胖在为一名女生捏背时被队长撞见了,从此取消了其非法行医的 资格。 警校的生活如大学一般笑料百出,尽可以把各种版本关于大学往事的事情换在 我们这群穿着橄榄绿制服的孩子身上。 最让大家记忆深刻的就是懒惰,虽然大家来自各个大学,但依然把懒惰这一恶 习发挥到了极至。首先是从不扫地,再者是从不打水,都酷爱睡懒觉,后来发展到 进门都懒得用钥匙的地步——直接用脚,因为锁坏了懒得修。其实凭心而论,我们 寝室就小胖同学还是很勤快的,虽然他爸爸担任某区区委书记的职务,但他一直保 持着平民本色,据说小胖从小到大一直担任劳动委员,直至大学没有这个职务才作 罢。即便如此,小胖在认真打扫几次卫生发现无人尊重其劳动成果的时候也停止了 努力。 寝室的地面上从来都堆积着各种各样的垃圾,而我们就生活在这样的垃圾上面, 居然都活的很健康(写到这里真的有点羞愧了)。垃圾多了就直接往楼下扔,后来 发展到看什么不顺眼就往下扔什么的地步,比如说如果闻见谁的袜子……这种情形 在被教官发现后罚我们每天打扫操场和大礼堂后才得以扭转。 寝室里最后一个暖瓶是被大胖打碎的,后来我们怒气冲冲的找他索赔,他给我 们买了几包话梅后大家就转怒为喜不计较了。但是人总是离不开水的,所以渴的时 候就八仙过海了。早早每天只喝一小杯水就足以维持生命,所以他总在隔壁寝室倒 上一小杯就算了。 而二胖就有点夸张,他每天拿着一个5 磅开水瓶胆大小的杯子,游走于二楼各 个寝室,他总是把杯子背在身后客气的问别人:“同学可以借杯水吗?”别人同意 之后他就从身后把杯子拿出来,然后在别人的一片惊诧和恼怒下“咣、咣、咣”把 大半瓶水倒进自己杯子里。水如果喝不完他就会偷偷藏在自己被子里,我们识破后 就总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把他的水喝上一半再灌上自来水,居然在结业的时候也没被 他发现。我和阿理则是直接在别人寝室喝,东一口、西一口,喝千家水长大的。为 此我们和隔壁的会计系人士居多的205 寝室素有积怨,每次去借水时他们总是冷嘲 热讽,我们一怒之下发誓再不在他们寝室有人的时候去借东西了。 一次午饭期间去202 寝室讨水,发现他们寝室也没有水,正准备离开,学生物 的阿毛却说不着急一会儿会有人打水的,因为南京审计学院的石胖子今天吃的是干 面包,一会就掐不住了。一不留神被石胖子听见了,他点根烟慢悠悠的说:“今天 小姚吃了一个盐蛋,他会倒在我前面的。”正所谓:“莫道君最懒,还有更懒人”。 加深我们战友间深厚情谊的还有每天夜里的卧谈会,这是从各个大学带来的优 良传统,虽几经教官干涉仍屡禁不止,甚至有星火燎原的迹象。 我们寝室的卧谈会一般是在每天的23:30——2 :00左右召开,声情并茂(主 要是阿轩的笑声),而且几乎天天如此。主讲人主要是阿理、大飞和我。一般会议 的召开是由某人找一个议题,说不上两句,就会展开激烈的讨论,随后大飞就会摆 事实:“在我们北大就有这样的事。”阿理则马上开始讲道理:“第一……第二… …” 阿轩则比较粗暴,如果与哪个弱势群体观点不同,会直接以三字经问候对方的 长辈。而小胖和早早一般是第三世界国家,总是自求多福。最有特点的人一个是阿 轩,主要在于其粗犷的笑声和语言。每次到了凌晨1 :30以后,不少人就陆续睡去, 这时候阿轩就开始逐渐把我们喊醒,“大胖、二胖、三胖……”往往是这个醒了, 那个又睡了,但是他毫不气馁,又开始重新喊……直到他自己睡去。 第二个是大胖,他的特点是永远是醒的,夜里无论你什么时候喊他都能回答你, 这不得不令人惊奇。有一次我为了试试他,半夜悄悄从床上爬起,对准他蚊帐里脑 袋的部位一掌拍去,不料被一只老虎钳子般的手捉住,我没出声,忍着痛慢慢缩回 去,他也没出声,鼻息依然如常。一个夏夜的凌晨,我突然醒了,不知道时间,就 把收音机打开看看有没有报时,他慢悠悠的骂:“四点钟,你开收音机干吗?”… … 有段时间二胖看上了楼上的一金融专科学校毕业的女警花,为了找借口套瓷便 向各位高手取经,那时夜已深沉,他突然大声又问:“你说,你说,我如果突然遇 见她了,我该说什么?”这时候阿轩被吵醒了,他发现我们还在聊,气急败坏的说 :“睡觉!一起睡觉!” 8 月,我们新训队和特警队打橄榄球的时候,我的左脚韧带撕裂了,在医院简 单处理后我不得不开始了半个月的卧床的生活,每天的饮食起居由寝室里的弟兄们 照料。 当月17号,女朋友告诉我她爱上了自己的同事,我甚至无力冲到她面前去做任 何挽回的努力,三年的两地恋情在两个人在一个城市的时候画上了句号。 8 月18号,传说中的世界末日,正好这一天很多人过生日,大家在操场联欢, 每个班围坐成一群并点上篝火,教官把几辆警车的大灯打开,一位来自财经大学的 女孩子在月色灯光下舞剑,大家一起纵情欢唱所有我们知道的流行歌曲和属于七十 年代人的动画片和广告片的主题曲,夜幕在回荡着“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和 “齐心合力开动脑筋斗败了格格巫”的一片天籁中缓缓淌过了营区。 那一晚,阿理对我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毕业那年考北京大学的中 国经济研究中心,以一分之差告负,正准备发起第二次冲击,的确,个人的缘分其 实早已经Writeen in stars,我们努力做到的只能是尽心努力和把握机遇,我决定 参加10月份的律师考试来缓解失恋的痛苦。 伤脚恢复的日子是漫长的,让我失去了很多品味新训乐趣的机会,大胖坚持让 我早点下地走路,说这样好的快些,二胖则认为我应该多在床上休养,两人开始争 吵、进而互相问候对方的娘亲、最后开始动手实践,一个把我往床下拉,一个死死 把我摁在床上,让我感觉象在被轮奸一般。